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內(nèi)部有其自身規(guī)律,古人以“六書”來總結(jié)。“六書”一詞最早見于《周禮·地官·保氏》,但未說明具體內(nèi)容。漢代學者有了具體的闡釋,主要有三家之說:
班固 象形、象事、象意、象聲、轉(zhuǎn)注、假借(《漢書·藝文志》)
鄭眾 象形、會意、轉(zhuǎn)注、處事、假借、諧聲(《周禮·地官·保氏》注)
許慎 指事、象形、形聲、會意、轉(zhuǎn)注、假借(《說文解字·敘》)
漢字的“六書”
三家都源于劉歆。班固《漢書·藝文志》據(jù)劉歆《七略》編成,鄭眾是劉歆學生鄭興之子,許慎則師從劉歆學生賈徽之子賈逵。后世講“六書”多沿用許慎的名稱和定義。白平先生《古代漢語》“從六書中各類結(jié)構(gòu)形成的先后考慮”,采用班固的次序,今從之。
“象形者,畫成其物,隨體詰詘,日、月是也。
指事者,視而可識,察而見意,上、下是也。
會意者,比類合誼,以見指撝,武、信是也。
形聲者,以事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
轉(zhuǎn)注者,建類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
假借者,本無其字,依聲托事,令、長是也?!?/span>
象形字指純用點劃描摹物體的字?!墩f文解字·敘》中談到造字時說:“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視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這其實就是說,文字是人以自己為中心觀察天地萬物的結(jié)果,是取天地萬物之象而造出的,而天地萬象是宇宙存在的根據(jù),這也就確立了象形文字在漢字中的主導地位,故人們有時用“象形字”代稱漢字。前人所謂象形兼會意、象形兼形聲等等的劃分,那都有點過于復雜化。我們的原則是:只要它的基礎主體是象形的,就可以歸于象形系列中,不必再作細分(引自劉毓慶先生《國學概論》。
茲舉部分象形字如下(篇幅關系,不附古文字形):人、自(鼻子)、隹、龜、云、鼎、衣、果、齒、眉、首、頁、耳、舌、手、女、身、尸、心、鳥、燕、虎、龍、豕、魚。
象形字是漢字系統(tǒng)賴以建立的基礎,是用指事、會意、形聲等方法構(gòu)成新字的部件。象形字后來大多被用作偏旁部首,所以學習和研究象形字是掌握漢字最為關鍵的環(huán)節(jié)。
所謂“指事”,就是用象征性的符號來表事。“視而可識,察而見意”,是指看到就能看到就能辨別或觀察以后就能明白字的意思。這類字或為純抽象符號,或為象形字上添加指事筆畫。例:
抽象符號類:二、上、下、小、少、回
象形+指示類:寸、亦、厷、刃、母、本、末
會意字是兩個或兩以上意符構(gòu)成的字,就是合兩個或兩個以上獨體字為一個新字,其意義主要從形態(tài)上獲得。如:
盥、炙、明、涉、降、臽、益、棄、林、采、逐、朝、見、望、寇、監(jiān)、保、疾、秉、即、刪、劣、飲、伐、役、取。
“以事為名,取譬相成”,就是取代表此類事物意義范疇的字為形旁,再取稱道此事物的詞聲音相同或相近的字為聲旁,組成新字。江、河都是水流,故以水為形旁(意符),語言中發(fā)聲和“工”、“可”相近,故用這兩個字為聲旁。形聲字在漢字中數(shù)量最多。
轉(zhuǎn)注是指讀音相近的字之間的意義聯(lián)系。“建類一首,同意相受”,“建類”就是同訓的字群,“一首”就是同一語源,“同意相受”就是相互間的意義聯(lián)系。如“考”和“老”,其本義都是年高的意思,這兩個字則在同一個韻部。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與方言有關。同一個字,在各地方言中就可能出現(xiàn)幾種不同的讀音。盡管語音有變化,但往往屬于層轉(zhuǎn)疊生的關系,是由一個讀音變化而來的,因此要么聲母相同或相近,要么韻母相同或相近。章太炎先生說:
古來語音不齊,因地而變,此方稱老,彼方稱考,此方造老,彼方造考,故有考老二文。造字之初,本各地同時并舉,太史采集異文,各地兼收,欲通四方之語,故立轉(zhuǎn)注一項。是可知轉(zhuǎn)注一項,與方言有關(《國學講演錄·小學略說》,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12-13頁)。
《說文》中的轉(zhuǎn)注字并不同,它是本義相同的兩個字間的互訓,如“葍,?也”,“,葍也”、“蓨,苗也”,“苗,蓨也”。
假借與轉(zhuǎn)注一樣,都不是造字法,而是解釋文字既定意義的一種方法?!墩f文》說“本無其字,依聲相托”,就是指原本沒有這個字,但為了表示這個意思,只好借同音字來表達。比如,“令”,本義是號令;長,古文字中象長發(fā)老者形(《說文》曰“久遠也。”)。由長幼之長,引伸為長官之長;由發(fā)號令者謂之令,引伸為令尹、縣令之令。但原初造字并沒造出長官之長、縣令之令來。所以說“本無其字”。
《說文》所說的“假借”是借用本字來表示引申義,與我們今天對假借的理解是不一樣的。有兩種情況:1)“本無其字,依聲相托”者,離開引申義說假借。如,“來”本為麥苗形,古“來”、“麥”音近,故借為來往的“來”。2)本有其字而用同音字代替。如:“蜚”本義為一種蟲子?!俄n非子·外儲說》:“墨子為木鳶,三年而成,蜚一日而敗。”“蜚”借為飛。
“六書”是對漢字內(nèi)部規(guī)律的歸納。象形、形聲、會意、指事,這四者與漢字結(jié)構(gòu)規(guī)則有關。轉(zhuǎn)注、假借,則反映了漢字的使用特點,是對文字既定意義的解釋方法。有人稱之為“四體二用”,說法有一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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