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張政 圖片來源｜qesdrnjoou
一
我又一次到來到您的墳塋，再一次前來祭奠您。燃燒的紙錢在冬日曠野的疾風(fēng)里盤旋飛舞，我的心隨著這舞動的紙錢再次抽搐、痙攣、疼痛。 這天地之間，您在那里??？我的母親。 在故鄉(xiāng)荒涼的麥地，大年三十寒冷的冬日，我和哥哥、侄女、兒子全家人跪在您的墳塋之前，來看望您——我的母親，半年前，我撕心裂肺將您安葬于此。
▲爸爸媽媽五十年代合影照片
我一直在想，我們只是短暫的分別，不久之后，您會站在我跟前，像過去一樣，和我說著冷暖之言。然而，此刻展現(xiàn)在我眼前仍然是您的墳塋，這個我親手用鐵锨堆積自己的墳塋。我知道您躺在下面，心里仍然記掛您的兒女。
我也知道，無論今天、明天或者將來遠(yuǎn)古，您一直在我心里未曾離去。在我的生命存在的每一個時刻，您作為我母親的形象永不凋謝，我心中不朽的天地之愛。
我?guī)е嗳詹灰姷乃寄?，帶著此生難以忘懷的依戀，祭拜親人，祭拜母親，祭拜讓人心碎的慈愛，祭拜這天地之間越來越厚重的母愛，像光芒一樣將我終生覆蓋的恩情。
我無法想像，這恩情對我而言到底有多重，我微弱的呼吸，呼吸著帶著您關(guān)愛我的寒風(fēng)，我抬眼向天開始遙想，遙想在天堂之中您投給我的慈愛目光。我感受著您的愛撫，開始體驗?zāi)植诘碾p手帶給我的刻骨銘心的溫暖。
天地之間，洶涌的思念，澎湃的親情，偉大而深邃的慈愛，成為一曲哀婉凄涼的永恒之樂。
在飛旋而起的紙灰里，我進(jìn)入了天堂的大門。在渺渺云海煙濤中我尋找您的身影，細(xì)聽您的聲音。輕輕地，我隱約聽到太陽鳥脆嫩的低鳴，天堂之中彌漫著朦朧的樂聲。脆嫩的鳥聲中，天堂中一大片桃花鮮艷的綻放在我眼前，這神奇的桃花在脆嫩的鳥聲中朵朵爭艷，這便是天堂的盛景。
我看到了王母娘娘圣潔的面孔，看到了嫦娥在云端自如妙曼的舞姿，看到觀音菩薩正在天堂用手中的綠葉，把天上的神水一葉一葉、一滴一滴的灑在大地；我看到在浩淼的蒼穹之中，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在我頭頂輕盈的曼舞，她無依無靠，孤單悲戚，卻又靈動異常，我的靈魂在天地之中蘇醒，我似乎感到那是母親您的化身，那是您在空中不忍離去的背影，我的心隨著蝴蝶的翅膀而跳動……
此時此刻，我能說些什么呢？一切的感覺是那么虛幻，一切的挽留都顯得蒼白和虛假，在我的心中跳動著一種神奇的火焰，一股燃燒的力量不斷左右著我，沖擊著我已經(jīng)疲憊不堪的心房，失去的瞬間我在感到一個真正的自己在回歸，而獲得的比失去的那么少，讓我心里永遠(yuǎn)難以平衡。
我感到自己成熟了很多，長大了許多，蒼老了許多，懂得了許多，而這一切是用失去慈愛作為代價，這樣的加減法則才是真正的人生真諦所在，不是幾何圖形所能解決的問題。
我的世界變得越來越小，小的讓我對過去的世界都不敢回顧，也讓我對未來的人生失去了信心。思想在奇異地伸延，一直伸延到無窮的遠(yuǎn)方，伸延到天地的相接處，我覺得自己的心，同天，同地，同躲藏在天空里的星月連成一片。
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種聲音穿過晦澀的天空，帶著上帝的口吻，大聲在我耳邊說，生活多么好??！ 好好擁有她吧！擁有天，擁有地，也會擁有愛！
我對著母親的墳塋深深的磕頭，我的頭皮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斷撞擊，一次又一次的向大地磕頭，向天空磕頭，向聳立在云端高出的慈愛磕頭，我仿佛聽到母親在空中俯瞰著對我說，孩子，你回去吧！我已經(jīng)走了很遠(yuǎn)了，你已經(jīng)難以看到我了，我不在的日子，你不用在做好一個兒子了，你只要做好爸爸和丈夫的角色就行。
