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距北京東單十字路口500米左右的一條胡同里。從童年時起,我?guī)缀趺刻於家|單這個十字路口及東單北大街,算來與這條街整整結緣40年。上世紀90年代初,因所住胡同拆遷舉家搬遷至五環(huán)外居住后,與東單基本斷絕了往來。但是天意所致,我的工作單位最后竟搬到東長安街一座大廈辦公,距東單也是500米左右,所以中午休息或下班后,也常去東單遛遛或購物直至我退休。但說老實話,去東單遛彎兒或購物并不是為享受那所謂現代商城環(huán)境,而是回憶往事。和東單結緣40年,也就是說40年的感情不會一下了斷,但是要讓我把昔日東單十字路口及北大街情況一一回憶寫出,我認為在一切都發(fā)生根本變化的情況下,似乎沒必要了。我愛東單地區(qū)的每一寸土地和昔日那些建筑,但是最令我懷念和曾使我享受天倫之樂的,是位于東單十字路口西北面那兩個“小店”!
提起東單十字路口西北面,人們立刻會想到昔日的著名東單菜市場,想起與菜市場相接的那個大食堂或稱之為“大飯棚”,想起那熱鬧、繁華、秩序井然的境況。大約在上世紀70年代末至80年代,在菜市場東門北邊,即東單北大街南端西側,開了兩家小店,小店緊鄰東單菜市場,這就是昔日的“華宮冷飲店”和賣春卷的小店,這兩家小店相鄰。兩家小店都沒有什么特別之處,我之所以至今深深懷念它們,正如前所說是因為它們讓我享受了天倫之樂和親情。其時,我女兒已經3歲了,還有一個比我女兒大1歲的外甥女,這兩個孩子從出生就由我母親照看。兩家小店生意很火時,我正在上大學,不僅有寒暑假,而且平時除上課外,課余時間較松快。托改革開放的福,30歲上大學,再加上老三屆高中生的學習基礎較好,所以課余時間和寒暑假我就是幫助母親照看兩個孩子。尤其是夏季和暑假期間,每逢下午孩子們午睡醒來后,我的女兒和外甥女每人騎一輛小三輪車,我?guī)е齻冄刂鴱谋本┱究诘綎|單的寬闊寧靜的便道,前往東單路口那兩個小店。這以后似乎成了習慣,每天午睡醒后,兩個孩子就吵著去東單。過了東單十字路口,我們首要目標就是華宮冷飲店。進了店后,兩個孩子坐在一張桌子旁的板凳上,把小車放在旁邊,然后我去買冷飲。小孩兒只要養(yǎng)成習慣,她們沒有其他考慮只知道按“規(guī)律”吃。每次兩個孩子每人先吃一個價格最貴的桔子汽水或菠蘿汽水泡冰激凌,然后根據每個孩子的口味兒再分別喝一杯汽水。吃足喝足后,我們出了華宮就騎車直奔王府井大街。到了王府井大街十字路口,我們坐在一塊石頭上歇息一會兒,便騎車回家。沿途遇見賣冰棍和冰激凌的,如果兩個孩子渴了或熱了,就再來根兒冰棍兒或吃個冰激凌??粗⒆觽兂缘媚翘煺鏄幼雍蜐M足勁兒,我從心里感到高興。孩子們騎車一會兒快一會兒慢,我就得或跑或走,孩子們盡興了,我卻每天累個滿頭大汗。雖然累,但是每帶孩子們上華宮和沿寬闊便道讓孩子們放開騎車,那愉快的情景不僅令人難忘,而其時也使我盡情享受天倫之樂!
我父親喜歡吃炸春卷兒,我母親也會做各種餡的春卷兒,所以有時候我們從華宮出來就不去王府井了,而是到那家春卷店買炸熟的春卷兒或春卷皮。如果買炸熟的春卷兒,為了保持其熱度,往往出了賣春卷店的店門,過了十字路口的馬路,我就“下令”讓女兒和外甥女進行騎車“比賽”,其實目的是加快回家的行進速度。孩子們撒開歡兒地騎,我跟著跑,往往到家后春卷兒還保持熱度,我父親可以立刻用來下酒。
如果買回春卷皮,那我母親包春卷兒時的情景更充滿天倫之樂和親情。兩個孩子用小手把一卷春卷皮一張張揭開后遞給我母親,我母親則迅速包和下鍋,炸熟春卷兒后,兩個孩子立刻停止勞動,而是去“搶吃”那焦黃酥脆的熱春卷兒。
別看這兩家小店,卻使當時的東單十字路口西北面那片寬闊地面充滿生氣和熱烈氣氛。進出東單菜市場、進出華宮和春卷店的人們絡繹不絕,再加上便道絡繹不絕的過往行人,使得東單大街人多但不顯擁擠。那時候進京的外地人還不太多,我感到他們的素質還可以。東單北大街兩側的照相館、委托商行店、百貨商店、青藝劇院排演場等各色建筑前都吸引著眾多的人們。這一切使人們自然地把東單北大街看成是僅次于王府井那條“金街”的“銀街”。
如今,我有時站在昔日的華宮、春卷店兩個小店的遺址上,那已成為東方廣場東門前面的一片平地。眼前那現代化的商廈的東門倒也進出著人們,但整個氣氛似乎全無親切感。特別是平地上的兩家報亭,一家似乎就在華宮遺址上,一家在其北邊不遠的便道上。寬闊的商廈前廣場,配上這兩個報亭,讓人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ㄗ髡撸?/span>老驥伏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