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東南亞歌星的朋友年紀應該不會太小了,而在南風窗初開之際的我還是個小年輕。
南風輕輕吹。滿大街、滿耳朵都是新奇、神秘、輕松、幽默、舒展的“靡靡之音”。這些靡靡之音,讓長期以來被包裹在2/4節(jié)拍的進行曲、紅海洋、樣板戲、革命歌曲里的我耳目一新并由此著迷。
七十年代末,光棍一個的我,無憂無慮,只要下了班就往歌攤跑。一連幾個小時守在那里,看來來往往的同年人轉錄東南亞歌星的盒帶,愜意地享受著四喇叭里飄出張小英、鄧麗君、黃清元、張帝、譚順成、謝玲玲、青山、劉文正、韓寶儀、龍飄飄、甄妮、徐小鳳、黃曉君、林竹君、高勝美、奚秀蘭···的或凄清或柔情或幽默或歡快的歌聲。迷得廢寢忘食,迷得千真萬確。
那時剛從部隊回來,工資也才30多元,根本沒有實力購買完他們的盒帶,只好買TDK空白帶讓歌攤老板給轉錄。一到夜里趴便在單人硬板床上和其他單身職工一起輕輕跟唱。聽不了幾遍就得清洗收錄機磁頭。一盒轉錄帶也聽不了多久——年輕人都是低工資,只要有收錄機的,都跑到我這里再翻錄。
只有我粗懂簡譜。大家希望我將那些歌曲記譜并對應歌詞以便教他們學唱。
東南亞歌星們除了鄧麗君外,絕大部分歌手的普通話【包括我最喜歡的天龍歌后金嗓子張小英】都不是那么標準,尤其是黃清元大哥的唱詞必須反復n遍,順上下句意思來猜測加以順通,實在搞不懂的用拼音寫個同音字括弧起來。每一首歌對于我這個初中畢業(yè)生完成都相當不易,很多時候獨自忙乎到凌晨兩三點,白天還要繼續(xù)上班。
一首歌完成,草稿紙總有2-30張。然后,再謄寫到16開的硬紙上。標題用藝術字,頭尾還配上形形色色的簡單插圖。不到200首歌曲裝訂起來有10多厘米厚,封底封面都用通紅的厚塑料皮保護著。一本這樣的手抄本扎扎實實花了我半年的時光?;锇閭儬幭鄠鏖啠澆唤^口。我自己走到哪兒帶到哪兒,從不嫌累贅。累,但快樂著。
雖然至愛,但沒多久就丟失了,心疼得我如同失戀一般。那時我在湘運所屬一個縣級貨車站當調度員,接觸的各個車隊的青年駕駛員每天川流不息。一次等我鎖門,一位青年哥哥端著飯碗走過來搶過我的手抄本就走:“讓我先瞄一眼,你去食堂打飯,回來就給你?!痹趺凑f也不肯給我。無奈,由他——反正我不給行車路單簽字他的汽車輪子不敢開出車站。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一幫青年司機,大家推來推去,最后誰也不承認自己拿了······我在調度室布告欄里貼了一張告示,宣稱愿意一百元【那時需要三個月的工資】換回手抄本。但最終還是沒有回報。歌本夾層里不僅夾著好幾十元錢,還有些家書、證明之類的文件。錢,不心疼;家書也是沒辦法的丟失,其他的也算了,最心疼的還是半年的嘔心瀝血。當時也沒有想到留底。早知如此,干嘛不用復寫紙呢?起初也想過復寫紙或蠟紙刻寫,但考慮到用硬筆無法表達通過自己加工后的鋼筆書寫帶來的舒展、筆鋒、流暢而最終選擇了手抄。
手抄本被青年哥哥們私吞【有時候我懷疑是其他地區(qū)或鄰省的司機瞞下了】,讓我整整一年都處在沮喪之中。
鑒于對東南亞歌星們的喜愛,最終忍不住又開始擠時間重走手抄本的老路。
爭取歌攤老板的歡心也是必須的——經(jīng)常為他免費提供到地區(qū)、省城乘車的方便,而我則從他那里免費借取歌帶翻錄。
為了夜晚能安靜地和美妙的歌聲相伴,主動給家在農(nóng)村的同事頂、換夜班。
每到深夜本職工作告馨就在收錄機的幾個按鈕間來回倒騰。困了,冷水沖沖頭;餓了,吃幾塊事先準備的鹵豆腐【那時一元錢可以買十塊】,樂此不疲。
新生的手抄本當然比第一版更漂亮,有了上次的教訓,再也不敢隨意拿出來顯擺。八十年代末調動工作到了新的地域新的單位,新同事們見了自然也非常喜愛,只有我是業(yè)務新兵,他們要借閱,我哪能回絕?只是命運多舛,借出去后再也沒能回來——追問時得到的答復是被家人給不小心燒毀了!這個答復,這個結果,讓我哭訴無門···。
從此斷了第三次繼續(xù)手抄本的念頭。
從青年到中年再到暮年,東南亞歌星的歌聲一直在我心里蕩漾。美妙的旋律、委婉的歌喉、美好的意境、動人的電子樂器伴奏、豐富的情感表達、幽默風趣的對唱形式、還有歌詞的通俗、清麗、雅致等等這一切無不帶給人心靈的震顫,往往讓人與歌曲融為一體而忘乎所以··· 對此,有幾人能無動于衷?
如今盒帶時代早已遠去,新型歌手遍地開花,可我仍然只對東南亞那些懷舊華語歌手情有獨鐘,因為他們帶給我的美好伴我走完了朝氣蓬勃的青春時代,而且還將一直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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