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可以稱呼那荷塘的樣子為殘敗：亂七八糟的荷葉瓣枯干分布在荷塘的四周。一葉或數(shù)葉的枯敗尚能點綴出一種另類的美或是一種季節(jié)的征象，然而那里有著滿眼的衰敗蕭條和雜亂無章，怎么讓人不輕易連生生命的暮色呢？
荷葉為何凋殘呢？斷不是采藕人的收獲期，校園的荷塘更多時候供人欣賞，況且此時的塘水還是豐厚甚至有溢。故采藕人又怎么會在這個不適當(dāng)?shù)臅r候，“掃殘”一池荷塘呢？斷是秋季的冷瑟，突然而至的寒潮，用秋風(fēng)不留情的手將垂老的荷葉弄得橫七豎八乃至一塘狼籍。那時看荷在八月初秋，還是片片葉荷亭亭凈植，仿佛亭亭玉立的少女。到了十月，好像開始或剩下悲秋了，此時面對著那樣練塘成灰成墨的顏色。
在一眾衰殘之景的渲染之下，幾處仍舊開著紅色的荷花和白色的蓮花，突然倒令人感到心情的喜色和生的希望。她們大抵不愿屈服于秋之淫威與壓迫，便開出了驕人和堅強的荷花。
幾瓣青著的荷葉因為貼近水面而避免秋風(fēng)的吹殘，是依賴水之母才逃過一個寒潮的侵襲，還是原本她們一早未雨綢繆的聰慧呢？反正那里還綠著，一切凋殘便有了被淡出的理由。在幾乎所有荷花都將逝去的襯托下，令我憶起“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的詩句，又或是“一枝獨秀“的感慨來，甚或還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氣勢來。
坐在我隔一鄰座的姑娘也在久久凝望著那頹唐的荷塘，她的蹙眉，苦著什么呢？是否有著如我一樣的悲秋和傷感呢？也曾注意到那些仍舊綻放勵志振奮的花兒，她的淡然一笑，快樂著什么？是否如我一樣在絕境中繞了一圈子重新回到輕裝的起點甚至促使了人生認(rèn)識的成熟？
大抵陌生，大概心境仿似，大約共享，大致殊途同歸，我們彼此都沒有打破這樣的寧靜。那一刻的靜境還需要什么言語，我靜靜地坐著，就靜靜地?????多少生活的繁忙，多少人生的煩惱已經(jīng)在這里得以慢慢地平息下去了。我在殘荷中聽心聲失落后感傷，在感傷之后又隨緣道回歸自然的規(guī)律，然后在起伏甚至波瀾的情緒中皈依平靜乃至覺悟。這斷是人生思旅程一次重大的收獲，更多地我不得不為這樣的安靜感到十分自足：人生可以定格或擁有這一刻是多么的容易和多么的難得。
我的言辭亂了，我的身體的毛孔收縮了，我的淚水好像要溢出眼眶了，此時此刻，自己所沉浸的衰景或美景都在連綿愜意的心懷千里之外。
那稍寒的秋風(fēng)夾雜著屈指可數(shù)的雨點一度擾亂了那原本平靜的荷塘，與荷塘里的不安靜魚兒達成一致的協(xié)議。魚兒們時而貼近水面呼吸新鮮的空氣，時而在青青荷葉下盡情嬉戲。它們顯然對著衰敗的的荷葉一點也不憂愁和悲傷，或已經(jīng)司空見慣，或超然物外。我在哀愁中，自問：魚有存在它們感情和思想甚至生活的哲學(xué)嗎？我在釋懷中不做“莊周夢蝶”的發(fā)問和追問，只知道它們在荷塘里仍舊落得清閑，任意自由淺底。
假如我們受人間眾情紛擾，受之束縛，為之痛苦，如果不能突圍就不能不能快樂，那么愿作一條水中一天到晚游呀游無思無情的魚多好！而如果真的從行程里的痛苦思考中領(lǐng)悟到生活的價值和人生的意義，那么怎么也不作無憂無慮的魚兒，只作經(jīng)歷和感受生命四季的荷花，哪怕是殘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