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走多遠，家鄉(xiāng)總是我們最溫暖的牽掛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給在外打拼的家鄉(xiāng)游子一個寄放心靈歸宿的地方
鄉(xiāng)土文學(xué)
作者 | 胡清濤
原創(chuàng) | 鄉(xiāng)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傳說是有個朝代的地方政府官員，這里修建了一座規(guī)?？捎^的寺院，因地處裕、唐二州間南北交通要道上，所以寺院香火旺盛，依托寺院逐漸形成了村落，起名官寺。此村后來發(fā)展越來越大，明顯大于附近其他村子，所以又稱大官寺。官寺南頭老李家是我爺?shù)木思?，我爺有三個舅、十幾個老表。大約是1930年前后，我家尚有幾十畝地，如果堅持自種自吃，日子也能過。可是我的老爺經(jīng)常在外邊蹚光棍，家里的地不管不問，日子過的是莊上最差的。尤其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家里更是揭不開鍋，無奈之下，我的老奶只能抹著眼淚帶著我爺姊妹幾個回到官寺娘家求助。我老奶的娘家在官寺是屬于人口眾多的大戶，但都是沒有土地的農(nóng)民。我爺?shù)钠渲幸粋€舅身材高大，精通各種農(nóng)活，能說會道，人際交往廣泛，經(jīng)別人介紹到店街西南朱莊老王家扛長工。這位老舅爺?shù)木鳌嵲?、能干使東家對他刮目相看，很快就成了種地戶，于是“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的官寺家人把朱莊老王家當成了立腳地，大人小孩隨時都會去往朱莊。朱莊老王家是書香門第，秉持耕讀傳家，信守樂善好施，曾在1940年前后出過賒旗鎮(zhèn)鎮(zhèn)長。盡管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老王家跟官寺來的種地戶一直和睦相處，其樂融融。老舅爺與東家關(guān)系處得好，無形中也提高了自己一點社會地位，稍微改善了官寺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所以當我們家無米下炊的時候，官寺成了我老奶唯一的希望所在。以前可能是由于生產(chǎn)力落后的原因，人們輕易不分家。我沒有求證過，但可以想象，那時我的三個老舅爺們沒有分家，所以當我老奶帶著幾個孩子回官寺吃住有困難的時候，就會跟著官寺的親戚們?nèi)ブ烨f的老王家。當老舅爺帶著三個外甥到朱莊時，會很不好意思地給當家的二掌柜說：二哥，這是張莊仨外甥...，沒等老舅爺把話說完，東家微微一笑，和善可親地說：外甥們來了都是客，收拾間屋，多住些時！盡管不能常住，但是仗著官寺老舅爺?shù)拿孀?，連續(xù)幾年青黃不接時到朱莊住一段時間，這對于爺爺?shù)苄秩齻€的童年和少年來說是真正難以忘懷的美好時光，他們也和老王家的兩輩人有了不薄的交情。我老爺在外邊蹚光棍是有代價的，不是光會說就中，還得附庸風(fēng)雅地和有錢有勢的大光棍們在一起吃喝玩樂。1943年，三十一年年成的第二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東南地我家七畝蕎麥長勢喜人，豐收在望。我老爺在何廟賭博，一晚上把這七畝地連蕎麥全輸給南邊一個村上的人。這時候官寺老李家出了一個相當于現(xiàn)在派出所所長的人物，當我老奶又抹著淚回到官寺說明情況后，一位老舅爺一邊派人去青臺街找老李家那位中用人，一邊招呼十幾個本族青年，手持白蠟桿子來到我家蕎麥地邊。一場即將爆發(fā)的沖突后來經(jīng)過官方和民間有關(guān)人士的共同斡旋順利平息，地和蕎麥還是我家的，老爺付出的代價是請南邊村上那人吸一天大煙！做為家里的長子，我爺十七歲到賒旗鎮(zhèn)酒館里學(xué)相工，經(jīng)過幾年的辛苦勞作，對酒館的產(chǎn)供銷了如指掌，已經(jīng)成為掌柜放心的大伙計。