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春秋戰(zhàn)國文學(xué)之八：《老子》和《莊子》
《老子》、《莊子》是中國春秋戰(zhàn)國時期道家學(xué)派的重要著作。
道家學(xué)派的奠基之作是《老子》，托名春秋時老聃所作，后世學(xué)者則認為此書形成于戰(zhàn)國時期。
《老子》亦稱《道德經(jīng)》或《老子五千文》是中國道家學(xué)派的經(jīng)典著作。書中以" 道" 來說明宇宙萬物演變生息的規(guī)律，提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的觀點，認為" 道" 是" 天莫之命(命令）而常自然" (《老子》五十一章），具有" 獨立不改，周行不殆" (《老子》二十五章）的特征。《老子》一書包含著樸素的辯證法思想，書中認為；美丑、善惡、真?zhèn)?、是非、禍福、生死、榮辱、智愚、吉兇、興廢、進退、主客、巧拙、辯訥、難易、公私、怨德、貴賤、貧富、治亂等等，都是對立統(tǒng)一相互轉(zhuǎn)化的事物。
這些哲學(xué)觀點的論述，涉及到政治、經(jīng)濟、軍事、道德、修身、審美、語言等眾多的社會科學(xué)領(lǐng)域，也涉及到宇宙自然的發(fā)展變化，表現(xiàn)出《老子》一書的博大精深的哲學(xué)思想。
從文學(xué)角度看，《老子》一書語言簡煉，類似警言與詩句，含義深廣，耐人尋味。如：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恒也。——《老子》第二章
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老子》第五十八章
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失。——《老子》第七十三章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老子》第八十一章
在政治觀點上，《老子》一書主張" 無為而治" ，即為政者不要擾民，要順其自然，認為"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而提出" 絕圣棄智" 、" 小國寡民" 的治國方案。這種哲學(xué)思想對后世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
《莊子》是繼《老子》以后，道家學(xué)派的一部重要著作。作者莊周(公元前360 - 公元前280）是戰(zhàn)國時期的著名思想家，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代。生于蒙(今河南商丘縣東北，當(dāng)時屬于宋國），曾為蒙地的漆園吏?！妒酚洝防锨f申韓列傳說他所學(xué)" 其要本于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余萬言，大抵率寓言也。" 可見莊周是一個頗有才華且志向堅定的人。
莊子繼承老子的哲學(xué)思想，認為" 道" 是" 自本自根""無所不在" 的萬物本源，強調(diào)事物的自生自化，否認有" 神" 的主宰，世稱" 老莊哲學(xué)"。但他認為：" 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為小；莫壽乎殤子，而彭祖為夭(《莊子.齊物論》。）這種泯滅物我、是非、大小、生死、貴賤差別，幻想" 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 的主觀精神境界，卻成為一種安時處順，逍遙自得的人生觀，最終走向宗教宿命論。
《漢書.藝文志》載《莊子》五十二篇?，F(xiàn)存三十三篇。后人以《逍遙游》至《應(yīng)帝王》七篇為內(nèi)篇；《駢拇》至《知北游》十五篇為外篇；《庚桑楚》至《天下》十一篇為雜篇。一般認為，內(nèi)篇為莊子自己所作，其余則為莊子門人及后學(xué)者所作。
莊子主張以" 道" 治理天下：天地雖大，其化均也。萬物雖多，其治一也。人卒雖眾，其主君也。君原于德，而成于天，故曰玄。古之君天下，無為也，天德而已矣。以道觀言，而天下之君正。以道觀分，而君臣之義明。以道觀能，而天下之官治。以道泛觀，而萬物之應(yīng)備。故通于天地者，德也；行于萬物者，道也；上治人者，事也；能有所藝者，技也。技兼于事，事兼于義，義兼于德，德兼于道，道兼于天。故曰：古之畜天下者，無欲而天下足，無為而萬物化，淵靜而百姓定?！队洝吩唬?/span>" 通于一而萬事畢，無心得而鬼神服。" ——《莊子》外篇《天地第十二》
《莊子》中含有深刻的辯證思想。他說："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jīng)，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yǎng)親、可以盡年。" (《養(yǎng)生主》）其出發(fā)點固然可以商討，但其思想的辯證觀點卻是顯而易見的。
《秋水》篇記述莊子與惠子游于濠上的一段對話，更可見其思辯之精深：莊子與惠子游于濠梁之上。莊子曰：" 倏魚出游從容，是魚之樂也。" 惠子曰："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莊子曰："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惠子曰：" 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 莊子曰：" 請循其本：子曰：' 汝安知魚樂' 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 莊子終以精細的思辯駁倒了惠子的觀點。不過莊子進而得出萬物通靈的結(jié)論，則走向唯心。
從文學(xué)角度看，莊子散文在諸子散文中成就最高。其藝術(shù)魅力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具有浪漫主義的散文創(chuàng)作方法。
如《莊子》內(nèi)篇《逍遙游》旨在說明人生應(yīng)當(dāng)擺脫一切物累，獲取絕對自由。全文用充分的想象和生動的比喻逐層深入地去說明這一問題：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鳥也，海云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洱R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 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這樣大的魚，這樣大的鳥，這樣的奮飛狀貌，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是絕然不存在的。然而莊子卻用這種形象思維描繪出這種生動形象來說理，從而表現(xiàn)出極" 大" 的概念。然后，他又以野馬(指春日野外林澤中的霧氣）、塵埃比喻世界的極小事物。并說明這些" 大" ，" 小" 事物存在，都還" 有待" ，而莊子所追求的是" 無待" 的絕對自由。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李白說：莊子的文章" 吐崢嶸之高論，開浩蕩之奇言。" (《大鵬賦》）
就其世界觀與藝術(shù)性相結(jié)合的角度而言，的確有這種特色。
二、《莊子》一書，" 寓言十九" ，常采用大量寓言故事說理。
如《則陽》篇中用" 觸蠻之爭" 嘲笑諸侯之間的爭戰(zhàn)：有國于蝸之左角者，曰觸氏；有國于蝸之右角者，曰蠻氏。時相與爭地而戰(zhàn)，伏尸數(shù)萬，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故事說世上諸侯之間的征戰(zhàn)、廝殺、掠國、侵地，渺小得象蝸牛頭上的兩支觸角爭斗那樣可悲可笑。
其它如：庖丁解牛(《養(yǎng)生主》）喻養(yǎng)生之理要順其自然；輪扁斫輪(《天道》）喻讀書之法；佝僂承蜩(《達生》）喻專心致志之道；匠石運斤(《徐無鬼》）喻知音難遇之感，等等，都以形象的寓言故事闡明了極為深刻的思想和哲理。
總之，《莊子》是一部文學(xué)特色非常鮮明的哲學(xué)著作。作為一家之言，在思想上，尤其在藝術(shù)上，對后世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后世著名文人，陶淵明、王維、李白、蘇軾等，無不在思想和藝術(shù)上受到莊子的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