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的人生,席慕容的詩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我用一千次回眸換得今生在你面前的駐足停留……”
特別經(jīng)典的一首詩,那時我還在上學(xué),把席慕容一首《回眸》摘抄過很多遍。其實最先知道的不是她的詩,是她的名字,就像先知道有“三毛”這個人,而后才知道那個有點悲傷的關(guān)于稻草人的故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再讀席慕容的詩,突然之間,想起那么一片廣袤無際的麥田,想起三毛筆下那個稻草人了——穿著破舊的衣裳,那么認真的張開手臂,今生只做一個守望者,只是鳥雀早已看穿它的偽裝,肆無忌憚地攻擊它的眼睛,它的手臂,它的身體……到只剩下一顆悲喜不分的心,還固執(zhí)地留在那里,藏起所有的酸辛,斜暉中它的笑容真實又不可置信。每念至此,便有一絲如云霧般飄浮著的淡淡的哀傷,屬于它的屬于她們的也屬于我的。
在古老單純的時光里,流光催人老。鳳凰繞樹三匝,千年無枝可依,我也始終在盼望,也想找一個長久棲身的地方,只是不敢學(xué)三毛,提起撒哈拉,就卷著行李直奔沙漠去了。她不是任性,只是年輕,帶著熱情帶著執(zhí)著孤身出門,天南地北,去了很多地方,異域國度,西風不識相,她有她做人處事的原則,所以她說了那句頗有色彩的話:“惡狗咬了我,我絕不會去反咬狗,但是我可以拿棍子打它。”這樣一個女子,如云朵般隨心所欲地飄著。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佛聽到前世的許愿。
撒哈拉,平沙漠漠,一望無際,為等一個人,那里一直空著一席地,所以三毛去了,去愛,去生活,去留在那里……三毛是浪漫的是活潑的,即使被人間煙火熏成古褐色,她依然快樂。她能在海角把石頭繪成萬像,可以同荷西在海里捕魚做素面漁夫,能拿著照相機咔嚓咔嚓到處收魂。三毛古道熱腸,從不吝嗇她的微笑她的熱情——即使是與人萍水相逢。烈日下,她會停下車搭載牽著綿羊的陌路人,她會送很多東西給一個沒有自由的黑人啞奴,她會過爬墻過去給一個瀕臨死亡的老人送去關(guān)懷和安慰。這樣的三毛卻也知憂愁感傷。當摩洛哥與沙哈拉威彌漫在戰(zhàn)火硝煙中時,她的心痛了,當巴西里、沙伊達成為戰(zhàn)爭的犧牲品時,她淚流滿面。撒哈拉的每一天都在上演故事。笑過哭過來過,是人生。
流年似水,我們都以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明天一定可以再繼續(xù)做的;有很多人,明天一定可以再見到面的,但是,就有那么一次:一放手,一轉(zhuǎn)身的那一剎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變了。太陽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從此永訣了。
荷西在海里永遠睡去。三毛累了。
很久以后,以為傷痛已經(jīng)過去,回首時才發(fā)現(xiàn)殘留下的愛,是記憶里一場不散的筵席,是不能飲不可飲,也要拼卻的一醉。此刻之后,那些沒有說完的話,依舊像日里夜里的流水,山上海上的月光,反復(fù)地來反復(fù)地去,直到把心吞噬,讓人不再疏狂。最后因為寂寞而含淚唱出的,不過是一首無調(diào)的歌。
以前總愛說什么“前世今生”“下輩子”,現(xiàn)在想想,覺得真好笑!別說沒有來世,真有,我也希望是另一番模樣,今生相見的,下輩子不要再見了,如同荷西的心情,是何苦要隔著輪回千里迢迢地尋覓?我們哪有那么多精力去面對同樣的人,同樣的人生。更怕心事調(diào)零,滿地悲傷。就讓看不穿看不透的,前世舟中回眸今生還頻頻回望祈求佛祖賜于來生的約吧。
時光越去越遠/終于只剩下幾行佚名的詩/和一抹淡淡的斜陽。
三毛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