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蕩四百年》的第178篇
太元三年（公元378年）十一月，當前秦的南征正處于攻堅階段時，鎮(zhèn)守洛陽的豫州刺史北海公苻重（苻健兄長之子）突然謀叛。
得知消息，苻堅胸有成竹道：“長史呂光忠誠正派，一定不會與他同流合污?！泵顓喂饩胁盾拗?，并用囚車將他送到長安。
然而，苻堅并沒有治苻重謀反之罪，將其赦免，以公爵歸第。
太元五年（公元380年）正月，苻堅忽然起用苻重為鎮(zhèn)北大將軍，鎮(zhèn)守薊城。
納尼？造反居然沒事兒？還能官復原職？苻堅的神操作讓苻重的弟弟苻洛大為興奮，沒有風險卻收益巨大的事兒為什么不干？
身為前秦的征北將軍、幽州刺史和行唐公，苻洛勇猛無雙，力大無比，能坐在那里制服奔牛，射穿堅硬而厚實的犁耳鐵。
他自以為有消滅代國的功勞，卻沒有開府儀同三司的資格，一直心懷不滿。
三月，苻堅以苻洛為使持節(jié)，都督益、寧、西南夷諸軍事、征南大將軍、益州牧，讓他從伊闕開赴襄陽，逆漢水而上。
苻洛不想去，對屬官道：“我是王室的至親，不能進入朝廷成為將相，而一直被擯棄在邊遠之地。如今又把我投向西陲，還不讓我路經(jīng)長安，這里邊一定有陰謀詭計，是想讓梁成把我葬身于漢水！”
幽州治中平規(guī)趁機慫恿道：“主上雖然還沒干昏庸暴虐之事，然而窮兵黷武，百姓疲憊不堪。如果明公將神旗一豎，百姓一定會隨從如云。如今您跨據(jù)全燕，囊括東海，北邊統(tǒng)領著烏桓、鮮卑，東面帶領著高句麗、百濟，士兵不下五十萬，為什么要束手就擒呢？”
想起哥哥苻重造反的后果，苻洛再無顧慮，捋起袖子大聲道：“孤計決矣，沮謀者斬！”自稱大將軍、大都督、秦王，以平規(guī)為幽州刺史，玄菟太守吉貞為左長史，遼東太守趙贊為左司馬，昌黎太守王蘊為右司馬，遼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人為從事中郎。
接著，苻洛分別派遣使者到鮮卑、烏桓、高句麗、百濟、新羅、休忍各國征召軍隊，又派出三萬兵力協(xié)助苻重戍守薊城。
然而，鮮卑和烏桓等國不肯參與叛亂，都道：“我們?yōu)樘熳邮匦l(wèi)藩地，不能跟從作亂。”這時，苻洛害怕了，想停手不干，又猶豫不決。
王蘊、王琳、皇甫杰、魏敷知道苻洛終將一事無成，想要告發(fā)他，苻洛把他們?nèi)細⒌袅恕?/span>
吉貞、趙贊建議道：“如今各國都不跟從，事情不利。明公如果是害怕前往益州，應當派使者進奉表章，請求留下，主上也不會斷然拒絕。”
平規(guī)正色道：“如今事情的形跡已經(jīng)敗露，怎能半途而廢？應該聲稱接受詔令，實則帶領幽州的全部軍隊，南出常山，陽平公苻融一定會遠道迎接，乘勢將他擒獲，進軍占據(jù)冀州，統(tǒng)領關東兵眾以圖謀西邊的領土，天下彈指間可以平定！”苻洛最終聽從了平規(guī)的意見。
四月，苻洛率領七萬兵眾從和龍出發(fā)。
