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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我是霽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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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容顏誰不愛呢?有個男人卻瘋狂癡愛著自己英俊的面龐,引來自我湮滅,因此被各路文學和藝術大咖們探討了千年。法國短片《奇趣美術館》惡搞卡拉瓦喬名畫《那喀索斯》
他就是初代自戀狂那喀索斯,而他的故事遠不止于戀上自己。容貌究竟能給人帶來什么?又讓人在自我探索的過程中失卻什么呢?那喀索斯/法國學院派巴洛克藝術家尼古拉斯·普桑
預言家看著嬰兒那喀索斯(Narcissus)如是說,他的父母雖疑惑為何兒子連自己是誰都不能知,但思慮再三,他們更希望他安然終老,于是那喀索斯就在對于自己的外貌和靈魂的一無所知中長大。時光如白駒過隙,男孩成長為俊美無雙的少年。美貌帶來的耀眼光環(huán)讓他從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是眾星捧月的焦點,不消他有任何表示,總有人甘愿付出一切只為博他燦若陽光的一笑。模仿周圍環(huán)境中的榜樣是一個孩子最有效的學習方式。
—— 心理學家班杜拉
他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慢慢養(yǎng)成了巨大而膨脹的自我,認為別人對他的好意和付出都理所應當,從未學會感恩,更不懂如何善待他人,這可苦了傾心于他俊朗容顏的男女。那喀索斯對不計其數(shù)的愛慕者,一貫嗤之以鼻。在他的愛慕者中,就數(shù)女仙厄科(Echo)下場最為凄慘。
厄科是19世紀拉斐爾前派畫家們常描繪的主題/沃特豪斯花容月貌的厄科因助偷情的眾神之神朱庇特(Jupiter)逃跑而被他悍妒的妻子朱諾(Juno)降了天罰。她淪為任何表達都必須依附于人的存在,無法自發(fā)言語,只能重復別人話中最后幾個字。
厄科受到天罰,只能先聽別人所言再機械地重復最后的幾個字,所以畫作中她經(jīng)常被表現(xiàn)為手籠耳的形象。
厄科一般與白水仙成對出現(xiàn)。白水仙代表那喀索斯,也是顧影自憐和自戀的意象。
正當她哀戚地游離林間,突然聽見奔跑聲,厄科回眸只見打獵的那喀索斯逐鹿而來,他攝人心魄的存在讓整個森林耀耀生輝。那喀索斯和厄科/意大利巴洛克晚期畫家普拉西多·科斯坦奇
那喀索斯一抬首,絕代容光直直地照進了厄科的心靈深處,掀起萬千波瀾。厄科癡癡地跟著他,心頭滿滿愛意就要溢出來,卻無法說出。少時純澈的單戀,本可以唯美得如迷蒙煙雨,但那喀索斯鄙夷的態(tài)度讓這一切變得令人惋惜。厄科和那喀索斯/所羅門·約瑟夫·所羅門
面對厄科張開雙臂主動示愛,那喀索斯萬般嫌棄地推開她說:“不要擁抱我,我寧死也不愿你占有我!”冷冰冰地丟下這句話,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連多一個眼神都不屑給她。遭棄絕的厄科不住地重復著“占有我!占有我!”一邊羞憤地藏進山林深處。她飽受相思之苦折磨,夜不能寐。眼見深沉夜色一次次被天邊魚肚白取代,她反復咀嚼著自己深愛之人的冷漠,越發(fā)痛不欲生。這苦戀讓她消得憔悴,如月之容漸漸凋零,軀體消逝林間、骨頭化為頑石,只剩她的聲音還久久回蕩著。 那喀索斯與厄科/巴洛克畫家尼古拉斯·普桑/1627/盧浮宮藏對于厄科的描繪在文藝復興和巴洛克時期的藝術中并不常見,所以普桑這張作品對于他的時代來說非常特別。厄科的形體正在模糊消失,身軀正與山石融為一體。背景的白楊樹在當時是死亡和喪葬的意象。
小愛神拿著火炬,在一邊冷冷地看著那喀索斯的厄科被如火般熾烈的不得之愛所焚,最終湮滅。
那喀索斯絲毫不在乎厄科消逝,她不過是個不配與他相提并論的追求者。對于這樣的人,他施舍些兒戲都是莫大恩賜。他一直都沒明白,縱然美貌讓人心生熾烈的激情之愛,可再熱的心,在他如此長期的輕侮中,也終有徹底涼透的一天;更遑論,激情本就轉瞬即逝。那喀索斯心安理得地將傾慕者們招來揮去,動輒惡語相向。他從不考慮,自己的言行是否讓人心如刀割。這天,他對傾慕者阿梅尼亞斯一番冷嘲熱諷,然后丟下一把劍揚長而去。絕望的阿梅尼亞斯因愛生恨,竟拔劍自盡,在死前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祈求復仇女神涅墨西斯降罪絕情冷心的那喀索斯。
