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堇 圖/小堇 網(wǎng)絡
2017年7月31日。
茶卡鹽湖美得像一個永遠都不愿醒來的夢，雖然今天的云量有點多，湛藍的天沒有整個兒地映入湖中，但這依然沒有使它的美打折。尤其是當我們離開之后，茶卡下雨了，雨水注入會渾濁湖水，而渾濁的湖水又會掩蓋湖中暗藏殺機的溶洞，使得游人無法進湖，所以就更加感謝上帝的眷顧。
一到鹽雕廣場，就被驚到了。腳下踩的全是鹽，廣場旁邊有一大堆鹽，好像一個小鹽山，很多人在上面或坐或站，玩得不亦樂乎；廣場里有幾個大型鹽雕，一個個恢宏大氣，潔白如雪。鹽雕旁邊，就是鹽湖，鹽雕的倒影映入湖中，清晰如本尊。一眼望去，仿佛圣湖里映著的雪峰。
相對于鹽湖來說，這鹽雕實在算不得什么，不然，人們?yōu)槭裁匆粋€個都急著去往鹽湖，或者脫下鞋子，或者套上鞋套，紛紛走進鹽湖呢？
鹽湖的水并不深，不過十幾厘米，進去，也才沒過腳踝，到小腿附近。有人坐著小火車哐當哐當?shù)匮刂鴿嵃椎拇篼}粒鋪成的路左顧右盼，欣賞兩邊鹽湖的美景。
早晨的陽光穿過高原的寒涼暖暖地照過來，藍天上云層有些密集，但依然藍的透明澄澈；遠處長長的山脈像一堵墻，起伏舒緩，云就在山前飄蕩，遮住了大半個山；天空，云影，山脈，映在湖面上，仿佛整個天空和山脈掉進了湖中，影子清晰可見。這大約就是天空之鏡的來歷吧。
總覺得雙腳直接踩在鹽鋪成的路上實在太奢侈，所以，開始總舍不得下腳。平時，也只是在商店買袋裝的食鹽，一袋也不過500克，何曾看見過如此多的鹽？這些鹽，在這里，就像沙子在沙漠里吧？好吧， 且讓我抬腳小心地踩上去，開始我的鹽湖之旅。
鹽湖的水是清澈通透的，透過淺淺的水，可以清晰地看到湖底。湖底平坦如砥，一片銀白。但銀白的底色上，卻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黑色不規(guī)則地散落著。這就是溶洞，里面深淺不一，一腳踩進去，最好的結果可能是被粗糲堅硬的鹽劃破肌膚，所以，進入湖中，一定要躲開溶洞。
有風吹來，湖面淺淺的水，泛起漣漪，就像冬天的冰。
湖里已經(jīng)有和很多人了，我們也趕緊下湖吧！小堇有點迫不及待了。
有人穿著鞋套下湖，有人赤腳下湖，小堇就穿著涼鞋下湖。
湖水很涼，腳一進去，就想馬上縮回來。但是，那么美妙的鹽湖啊，必須要下去體驗一把！忍著水涼雙腳站在湖中，大大小小的鹽粒就像海水中大大小小的沙粒一樣，開始灌入鞋子，硌得忍不住笑著把鹽粒倒出來，可是，剛把腳放下，里面又進了鹽粒。沒關系，那我就高抬腿，低放腳。據(jù)說離開湖邊越往里走鹽粒越小，甚至整個湖底都硬結在一起，不會再有一腳踏下，鹽粒在水底四散的情況?？纯闯嗄_下湖的人吧，每走一步，都硌得幾乎要把腳馬上拔出來。不過，任何事都有一個適應過程，過一會兒，就會感到水溫不那么涼了，腳下似乎也不那么硌了。這時候，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欣賞就是拍照了。
女人們是最知道怎么營造氛圍的，所以，很多人穿著紅紅綠綠的鮮艷服裝，最好輕薄一些，飄逸一些，再披著、舉著色彩艷麗的大紗巾，就可以在藍天白云與湖水之間制造風景了。鮮艷的女人是天地之間最美的色彩，是沉寂當中的一抹靈動， 是安靜當中的一點兒喧鬧，是單調(diào)當中的一種色彩。
這湖面，多像一個閃亮的舞臺啊。在這樣的舞臺上，在這樣的天空下，呼吸著從六千萬年前吹來的遙遠的海風，多么適合跳舞?。《呿懫鹛禊Z湖的樂音，我且翩翩起舞。我不知道，當一曲跳罷，我會不會變成一只天鵝，融入到這湖水以及湖水中的天空里。