得知消息，苻堅召集群臣商議此事，步兵校尉呂光道：“苻洛憑借王室至親的身份作亂，這是天下人所共同痛恨的。愿陛下為臣配備五萬步騎，擒獲他如同揀拾一棵草那樣容易?！?/span>
苻堅憂慮道：“苻重、苻洛兄弟，占據(jù)著整個東北地區(qū)，兵員、賦稅全都有所依憑，不可輕視。”
呂光還是自信道：“他的兵眾是迫于兇狠的威懾，才一時像螞蟻一樣聚集起來的。如果大軍前往，勢必瓦解，無需憂慮?！?/span>
苻堅還是心存猶豫，派使者前去責備苻洛，讓他返回和龍，許諾把幽州作為他世代承襲的封地。
苻堅的退讓苻洛更加囂張，對使者道：“你回去告訴東海王苻堅，幽州地域狹小，不足以容納萬乘之主，我必須在秦中稱王繼承高祖大業(yè)。如果他能親自到潼關迎接大駕，我讓他位在上公，爵歸本國?！?/span>
苻堅聽后勃然大怒，派左將軍竇沖和呂光率領四萬步騎前往討伐，又派右將軍都貴馳馬急行，到鄴城統(tǒng)率冀州的三萬軍隊作為前鋒，以苻融為征討大都督。
不久，苻重與苻洛會合，駐扎在中山，共有兵眾十萬。
五月，竇沖等與苻洛在中山交戰(zhàn)，大破之，苻洛被活捉，送至長安。苻重逃回薊城，呂光追擊并將其斬殺。
與此同時，屯騎校尉石越從東萊率領一萬騎兵，渡海襲擊和龍，斬殺了平規(guī)，幽州全部被平定。
然而，苻洛如此囂張的謀反，苻堅居然再次大發(fā)慈悲赦免了他，只是把他遷徙到?jīng)鲋莸奈骱？ぁ?/span>
連謀反都能被寬恕，那還有什么事兒不能被赦免呢？苻堅的賞罰不明在前秦造成了惡劣影響，但凡有點實力的莫不蠢蠢欲動。
接下來，苻堅開啟了另一個大計劃，將宗室和氐族全部派往外地。
七月，苻堅將三原、九嵕、武都、汧、雍氐的十五萬戶氐族人劃分開來，讓宗室分別統(tǒng)領，散居一方，如同古代的諸侯國一樣。
其中，苻丕統(tǒng)領三千戶氐族，以仇池的氐族酋長、射聲校尉楊膺為征東左司馬，九嵕的氐族酋長、長水校尉齊午為右司馬，讓他們各自統(tǒng)領一千五百戶，作為苻丕世代承襲的卿大夫。
八月，苻堅在幽州分置平州，以石越為平州刺史，鎮(zhèn)守龍城；以中書令梁讜為幽州刺史，鎮(zhèn)守薊城；以撫軍將軍毛興為都督河、秦二州諸軍事及河州刺史，鎮(zhèn)守枹罕；以長水校尉王騰為并州刺史，鎮(zhèn)守晉陽。河、并二州各自分配三千氐族民戶。
又以平原公苻暉為都督豫、洛、荊、南兗、東豫、揚六州諸軍事、鎮(zhèn)東大將軍、豫州牧，鎮(zhèn)守洛陽；調(diào)動洛州刺史鎮(zhèn)守豐陽；以鉅鹿公苻睿為雍州刺史。各自配給三千二百氐族民戶。
苻丕前往鎮(zhèn)所時，苻堅親自到灞上送行，眾氐族人在辭別父兄的時候，全都失聲痛哭，路人無不感泣。
苻堅身為氐人，卻將氐人遷徙到各地方，一些有識之士看出了其中兇險。秘書侍郎趙整趁著陪同宴請，彈琴唱道：“阿得脂，阿得脂，博勞舅父是仇綏，尾長翼短不能飛。遠徙種人留鮮卑，一旦緩急當語誰！”
苻堅報之以微笑，沒有理會。在他心里，我對鮮卑人那么信任，鮮卑人怎么會背叛我呢？這是不可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