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春色滿園,柳條在春風里翩翩起舞,扁舟在湖面上蕩起波瀾。碧綠的小草羞澀地露出甜美的微笑,潔白的飛花卻毫無拘束地漫天飛舞。春天里,詩人們也興致盎然,蘇軾輕吟,“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秦觀高歌,“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彼未晃辉娙艘舶崔嗖蛔〖拥男那椋瑢懴铝速p春后的感想。
游園不值
宋代:葉紹翁
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
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
讀罷這首小詩,掩卷之時,一幅幅清新爽目的畫面油然而出,早春時節(jié),一場小雨剛停,詩人興致頓生,便去朋友的小園游玩。園門前的小路上長滿鮮嫩的青苔,木屐踏過去,印下一道道齒痕,看上去煞是可愛。
輕敲柴門,久久不見人來。園中萬紫千紅、春意盎然,雖然柴門緊鎖,卻關不住那春天蓬勃的生機。你看,一枝火紅的杏花越過了墻頭,正在東風中招展呢!
第一句 “應憐屐齒印蒼苔”, 寫得極為精煉。從表面看,寫景狀物,細膩別致,饒有韻味;從深層看,蒼苔生于陰雨,木屐是古人用來踏泥的,蒼苔上能印出屐齒,無疑是春雨初霽。
其實這句詩是在寫春雨,并由春雨引出后面的杏花。陳與義有詩,“客子光陰詩卷里,杏花消息雨聲中”。陸游也說,“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比~紹翁也是從春雨聲中聽到了杏花的消息,但他另辟蹊徑,不明寫,也不直寫。
“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是古今傳誦的名句。但寫紅杏出墻,唐人就已有之,幾百年來屢見不鮮。較為相近的如陸游詩,“楊柳不遮春色斷,一枝紅杏出墻頭”。另一位江湖派張良臣詩,“一段好春藏不住,粉墻斜露杏花梢。”
可見葉紹翁的這兩句是從前人詩中脫胎而來,不過卻明顯地技高一籌。這高超的技巧主要表現(xiàn)在第三句,春色不但滿園,而且關不住。這一個“關”字,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我們可以將其和張詩比較,兩首詩中的春都擬人化了。一段好春為什么要藏呢?藏是主動的,而關是外界的力量。然而春天是萬象更新、生機勃發(fā)的時刻,春天的腳步是什么外界力量也擋不住的。一個關字,更顯出春天生命的力量。這兩句詩中不但顯示了一派姹紫嫣紅、春意盎然的景象,讀者更能體悟大自然的真諦。
第二句“小扣柴扉久不開”是為后面“關”做鋪墊的。柴扉緊鎖,象征著人為的力量。小扣一詞,點染了全詩的氣氛和意境。輕輕敲門,襯托出小園格外寧靜。一片寧靜之中,生命在騷動和舒展,花灼灼以爭妍、木欣欣以向榮。春雨初霽,詩人游興忽起,乘興而去??墒怯螆@不值(不值,即不遇),也沒能進小園一游,目的沒有達到,照理說就該掃興而歸了。
但詩人游園時看到了“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心中充滿了無限的喜悅??梢娪螆@僅僅是詩人這次具體行動的目的,真正的收獲卻在于欣賞和禮贊春天里頑強的生命力,這是詩人精神上的寄托和追求。這首詩很有寓意,短短的四句話,卻是值得吟誦的經(jīng)典。讀完此詩,也讓讀者深思其中的哲理,只要有足夠底蘊,就必然可以沖破重重阻礙、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