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迅翎
圖:來自網(wǎng)絡(luò)
豆子開花,撈魚摸蝦。可今年雨水大,河水猛漲,防洪大堤出險,許多豆田一片汪洋,看不見豆棵了。有的露出水面,在大水中搖曳。
望著眼前豆田里的一片汪洋,禁不住想起大豆的許多好處來。碧綠碧綠密密匝匝的豆棵,鼓漲漲的飽滿豆夾,黃燦燦的豆絲,蟈蟈趴在豆葉上吱吱亂叫,構(gòu)成了秋色壯美畫卷。
大豆是點播的。小時候,沛縣是雜糧區(qū),谷子、稷子、玉米、高粱、棉花、山芋、小麥、大豆,主糧是高粱、小麥、大豆。高粱、小麥,秧播,只有大豆是點播。小時候,娘用鋤頭刨個坑,我和姐姐端著面瓢,一個粒一個粒點到穴里。為了點穴準,不偏不倚,須彎著腰,盡管如此,還有點不準的,便用腳往穴里踢。苗齊,苗旺,不稠不稀,稠稀適中,須剔苗。
鋤豆子,最復(fù)雜的農(nóng)活。跟著父親學換把,鋤豆子不能一個架式。鋤一上午,一個架式,能把人累死。換架不是一下子學會的?!澳莻€前步蹬,那個后腿弓……”不過,我不像銀環(huán)“五谷不分”,誤把莊稼當草除。
“吱吱……”等到豆棵長起來,沒膝深,一片蔥綠,距離豆地老遠老遠就聽到蟈蟈叫。蟈蟈叫聲很特別,聲音尖有些刺耳,倒很悅耳,感到秋天,秋風,秋雨,天高云淡。
捉蟈蟈更是別有一番情趣。走進豆地,悄悄潛入豆棵里,不能讓蟈蟈知道你來了,再捉拿它。捉蟈蟈心情類似捉姐兒龜,蟈蟈蜷伏在豆棵上,而姐兒龜則爬在大柳樹上,一個是大柳樹,一個是豆棵,一高一低,一粗一細,差異。相同點,都是“捉”。捉蟈蟈更需勇敢。因蟈蟈有嘴,利齒,咬人,可以將手指咬破,流血。
豆絲,現(xiàn)在豆地里不多見了,鋤草劑把它消滅了。可在當年,一片片豆絲,金閃閃,亮晶晶,纏在豆棵上,條條金色的青絲,將豆棵纏死。因它生長全靠吸收大豆的營養(yǎng),當年,治豆絲的唯一辦法,就是刀砍鐮割。
一陣秋風吹來,豆棵變黃了,愴葉了。豆夾由扁扁的變得鼓鼓的。大豆收割時節(jié),情趣橫生。那時,我已上小學五六年級了,父親、哥哥、姐姐割,娘拾豆鋪子,一字排開,齊整整的,煞是好看。
我用竹耙子摟豆葉,七齒的竹耙在剛剛收割完的豆茬地里摟來摟去,摟著摟著,時有螞蚱蹦來蹦去,老飛翔(長翅膀的螞蚱,我們叫老飛翔)飛來飛去,螻蛄,癩蛤蟆也時而出現(xiàn)。
但令我最興奮的事,要算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燒毛豆了,屆時大家各有分工,就地取材。有的人挖坑,有的負責找蓬棍,有的屈身四處找柴禾,有的拔毛豆,不多時,萬事俱備。
緊接著,那把干透的豆葉做引火,開始點燃,瞬間火光沖天,濃煙滾滾,最富有刺激性的燒毛豆趣事,隆重開場。
一旁按奈不住的小伙伴,會脫掉褂子,猛力地朝著火點扇風,頓時就可以聽到毛豆被燒得“噼里啪啦”地聲脆響,那感覺,猶如有人在彈曲一般。
在田野,風向往往不定,時而刮向這邊,時而刮向那邊,煙氣隨風飄來飄去,嗆得伙伴們團團轉(zhuǎn),每個人都不住的咳嗽。
大概十分鐘左右的樣子,毛豆在千呼萬喚中終于燒熟,大家早已急不可待,顧不得剛剛熄滅的熱灰燙手,便忙不迭地伸開小手去扒毛豆吃。大家爭先恐后,吃在嘴里香噴噴,互相一看,糊子燎嘴,粉墨登場,不須化妝。
豆地里通常也會種些芝麻。芝麻比豆棵高的多,鶴立雞群。割豆子,剎芝麻,不能混淆,豆子是豆子,芝麻是芝麻,突然在一場地里生長,但井水不犯河水,各是各,楞角分明。
割畢豆子, 成了一片地,拔草茬少不了的。那時不像現(xiàn)在,燒鍋用電,用氣,那時燒鍋燒柴火,麥桔、秫桔、豆茬,是當時農(nóng)村主要燃料。拔豆茬,豆茬低矮,蹲在地上,匍匐前進!拔一個上午,累的腰酸腿疼。到了冬天,大雪地,各家各戶,門前一垛一垛的豆茬,像小山似的。
說起黃豆,就會想起豆蟲,眼下六十歲以下的人,很少見到。形狀像上初的春蠶,比春蠶大,平時它趴在豆棵上吃豆葉,一夜之間,豆葉讓吞匿的凹凹凸凸。豆子收割后,它沉入泥土里,用鍬一挖,可挖出很多。豆蟲是食品,剁渣吃,不但吃起來醇香,且有豐富的營養(yǎng)。
豆地挨著棉花地、高粱地、谷地。白的是棉花,紅的是高粱,綠的是豆地。頭頂藍天,定格白云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