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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是我國古代介于官學和私學之間的一種特殊的教育機構,書院之名始見于唐代,發(fā)展于宋代,清代達到鼎盛。說起書院,人們馬上就會想到白鹿洞書院、岳麓書院等,由于研究的不足,宣傳的不夠,人們對北京地區(qū)的古代書院知之甚少。其實,作為我國歷史文化名城的北京,書院在文化發(fā)展史上占據(jù)重要地位。北京的書院主要存在于元明清三個朝代,著名的如太極書院、首善書院和金臺書院等,它們在歷史上產生過重要影響。金臺書院校舍存在至今,即現(xiàn)金臺書院小學所在地。 北京古代書院的興衰與文教政策以及黨爭、政爭密切相關 元朝忽必烈時期,實行“漢化”政策,對于漢地早已存在的書院采取保護、支持的政策,北京地區(qū)先后出現(xiàn)了太極書院、諫議書院、文靖書院和韓祥書院。 到了明中后期,官學衰落,王陽明心學興起,成為思想界一大變局,隨之而來的是書院的勃興。和全國一樣,北京地區(qū)的書院也迎來了快速發(fā)展時期。明朝北京的書院有通惠書院、楊行中書院、白檀書院、聞道書院、雙鶴書院、疊翠書院、后衛(wèi)書院和首善書院等。明朝天啟初年創(chuàng)辦的首善書院(位置在現(xiàn)在的南堂),是由在朝廷做官的東林黨人發(fā)起創(chuàng)辦的,名噪一時,遐邇聞名,從其艱難沉浮的興衰歷史中可窺見政治對書院的影響。 時值內憂外患,在朝廷中掌權的鄒元標和馮從吾等東林黨人認為重塑封建倫理綱常,培養(yǎng)為朝廷、為國家效力的人才,是當前首要的“政治”,只有如此,才能挽救國家危亡,因此他們創(chuàng)辦了首善書院。首善書院的講學內容并沒有抨擊時政,而是不談時政,不談私事,不談仙佛,只談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等封建倫理道德。首善書院被封殺是因為不久以后再次興起的黨爭,而并非書院本身講學的原因。魏忠賢等人為了控制朝政,必須打壓東林黨人,于是便無中生有,上疏詆毀首善書院,指斥鄒元標、馮從吾講學是為批判國政,污蔑二人身為朝廷重臣,高居朝堂,而別創(chuàng)書院講學,意在收攏人心,另有所圖。隨著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的形成,葉向高、鄒元標、馮從吾、高攀龍和趙南星等人相繼被罷官,書院講學活動停止。天啟四年(1624)六月,朝廷下令取締首善書院,閹黨把書院中所有的書籍全部焚毀。天啟五年正月,閹黨人士、兵科給事中李魯生以“假道學不如真節(jié)義”為由,請毀首善書院,改為祭祀遼東戰(zhàn)死將士的“忠臣祠”。天啟皇帝準奏。之后,撤去首善書院匾額。七月,御史倪文煥上疏說在首善書院講學的東林黨人,聚不三不四之人,說不痛不癢之話,作不深不淺之揖,啖不冷不熱之餅?;实墼t令將首善書院碑文砸碎,孔子的牌位也被閹黨丟棄在大路邊。 清朝初期對書院采取了禁止政策,經(jīng)過康熙朝的調整,到雍正時期轉而對書院實行積極扶持的政策,天子腳下的北京,書院得到較快發(fā)展,是北京書院的鼎盛時期,主要書院有:金臺書院、云峰書院、燕平書院、卓秀書院、潞河書院、蒙泉書院、近光書院、溫陽書院、白檀書院、冠山書院和縉山書院。由于清代政府對書院采取大力支持的態(tài)度,地方官員往往成為書院創(chuàng)建的發(fā)起者、組織者,大都帶頭捐俸捐廉,并且勸捐,為書院籌集資金。例如光緒五年金臺書院大修時,順天府尹周家楣廣泛發(fā)動,大小官員紛紛捐獻,竟然籌措到14631兩銀子。位于通州的潞河書院多次修繕,都是當?shù)毓賳T自捐清俸,再約諸君各捐清俸,鳩集工匠,悉加修葺。又如道光十三年(1833)十二月至十四年二月,密云縣令李宣范發(fā)動當?shù)丶澥烤枇畮浊砂足y,對白檀書院進行了重建。 清末政局對書院改制產生了重大影響。戊戌變法和清末“新政”使書院改制的過程一波三折。1898年6月11日,光緒皇帝頒布“明定國是詔”,宣布變法,而在光緒帝正式宣布變法前,北京已經(jīng)是變法的大潮在涌動。五月二十二日,光緒帝發(fā)布上諭,要求各地兩個月內把書院全部改制為學堂,金臺書院是光緒二十四年(1898)八月改制為學堂的,雖然沒有在皇帝規(guī)定的時間內完成改制,但和其他地區(qū)相比較,還是在變法期間比較早地完成了改制。然而,由于光緒帝的政令不出北京城,故而北京郊區(qū)的書院并沒有進行改制,其余的書院都是在清政府“新政”后進行改制的。