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可
撓牛的屁眼
耕田的牛在地頭歇著
趁飼養(yǎng)員不在
我和劉大孩 伸出了糞扒子
劉大孩撓一條牛的屁眼
我撓另一頭驢的屁眼
牛翹起了尾巴
我們連忙挺起糞杈子
準備接牛屎
如果是稀的 會濺到臉上
但不是每一次開采都有收獲
牛的大肚子不是勝利油田
有時牛只是覺得屁眼癢癢
翹了翹 尾巴又垂下了
這是我們經(jīng)常使用的方法
那年 我十六歲
和許多鄉(xiāng)村孩子一樣
為給家庭掙工分
我們對饑餓年代人和動物的排泄物
情有獨鐘
屙“滑屎”的人
逮魚要向水邊走
拾糞要向人多的地方去
不是進入人群中間
而要在外圍觀察 耐心等待
糞扒子只能撓牲口的屁眼
離干活的人群不遠
一般都有高粱地玉米地
或一片青棵子或可以隱身的河溝
看見一朵向陽花走進青紗帳了
過了一會 又出來了
拾糞的人就轉(zhuǎn)悠著去尋找
卻常常懊惱
只發(fā)現(xiàn)雞屎狀的星星分泌物
或補丁樣的一小塊濕
那天 一群男勞動力在地里打坷垃
我聽見生產(chǎn)隊長
訓斥社員王二毛偷懶---——
你他娘的 充什么下蛋的雞
一上午屙了三回滑屎
一坨狗屎
看見人家門口地里
有一坨狗屎
像發(fā)現(xiàn)淺水汪里一條大魚
像看見沙礫中的一塊金疙瘩
流連忘返
想著如何扒進糞杈子里來
瞅瞅沒有眼睛往這邊望
突襲得手
在追來的罵聲中揚長而去
那青春歲月里的一坨坨狗屎啊
多種屁眼的奉獻 肥力有限
生產(chǎn)隊的莊稼 依然面黃肌瘦
這小子
鄰居緒沛叔
指著報上的一個人物對我說
這小子 那年扒過我家的“茅子”
注：滑屎——蘇北方言。意思是干活偷懶去蹲空。
茅子——蘇北方言。莊稼秸稈圍成的廁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