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距離寫這篇文章已經(jīng)過去15年了，父親早已去世多年，母親多病現(xiàn)已年近9旬。關(guān)于老年人的界定：有人說是65歲以上；有人說七老八十，我則以為凡高齡失能者才是確切的老人。見過百歲無病老人，依然可以行走，能吃能睡，思維清晰可以與人交談，而多數(shù)老人都是帶病生存，個中痛苦無以言說，孔子曰：長壽多辱。面對生命的短暫，我們只有珍惜珍惜感恩感恩。許多年后再讀自己寫的小文，依然是感慨萬千。父母在家則在。十幾年來我們姐妹一直陪伴在年邁的父母身邊，或租房或住家或老年公寓，對于老年人的多病衰老了解多多，老年人最怕的是頭腦清醒地面對自己的衰老，無奈于心，恨將生，不敢在母親面前夸夸其談各種美事美景美食 ，做不動，去不了，吃不下，母親的享樂愈來愈少。經(jīng)常是與母親守著一大堆藥，研究它們的藥效和計量，原以為醫(yī)院、大夫是萬能的，去了醫(yī)院吃了藥就可以解決問題，但是各種病痛依然是有增無減，衰老的步伐無人可以阻止?！?/div>
此時的母親眼里充滿了無限的厭倦和按捺不住的憤悶。每次看望母親離開的時候，總是牽腸掛肚的，沒走幾步一回頭，見母親落寂地坐在輪椅上，朝我揮揮手說，快走吧，別來了！別來了，近乎是她的口頭語兒。
常言道：沒有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面對衰老，高齡多病的老人是多么的無助多么的無奈。有時候母親會拒絕打針，打什么針吃什么藥，農(nóng)村人不看病不吃藥該死就死了。最近母親住了一次醫(yī)院，因為床位緊張住進了ICU，母親情緒大壞，這兒都是些快死的人了，治什么治，什么都不知道了，都熬成小枯嗤了，還打營養(yǎng)液鼻飼呢。我去給母親送飯，見那個病人的女兒眼里噙著淚水在外面給她母親的主治醫(yī)生一個勁兒的鞠躬，唉！老年公寓里母親的隔壁住著一個比母親還大一歲的老人，也是熬的枯槁一般，可能是慢性肺阻吧！不能說話，不能動彈，一說一動就喘的不行。母親說，別跟她說話，她說話時讓人覺得自己也喘的透不過氣來了。病痛的折磨，無人理解的孤寂，讓許多老人在黑暗中爬行，度日如年。最近聽了周大新的有聲小說《天黑得很慢》頗為感慨，現(xiàn)代醫(yī)學的發(fā)達，可以讓老年人的天黑的更慢了，甚至天已經(jīng)黑了，還可以強行照明，不讓天黑下來。強行活下來的生命意義何在？去感受臨終前更多的血雨腥風？望著風燭殘年的老人，心頭涌起無數(shù)個不忍不忍……，人道與親情二者真是無以兼顧啊。
我的話題是多數(shù)人避而不談的話題，有許多禁忌，但是我們必須勇于觸碰他，不久的將來，人人都會遇到。兒子二十歲的時候，我寫文章激勵他，長大成人了，你準備好了嗎？現(xiàn)在我要寫給自己一句話：老了，你準備好了嗎？
人生如夢轉(zhuǎn)眼就是百年。有幾人得以“生如夏花之絢爛，去若秋葉之靜美”，我們只能不辜負每一天的到來，春華秋實夏長冬藏，一寸光陰一寸金，祝大家天天快樂美好常伴！
2021年5月21日小滿
在我這個年齡，父母已進入高齡多病之秋。母親患有高血壓、糖尿病、心臟病，生活受到了許多限制，許多東西不能吃，太遠的地方不能去。父親患上了腦血管病，思維紊亂、肢體僵硬，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睡均要人照顧，生活困在了斗室之間。如火如荼的生活，日新月異的城市變遷，他們只能從電視上看到一點，那種置身其中的快樂是沒法兒感受到的。
作家曲云寫的《老年悲歌》對我觸動頗深，一個終日困在高樓大廈的九十多歲的老太太，每日的生活樂趣就是趴在自家的窗臺上，看樓下車來車往，過往行人穿梭行走。一個七十多歲行動不便的空巢老大爺，每天最開心的事，末過于通過自家陽臺看樓下幼兒園的孩子們奔跑嬉戲，有一天幼兒園要搬走了，老人苦苦哀求園長不要搬走。