光緒二十七年(1901),慈禧太后牢牢控制了朝政,推行“新政”,又下令書院改制,光緒二十九年,朝廷廢除科舉,官員們看到中央政府改制的決心,北京的書院改制才迅速推開。 北京古代書院對人才的培育有自己的獨特性 由于理學盛行,北京書院主要講授已經(jīng)理學化的儒家經(jīng)典。明朝中后期北京書院的大發(fā)展主要是王學傳播的結果。清朝由于統(tǒng)治者的大力提倡,程朱理學大行其道,北京書院無疑承擔了“首善之區(qū)”的教化重任,加上書院教育的科舉化,北京書院講學內容主要固定在“四書”“五經(jīng)”及其注疏上,外加二十四史。相對于其他書院,北京書院在傳播理學和保存文化典籍等方面發(fā)揮了獨特而重要作用。 總的來說,北京書院有著自己的特征:一是由于北京是國家的政治中心,所以明清的北京書院興衰受政治因素的制約更大,無論是明朝的首善書院興衰,還是清末書院改制過程,無不受到政治因素的強大制約,無不受到黨爭和政爭的強大影響,這一點比任何地方政治因素對書院的制約作用都要大得多。二是書院經(jīng)費來源中,官府撥付和官員捐獻的比例較大,上至皇帝、直隸總督,下到各縣的知縣、教諭,都對北京書院大發(fā)展從經(jīng)費上予以支持,顯示出官方力量在書院發(fā)展中的重大作用。三是北京的書院院長、教師和生徒來自全國四面八方。清朝時期的北京匯集了全國有名的學者,使得官員在選拔院長時,標準更高,視野更寬,而且會試和殿試都在北京舉行,那些遙居外地的落榜舉人,往往選擇在北京的書院、主要是金臺書院復讀,以備再考,可以說北京書院是全國招生,因此北京書院在文化傳播方面有著重要意義,影響波及全國。 北京的書院對人才的養(yǎng)育有自己獨特的貢獻。元明時期的北京書院和科舉聯(lián)系不甚密切,士大夫創(chuàng)辦書院是為了傳播文化,并非為了輸送舉人、進士。太極書院以著名理學家趙復為主講,選拔俊秀有才識者為學生,當時在書院聽他講課的有一百多人,其中一些人后來成了理學大家,許衡、郝經(jīng)、姚樞、竇默、劉因等人都對趙復執(zhí)弟子禮。太極師生縫合了遼金時期北方的儒學斷層,有力地推動了理學在北方的傳播。清朝時期,北京的書院成為士子科舉的主要場所,生徒數(shù)量創(chuàng)歷史新高,特別是金臺書院,京外各省士子在這里為參加科舉考試做準備。在歷屆會試中,該院生徒均有數(shù)十人中進士,眾多士子由這里榮登龍門,或者成為官吏,或者成為學者。有時會試中進士的多達百人。同治十三年(1874),金臺書院爆出重大新聞,應試學子陸潤庠金榜題名,成為清王朝第101名狀元。陸潤庠后來歷任禮部侍郎、協(xié)辦大學士、體仁閣大學士,轉東閣大學士,屢典科試,晚年擔任宣統(tǒng)帝的師傅。光緒三年(1877)時,順天府鄉(xiāng)試,陸潤庠充會試副總裁,昔日的學生現(xiàn)今成了副總考官,興致勃發(fā),題寫“狀元”匾額贈母校金臺書院,后來此匾高懸在金臺書院的垂花門里,故京師人俗稱金臺書院為“狀元府”。 北京古代書院的管理方式和教學方法 北京書院的管理方式和教學方法可以總結為以下幾點。 一是以德育為首。北京地區(qū)的書院始終把德育放在首位,希望能夠為國家和社會培養(yǎng)出道德楷模、謙謙君子,其講學主要向學生傳授封建倫理道德,培養(yǎng)學生的“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是非之心”、“辭讓之心”。這和官學以培養(yǎng)官吏為直接目的不同。另外,在考課題目、書院章程、條規(guī)、課規(guī)、學訓、祭祀等活動中,甚至書院的對聯(lián)、匾額中都貫穿著品德的“教化”。 二是書院興衰與官府對書院的管理方式密切相關。從北京書院發(fā)展歷程中,我們清楚地看到,官府支持書院,各級官員就會聞風而動,采取各種具體的措施來發(fā)展書院教育,或捐資,或倡建,或撥款撥地,或物色山長,甚至親自到書院講學。反之,他們就會設置重重障礙,阻止、破壞書院的發(fā)展。北京書院在明朝中后期和清朝乾隆以后幾次發(fā)展的高潮,無不和政府對書院的支持密切相關。 三是獨特的教學方法。書院教學的特點是以自學為主,優(yōu)游讀書,實行啟發(fā)式教學方式;師生之間提倡爭鳴,盛行自由民主的講會;教學與學術研究相結合;尊師愛生,師生關系水乳交融。 四是精簡高效的管理。古代書院管理大都“精簡高效”,院長和師生共同管理學校,書院僅有少量的管理機構,配備少量的管理人員。 (作者為北京聯(lián)合大學北京文化史所研究員、北京大學明清史研究中心研究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