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苗茵葆
我的愛情充滿故事，用不著虛構(gòu)，也無需添枝加葉，這是我的真真切切的一段人生經(jīng)歷。曬出來感覺酸酸的、甜甜的。羞于啟齒，但又終生難忘。
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一天，我正在車間里勞作，這時廠里的話務(wù)員給我轉(zhuǎn)接了一個電話，我急忙跑到車間辦公室與對方接通。原來打電話的是我父親的一個同學，他在電話里沒有過多地說些什么，只是問了下我的年齡，問找對象了沒有，問上啥班，最后囑咐我穿得周周整整的，去他家一趟。
父親是高中生，他和這位同學，同在山西上過學，感情頗深。我管父親的這位同學叫大爺，前幾天母親打發(fā)父親帶我去見過這位大爺，目的是托這位在百貨大樓工作的大爺給操操心，介紹個對象。百貨大樓女的多，個個都很漂亮。這些女營業(yè)員們條件高著呢，最基本的條件就是全家都吃國庫糧的，我家在農(nóng)村這起碼的要求自然達不到。也不知大爺要給我介紹一個什么樣的女孩，我心里沒底兒，有點兒忐忑不安，但也很高興，找對象的事兒誰不高興呢！
第二天，我穿上了剛做的喇叭褲，八十年代興穿奇裝異服，我也趕時髦，穿上從濟南買的紅喇叭褲高跟皮鞋，上身再穿上當時流行的港衫，戴著手表，騎著锃亮的“長征”牌自行車，興致勃勃地向縣城方向疾馳而去。
在百貨大樓我找到了大爺，他先是帶我到樓上看了一圈，說：“這里的營業(yè)員要求條件都很高，咱不找這樣的。”隨后他又領(lǐng)我來到他的家里，一進門就對他家大娘說：“晉成來了，你去把小紅和她姨叫來吧?！?/span>
晉成是我的小名兒，大爺跟山西人學來的這個習慣，叫人喜歡叫小名兒。不長時間，大娘領(lǐng)來了一位四十來歲的白白胖胖的婦女，后面跟著一位個頭不高，濃眉大眼，很秀氣的女孩，這位女孩就是大爺給我介紹的對象小紅，一塊來的是他的姨媽。
寒暄之后，大爺和大娘向我和小紅明確“主題”，然后找借口都出去了，把“見面”談對象的機會，留給了我倆。第一次見面，我們都很拘謹，聊的都是家庭及工作方面的事兒，當時我二十三歲，小紅小我三歲，交談中得知小紅沒有工作，是個待業(yè)青年，我多少有點兒失望，因為我的條件是找個有工作的。小紅長得很可愛，論長相我一眼就相中了，她羞答答的，嘴角一直含著笑，好像對我一見鐘情的樣子。令我感動的是作為女方，她還主動拿大爺切好的西瓜給我吃。
自從第一次見了面，小紅真得像著了迷一般，據(jù)大爺說，她三天兩頭到他家打聽我的消息，還說我很會說話。大爺先是問我愿不愿意，之后就把她的意思傳遞給我。
那時找對象也不好找，尤其找個合適的更不容易。家里兄妹五個我是老大，我的親事定不下來，弟妹們也受影響。我和大爺說，人我相中了，可就是沒能力給她安排工作。
“工作不成問題?！贝鬆斦f：“她姨夫給她安排?！?小紅的姨夫是一家國有企業(yè)的小領(lǐng)導(dǎo)，外面有關(guān)系，小紅的工作問題他還真得放在了心上。他先是找關(guān)系讓小紅參加培訓(xùn)，而培訓(xùn)地點就在離我家不遠的、一個鎮(zhèn)中學的舊學校內(nèi)。既然對方有希望找到工作，我自然對這門親事有了信心。我開始主動和小紅聯(lián)系，預(yù)定約會地點和時間，漸入初戀狀態(tài)。
有一天，我正在上班，大爺突然又給我打來電話，讓我再到他家一趟，說有點事要和我說清楚。估計是我和小紅的事，莫非對方不愿意了嗎？我心里像揣著個小兔。顧不上多想，下了早班，我蹬上車子急匆匆來到了城里，隨便買了提酒和其它禮品，便敲響了大爺家的門。
“快來晉成。”大爺和往常一樣很熱情的和我打著招呼?！奥犝f你和小紅這段時間談得很熱乎?！眲偮渥鬆斁椭苯恿水斵D(zhuǎn)入正題，并說：“有句俗話叫管閑事落閑非，有些事不能隱瞞，必須和你說，免得將來落些埋怨?！?大爺?shù)脑捀屛艺啥蜕忻恢^腦。等大爺把“事兒” 說出來，我簡直目瞪口呆。
“這是明缺兒！”大爺說：“就好比一個蘋果，掉在地上跌了一下，受傷了?！贝鬆斦f完她的情況，舉了這么個例子。沒想到大爺給我介紹的這個和我談得很投機的女孩，是一個離過婚的。我不知說啥才好。這時大娘開了腔，她說：“找小紅這樣的，她絕對百依百順。”“她和原先那個對象結(jié)婚一共呆了七天?！?/span>
大爺說：“兩個人去南京旅游了一圈，回來就散了。再說小紅找得那個對象是個啞巴，散了正好，小紅本來就不愿意，她的這個婚姻是父母包辦的。”
面對大爺和大娘的勸導(dǎo)，我無意再聽。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大爺讓我回去考慮考慮并和父母商量。對于年僅二十歲的漂亮的小紅我真有點兒舍不得，回家和父母一說，父親的臉色刷得就變了，自言自語道：“這個安子看不起人！給介紹個'回頭’?！?/span>
父親的同學小名叫“安子”?！盎仡^”指的是二婚?！爸灰獙先撕?，會過日子就行?！蔽艺f：“現(xiàn)在找個有工作的不好找!”