回到岸上，腿上的水干了，留下厚厚一層鹽。這湖水中鹽的濃度會是海水的多少倍?。∫驗榍嗖馗咴堑貧み\動中，由印度洋板塊和太平洋板塊擠壓而抬升起來的，鹽湖中的水本來就是抬升后再也回不到故鄉(xiāng)的海水，由于日日蒸發(fā)，鹽度越來越大。但是我寧愿相信，這和蒸發(fā)無關，這是它日日夜夜的思鄉(xiāng)之淚，日積月累，成就了這么一個可以將整個天空裝進胸懷的湖。這是天空之鏡，天上的日月星辰可以照耀遠方的大海，帶來大海的消息，所以，它要將它們映入自己的心湖，聽著大海的聲音，讓大海的濤聲來催眠。
經(jīng)過賣各種鹽湖紀念品的攤位，被到處擺放的鹽雕作品吸引。原來，鹽不僅僅是白色的，它可以幻化成不同的色彩，成為各種形象。如你也喜歡，就請帶它回家吧。
從鹽湖出來，在茶卡小鎮(zhèn)上吃了一頓蓋澆飯。小小一盤米飯，就是25塊錢。到了大西北，發(fā)現(xiàn)這里的東西都特別貴，尤其是景區(qū)，消費絕對超過北京的景區(qū)。當?shù)厝耸掌疱X來一點都不手軟。他們腰包里一只手幾乎抓不過來的厚厚一沓鈔票，馬上就會顛覆你原來對他們生存狀態(tài)的印象。
繼續(xù)出發(fā)，晚上要住到大柴旦。
天開始陰了起來，這個雨量并不豐沛的地方，會因為我們的到來而降下一場甘霖嗎？不過，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再見，茶卡鹽湖！再見，天空之鏡！我們將通過柴達木盆地的邊緣，繼續(xù)今天的行程。
汽車向著云彩聚集的地方奔馳。這些云一反前往青海湖途中那些飄蕩在莽莽蒼蒼的群山之上的潔白云朵，那是怒放在高原草甸與萬里晴空間的花朵，是山峰最忠實最美麗的伴侶，這些云從遠方的山頭涌起，從前方的地平線上涌起，就像巨大的淺灰色的、深灰色的、鉛黑色的大大小小的山壓過來。高原上的云看起來特別低矮，仿佛伸手可觸，卻又永遠差那么一點點。此時，山在遙遠的地方矗立，巨大而寬闊的坦途在腳下延伸。是的，我們現(xiàn)在在柴達木盆地，但是盆地的邊緣是戈壁灘。植被矮小稀疏，莊稼幾乎不見，除了公路上的汽車，看不見人影。一路相伴的，只有越積越厚的云。
下雨了。雨點噼噼叭叭落落下來，落在干旱的土地上，似乎不留痕跡。偶有羊群在啃食著稀疏的植物，在鉛灰色的天空下也灰灰的，讓你懷疑是天上的云跑下來變成了羊；但是仰頭看去，那些在天上急劇變化的云，又像是牧神放牧的羊群。一時間，天上地下似乎成為一體。
汽車繼續(xù)奔馳，向著山一樣壓過來的云團。這些云團和四周的云團合起來，聲勢浩大，猶如萬馬奔騰，氣勢恢宏，驚心動魄，極為壯觀。這是在平原地區(qū)看不到的奇特景觀。遼闊，遼遠 ，壯觀，壯闊，雄偉......似乎都無法準確形容。
雨很快就停了。前方的烏云散開了一些，露出一些亮光來，仿佛天上有一個越來越大的湖，湖水清澈平靜。但是烏云依然從地平線上在張牙舞爪地向著高空攀爬。我們的車就向著這些云奔馳，總是覺得，我們跑著跑著就會進入到烏云里去，就會進入到烏云圍起來的那個清澈平靜的湖里去。
云繼續(xù)散開，天空亮了一些。雨不會再下了吧？而前方，就要到德令哈了，這個因為海子的一首詩而被文學愛好者熟悉的陌生小城。1988年7月25日火車經(jīng)德令哈，海子在《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中這樣寫道：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籠罩
姐姐，今夜我只有戈壁
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
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這是雨水中一座荒涼的城
