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牛代表著勤勤懇懇、腳踏實地，而民間也有許多與牛相關(guān)的民俗。

　　俗話說“一年之計在于春”，在人們的心目中，春是生長，耕耘播種之時。為迎接春天的到來，民間在立春這天有迎土牛、迎農(nóng)祥、浴蠶種等許多“迎春”的風俗習慣。

　　立春，又叫打春、正月節(jié)、芒神節(jié)。相傳芒神為司春之神，名句芒，人臉鳥身，騎二龍，穿一件白色衣服。唐詩有云：“句芒人面乘兩龍，道是春神衛(wèi)九重?！焙笫?，芒神在民間祭祀儀式和年畫中變成了頭有雙髻，手執(zhí)柳鞭，春天騎牛的牧童，亦稱芒童。從字形看，“句”字以勾為頭，像棵剛萌芽出土的小嫩芽；“芒”字本義是谷類植物種子殼上或草木上的針狀物，象征著萬物的生育和成長。芒神居住在東方，如出升之日，所以立春日要到東郊外去迎接。

　　“迎春”的習俗，至少在3000年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妒挛镉浽罚骸爸芄贾屏⒋和僚?，蓋出土牛以示農(nóng)耕早晚。”迎春在立春前一日進行，目的是早點兒把春天和句芒神接回來。和芒神在一起的，自然少不了人們期盼豐收和幸福的春牛?！抖Y記·月令篇》記載：周代，立春前三日，天子開始齋戒。到了立春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諸侯大夫到東方八里之郊迎春，并祭太皓、芒神，祈求農(nóng)業(yè)豐收，行布德施惠之令。清《燕京歲時記·打春》：“立春前一日，順天府尹率僚屬朝服迎春於東直門外，隸役舁芒神土牛，導以鼓樂，至府署前，陳於彩棚?！泵?、清時期，迎春儀式更成為上自帝王將相，下自平民百姓，全民參與的重要民俗活動。

　　鞭春牛，又稱祭春牛、鞭土牛。鞭春牛，始于周代《禮記·月令》中“出土牛，以送寒氣”之說，為的是怕牛休息一冬后變懶，要用鞭子打它，提醒牛該辛勤耕作了。宋仁宗頒布《土牛經(jīng)》后，使鞭土牛之風傳播更廣，遍及全國。

　　據(jù)《燕京歲時記》記載：“立春先一日，順天府官員，在東直門外一里春場迎春。立春日，禮部呈進春山寶座，順天府呈進春牛圖，禮畢回署，引春牛而擊之，曰打春?！?/p>

　　打春的主角是春牛。春牛有泥土捏制和彩紙扎制的兩種，牛高四尺，象征一年四季；身長八尺，象征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立春、立夏、立秋、立冬等農(nóng)耕八節(jié)；尾長一尺二寸，象征一年十二個月；四蹄象征四季；柳條鞭長二尺四寸，表明一年有24個節(jié)氣，柳條象征春天的來臨。

　　立春日，還有喝春酒，吃春盤，達官、武士赴春場比賽跑馬的習俗。《四時寶鑒》記載：“立春日春餅、生菜，號春盤。”春餅是以麥面烙制或蒸制的薄餅，以豆芽、韭黃、粉絲等炒成的合菜做餡兒包著食用。清代，春盤中的青菜常由芹、韭、筍組成，象征勤勞、長久、興旺。北京人在立春日則要吃“春餅合菜”。春餅合菜用天福號的醬肘子，菠菜、黃芽韭菜、細粉絲、雞蛋等各種炒菜，與羊角蔥一起卷在薄餅里，吃起來香美可口，名為“咬春”。

　　宋代有送春牛習俗。送春牛亦名報春、打春、贊春。有人在立春前幾日邊敲小鑼竹板，邊唱贊春詞，挨戶送春牛圖。有的人家在墻上貼“迎春接?！?、“春到家興”、“春到福臨”等紅紙條幅。春到之時叫交春，家家鳴鞭炮相迎，有的還對天禮拜，叫接春。

