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洪鑫誠
上個月，尼伯特臺風來勢洶洶，成為了當時新聞的要角，這個今年太平洋臺風季第1號臺風的名字來源于密克羅尼西亞科斯雷州的著名戰(zhàn)士。而它的氣勢的確十分符合戰(zhàn)士的頭銜，以近60年來最強的1號臺風之姿直撲臺灣。作為同樣常受臺風困擾的難兄難弟，福建自也不敢怠慢，氣象臺接連發(fā)出臺風預警，各地市嚴陣以待。
意外的是，為在家躲避狂風暴雨，早早就屯好糧食的我，發(fā)現(xiàn)7月8日的臺北市幾乎是風平浪靜。面對微信上一些親朋好友詢問“災情”的訊息，我都不免有點“受之有愧”的尷尬。
臺灣幫我們擋臺風
家鄉(xiāng)福建泉州的朋友大概能夠體會此種心情，一位因為臺風預警而宅在家的同學不禁向我吐槽，天氣預報又欺騙了他的感情。而當我把狂風肆虐的臺東“前線”照片發(fā)到對話窗時，經(jīng)過短短的沉默，我們談論起對福建的孩子來說絕不陌生的，從小到大，那些“臺灣幫我們擋過的臺風?！?/span>
其中，他甚至還說到一句令我稍感意外的話：“八八風災的時候，小林村被滅村的新聞一直在我腦袋里揮之不去。”這位尚未到過臺灣的大陸朋友對臺灣的了解似乎超出了我的準備，更讓我有些不習慣的是這種大陸人對臺灣的微小而真誠的關(guān)心。或許是看過太多不堪入目的網(wǎng)絡(luò)暴力場面，太久沒有離開網(wǎng)絡(luò)去和一個大陸朋友不帶情緒的隨意聊聊臺灣。
因而不免也把自己裝進一個殼子，預設(shè)跟不太了解臺灣的大陸人最好還是不要聊兩岸話題，以免因此信息不對稱讓彼此平添困擾。但事實上，這可能已是一種懶惰與偏見。更何況，對于本就地緣親近，甚至看著臺灣電視長大的福建年輕人來說，即便這十幾二十年兩岸之間有再多波濤起伏，心中那點或多或少的臺灣情結(jié)也很難完全磨滅。
也正是這和同學閑聊突然讓我想起，自己在來到臺灣之前，那些和家人一起在飯桌上看關(guān)于臺灣的新聞畫面的記憶。不論是CCTV還是通過“機頂盒”收看的臺灣電視臺，內(nèi)容多數(shù)已記不清，但印象中氣氛總是和樂的。
難以言說的無力感
對啊，我們本來也是這樣，在到過臺灣之前，就通過電視畫面，懷著一份樸素的關(guān)心看待臺灣。是什么讓我潛意識中的這種“設(shè)定”悄然改變？只是因為我現(xiàn)在了解更多，于是認知的兩岸更不單純了嗎？
我在隨后看到的一則大陸網(wǎng)媒的微信推文中找到了一點不太愉快的答案。這則不必打開內(nèi)文就讓你覺得荒謬的新聞（如果可以稱作新聞的話）在標題寫到：“臺灣網(wǎng)友：我們幫大陸擋臺風都不收錢的嗎？干脆把島移向日本。”
果不其然，內(nèi)文“引用”了一則臺灣PTT論壇八卦版上的“問卦”，帖子標題是“有沒有臺灣幫大陸擋臺風都不用收錢的？”
對臺灣網(wǎng)絡(luò)生態(tài)稍有了解的朋友應該知道，像這種PTT論壇上“有沒有XXXX的八卦？”句式是一種常具諷刺意味的臺灣“鄉(xiāng)民文化”。而有些媒體居然全然脫離語境的把這樣一則令人啼笑皆非的“問卦”堂而皇之搬到大陸“煽風點火”，造成大陸網(wǎng)民誤解，引起兩岸民眾本不必要的敵意。
這種為求點擊率而不負責任的標題黨，不惜操作兩岸網(wǎng)民的情緒，以偏概全，絕對值得批評?？杀氖?，在這種以論壇、社交媒體為“新聞來源”的報導方式上，兩岸部分媒體可謂不相上下，率先實現(xiàn)了一家親。如此一來，碎片化、情緒化信息充斥網(wǎng)絡(luò)，理性對話的空間越發(fā)有限。
現(xiàn)在說愛還來得及
但一個巴掌拍不響，更值得我們憂心的是在這“你來我往”的片面報道彌漫的背后，兩岸的民意土壤悄然生變。否則，這種荒謬的報導未必能得到廣泛響應。
看著那則微信推文和文末那些情緒彌漫的評論留言，我不禁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無力感：呵，現(xiàn)在的兩岸關(guān)系怎么是這樣的？
我想起曾經(jīng)在一個兩岸高教論壇上，一位臺灣老師面對“兩岸對等”的話題時講到的一句話：“我們一直在談要對等，可是臺灣那么小，大陸那么大，怎么對等？我們不能講對等，要講愛?！碑敃r在現(xiàn)場引起多數(shù)人的歡笑和掌聲，當然也有幾聲被淹沒的嘆息。
我的一位感情頗深的交換生伙伴也曾跟我感慨到：“過去信息還沒這么爆炸，兩岸交流還沒這么多的時候，許多大陸人對臺灣的印象還是很好的，很有愛的。那個時候的兩岸關(guān)系還比較樂觀?！蓖瑯?，在那個臺面上劍拔弩張的年代，臺灣人對于自己是文化上的中國人的認同，也遠比今天來得主流。
我知道，在硬梆梆的政治現(xiàn)實面前談“愛”，足以被冷靜的學者和理性的民眾視為天真幼稚。而在了解之前就談所謂“愛”，亦不過是一種盲目的情感。我也知道，也許說什么都晚了。
要給歷史一個交代
如今我們怕是再也不能談“愛”了？擋了臺風的“佳話”不會再被單純地流傳了。人們好像真的從來未能從歷史中學到什么，政治掛帥讓人失去可貴的人性。死去的船長，受災的人民，都比不上基于既定立場的冷言冷語來得重要了。“兩岸一家親”在兩岸民間甚至開始成為效力相當?shù)男υ捔恕?/span>
而我還能做些什么？除了一邊斥責那荒誕卻瘋狂蔓延的流言，一邊寫這無聲而有所寄望的文字。寄望我們這一代人，真的如前人所說，用智慧給歷史一個交代。
在這里讀到的臺灣
你也許從未聽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