原來，我自己已經(jīng)扮演了那么多的角色，而最讓我感到實在、無憂無慮、感受溫暖的是做母親兒子的角色，這個角色從此永遠(yuǎn)沒有了。
二
我想著母親，我知道想也是白想，母親去了一個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遠(yuǎn)的如同一個空洞的神話，我永遠(yuǎn)也見不到她了，就連我對她的記憶也會漸漸遠(yuǎn)去。
如果沒有母親給我生命，如果沒有母親把我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撫養(yǎng)成一個血?dú)夥絼偟哪腥耍也恢牢易约耗苡惺裁丛旎?，也不知道在我生命積蓄能量的過程中，會有什么樣的不測。
我至愛的母親！用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我生命的希望，十幾年含辛茹苦的勞累，一步步讓我學(xué)會走路。母親的乳汁是我體內(nèi)流轉(zhuǎn)不息的血液，讓我永遠(yuǎn)保持鮮活的精神。
這橫亙在天地之間偉大的母愛??！是一部橫貫古今的歷史長卷呵！我用一生的努力也難讀盡您的博大。
??！凝聚母愛之書??！您比任何一本書都激動人心，您是我豪邁波瀾的人生之路；您是照亮我孤寂之心的明燈；您是我生命之中唯一的精神元素，因為您，我才知道什么是仇恨和憎恨，也因為您你，我才知道怎么去包容和理解。
我在您身上讀到了生的意義，在您身上體會到死的其所。您就是一本我一生無法讀完的書啊！書里面那些點(diǎn)滴的故事和樸素的人生哲理，指引我在未來的日子穩(wěn)健前進(jìn)。
那些在天地只見飛舞的靈魂，那些在跋涉的路上倒下的勇士，那些在驚濤駭浪之中前行的船員，那些在高海拔一步一步前行的登山者，那些在冰天雪地匍匐前進(jìn)的士兵，那些向著更強(qiáng)更高更快的目標(biāo)而努力的體育健兒，都是您周圍的親人，因為有您，所以把您作為奮力拼搏的動力，您你是他們所有的力量源泉，一切的榮譽(yù)都屬于您。
您，偉大生命的孕育者，胸懷寬廣的苦行者，在您的身上，我發(fā)現(xiàn)了很多，體會了很多，也繼承了很多，狂暴直率的性格與溫柔善良的性情，明朗清晰的處事風(fēng)范與清新謙遜的做人風(fēng)格，這些都在您你身上交織著。這就是您，我的母親。
?。∈廊藢δ赣H的詮釋各種各樣，您是最能代表母親的母親。
歲月已逝，死者如斯！生死兩重天，多少個日子里我天天在懷念著您，多少個日子我在追憶您孕育我、撫養(yǎng)我的恩情，也不知道有多少個日子了，我一直在懷念您帶領(lǐng)我們一起走過的那段苦難顛簸的日子，日子雖苦，但因為有母親，陽光是那么鮮艷的，星星是那么的靈動，日子是那么快樂，那個時候我們一無所有。
如今，我們不再為衣食住行發(fā)愁，我們應(yīng)有盡有，但卻沒有了您，日子晦暗，陽光黯淡，星光微弱。母親，你知道嗎？兒子沒有您的日子是多么孤單嗎？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來，看不到風(fēng)光明媚的春天。
呵，我的母親，您去了什么地方，那個地方離我有多遠(yuǎn)？我看不到您的身影，聽不到您的呼吸！卻能感覺到您的存在——我心中一直珍藏著您的一切，一種偉大的力量的在我心中儲存，這是一種無以倫比的偉大力量，在我遇到挫折和困難的時候，讓我奮起精神排除萬難勇敢前進(jìn)。
三
我想著母親，從天上想到地上，從我丫丫落地想到我長成大人，從母親小時候一直想到母親長眠于地下。我越想越痛苦，在我的記憶中我發(fā)現(xiàn)母親給予我的是那么豐厚，而我回報給母親的卻是少的可憐，母親經(jīng)常是毫不猶豫的給我，而我經(jīng)常自找借口的索取。就連母親需要我多陪陪她，我都很難做到。
