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亞凌,《讀者》等簽約作家,《語文報》等專欄作家。小小說傳媒簽約作家,數(shù)十篇散文、小小說被選入中、高考試卷及各種模擬卷,收錄進寒暑假作業(yè)及多種課程輔導(dǎo)資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開》《時光深處的柔軟》《歲月,芬芳了記憶》《草也有自己喜歡的模樣》《有多深愛就有多美好》《為你搖響一串風鈴》《努力,只為不辜負自己》《味道》等。作品曾獲“葉圣陶教師文學獎”“杜鵬程文學獎”“首屆謝璞兒童文學獎”“全國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短篇小說)優(yōu)秀獎”等獎項?!?/span>
一定也有,你或者她的影子。
母親和她的“小棉襖”
文/張亞凌
母親在她40歲時,才滿心歡喜地從老天爺手里接過自己命中注定的“貼身小棉襖”——她唯一的女兒,一下子覺得心里踏實多了,好象后半生有了慰藉。
我們這里作母親的女人,都堅信女兒是娘的“貼身小棉襖”,知冷又知熱。沒女兒的女人,年老時一定可憐兮兮得不到好的照顧。
母親最疼愛她的“小棉襖”了——
在那個填不飽肚子的年代,為了讓我吃飯時不愁眉苦臉難以下咽,母親想盡了辦法。用一層稍白點的麥面,一層黃黃的玉米面,一層泛黑的紅薯面,中間再墊上紅小豆,給我做花卷兒吃。
我的褲腿衣袖磨爛了,母親給我縫補好后,一定要繡上紅花綠草小貓小狗,反倒成了玩伴們羨慕的衣服。
冬天,我趴在八仙桌上寫作業(yè)時,腳就放在母親懷里,母親常常坐在小方凳上,邊給我暖腳邊納鞋底順帶再給我輔導(dǎo)作業(yè)。
…………
也許,每個人的幸福與痛苦在出生前老天爺都已安排好了。在母親身邊,幸福任我揮霍。后來成了家,風襲來雨淋下,我獨自帶著兒子艱難地討生活。偏偏這時,一場中風,母親偏癱了,行走極為困難,幾乎無法自理。
母親看我的目光是憂郁的,為自己無力再照顧不順心的女兒;我看母親的目光是愧疚的,她給了我幸福的童年我卻不能給她安逸的晚年!
終于買到了一套房子,裝修成了最頭疼的事。用別人的話說,“裝修裝修,掉肉十斤”。
五十二歲的三舅突然從大荔來到合陽,他說:“請了假,專門給你裝房子。你媽打了幾次電話,——單位忙,走不開。你媽說她死了我不來都成,這個忙要幫?!本司苏f這些話時,我扭過頭仰起了臉,仰起了臉淚水還是奔涌而下。終日躺在床上已失去行動自由的母親,目光依然將我緊緊環(huán)繞!
此刻,我耳畔又響起母親的嘮叨:
“我閉上眼就不操你的心了?!?/span>
“你要是過得不好,我就是死了,眼也閉不上。”
“凡事有來就有往,熬一熬,沒有過不去的?!?/span>
我沒有什么信仰,只想對得起自己又不傷害別人的好好生活,盡可能地做個好人。然而,一想到母親,我就怨恨起老天爺,老天爺也做錯事呀,——他錯給母親送了件不能帶給她溫暖還時時給她添堵的“小棉襖”!
“小棉襖”在無奈中已自責得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