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獲了諾貝爾文學獎，一夜之間“洛陽紙貴”，社會各界奔走相告，興奮之狀可以理解，但有人以此而稱中國文學由此而盛，似乎人人都會手捧小說而讀，則大可不必。莫言得了諾獎是對他個人二十多年艱苦而勤奮的文學創(chuàng)作的一個肯定，由此而擴大為全中國文學之盛，甚而至于文化之盛，就為生拉硬扯了。
莫言獲諾獎之前，國內一直存在著諾獎焦慮綜合征，過幾年就會發(fā)作一次，作家總是會探討我們?yōu)楹萎a生不了諾獎作家？總結起來頭頭是道，最終無非悲嘆一番、哀婉一番，于國內文學創(chuàng)作無甚補益。這樣的輕喜劇每年諾獎頒獎前都會上演一次，現(xiàn)在好了，我們有了自己本土的獲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關于諾貝爾文學獎的焦慮可以徹底破除了。
國人有對于諾獎的焦慮，也是在近百年我們積貧積弱的歷史背景下產生的。新中國成立后，我們也有段時間要大干快上、趕英超美，我們的集體焦慮就在我們要快速地強大起來。改革開放30多年，我們創(chuàng)造了世界驚異的經濟發(fā)展速度，讓全世界都驚訝不已。前些時，有個報道，一位美國大學里普通的教師，因為十幾年來關于中國的消息太多了，促使他來中國看看，在中國的北京、上海等城市跑了跑，他對中國的朋友說：中國現(xiàn)在是世界第一國，但中國成為第一太快了，由此而帶來了一系列問題。
我們還是返回來說文學。莫言得諾獎既是對他個人二十多年艱苦而勤奮的文學創(chuàng)作的一個肯定，同時也是對一大批中國優(yōu)秀的作家、詩人的肯定，他們和莫言一樣，也是堅持二十多年艱苦而勤奮的文學創(chuàng)作，他們沒有放棄。這個名單很長，至少有史鐵生、余華、王安憶、賈平凹、劉震云等等。這樣的堅持、這樣的堅韌才是中國文學的精神，我們不希望看到因為諾獎效應許多家長也鼓勵孩子去寫小說了，社會上因此而鼓噪出各式各樣文學的泡沫。
前些時有個報道，名作家談閱讀，其中有莫言、王安憶、劉震云，作家們一致的意見：閱讀不能圖快、圖多，少比多好，慢比快好，精比濫好。道理說起來大家都懂，但社會上有些人就總是好大喜功，浮云過眼，很難真正耐得住寂寞。我們的社會近幾十年發(fā)展變化得飛快，所有人就像坐在高速行進的列車上，高速的好處是可以快速地到達目的地，壞處是對周邊的美景無法看得清。
多年了我們一直強調GDP，但我們現(xiàn)在不能再要“帶血的”GDP，我們的幸福指數(shù)不是蓋起了多少高樓大廈，我們對于歷史、傳統(tǒng)、環(huán)境，我們得花更多的心思去發(fā)現(xiàn)、去欣賞、去保護、去養(yǎng)育，我們要美的家園、美的精神、美的人，我們要學會慢的生活，不能頭也不抬地急匆匆趕路。我們的文化、我們的環(huán)境、我們的生活都是需要我們付出極大的耐心、極大的愛心，一點一點去培養(yǎng)，去灌溉，在一段時間之后，我們會看到開出的燦爛的花。沒有慢的精神、沒有耐心，一味地去 “催生”，那是破壞、是辣手摧花，文化的花朵都是嬌嫩的、脆弱的，一旦破壞便無可復活，這樣痛心的事我們已經經歷了很多了。讓我們告別轟轟烈烈，讓我們不驕不躁，于靜處，聽花開。
□吳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