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未久,心意卻已闌珊,山深處的桃花開了大半,紅紅紫紫不知名的小花兀自不知悲喜地駐在那,到底從容,你來時它未必欣喜,你走時它亦未必挽留,與你一同清白紅塵里輪回,孤眠清熟,緣與果,一字不說,多好。
“春意爛漫,只向桃花開二分”,說的是初春的景,仙枝在一篇序里寫:“春氣如水,浸透每一根細草、每一寸土兒,聞得出大抵已熟濫得無邊無際,我卻只愛初春的隱約綿邈,草兒半濕半干的,像潑到天邊涯角余剩的半盆春水?!毕氪说氐拇阂饴竭@份上真叫人無奈,盡管杜鵑再紅煞去,也懶怠多瞧一眼,近來不欲散步看花,為的春已不止二分了。
清明雨上,心緒凌亂。長時間的讀書,習字,聽曲,迷春,是近來所況。打掃房間,整理書桌,把入夏的單衣連裙一件件鋪平了疊好。花徑深處游,清閑頹廢著。也想譜曲,鼓琴,敲棋,剪燭,侍花,煎茶,繡香袋,去山中古寺里住一夜,眠于昏黃古樸的寧靜莊嚴。
今日雨停了,只是風大作,早上下樓買豆?jié){的時候見行人都裹緊了衣衫。匆匆回到住處,臨窗迎風,昨夜買的香囊清幽撲鼻。近來讀書不多,大抵為了一些冗冗俗事,擠地鐵公交,不再做下去了,唯一懷念的便是趁夜色趕末班車的時候,列車載著我恍惚如搖籃,疲累得要入睡了。
窗外已是由淡轉(zhuǎn)濃,字字句句落到手邊自覺徒然失色,我惦記的,不過是七分梨白三分草青的樸素日子,清晨五六點的街道,白霧朦朦里的早點鋪,又或者夜里如豆的燈火,睡覺時樹林里傳來的蛙鳴蟲吠。最近總有許多奇異的夢境,如同入了無人之境,鬼魅橫行。大夢初醒,依舊是那個過平靜生活的素淡女子,她愿意小心度日,收斂頑劣的癡念。
心不定。
濕寒撲面,吹人料峭。一日大風,陽臺上晾了幾日的衣服,不久可以收了。
這是我在這里度過的第二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