田疇(169年—214年),字子泰,右北平郡無終縣(今河北省玉田縣)人,東漢末年隱士。
初平元年(190年),關東義兵興起,董卓將漢獻帝遷至長安。幽州牧劉虞嘆息說:“賊臣叛亂,朝廷流亡失所,四海傾覆,誰也沒有堅定的信念。我身為皇家宗室的遺老,自然不能與眾人相同?,F(xiàn)在我想請一使臣前去朝廷盡我作為忠臣的禮節(jié),怎樣才能得到不負使命的人士呢?”眾人都說:“田疇雖然年輕,但很多人稱他是個奇人。”田疇這時才二十二歲。
初平二年(191年),劉虞隨即禮貌周全地請來田疇相見,對他十分滿意,于是讓他擔任從事。將要出發(fā)時,田疇說:“現(xiàn)在道路阻塞斷絕,賊寇縱橫,我如果自稱官員奉命出使,將會被眾人指名道姓,多有不便。我愿以個人身份前往,期望能夠順利到達?!眲⒂萋爮牧怂囊庖?。田疇回到家里,自己挑選了家人和慕名而來的勇壯少年共二十多人,騎馬一同前往,劉虞親自出來祭祀路神,為田疇送行。上路以后,田疇就前去居庸關,出了邊塞,沿著陰山,直接奔赴朔方郡,順著小路走,終于到了長安,完成了使命。朝廷下詔任命田疇為騎都尉,而田疇認為天子流亡在外剛剛歸還,尚未安定,自己不可以承受這樣的榮寵,堅持辭讓不受。
初平四年(193年),劉虞與公孫瓚相互攻伐,田疇得到報告后,快馬加鞭返回,還沒到達,劉虞已被公孫瓚殺害。田疇回來后,到劉虞墳墓前拜謁祭掃,又發(fā)出章表,哭泣著離去了。
公孫瓚知道了大怒,懸賞通緝,捕獲了田疇,對他說:“你為什么獨自到劉虞的墓前去哭,卻不來給我送報告章表?”田疇回答說:“漢朝王室衰敗,人人懷有異心,只有劉公沒有失掉忠信的節(jié)操。報告表章中所說的,對將軍沒有什么好話,恐怕不是您所樂意知道的,所以沒有送上。況且將軍正在興辦大事以滿足自己的欲求,既已殺死了沒有罪的主君,又與堅守忠義的臣子為仇,果真做了這件事,那么燕、趙地區(qū)的士人將都只會投東海而死,哪還有人忍心跟從將軍您呢?”公孫瓚壯其言,遂不敢加害。
公孫瓚把田疇拘留在軍營中,禁止他的朋友與他往來。有人勸說公孫瓚說:“田疇是個義士,您不能禮貌待他,反而把他關了起來,恐怕會失去眾人的心?!惫珜O瓚便釋放并送走了田疇。田疇得以北歸,率領所有宗族里的和從別處前來依附的共幾百人,掃地盟誓說:“您(指劉虞)的仇不報,我就不再立于人世!”隨即進入徐無山中,親自耕種糧食用來供養(yǎng)父母。百姓都來歸附,幾年間達到五千多戶。
田疇對父老者說:“諸位不認為我田疇不賢,從遠處來投靠,人多就形成了城鎮(zhèn),恐怕不是長久安定的作法,希望推舉擇定賢能或年紀大的人做首領?!贝蠹叶颊f“好”,一起推舉了田疇。田疇說:“現(xiàn)在我們來到這里,不是只圖眼前的安定而已,而是要圖謀大事,報仇雪恥。我私下?lián)倪€沒有實現(xiàn)我們的大志,而那些輕佻浮薄的人自己先互相侵擾欺侮,茍且快樂一時。田疇我有一條不成熟的計劃,希望和諸位一同施行,可以嗎?”眾人都說:“可以。”
田疇就為大家制定了有關殺傷、盜竊、訴訟的法律,規(guī)定犯法重的人治死罪,其次的也要抵罪,共有二十多條。又制定了婚喪嫁娶的禮儀,興辦學校講授知識的規(guī)劃,向眾人頒布。眾人都熟習了,到了路不拾遺的程度。北方邊境地區(qū)百姓紛紛聚攏,服從他的威信,烏丸、鮮卑也都各自派遣使者來送貢物,田疇都接納、撫慰了他們,使他們不再進行侵擾。
袁紹幾次派遣使者前來招請,又立即授予將軍印,以便安撫田疇統(tǒng)治下的百姓,田疇都拒絕了,沒有接受。袁紹死后,他的兒子袁尚又來征召,田疇始終未去。