除了那些路過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 今夜
是惟一的，最后的，抒情
這是惟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頭還給石頭
讓勝利的勝利
今夜青稞只屬于她自己
一切都在生長
今夜我只有美麗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
現(xiàn)在的德令哈已經(jīng)不是三十年前的德令哈了。海子的姐姐，也不是他的親姐姐，而是他熱戀而不得的人。三十年前，在雨中這荒涼的戈壁灘上的荒涼小城，海子那么癡狂地用全部身心想著一個人，想著一個不愛他的人，現(xiàn)在想想，總是令人唏噓不已。
同行的人中有個喜歡海子詩歌的人，所以，一直想到德令哈看看。知道我們只是經(jīng)過而不會停留，不禁有些失望，但是拍下德令哈這幾個字也好，至少，親愛的海子，我也曾經(jīng)來過你曾經(jīng)到達的地方，而我，一直試圖通過詩歌觸摸你的靈魂。因此，那位驢友就一直看著窗外，準備拍下“德令哈“三個字，作為一種心靈的慰藉。領隊也趴在大巴車前擋風玻璃上幫忙拍攝。
是不是這幾個字帶來的親切感，可以給整個旅程帶來更多的亮色?一個人，有所期待，是多么美好?。?/span>
經(jīng)過哈令德，不久就看到了遠方一片茫茫水域，這就是著名的可魯克湖。 可魯克湖是柴達木盆地中一個水草豐美風光旖旎的微咸性淡水湖，其盡頭有一個外星人遺址；而和它緊靠著的托素湖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咸水湖，周圍全是戈壁。兩湖相鄰，性質(zhì)卻完全不同，大自然實在是太奇妙。
遠觀了可魯克湖，在天黑之前，終于在茫茫戈壁中看到了一片綠洲。這里樹木繁茂，房屋整齊，設施齊全，街道寬廣，綠化帶里盛開著格?；?。這就是大柴旦。這樣的小鎮(zhèn)，堪比中國東部地區(qū)的小縣城，并且還比很多小縣城干凈得多。
賓館的房間依然很大。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熱鬧的街市，便準備去外面覓食。領隊說，這里的羊肉炕鍋不錯，可以嘗嘗。找到領隊推薦的餐館，和一葉知秋母女倆一起拼了個鍋。味道的確不錯。這里的炕鍋基本相當于川菜中的干鍋。
如果是生炕，大約是將生的羊肉或者羊排直接入鍋炸熟，再加入蔬菜進行調(diào)味吧。普通的炕，是將熟肉切成小塊入鍋炸一下，再進行烹制的。一人點了一個烤餅，非常酥脆，再加上外面撒的孜然粉和辣椒粉，味道超級棒。
下雨了，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和東東一起買一盒酸奶喝，再去買水果。德令哈賣水果的小姑娘是特別敢要價的，張口就說哈密瓜一斤12塊錢，因為我們這里是戈壁中的小城，只生產(chǎn)黑枸杞，水果是需要從外地拉進來的?？墒切陆x大柴旦畢竟要比離我大山東近很多，我大山東的哈密瓜才多少錢？這么貴，不買！后來在賓館對面的小超市里看到了哈密瓜，一問，兩塊錢一斤。還猶豫什么，東東，我們馬上買下！
回到賓館，吃著哈密瓜，看著嘩嘩地下個不停的大雨，小堇和東東都明白，傳說中大柴旦的美麗星空是看不到了。
有點遺憾。
大柴旦會讓我們遺憾著離開嗎？
小堇，原名李晶，山東省聊城第一中學高級語文教師，現(xiàn)任教于聊城市外國語學校。聊城市作協(xié)會員，發(fā)表有多篇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