　　舊俗立春日，順天府要向皇帝呈進春牛圖的，百姓之家有春官送《春牛圖》預兆豐收的風俗。送春牛亦名報春、打春、贊春。

　　《春牛圖》以畫中的牛和牧童（芒神）預兆當年氣候，別具一格。清代，每年六月，由掌管天象、歷法的朝廷官員欽天監(jiān)設計來年春牛芒神的造型、顏色，命令各府州縣以式制作“春牛圖”，其各部尺寸都有一定的規(guī)格和象征意義。清乾隆《協(xié)紀辯方書·春牛經(jīng)》載：“造春牛芒神，用冬至辰日，以歲德方取水土成造，用桑柘木為胎骨。牛身高四尺，像四時。頭至尾棒長八尺，像四節(jié)。每年六月，由欽天監(jiān)預定來歲春牛，芒神式樣，于冬至后辰日，諸州縣依形色取水土制之?！比缒镣砀呷吡?，象征農(nóng)歷一年的三百六十日。牧童戴草帽表示春暖，不戴草帽表示春寒；牧童雙足穿草鞋代表該年干旱，穿草鞋褲管束高代表該年多雨水；一只腳光著，一只腳穿草鞋，則代表該年是雨量適中的好年景。牧童的衣服以及腰帶的顏色，甚至頭上所束的發(fā)髻的位置，也要按立春日的五行干支而定?！洞号D》中牧童的年齡也有寓意。

　　除了皇歷上有春牛圖外，年畫中也普遍刻印春牛圖，作為春節(jié)期間的吉祥圖。民間藝人制作許多小泥牛，稱為“春牛”，有的還把“春?！彼屯骷遥魅私o“送春”者一定報酬，稱為“送春”。

　　北京先農(nóng)壇的東南有塊皇帝的親耕田，計1.3畝，這就是北京人俗諺中“皇上的一畝三分地——旱澇保收”的所在地。

　　先農(nóng)壇始建于明永樂十八年(1420年)，是明清兩代帝王祭祀先農(nóng)諸神、體現(xiàn)皇帝以農(nóng)為本祈求豐收而舉行農(nóng)耕典禮的場所。依照祭祀親耕在南郊的古禮，先農(nóng)壇建于北京城中軸線南段的永定門內(nèi)大街路西，與路東天壇位置大致相對。原有內(nèi)外兩壇，繚以垣墻，壇周有600余畝(約合40萬平方米)護壇地，總面積約130萬平方米。外壇的北墻原在今永安路南側(cè)，圓弧形，象征“天圓”；南墻在永定門西街，與東墻西墻合，呈方形，象征“地方”；東墻在先農(nóng)壇街，西墻在太平街。

　　《詩·周頌·載芟序》載：“載芟，春籍田而祈社稷也。”每到春耕前，天子、諸侯執(zhí)耒耜在籍田上三推，稱為“籍禮”，此禮歷經(jīng)數(shù)代而不衰。明代制度，每當皇帝“登極之初，行耕籍禮，則親祭”，為一年的風調(diào)雨順祈福。清代更重視農(nóng)業(yè)，經(jīng)常要親行耕籍，并在親耕田兩旁分十二畦，由三公九卿從耕。“耕籍禮”照例農(nóng)歷三月上亥日在先農(nóng)壇舉行。屆時，皇帝在親耕田上面南站立，鴻臚寺官贊唱儀式開始，由“戶部尚書執(zhí)耒耜，府尹執(zhí)鞭，北面跪以進”，然后禮部鑾儀衛(wèi)、太常寺官導引皇上親耕。“帝秉耒三推，府丞奉青箱，戶部侍郎播種，耆老隨覆?！被实圩笫謭?zhí)耒，右手執(zhí)鞭，耆老二人牽牛，又有兩個農(nóng)夫幫著皇帝扶犁。府丞捧著裝有種子的青箱，由戶部侍郎跟著皇帝播種。“三推”指皇帝右手扶犁，左手執(zhí)鞭，往返耕地三趟，“三推三返”。

