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賈府,男女私情,所謂的“茍且之事”,似乎大過天,卻又像小事一樁。
丫頭金釧,只是跟寶玉開個玩笑,雖過分些,的確沒怎么地,就被王夫人攆了出去。不顧十幾年的情分,倒也罷了,這個吃齋行善的人,素來很疼愛金釧的太太,竟連人的性命也不顧了。鮑二家的就因為奸情被撞破上了吊。尤三姐因柳湘蓮退婚而自刎,可見名節(jié)之事,非同一般。固然鮑二家的有畏懼鳳姐的因素,尤三姐有失戀的成分,但女人,特別是女兒家的聲譽,確實值得用性命來維護。我是說,王夫人即使沒預料到金釧會尋死,也一定知道“后果很嚴重”。
后來,寶玉對林妹妹說的心里話,被襲人聽了。襲人聽了,是唬個半死,“如此看來,倒怕將來難免不才之事,令人可驚可畏。卻是如何處治,方能免此丑禍?”因為“ 二爺將來倘或有人說好,不過大家落個直過兒;設若叫人哼出一聲不是來,我們不用說,粉身碎骨,還是平常,后來二爺一生的聲名品行,豈不完了呢?那時老爺太太也白疼了,白操了心了。”以為奴才粉身碎骨事小,二爺在男女上頭出點岔子,那是天大的事。
若是說,因為寶玉金貴,太太敏感,只是因為寶玉,也不盡然。傻丫頭拾了繡春囊,邢夫人見了,是“嚇得連忙死緊攥住”。王夫人接了這物事,去見鳳姐,淚如雨下,“外人知道,這性命臉皮要要不要”?遂驚天動地,發(fā)生了抄查大觀園的大事。這事的確跟寶玉半點也沾不上邊。
寧國府是個混賬世界,是人盡皆知的。扒灰、養(yǎng)小叔,甚至麀聚淫亂,叫奴才焦大罵了出來。賈珍因父親出家,“如今敬老爺不管事了,這珍爺那里干正事?只一味高樂不了,把那寧國府竟翻過來了,也沒有敢來管他的人。”??墒菢s府大老爺賈赦,是有母親的;璉二爺是有父親的,照樣胡鬧。連丫頭們都知道賈赦好色。邢夫人跟鳳姐商量要鴛鴦的事,鳳姐說 ,“老太太常說老爺:‘如今上了年紀,做什么左一個右一個的放在屋里。頭宗耽誤了人家的女孩兒,二則放著身子不保養(yǎng),官兒也不好生做,成日和小老婆喝酒。’”。璉二爺更是“ 成日家偷雞摸狗,腥的臭的,都拉了你屋里去!”的“下流種子”,實在找不到人,長的清秀的小廝也將就。
這些事,王夫人不會不知道,襲人更知道。對這事,老太太的態(tài)度是:“什么要緊的事!小孩子們年輕,饞嘴貓兒似的,那里保的住呢?從小兒人人都打這么過。”可見,賈府甚至所有的貴族男子,拈花惹草,確實是平常事。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無關(guān)性命臉皮。賈家的抄家,直接原因就是放貸和人命,說到底,還是鳳姐的事。
可是,尋花問柳,需支付昂貴的費用。鳳姐如此的聚斂,探春如此地理家,還是入不敷出。最終因,賈家因驕奢淫逸犯了法、敗了家。從這點上,茍且之事確實關(guān)乎性命臉面。只是,這一點似乎不是王夫人和襲人的考慮的,她們似乎從沒算過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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