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0年4月,古斯塔夫的兵力增至4萬人。消息傳來后,斐迪南對古斯塔夫的軍隊并無多少關注。他認為,瑞典不過是波羅的海沿岸一個區(qū)區(qū)小國,況且古斯塔夫本人沒有更多的同盟者,差不多是孤軍作戰(zhàn)。
更重要的一點是,古斯塔夫的軍隊剛剛踏上神圣羅馬帝國國土的6個月時間里,沒有和瓦倫斯坦、提利這樣的名將交鋒,所以并沒有向世人表現(xiàn)出他的軍隊有多么強的戰(zhàn)斗力。以往,古斯塔夫只一味地進行攻城戰(zhàn),先后攻占了大約80個大小城市。既便如是,人們對這位北歐國王差不多仍一無所知。據說,神圣羅馬帝國境內的26個新教諸侯開會時,竟無一人提及古斯塔夫的名字。
當古斯塔夫尚未露出"真面目"時,1630年8月,斐迪南剝奪了瓦倫斯坦的兵權,并移交給了提利和馬克西米連。斐迪南這一舉動無疑幫了古斯塔夫一個大忙。提利的兵力增至7萬,但也有許多日耳曼軍人投奔到古斯塔夫門下。古斯塔夫專門為這些人成立了幾個新團,并且得到了法國人的援助。
1631年春,提利避開古斯塔夫的引誘,帶領2.5萬人和巴本漢公爵一同圍攻馬德堡。5月20日,馬德堡被攻破。提利的軍隊在城內大肆燒殺搶掠。一場大屠殺之后,3萬居民的城市,僅剩下5000人。全城一片火海,易北河上漂浮著一具具尸體。提利的屠殺暴行激起了新教聯(lián)盟的極大憤怒,聲稱要向提利討還血債。
可是恰在此時,古斯塔夫軍中流行瘟疫,兵力銳減,只得在易北河兩岸采取守勢。提利跟蹤而至,向瑞典軍隊的營地發(fā)起進攻。他的步兵兩次攻入瑞軍迷宮式的野戰(zhàn)工事。古斯塔夫設計的這種野戰(zhàn)工事,第一次在實戰(zhàn)中接受考驗,瑞典軍隊的團屬炮兵也首次在實戰(zhàn)中表現(xiàn)出優(yōu)勢和價值。提利的軍隊第二次猛烈攻擊瑞典軍隊的方形堡壘,但進入了瑞典軍隊的炮兵射程之內,被瑞軍炮兵打得落花流水,倉皇逃走。提利的軍隊第一次領教了古斯塔夫軍隊的厲害。是役,提利的2萬多人中,有6000人傷亡。古斯塔夫初露鋒芒。
提利打了敗仗后,帶領他的部隊來到萊比錫城,占領了萊比錫城北約8公里的陣地。陣地左側是一個小高地,右側即是布萊坦平原。這里曾是古代戰(zhàn)場,被稱為"上帝的田畝"。
提利在軍事上亦非等閑之輩,作為一代名將,他對西班牙戰(zhàn)術頗有研究。他的戰(zhàn)斗隊形常由一線或兩線步兵組成,分為17個大方陣,每個方陣大約有1500—2000人,騎兵組成的密集縱隊設在兩翼。此次參戰(zhàn)的軍隊約有4萬人,1/4為騎兵,其余是步兵。步兵由他本人親自指揮,左翼騎兵由巴本漢指揮,右翼騎兵由弗爾斯騰伯格和依索拉尼指揮。他手下共有26門火炮,重炮設置在陣線中央和右翼正前方,輕炮設在中央正前方。
9月16日,古斯塔夫在距提利營地不遠處扎營。整個晚上,古斯塔夫的營帳內燈火通明,他一直在同他的將帥們研究如何破敵、殲敵的戰(zhàn)術。提利在此與古斯塔夫決戰(zhàn)有些不情愿的因素在其中。他不想決戰(zhàn),但倘若退卻,那么他手下人搶劫的財物就得丟棄,這樣會導致軍隊嘩變。他只能選擇同古斯塔夫進行決戰(zhàn)。
9月17日晨,古斯塔夫將部隊擺成戰(zhàn)斗隊形。他沒有采用舊式的西班牙式的方陣隊形,而是將步兵分成旅或半旅,這樣可使火槍兵得到長矛兵的保護,亦可在他們中間沖到前面,放完一排槍后,又退回原處。他把軍隊變成了一個相互支援、協(xié)調的活動的要塞,而不是一個閉塞的堡壘。
古斯塔夫軍隊的具體部署如下:中央和左翼是瑞典軍,薩克森軍負責右翼。中央部分,第一線為4個旅的步兵,一個騎兵團支援他們。這些部隊由陶費爾和哈爾指揮。中央戰(zhàn)線的后面,兩個騎兵團擔任預備隊。在巴勒爾指揮的右翼,6個騎兵團組成了第一線,中間夾著火槍兵,另有一個騎兵團作支援。第二線為4個步兵團?;舳髦笓]的左翼中,3個騎兵團組成了第一線,中間夾著火槍兵,2個騎兵團組成第二線。團屬火炮分別設置在各旅團的前面,重炮集中在中央的正前方。