因為年老，因為生病，人們的生活樂趣被一點點地剝奪著，人們的活動范圍被一點點縮小著，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每一個人都無法迴避的。當生活快樂的大門，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扇，一扇，砰！砰！地在我們眼前無情關(guān)閉的時候，你是否在心中產(chǎn)生遺憾，是否怨恨生活對自己的不公，是否于無奈中仍不忘小心翼翼地舔食生活中猶存的甜蜜。
天命之年離我已經(jīng)很近很近，同事中有人稱我老王了，但家里父親是更老的老王，面對老王的“老王”，我感覺生活對我已經(jīng)有很多偏愛了。父親抿著沒牙的嘴，看我咔咔地吃大蘋果，嚼脆花生米，眼里充滿柔和羨慕的目光，笑著說：吃得那么香。母親叫我從農(nóng)貿(mào)市場買兩條活魚來，也就十幾分鐘，我就回來了，母親說，這么快！那段路有2公里，坐車不方便，母親走不動，而我走著、騎車都應(yīng)對自如。
生老病死苦，誰也無法逃脫，看到父母一天天老去，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我突然頓悟，生活是不能等的，現(xiàn)在能動就要動，今后在屋里看電視，看別人生活而插不上手的孤寂日子會有許多許多。忙碌的秋收之后，便是貓冬的季節(jié)。父母就是我未來的縮影，我要在寒冷的冬季到來之前，奮力揀拾在生活的田野里遺撒的快樂。
作者2004年于什剎海酒吧一條街
在自己與妹妹交替照顧父母的同時，自己會充分利用每一天、每一段時間，來享受外出游玩帶來的快樂。騎車、乘公交，我去了許許多多可去可玩的地方，并通過照片與父母一起分享。讓我看看這是朝陽公園嗎？真漂亮，那么遠，地方那么大，我可去不了，母親看著我拍的照片既是羨慕又是遺憾。這是什剎海？我都快認不出來了。是，這是酒吧一條街，晚上，燈火通明，借著水音兒聽音樂可美了。母親將照片遞給了父親，老王，你也看看。這是火神廟嗎！父親竟認出了新修建的火神廟，含混不清地說：剛到北京的時候，我們就睡在這兒。父親又提起了他那老掉牙的故事。如此年齡一大把還能父母膝下做一個乖女兒，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如此年齡，身體建康，尚能東跑西顛不覺疲勞，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父母健在，家庭和睦，孩子長大走向獨立，想到這些，對生活的感激之情便油然而生。
春節(jié)晚會上，臺灣歌手林俊杰唱的《一千年以后》深深的打動了我，那凄美的旋律，令我心戰(zhàn)栗。歌中唱到：“因為在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沒有我，無法深情挽著你的手，親吻你額頭?！?“一千年”為無始無終的時間打了一個頓號同時也打了一個問號。仔細想一想，人生有多少遺憾可以彌補，人生又有多少快樂可以享受?！白佑B(yǎng)”時已是“親不待”，“覓封侯”而辜負了“鴛鴦?wù)怼?。醒悟總是遲來一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也好、朋友、家人也好，能在一起相處是一種多么難得的緣分。在這個世上活著，我們被'愛’感動著，一萬年太久，讓我們只爭朝夕。
2006年2月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