復仇女神涅墨西斯像/阿爾弗雷德·雷塞爾/1837/冬宮藏而被那喀索斯傷透心的,可不止這一人,他們紛紛祈愿:“希望這自私的男人只愛自己,永遠愛而不得!”女神將他們的愿望聽得清清楚楚,答應相助。女神的懲罰降臨了,口渴難耐的那喀索斯來到一泓晶瑩的清泉邊俯首飲水,當澄澈的水面歸于平靜,他看向其中,瞬間被另一種欲望徹底俘獲。水邊的那喀索斯/十七世紀西班牙畫家楊·科希爾根據(jù)魯本斯的構圖所畫/普拉多博物館藏那喀索斯/卡拉瓦喬/卡拉瓦喬在簡單的構圖上細細暈染,將戲劇光影演繹得淋漓盡致
那是怎樣完美的一張臉??!他并不知那就是自己,頓時無可救藥地墜入愛河,窮盡他能想到的一切語言贊賞著水中面容,然而所有溢美之辭在如此天人之姿面前都無比蒼白。他匍伏在地上,注視著影子的眼睛,就像是照耀的雙星。影子的頭發(fā)能和酒神和太陽神媲美。影子的兩頰是那樣光澤,頸項如象牙精雕細琢出的一般,臉面更是光彩奪目,雪白之中透出紅暈。
——奧維德《變形記》
他渴求著水中的美人,心中愛火熊熊。若他愛上別人,此情尚有所托、或許他能學著待人,但這不過是美好的假設。水中只有他自己的倒影,熾烈愛火焚毀的,也終究只能是他自己。他的愛人對他笑著伸出手,雙目含情地凝視著他,輕啟唇似在吐露纏綿愛語,那喀索斯側耳傾聽,卻什么也聽不見。
多少次,那喀索斯探出身想將愛人擁入懷中、親吻他飽滿的嘴唇。但他只要一伸出手,水中愛人就消失不見。他的摯愛明明近在眼前,卻遙遠得在輕輕觸碰之下便化作碎影滿池,咫尺天涯也莫過如此。那喀索斯/法國畫家阿道夫·約瑟夫·格拉斯/ 1866-1867那喀索斯為此痛徹心扉,淚水劃過他英俊的面龐滴落在水面,濺起漣漪模糊了愛人的容貌,他頓時惶惶。“我在你眼中竟如此不堪嗎?請不要離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他卑微地跪地祈求著,漣漪退去后歸來的池中影也滿面愁苦。那喀索斯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為何愛人總能與他共喜同憂,卻又這般不堪一擊?
愚蠢的青年,一個瞬息即逝的幻象,你也想去捕獲么?它隨你而來,隨你而止, 隨你而去——只要你肯去。
——奧維德《變形記》
那喀索斯和厄科/約翰·威廉·沃特豪斯/那喀索斯凝視著自己,正如厄科癡戀著他,都愛而不得。厄科的聲音一直重復著那喀索斯對著虛影的甜蜜愛語和為情所困時痛苦呻吟。
那喀索斯/歐內(nèi)斯特·尤金·伊爾雷/瓦朗謝納博物館藏雕塑細節(jié)可看出,那喀索斯發(fā)絲間已經(jīng)開出水仙花,他在沉迷自我形骸的過程中失卻自我存在
他茶飯不思、日夜不分地匍匐在池邊,目不轉睛地凝視自己的影,似乎化作一尊雕像。他沉醉于自我完美的外表,除此之外他一無所是,無瑕形骸下的靈魂蒼白虛無。最諷刺的是,他這副形骸正因為他自己的瘋狂迷戀而日漸枯萎。正化為水仙的那喀索斯/尼古拉斯·貝納德·萊皮西/1771/凡爾賽宮藏/那喀索斯為水中影消得憔悴不堪,但離開水邊的相思之苦亦讓他無法承受,水仙的長出意味他性命將盡
癡戀不得之苦,早讓神采從他昔日顧盼生輝的雙眼中徹底干涸,他精神崩潰而形同銷立,枯槁干癟的臉上哪還有半分往日豐神俊逸的影子?
中世紀版本的那喀索斯看著水中的自己,卻認為是女仙,或許在潛意識中他對自己的認知亦男亦女,具備雌雄一體的性別認知。
中世紀的手抄本對于這個故事的詮釋十分有意思,那喀索斯認為自己在水中看見的是一位風華絕代的水澤女仙。日復一日地注視自己的面容后,他張開嘴卻只能無語凝噎,求不得之苦竟將他化為厄科一般喪失表達的存在。中世紀時那喀索斯故事以女性為受眾,旨在教導當時的女性對待傾慕者不要像那喀索斯一樣態(tài)度傲慢,更不要過度沉迷形骸之美、忽視更深層次的靈魂。
那喀索斯之死/弗朗索瓦·澤維爾·法布爾/1814/法布爾美術館藏/法布爾是著名的新古典主義畫家達維特的門生,這幅畫有兩個特別之處:其一,風景不常作為學院派繪畫主體;其二,描繪那喀索斯的作品多偏重他自我陶醉的過程,而不是他的逝去。
那喀索斯終于意識到他愛上的是自己,可他又怎么可能從這場注定無果的癡愛中自拔?愛是如此盲目不受控,在自戀的盡頭,他走向了自毀。飽受苦痛而力竭的他最后一次向幻像伸出了手,氣若游絲地對水中影道了句別,虛弱的聲音通過厄科之口回蕩林間。他再也不見了,沒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兒,只看見水邊長出了白花瓣黃花芯的水仙,隨風搖曳。當初不能看見自己的預言,是一語成讖還是悲劇之源?讓他一步步走向毀滅的,只有自戀嗎?自戀,又到底是什么?可望而不可及的,是鏡花水月?
厄科和那喀索斯/洛可可畫家路易·讓·弗朗索瓦·拉格里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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