建安十二年(207年),曹操北征烏桓,還沒到時,先派遣使者征召田疇,又命令田疇告知他的旨意。田疇戒令門客趕快整理行裝,收拾行李。門客對他說:“過去袁公傾慕您,禮物和命令來了多次,您一點也不屈服;現(xiàn)在曹公使者第一次來,您就像恐怕來不及一樣,這是為什么?”田疇笑著回答說:“這就不是您所明白的了?!庇谑歉S使者到了曹操軍中,任司空戶曹掾,準備引見咨議。
曹操再布詔令說:“田子泰不是我所應該任命為吏的人?!本团e薦為茂才,任縣令。田疇還沒去上任,隨著軍隊到無終縣。當時正遇夏季降水,泥濘不能通行,賊兵又把守險要路段,曹軍不能前進。曹操詢問田疇,田疇說:“這條道路在夏季常常積水,淺處不能通行車馬,深處又載不動船只,但還有隱蔽的小路可以找到?,F(xiàn)在賊方將領大隊軍馬正在通向無終的路上,不能前進,正在后退,松懈沒有準備。如果我們率軍悄悄返回,從盧龍口越過白檀的險要,從空曠地區(qū)走出,路又近又好走,乘其不備去攻打,蹋頓的首級就可以不用戰(zhàn)斗而俘獲了?!?/p>
曹操說:“好。”就帶領軍隊返回,而在水邊路旁豎起大木頭,寫上:“現(xiàn)在正是暑熱夏季,道路不通,姑且等到秋冬兩季再進軍?!辟\軍騎兵偵探看到了,真的以為曹軍已經走了。曹操命令田疇帶領他的部下作向導,走上徐無山,過了盧龍,經過平崗,登上白狼城,離柳城二百多里時,賊軍這才警覺起來,單于親自上陣,曹操與他交戰(zhàn),終于大獲全勝,追趕敗兵到了柳城。曹軍返回,進入關內,論功行賞,封田疇為亭侯,封邑五百戶。
田疇自己認為當初為了主君死難,率領眾人逃遁,報仇的志向還沒有實現(xiàn),反而靠它獲取利祿,這不是自己本來的意思,堅持推讓。曹操知道他心意至誠,答應了而沒有勉強他。
遼東斬了袁尚的首級送來,曹操下令:“三軍有誰敢為袁尚而哭的,斬首?!碧锂爡s因曾被袁尚所征召,就前往吊唁祭奠,曹操也未追究。
田疇率領他的家屬及族人三百多戶全部到鄴縣居住。曹操賜給田疇車馬糧谷絲帛,他又都分送給了族人和舊友。田疇隨從曹操征討荊州回來,曹操追念他的功勞很大,后悔上次聽從了田疇的辭讓,說:“這是成全了你一個人的志向,而損害了國家的法律制度啊?!庇谑蔷陀钟蒙洗蔚木粑毁n封田疇。田疇上疏陳述自己的誠意,以死來發(fā)誓。曹操沒有聽從,想把他招來授官,再三再四,田疇終究沒有接受。
有司彈劾田疇偏狹固執(zhí),有違正道,只知固守小節(jié),應該罷免官職,施加刑罰。曹操尊重田疇的行事,猶豫不決,將此事交給世子曹丕與大臣們廣泛討論。曹丕認為田疇和過去楚國令尹子文辭讓俸祿、申包胥逃避封賞是相同的,應該不要勉強他,而成全他的志節(jié)。尚書令荀彧、司隸校尉鐘繇也認為可以聽從他自己的意愿,于是曹操仍想給田疇封侯。
因田疇平素與夏侯惇友善,曹操對夏侯惇說:“你且去用你們的情誼勸喻他,一切都從你嘴里說出,不要告訴他是我的意思?!毕暮類教锂犇抢镒∷?,就像曹操所說的那樣去做。田疇揣測到了他的意旨,有關受封的事什么話也不再說。夏侯惇臨離去時撫摸著田疇的后背說:“田君,主上的心意這么誠懇周到,你連這都不能顧及嗎?”田疇回答說:“這話說得太過分了!田疇,不過是個背負信義逃竄的人,蒙受恩惠得以全活,實在是太幸運了。怎可以賣盧龍要塞來換取利祿賞賜呢?即使整個國家獨加恩寵給我田疇,田疇難道就不問心有愧嗎?將軍素來是知道田疇的,還要這樣做,如果一定不得已的話,我希望就在這里自刎,獻出我的生命?!痹挍]說完,就痛哭流涕。
夏侯惇把這情形都報告了曹操。曹操喟然嘆息,知道不可以勉強了,這才任田疇為議郎。田疇在四十六歲的時候死去,其子亦早死。曹丕受禪讓即位后,敬重田疇的德行信義,賜給田疇的侄孫子田續(xù)爵位為關內侯,作為對田疇后代的尊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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