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名火車司機,晚上7點鐘,準(zhǔn)時離家。8點,一聲火車長鳴,他駕駛著火車,開往另一座城市了。火車長鳴時,她正趴在窗口,望著火車的方向,有點惆悵,心里更多的,是一種淡淡的期待。關(guān)窗,鎖門,她開始了每晚按部就班的生活。 他是在第三天早上回來的。6點鐘,火車進站,工作交接完后,7點鐘到家。那時候她已起床,洗刷,吃早餐,匆匆忙忙上班去了。而他則一頭倒在枕頭上,呼呼大睡。 一覺睡到傍晚,他來到廚房,準(zhǔn)備做晚飯。菜在冰箱里,都是她提前準(zhǔn)備并洗好的。晚飯吃完,打著飽嗝,哼著歌,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他出門。 她下了班,從單位里出來,步行回家。沒走幾步,看見他迎過來,她微微笑了,一朵花在心里徐徐綻放。 他接過她的包,兩人并肩往回走。不時有同事經(jīng)過。有人開著車,按下車玻璃,問,帶你們一程?兩人一齊擺手,說,謝謝,不用的。也有同事騎著自行車,晃晃悠悠地調(diào)侃,很浪漫哦!兩人笑著,不置可否。 兩人走著,她給他講家里家外的事:小宋要結(jié)婚了,“罰款單”很快發(fā)下來;老李升主管了,大家起哄讓他請客;老家來電話了,父母的身體還不錯……她語氣淡淡的,不時扭過頭看著他的臉。多數(shù)時間,他聽她講,或點頭頜首,或插上一兩句。也有鬧別扭的時候,她讓他換份工作,說兩人總是聚少離多,他不肯,他喜歡自己的工作。她生了氣,加快腳步,可沒過一會兒,便慢下,他追上來,拉了拉她的手,兩人孩子似的重歸于好。也有些時候,他們什么也不說,只走路……夕陽照過來,把兩人的影子重疊,拉長。 下雨天,他不會忘記為她帶一把傘。冬天里,他不時為她整理一下大衣的領(lǐng)口,或者,干脆攬過她,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風(fēng)……從她的單位到家,一共需要15分鐘的路程。 15分鐘后,他們來到自家樓下,他不上去,他要坐車回火車站了。擺擺手,兩人相視一笑,他轉(zhuǎn)身離開,她“蹬蹬蹬”上樓去。 她趴在窗前,直到火車鳴笛響起,才安下心來,攤開賬本,做白天沒有完成的工作。對了,她是一名會計,常常有同行在她面前抱怨,成天跟數(shù)字打交道,日子太枯燥無聊。她笑笑,她就是在同事的抱怨中理解他的,在外人眼里,火車司機的工作勞累單調(diào),他卻能做得有滋有味。她也一樣。或許,僅僅因為那15分鐘吧。 他把自己的15分鐘,跟她的重疊起來,一起走過。15分鐘時間,說短太短,短得讓他們覺得用來吵架太奢侈,短得讓他們覺得一肚子的話根本說不完,常常只好沉默……15分鐘其實也很長,長到足以讓其它所有的時間,充滿回味與期待。一個個15分鐘走下來,她想,他們能走到天長地久。 這樣想著,她的眼睛慢慢地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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