“成了家在外頭，又不?；貋恚徽f誰知道?！蹦赣H的話有點開通，有點兒偏向我。最終還是依了我。從此我和小紅又延續(xù)起了戀愛關(guān)系。
培訓(xùn)結(jié)束，小紅真得安排了工作，而且安排在了物資局上班，這下我的愿望達到了。我們倆也開始進入熱戀階段。汶河河邊留下了我們的笑聲，花前月下有我們甜蜜的私語。我把小紅領(lǐng)到了家里，父母也沒有另眼相待。正當我倆的愛情日漸成熟時，卻又突發(fā)意外。廠里的一位科領(lǐng)導(dǎo)找我，說有要事相告。我以為是談工作的事兒，豈料卻把我的愛情之夢打得粉碎。
“聽說你找了個對象是物資局的?！彼f：“你得趕快退出來?！?/span>
“怎么？”我不解。
“她沒有離婚，我在城里和她原先那個對象家是鄰居。”
“她不是離婚了嗎？”我莫名其妙?！懊x上是離婚了，但沒有辦離婚手續(xù)。你再摻和人家就來找你麻煩！”
我一聽如雷轟頂，差點暈倒?？次疫€有點兒執(zhí)迷不悟，他便把小紅的一些情況告訴了我。原來小紅家是周邊地區(qū)的一個農(nóng)村的，我們這里撤縣劃市，一些城中村的村民要轉(zhuǎn)成市民，小紅的姨夫和城里一個村的村書記很熟，就托這關(guān)系把小紅全家，從異地農(nóng)村遷到了這個村子，全家人都成了城市戶口。臨轉(zhuǎn)之前，有個約定，即小紅的父母答應(yīng)把小紅嫁給村書記的兒子，為了報恩，由小紅的姨夫和姨媽作證，成全了這樁婚事。
不幸的是，小紅嫁的這位丈夫原來是個啞巴，雖然在一家大集體單位上班，但溝通起來很難。父母包辦，小紅有苦難言，但為了家人，她只得委曲求全。就這樣草率的結(jié)婚了，又匆匆離婚。小紅的姨媽才托人介紹給了我。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我瘋了一般，趕快去找大爺核實情況，大爺又找小紅的姨媽證實，結(jié)果小紅和那啞巴還真得沒辦離婚手續(xù)。
我冷靜了幾天，最后在一個炎熱的中午，我再次約小紅來到了河邊的樹林，知了叫得心煩，悶熱的天氣讓人感覺透不過氣來。我買來的西瓜也無心思吃，我們倆相擁的眼淚，模糊了彼此的視線。
“咱們遠走高飛吧！我?guī)闳|北，投奔我姑姑家。”小紅說著眼睛直挺挺的望著我。
我搖了搖頭，只感覺她是在說夢話?！拔也幌朐俳?jīng)受太多的打擊了，我們分手吧！”我說。小紅哭出了聲，突然間，一場陣雨過來，打濕了我們的愛情！
寫于2023年3月3日
作者簡介：苗茵葆，男，1964年生，山東萊蕪人，初中文化，省屬企業(yè)退休職工。1988年至今，在全國及省、地市級報刊雜志和網(wǎng)刊，發(fā)表小小說、詩歌、散文等千余件，獲獎60多篇（首），多篇作品和文章被編入詩集和文集，濟南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萊蕪區(qū)作協(xié)會員，北京哲理詩學會會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