　　傳說，大禹治水時，每治好一處水患，便鑄造一條鐵牛沉入河底，認為牛識水性，可防河水泛濫。經(jīng)過代代沿襲，到了唐朝，人們開始把牛放置在河岸邊，作為鎮(zhèn)水之寶。

　　乾隆二十年（1755），清高宗沿用大禹治水的傳說，仿唐朝鐵牛上岸的做法，在昆明湖畔安放了銅牛。銅牛全身鍍金，并在金牛背上用篆文鑄造80字的《金牛銘》，寓意大禹治理九河，傳頌著鐵牛鎮(zhèn)水的功績，鐵牛安瀾定波，受到后人景仰。有銅牛鎮(zhèn)守，蘊含著天道剛正不可動搖，又象征著地厚載物那樣牢固。

　　在昆明湖西北，有清乾隆十五年為觀賞農(nóng)耕景象建筑的延賞齋、玉河齋、澄鮮堂、蠶神廟等耕織圖景區(qū)。這是一處以河湖、稻田、蠶桑等自然景觀為主，具有濃郁江南水鄉(xiāng)風情的景區(qū)，因與銅牛隔湖相望，蘊含著牛郎織女“男耕女織”的景題寓意。今人考察，昆明湖的東堤，比故宮的地基高約10米。在此設置銅牛，有利觀察湖水水位線，隨時測知水位，以便加強防護，免使北京城遭受洪水之災。

　　有趣的是，在昆明市金牛街盤龍江西岸原井宿祠內(nèi)，也有一只姿勢、大小相仿的銅牛。所不同者，北京的銅牛是雙角旱牛，昆明的銅牛是南方為獨角水牛。它們都經(jīng)歷了一二百年的滄桑，見證著南北方地區(qū)對耕牛的景仰。

　　老北京過年，從臘月（農(nóng)歷十二月）已經(jīng)開始，一進臘月，各家就忙著置辦年貨。臘月初八是“臘八節(jié)”，家家喝臘八粥。用各種雜米豆、核桃仁、杏仁、瓜子仁、花生仁、松仁、葡萄干等煮粥，親友之間互相饋贈，以示祝福。臘八也是冬貯之期，用米醋在壇子里泡“臘八蒜”，到除夕夜吃餃子時才開壇，蒜的顏色碧綠青翠，象征著春天即將到來，增添了不少節(jié)日色彩。從臘八起，要按“皇歷”上“宜掃舍”的規(guī)定，擇日掃房。到掃房那天，全家大小一齊上陣，去塵穢，凈庭戶，“茅舍春回事事歡，屋塵收拾號除殘”。掃房后還要裱糊房子，“擇吉”洗澡，剃頭理發(fā)，直到臘月廿三。臘月廿三為“小年”，“糖瓜祭灶，新年來到，小姑娘要花，小小子要炮”。過去廿三祭灶君，碗里裝的主要是關(guān)東糖、糖瓜、涼水，還有一碗草料。北京人對馬特別重視，祭灶也祭馬，為的是讓馬帶著灶王爺快去快回，沒工夫和別的灶王聊天，“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

　　臘八也是逐疫的日子，這項活動來源于驅(qū)鬼避疫的儀式?！肚G楚歲時記》以十二月初八為臘日，有“臘鼓鳴，春草生”的諺語，人們要擊細腰鼓，戴胡頭，扮金剛力士以逐疫，這個驅(qū)逐疫鬼的儀式，就叫“儺”?！堆嗑q時記·大平鼓》載：“兒童三五成群，以藤杖擊之，鼓聲咚咚然，環(huán)聲錚錚然，上下相應，即所謂迎年之鼓也?！?/p>

　　王越

　　北京學研究所特約研究員，北京地理學會秘書長、教授。1980年起參加《中華人民共和國·北京市》卷條目調(diào)查編輯工作，編著《中國市縣手冊》、《北京歷史地震資料》等。近著《人文北京》、《北京胡同起源再探》“探尋北京胡同的根”、“遼金的胡同也是人文財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