古斯塔夫全軍約為4.7萬人,他的官兵軍帽上帶有綠色飄帶,神圣羅馬帝國士兵帽子上則是白色飄帶。瑞典軍隊和薩克森軍隊在一條戰(zhàn)線上共同進攻,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瑞典軍隊士兵穿的是土布衣服,而薩克森軍則衣著華麗,頭盔上插著漂亮的羽毛。然而,戰(zhàn)爭的嚴酷事實是,衣著好壞并不是軍隊戰(zhàn)斗力的標志。
雙方具有歷史意義的大會戰(zhàn)以火炮對射而開始。瑞典軍隊火炮比提利軍隊火炮數量多,發(fā)彈數高出對方3倍多。瑞典軍隊在炮戰(zhàn)中占了上風,給提利的軍隊造成了很大傷亡。提利軍隊左翼是巴本漢指揮的5000名黑胸甲騎兵,這支騎兵被認為是當時歐洲最好的一支騎兵。巴本漢是一個有勇無謀的將領,在炮擊中,他忍耐不住瑞典炮火的打擊,不等提利下令,便帶領他的騎兵向瑞典軍隊發(fā)起了沖鋒。巴本漢的貿然行動不僅打亂了提利的整個計劃,而且鑄成大敗。他的騎兵的矛槍自然不是對方步兵火槍的對手。如前文所述,瑞典步兵和滑膛槍經過古斯塔夫改革后,不僅射速快,而且火力猛,是對付密集騎兵沖擊的有效武器。巴本漢連續(xù)7次沖鋒均被擊退。在最后一次沖擊中,瑞典軍隊在巴勒爾指揮下發(fā)起反沖鋒,徹底擊敗巴本漢,并將其逐出戰(zhàn)場。巴本漢的騎兵進攻,采取的是西班牙軍隊的傳統(tǒng)戰(zhàn)術。騎兵作戰(zhàn)時不是快速疾馳,而只是小步奔跑。交戰(zhàn)時使用手槍,直到敵軍亂成一團后,才使用手中的刀劍。瑞典騎兵剛好相反,騎兵沖鋒時疾速奔跑,使用手中刀劍,直到混戰(zhàn)中才使用手槍。因此,巴本漢的失敗是戰(zhàn)術上的失敗,也是手槍對滑膛槍的失敗。
巴本漢的貿然進攻造成了全局性的混亂,提利的右翼部隊見巴本漢進攻,誤以為發(fā)動全面攻勢的時機已到,馬上向薩克森軍發(fā)起進攻。薩克森軍毫無戰(zhàn)斗力,第一次沖擊便被打垮,棄戰(zhàn)逃走。這不僅抵銷了巴本漢戰(zhàn)場上的損失,而且使古斯塔夫的兵力一下子損失了1/3以上。提利不愧為久經沙場的名將,他看到薩克森軍隊潰敗后,便馬上命令中央部隊向右斜插,然后左轉,攻擊瑞典軍隊左翼,同時令右翼軍隊進入敵軍后方,夾擊瑞軍。提利的這一戰(zhàn)術是不容易防范的。但古斯塔夫的軍隊受過嚴格訓練,調動速度比提利軍隊快2倍,致使提利的計劃完全落空。瑞典軍隊的左翼發(fā)生了激烈的戰(zhàn)斗,瑞軍用滑膛槍和火炮打退了提利的軍隊。
左翼激戰(zhàn)時,古斯塔夫利用右翼的勝利,發(fā)起決定性沖擊。他親自帶領騎兵趕到右翼,指揮騎兵猛沖提利的左翼。他的騎兵沖在4個騎兵團的前面,向提利的陣地沖擊。同時,古斯塔夫的騎兵團對提利的步兵線左翼發(fā)動攻擊,并動用火炮猛轟。托斯坦森也調動預備炮兵,對準密集的西班牙式方陣猛烈炮擊。提利指揮的神圣羅馬帝國軍隊遭到徹底失敗,數萬人死亡,3000多人負傷或被生俘,損失了全部火炮和補給,年過七旬的提利也身負重傷。采用新式戰(zhàn)術的瑞典軍隊,包括薩克森軍隊在內,損失尚不足3000人。
無論從戰(zhàn)爭藝術上,還是戰(zhàn)術變革上,布萊坦平原決戰(zhàn)都稱得上是軍事史上一個重要的里程碑。這次戰(zhàn)役是新舊戰(zhàn)術間一次面對面的大搏斗,也是近代軍事史上第一次最有影響的大會戰(zhàn)。提利所采用的是西班牙式的、傳統(tǒng)的戰(zhàn)術,他的兩翼和騎兵、步兵、炮兵都曾發(fā)動了攻勢,各自發(fā)揮了最大的戰(zhàn)斗力。但他所面對的卻是組織先進、兵器先進、戰(zhàn)術先進、訓練有素的一支全新的軍隊。古斯塔夫的"橫隊"打垮了西班牙方陣,他的勝利不僅令整個歐洲對他本人及瑞典軍隊刮目相看,而且也標志著軍事史上一個新時代的到來。從此以后,許多傳統(tǒng)的軍事內容受到了沖擊和挑戰(zhàn),以西班牙軍制、戰(zhàn)術為主的時代成為歷史陳跡。
古斯塔夫開創(chuàng)了一個時代,受到了歷代軍人及將領們的頌揚,人們稱他為"現(xiàn)代戰(zhàn)爭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