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文學喚醒夢想,用藝術點綴人生
青絲有言
趙焰先生對黃山和徽州有著無法割舍的情懷與淵源,他將生活中的光影,以少女般的美好純凈鐫刻心靈之上,活在不老的時空里。我與趙焰先生本不熟識,可是看了這篇文字,似乎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感,我察覺到了趙焰對文字的態(tài)度,或者說對人生的態(tài)度更為貼切。多年前,我曾在小說中對主人公的描寫,竟與他此時給我的印象如此吻合——“他眼里閃現(xiàn)出一絲明亮的光彩,在這朦朧月色中顯得更加迷人,在他眼睛深處,飄蕩著對往事無法割舍的天真神態(tài)?!?/p>
緣 起
《無常》與《彼岸》兩部長篇小說,時間跨度都很長,一直在陸陸續(xù)續(xù)地寫,也陸陸續(xù)續(xù)地改。一部分內容,也曾經發(fā)過。這兩部小說,像是栽下的兩株樹,我看著它長大,它看著我變老。樹能不能長高長大不重要,重要是過程,與樹木一同成長的過程。
小說有無數種寫法,我寫小說,一定要寫那種幾十年后,還想看還能看還說好的東西。那些為當下而寫,為功利而寫,為人情而寫的東西,我是懶得動筆的。人的時間本來就少,寫一堆自己都不想寫的東西,無疑浪費生命。發(fā)發(fā)呆也比寫那些東西好?。∥蚁雽懭诵缘母?,世界的根本,想捕捉到生活的光影。
黃 山
兩部長篇小說的背景,都在黃山?!稛o?!返墓适?,體現(xiàn)了黃山的俠、禪、真、美。《彼岸》,則有著專屬性,是串起來的黃山記憶。我為什么一直鐘情黃山?那是我一直視黃山如巨大無比的蓮花,開放在天宇之上。我第一次去黃山,才五六歲,從溫泉那上山,蹣跚才幾步,就走不動了,父親無奈,只好將我背在身上,一直背至玉屏樓。我在父親背上看著黃山,黃山真美啊!我嗅著黃山松針的清香味,聽著身邊山谷溪流的嘩嘩聲,感覺就像音符飛翔在五線譜里。
我一直以為,我身心靈之后的點亮和通透,跟早期去黃山的經歷有關。黃山的霞光,貫通了我身體中的黑暗隧道,打開了我對美好事物孜孜追求的愿望。黃山于我,是一種昭示,是生命不可多得的垂憐。
小 鎮(zhèn)
就生活而言,人最適宜的生長地,就是江南小鎮(zhèn)了吧?小鎮(zhèn),與天地自然,與人情世故,都異常接近,如石斑魚游于溪水中,充滿情趣,暢達溫暖。人在這樣的地方長大,最具人的靈性。如此稟性,最適合文學。每一個小鎮(zhèn)孩子,都有很好的文學感覺。
小鎮(zhèn),讓人盡享生活。生于小鎮(zhèn),就是上蒼賜予你豐富的生活,讓你充分體味人世的喜怒哀樂。我了解到的世相,了解人間的歡樂、煩惱以及種種瑣屑,還有豐富而美妙的人生經驗,絕大部分都是對于小鎮(zhèn)人與事的觀察而得到的。
小鎮(zhèn)還是多彩的。季節(jié)多彩,生活多彩,人心也多彩。墨分五色,色彩,也不是單一的概念化——西瓜的紅,與蜜桃的紅,與西紅柿的紅,都是不一樣的紅。外部的事物,映照于心,溫度不同,色彩便不同。色彩,其實是人心的反饋,人心溫潤,色彩自然溫潤;人心黯淡,色彩自然黯淡。希望也好,未來也好,其實是幽深的井,渴望陽光的赤橙紅綠青藍紫。
少 女
少女,露著藕一般白嫩的胳膊,在河邊浣衣,是夏日一景。世上最美好的東西,就是含苞欲放的少女吧?少女是花的蓓蕾,是正在綻放的夢幻。少女,不同于女人,是美,而不是性;她是超越性別的,融合了男人、孩童和女人的美。
少女,如新竹。竹子在筍脫去衣殼的時候,是最美好的吧?清翠、碧綠、清亮,迎風搖曳。很難找到適合的詞匯,去形容她們。少女之美,干凈明亮,有著光輝,讓人自慚形穢。
我少年的時候,人世黯淡,可卻有風景之美,少女之美。我是從少女的身上,看到了超出現(xiàn)實的美好。美于我,是一種觀照,讓我覺醒,疏導了我身上的凡俗之氣,讓我意識有天然的氣息可采集。我后來知道,很多能量,必須有一種明確的念想,才能采擷得到。
少女,依存美好和純凈,其他一切,皆可忽略。
記 憶
記憶,一定是曾經的真實嗎?
我想不是。時光流逝,過去、現(xiàn)在、未來經?;煜?,經驗和體驗難以為證。提筆寫字的人是有福的,可以將記憶和未來摻雜在一起,讓有限成為無限,讓一切成為可能。紙上的故事,在這個世界上可能發(fā)生過,也可能沒有發(fā)生過。人寫作,其實是以冥想發(fā)現(xiàn)了它,將它牽引進這個世界,以文字賦予它生命。
寫作,不是蓋房子,蓋房子的比喻太機械。我喜歡的比喻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寫作就是捕捉時間之風。靈魂之所以成為靈魂,是因為自由地迂回于彼岸和此岸之間,像無形的渡船,將彼此的秘密,捎來捎去。我喜歡這樣的感覺,一直想在空靈和現(xiàn)實之間,做一個擺渡人。
小說中的人物,因緣而起,由筆墨賦予生命。每一次紙頁的翻動,都讓他們活過來,演繹既定的故事,進行重新講述。生命不僅僅是活著,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存在,以文字存在的方式,與現(xiàn)實存在的方式,存在著錯位。
以文字存在的世界,終究為心靈直接吸收,會活在一個不老的時空里。
本文節(jié)選自趙焰以黃山為題材的兩部長篇小說《無?!泛汀侗税丁返淖孕?。
安徽文藝出版社2019年6月版。
文創(chuàng)設計:神獸工作室
策劃:胡青絲
制作:胡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