我作為一個兒子是多么的失職，多么的不盡孝道。而今母親長眠于此，我即使放下一切來陪伴她，她又怎么能感覺到呢！
我有了自己的兒子，母親像一個盡職的保姆時刻守護(hù)在他的身邊，冬天到了，母親戴著老花鏡給兒子縫制過冬的棉襖，年年如此。
我告訴母親，現(xiàn)在什么都可以買到，您不用親自縫制了，我去給他買一身吧！母親不答應(yīng)，說是買的冬衣不暖和，自己做的才可以不讓孩子受凍。孩子生下來母親要帶，每日清晨要去鄰居家里給孩子提牛奶，風(fēng)霜雪雨從不間斷。這些生活中的事情一樁樁的在我心頭難以忘記，那么深刻，那么讓我久久難以平靜。
母親總是在我最黑暗的時候像星星一樣在我身邊閃亮，母親就這樣平凡，平凡的都讓我很長時間忽略了母親的存在。母親總是那么普通，一年四季總是那么一二身衣服穿在身上，普通的都讓我不明白她生活的意義是什么。
母親，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現(xiàn)在才知道您的恩情像海一樣深，您的平凡才是生活的真諦，您的普通才是生活的本色。我們一代一代的往下繁衍，在生命的某一個地方，總是渴望驚天動地的表現(xiàn)自己，當(dāng)經(jīng)歷了浮沉與滄桑，一切都?xì)w于平凡和普通，普通的如同一粒塵埃散落在宇宙之中。
我理解了母親，也理解了我，于是，面對母親的墳塋，面對遠(yuǎn)處開始點(diǎn)亮的燈火，我的心扉開始平靜，我孤獨(dú)的心靈似乎有了母親的安慰。
我知道母親站在不遠(yuǎn)的地方在看著，她像平常一樣用一種期許的目光看著我。我變得熱血鼎沸，我要努力去改變我的生活，以母親的名義去開拓我壯美的人生。
我知道我以后還會來看母親，今天，母親的墳塋是嶄新的，明天，母親的墳塋會被時光和雪雨沖刷得陳舊不堪。
但我不會讓母親在我心中變得模糊，我會經(jīng)常來看母親，會親手拔去母親墳頭的荒草。不管日子怎樣變化，我會堅持來這里陪著母親，母子相見，總會有很多牽腸掛肚的話語。哪怕是哭泣，我也會將眼淚留在這里，當(dāng)著母親的面流淚。母親的世界其實就是我的世界。
我知道，若干年后，我也會和母親一樣，在深厚廣袤的大地之中占領(lǐng)一席之地，作為母親兒子和母親重逢，再續(xù)親情，重繼血脈，在另一個世界里，我會好好孝敬母親。
母親，一個偉大的名字，您是時代的母親，是民族的母親，是人類的母親，您任勞任怨從不后悔。您千百次的經(jīng)歷苦難，總能千百次的超越苦難，我經(jīng)常問自己，為什么我是那么的柔弱和堅強(qiáng)？為什么我們的民族總會在危機(jī)關(guān)頭卻能煥發(fā)生機(jī)？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因為我們的母親總是如此柔弱，又如此堅強(qiáng)。
母親，天色以晚，我要走了，我舍不得您，但我不得不離開。我還會來看您，今天，我和您在一起的時間大概只有半個小時。我知道時間太短，您還有很多話要對我說，但我必須走了，我已經(jīng)記住您的叮嚀，我要去工作，去前進(jìn)。
帶著您的叮嚀去破浪向前，背負(fù)著我自己的使命和您的期許，去尋找新的目標(biāo)，去履行我的職責(zé)，去放飛我的夢想！去完善我的人生！您安息吧！
母親，我走了，下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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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何曉棠
校正｜宋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