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九歲離開故鄉(xiāng),那是民國“十八年年饉”,是逃生。
寄人籬下幾載,十三歲跟師學(xué)藝,出師即西行,因歸家心切。無奈路途遙遠,幾千里云和路,靠雙腿雙手挪步。
一九四二年到楊凌,時年二十五歲,一家兩口,次年添丁進人,拖家?guī)Э谠匐y行,隨后止步于第二故里,但一生都心系祖屋故土。
因三代單傳,家缺男丁,認同門堂侄為后。適逢輝煌,并舉全力為其堂侄四兄弟娶妻建房。于三女寡淡,為此母親暗自傷心。多年后告知親兒,有兒才感有盼。
老父年事已高,精力有限。尤一九五六年到一九七六年,家產(chǎn)被查,被“內(nèi)控資本家”所累,家中禍事不斷,家境身力俱衰。
義子堂侄均已成家,恐為家事所跘,無感叔父所付所需。老父漸覺心淡,自感人近故鄉(xiāng),心漸遠,終老未歸故土。且遺言:不歸也罷!
我們姊妹兄弟六人,除大姐早逝,終為親情所絆,因血緣之地召喚,花甲耄耋之年,于初秋結(jié)伴回故鄉(xiāng),了卻(包括遠葬他鄉(xiāng)祖母),三代在外親人的思鄉(xiāng)之心愿。
落足故土之上,不得不感嘆血緣親情之奇妙。盡管面對故居僅留的一面黃土斷垣殘壁,天生的血脈至親,卻讓我們倍感親切留戀,依依不舍的感慨之情撲面而來。
盤桓在村口已八百多年的老槐樹,掛滿枝干的紅綢布條隨風(fēng)飄揚,似乎在迎接我們的到來。僅留的一個親人,一個近親老侄,追逐著漸行漸遠的汽車,揮舞雙手再見的身影,就像是一幅畫,永遠定格在我們的眼前。
天遠心近,水淡情濃,血緣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