大約是在1946年，看到我老爺老奶年事已高，我的一位老舅爺出面把我爺介紹到官寺西頭老賈家酒館里負責全面工作，官寺畢竟離家近，能掙錢還能照顧家里。官寺又是我爺?shù)木思遥际鞘烊?，啥事都好辦！我大姑奶出生于1913年，也就是民國二年，可以說整個民國期間官寺我老奶的娘家給了我們家力所能及的幫助，才使我們家在張莊東頭繼續(xù)過下去。所以說我們家對于官寺的親戚是很看重的，在我剛記事的上世紀八十年代去官寺走親戚印象深刻。幾位表爺表奶和藹可親，好多表叔表嬸年輕漂亮，尤其還見過老態(tài)龍鐘的十四老妗奶，也就是我爺?shù)逆∽印．敃r這位老妗奶神智略有不清，一聽說是張莊的客娃兒，頓時有了精神，還能把我們的家庭成員關(guān)系捋得清清楚楚。我的外婆家是四川的，我的兩個舅爺都在外地工作，舅家去不成，舅爺家也去不成，所以每年的大年初二只有去官寺的老舅爺家。官寺的親戚多，所以我也好去官寺，不僅能多掙來壓歲錢，還能在回來的路上吃著捎回來的包，心靈手巧、茶飯又好的表奶們捎的有麻葉，有果子，有米花板，有氣角，有甜的，有咸的，真是不虛此行呀！我姑奶解放后定居在官寺，孤苦伶仃，吃齋念佛（我在《此情可待成追憶-記我的姑奶》一文中說過），每年走親戚也會到我姑奶家里去。印象中就在她家吃過一頓飯，類似于清水煮面條。姑奶院里有棵彎腰石榴樹，每年八月十五前，姑奶總要托人捎信讓去她家摘石榴。黃紅色的石榴提提溜溜壓彎了枝頭，看著都喜人，在姑奶的指揮下，家里派去的代表們一會就把石榴摘得一干二凈，姑奶留下一小部分，其余都讓我們帶回家?；丶液笃炔患按虚_石榴，來不及仔細欣賞里邊密實實的、像紫紅色珍珠樣的石榴籽，就直接摳著填嘴里了——那個年代能吃上酸甜的石榴是多幸福的事！現(xiàn)在看見石榴我就想起我受苦受難的姑奶！姑奶以近九十高齡去世后，長眠在官寺東地！我伯母娘家是官寺老賈家，小時候也經(jīng)常跟著我哥（伯母的兒子）去他舅家——我伯母的娘家，所以我也跟著我哥該喊啥喊啥:舅、妗子、婆...官寺的婆曾經(jīng)是大家閨秀，待人可親，不笑不說話，和風(fēng)細雨，不緊不慢，每次去都會給我們拿好吃的，好喝的，我也很激動地感受到了外婆的澎湖灣！遺憾的是官寺的婆在我上初中時已經(jīng)不在了，但她慈祥的面孔和待人接物的優(yōu)雅舉止，給我留下了難以忘懷的美好印象！以前官寺的寺院有多大、前后經(jīng)歷多少年已經(jīng)不可考證。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村里曾經(jīng)無意間挖出一處規(guī)?？捎^的香灰坑，還有已經(jīng)漚糟的古錢幣，足可見當時的香火旺盛，經(jīng)濟繁榮。官寺還處在傳說中北起平高臺南到青臺四十五里許封鎮(zhèn)的黃金地段，想必當年也不是一般的過路店。清朝光緒帝之前的南陽縣地圖上官寺標注的是“官司”，再往前直到明朝南陽府地圖上標注的都是“官司”，清末民初的地圖上已經(jīng)是把“官司”標注成了“官寺”，附近的小官司、屠官司、武官司皆如此。“官司”究竟是當時的一個權(quán)力部門還是一個職位，那就不清楚了。解放前，圍繞官寺村一圈的土寨墻保存完整，寨墻高有兩丈，寨內(nèi)范圍相當于現(xiàn)在官寺（自然）村面積的二分之一，四個角有瞭望臺，東門西門有炮樓，這在當時是不多見的安全配置。兵荒馬亂的年代能住到寨墻里邊就很有安全感，所以只要附近聽說竿們來了，或者老日來了，官寺村上的光棍們一邊安排村民做好值班巡邏，一邊安頓好附近村上來避難的鄉(xiāng)鄰。站在我的家門口，放眼東南，官寺的樹木、房舍清晰可見，過年時我?guī)е鴥鹤尤ス偎伦哂H戚的時候，想想這親戚已經(jīng)走了五代人，一百多年了，可真是老親！可是官寺的表爺表奶們依然親熱，表叔表嬸們依然盛情款待，老表們依然客氣有加，使我感到這親戚還要繼續(xù)走下去，親戚越走才能越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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