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歷史人物,我們一般會從正反兩面來進行分析。比如漢武帝,他一生南征北戰(zhàn)開疆?dāng)U土,讓漢朝的版圖得以擴張,可也是因為這樣,軍隊以及相應(yīng)的開支,都攤到了百姓的頭上,讓他治下的子民苦不堪言。
我們今天站在歷史的高度,是這樣看待漢武帝的,那么在當(dāng)時,漢朝人是怎么看待漢武帝的哪?我們從史書中找一個例子來看一看。
據(jù)《資治通鑒》記載,公元前72年,剛剛繼位兩年漢宣帝下了一道詔書。詔書的大概意思是,我太爺爺孝武皇帝仁義安民、開疆?dāng)U土、功勞巨大,可祭祀他的時候沒有音樂,我很難過,你們大家商量一下,是不是要給他老人家配上相應(yīng)級別的音樂。
這表面上看來是讓臣子討論,可臣子們心中都很清楚,他們紛紛表示,皇上說的對,是要給孝武皇帝配上夠檔次的音樂。但是長信少府公孫勝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他是這樣說的:
孝武皇帝雖然有征服四方、開疆?dāng)U土的功勞,可也導(dǎo)致我大漢將士死傷無數(shù),民間財力枯竭,天下空虛,百姓流離失所,死亡人數(shù)過半。再加上天災(zāi)驟起,數(shù)百里的地方看不見草木莊稼,以至于民間會出現(xiàn)殺人食用的慘狀。
孝武皇帝窮兵黷武給百姓造成的災(zāi)害,到現(xiàn)在還沒有徹底消除,他雖然對國家有功,可并沒有施恩澤給百姓,所以沒有資格在祭祀的時候配上音樂。
夏侯勝這一番話,可捅了馬蜂窩,公卿大臣們一擁而上,紛紛指責(zé)他說,這是皇帝的命令,你怎么敢這樣說?
夏侯勝不為所動,他繼續(xù)辯駁,做臣子的,就是應(yīng)該講真話,做對的事情,雖然是皇帝的昭命,也不能隨便依從,我說的都是心里話,就算死也不后悔。
夏侯勝確實是夠爺們,可大家并沒有因為這個慣著他,丞相和御史等人紛紛上書彈劾,說他大逆不道,詆毀孝武皇帝。結(jié)果夏侯勝被捕入獄,丞相長史黃霸因為支持他,也一起進了大牢。
大臣們又推舉主管禮儀的官員出面,奏請把孝武皇帝的帝廟命名為世宗廟,把《盛德舞》、《文始五行之舞》作為祭祀用的音樂。凡是武帝生前出巡到過的郡、國一律建廟祭祀,跟漢高祖和漢文帝享受一樣的待遇。
看到這里,您可能覺得漢宣帝做錯了事情,或者是夏侯勝的言語有些過激和沖動了,不過您接著往后面看,就會品出味道了。
兩年之后,好多郡國同時發(fā)生地震,漢宣帝下令大赦天下,夏侯勝和黃霸都被釋放出獄。非但如此,夏侯勝被任命為諫大夫、給事中,黃霸被任命為揚州刺史。
從此以后,夏侯勝深受漢宣帝的信任,其他臣子在皇帝面前說話,都要小心謹(jǐn)慎注意措辭,夏侯勝則可以直言不諱,想說就說。漢宣帝甚至還為夏侯勝壯膽,先生發(fā)表意見的時候,放開了膽子,不要把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后來,夏侯勝重新做到了長信少府,又升任為太子太傅,一直平平安安的活到九十歲才去世。
曾經(jīng)被夏侯勝牽連的黃霸,則一路官運亨通,后來做了京兆尹、太子太傅、御史大夫,最后做了丞相,封為建成侯。
通過夏侯勝和黃霸的經(jīng)歷,我們也就能看出漢宣帝的態(tài)度了。漢宣帝因為歷史原因,是在民間長大的,他對民間百姓的生活狀況是非常的了解,漢武帝的連年征戰(zhàn)給百姓帶去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過了。
至于漢宣帝為什么要給漢武帝祭祀加音樂,又為什么要把夏侯勝和黃霸入獄,這是他從另外一個角度考慮問題了,跟漢武帝給百姓帶去的是什么,沒有關(guān)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