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秋水》記載了這樣一個小故事:莊子路過梁國,當(dāng)時梁國的宰相名叫惠施,他很懼怕莊子的才能,唯恐莊子來梁國是求取功名的。因為莊子的本事很大,他有理由害怕其奪了自己的權(quán)勢。于是費盡心思,對莊子處處戒備,甚至出動士兵在國內(nèi)搜索,企圖找到莊子的藏身之處。莊子得知后,便坦然去見惠施,并淡淡地講了一個鹓雛鳥的故事:有一種高傲的鹓雛鳥,它自南海飛向北海,一路上,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甘泉不飲。此時有個貓頭鷹剛好得到一只死老鼠,看見鹓雛凌空飛過,被嚇了一跳,還以為要來搶它的食物呢,忙用爪子捂住死鼠,喉嚨里發(fā)出“嚇嚇”的聲音,向鹓雛發(fā)出警告……
這個故事后來被李商隱引入詩中,在他的《安定城樓》詩中,寫下了“永憶江湖歸白發(fā),欲回天地入扁舟。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雛竟未休”的詩句,正是孤標(biāo)清高之士對蠅營狗茍者的辛辣諷刺。
唉!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返回來再說起這個故事中的惠施,本來在其當(dāng)世也足稱得起是一個高人,世稱惠子的,但在追求功名利祿的道路上,卻選擇了向扭曲的利益跪拜?而一旦膝蓋著地,眼界一低,便再也看不清藍(lán)天綠野、皓月長空,那些原本令人稱道的才華,也會因之大打折扣。正像故事中那只虛構(gòu)的可憐的貓頭鷹!在它眼中,那只腐臭的死老鼠是多么美味呀!在它想來,那鹓雛鳥怎么可能不來搶呢?——它不會理解鹓雛的高傲,因為在它那從不仰望星空的生命中,本來就不曾有任何云端上的東西。
那高潔的鹓雛鳥!它青爪金喙,凌風(fēng)振羽,閱遍弱水三千,但取醴泉涓滴之飲,揀盡寒枝不肯棲,非有節(jié)者不食。莊子的鹓雛只是一只干凈的鳥,它不奪任何別人的東西,也不去喧囂里攪動污穢,它只在高天上,青云里,冷眼看世間紛擾,自去信它的高潔。可是,這世上卻沒有人會相信有這樣一種鳥,它的名字叫做鹓雛?!庸俗,限制了人的想象力。
鹓雛讓我們知道了莊子的大。然而,這還只是鹓雛而已。若是鯤又如何?若是鵬又如何?!
《莊子》說: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鵀轼B,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注:鹓雛(yuān chú),亦作“鵷鶵”。古書上指鳳凰一類的瑞鳥,用以比喻賢才或高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