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翻開,就是一次走入歐洲古典藝術的體驗,把有限的時間無限地延伸,但也不能徘徊太久。淺薄的我并沒有足夠的認知去迅速消化伍爾夫的精神世界,于是斷斷續(xù)續(xù)地,長達兩個月,方才與之完成一場到燈塔之旅。
如何在消逝的自我世界里挽救流動的意識。伍爾夫文字感性的思辨,使得故事人物忘記了行動的本意,若是試圖要拼湊這簡單的情節(jié),顯然會顯得很笨拙,也是對這本書最大的誤解。我自認為對閱讀是得心應手的,在此書之前曾領略過她的文字,也對風靡一時的bloomsburry group有過了解,但也仍在閱讀過程中,陷入這笨拙的牢籠。
我想把伍爾夫這本書所呈現(xiàn)的比喻為古典音樂——雋永而悠長??此粕⒙涞拿枋觯鋵嵵皇且粋€錯覺,如果轉(zhuǎn)念一想,將三部分分別對應一首歌的結構,脈絡也自然變得清晰了,而我所說的脈絡是意識的表達。
村上春樹的書籍摘抄
窗
伍爾夫的女權意識從不強烈,她的自我探索向來溫柔,反而是很多的評論對她有著一些苛刻。這猶如一扇窗,我們通過窗戶去觀察事物,往往也只能看見視線之內(nèi)的存在,而窗里面,事物的內(nèi)在,或是與其他事物的關系,不見得被看見。
拉姆齊夫人將這樣的偏差具象化,在被打亂秩序的世界,她雖然每天只圍繞家庭轉(zhuǎn),但有著稅利的眼睛以及超乎一般人的智慧,洞悉著人與人相處的方式。在爭吵,分歧,意見不合,各種偏見交織在人生的每一絲纖維之中,原本需要讀者去展開思考才能有的收獲,伍爾夫通過對拉姆齊夫人人格的探索,毫無保留地流露在字里行間。
大概一年前,我曾看過以倫勃朗為主的歐洲畫展,面對那些真實到如攝影的畫作,除了感嘆畫家們奇跡般的手之外,亦嘗試過對他們背后故事的想象。在伍爾夫的書寫中,重新喚起了這樣的興趣,在本書敘中,譯者認為伍爾夫就是后印象派的繪畫,有著強烈的個性表現(xiàn)眼中的世界,她追求的不是拍照式的行動,而是獨特的意境和藝術效果。??!就是這樣的,我們可以很自然地在她的描寫中獲得流動的藝術享受,一種不需要長篇論述的私人化體檢。
拉姆齊夫婦是伍爾夫父母的影子,現(xiàn)實中她的母親在她十三歲時去世,父親亦在她二十三歲時去世,以這樣體悟誕生的作品絲毫沒有外人所說的關于伍爾夫性格的一些怪異。她構建的家庭理性大于感性,而且更多的是一種很自然的溫暖關愛。以我寫作的體驗去解釋,我認為寫作者的表現(xiàn)與現(xiàn)實的相反,所表達的更多是修補,修補缺失的情感,而對于理解的偏差,他們是無畏的。
村上春樹的書籍摘抄
歲 月 流 逝
三分之二的書寫誕生于一天,而短短的篇幅則來自十年,這樣的倉促異常地寂靜。時間打破了原有的生活秩序,在這個過程中,孩子們長大了,世界也變了,一個孩子意外死去,一個孩子在戰(zhàn)爭中死去,拉姆齊夫人也離去了。想到拉姆齊夫人曾對小詹姆斯說,長大就不快樂了,瞬間將流逝的時光串聯(lián)了起來。如果是一首音樂,這里應該會出現(xiàn)一個休止符,是猝不及防的情感交織。
面對死亡,好像沒有詞匯能精準解釋它,時間搭建的庇護所,政治構建的規(guī)則,都不斷地將生命個體意義豐富,其實這對于不存在已是毫無意義了。然而在關系上,是可以占上風的,拉姆齊夫人的離世,讓拉姆齊先生更加堅決要到燈塔去,莉麗也更加清晰拉姆齊夫人的形象。某種程度上,消失和存在不是一對反義詞。
或許是伍爾夫想要的是這永恒的“歲月流逝”。
村上春樹的書籍摘抄
燈 塔
夏目漱石的《草枕》中,畫家到最后才為那美小姐完成畫像,在《到燈塔去》也是如此,莉麗在拉姆齊夫人去世之后,與拉姆齊先生和孩子一起到達燈塔,她才找到自己心中的畫像。我們所看到的畫像是平面圖,事實上由無數(shù)日子堆積起來,大概這才是一幅作品最純粹的意義。在大部分事件中只有結果才獲得討論,人類的世界貪圖短暫快感的傲嬌,在伍爾夫的文字里徹底被打敗。
莊子寫生死為晝夜,認為生命是自然之道,也是一種意識的體現(xiàn)。莉麗望著窗前石階,空無人影,眼前畫布雖模糊,但涌上了一股強勁的沖動,她重新提起筆,畫出了在心中的縈繞多年的幻景。
拉姆齊夫人在此刻獲得了她生命的價值,“愛以身于為天下,則可以寄天下”,她是這個家庭永恒的天下,是他們永遠銘記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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