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來欣賞一首現(xiàn)代詩:
眾荷喧嘩
而你是挨我最近
最靜,最最溫婉的一朵
要看,就看荷去吧
我就喜歡看你撐著一把碧油傘
從水中升起
我向池心
輕輕扔過去一粒石子
你的臉
便嘩然紅了起來
驚起的
一只水鳥
如火焰般掠過對岸的柳枝
再靠近一些
只要再靠我近一點
便可聽到
水珠在你掌心滴溜溜地轉(zhuǎn)
你是喧嘩的荷池中
一朵最最安靜的
夕陽
蟬鳴依舊
依舊如你獨立眾荷中時的寂寂
我走了,走了一半又停住
等你
等你輕聲喚我
本詩作者洛夫(1928年5月11日—2018年3月19日),原名莫洛夫,衡陽人,世界華語詩壇泰斗,中國最著名的現(xiàn)代詩人之一,被詩歌界譽為“詩魔”,因為他寫得詩歌像是著了魔,具有種不可名狀的魔力,讓人讀了欲罷不能,具有神魔之力,具有一種特別的美。
這首詩歌,言語非常簡單,沒有什么字句拗口之處,沒有什么晦澀的語言,通俗易懂,卻又不流于俗語,仍有那種書面的芬芳。
字里行間,流淌著的是人們熟悉的風(fēng)景人情,躍動著得是寫入中國人內(nèi)心深處關(guān)于荷花的雋永旋律。
這首是不僅給我們帶來荷花這種物質(zhì),更有一種物質(zhì)以外的一種靈性,一種等待伊人的唯美傾訴,這種感情像荷花一樣亭亭玉立,美不勝收。
它是一種流于世俗之上的蓮花的清新,它是一種屬于荷花的清雅美麗。它雖然看上去熱鬧,卻有一種獨特的優(yōu)雅靜謐。
誦讀詩歌,仿佛我們已然置身荷塘之畔,仿佛滿塘的荷香已經(jīng)繽紛盛開,仿佛荷花的清香,已經(jīng)迎面吹來。這真是詩歌帶來的一種美的享受。
這首詩的音律十分和諧,讀來令人溫柔多情??v觀整首詩,大體上講的是詩人等伊人來的時候,百無聊賴,將自己充滿詩意的目光望向身旁的荷塘,恰好,塘中的荷花好像知道詩人看著她們就爭先開放,一池明麗,熱熱鬧鬧,慰籍詩人因等待伊人而沉寂的內(nèi)心。
詩歌寫得繽紛明麗,宛如池塘中的荷花燦爛深情,與人慰籍,予人舒暢。
詩的開始,就寫“你是挨我最近/最靜,最最溫婉的一朵”,一時感覺伊人已經(jīng)來到詩人的旁近,化解了詩人久等無奈的心情,可是讀完才發(fā)現(xiàn),伊人沒有來,是荷花來了。
其實,荷花怎么會來呢,只是詩人走到荷花的旁邊,想象是荷花來了,想象著荷花像伊人一樣來到他的身旁,安安靜靜地聽他言語深情的語音。
畢竟,要等的伊人沒有來,那就把荷花當(dāng)做自己癡情的伊人吧。
于是,像描寫美人一樣,開始描繪荷花。
“你撐著一把碧油傘/從水中升起”,荷花開放,荷葉碧綠,是伊人舉起的碧油傘,亭亭玉立,在風(fēng)中,格外動人。“我向池心/輕輕扔過去一拉石子/你的臉/便嘩然紅了起來”,粉荷的臉本來就是紅的,何必要詩人丟石子入水,濺的水波叫她羞澀呢?不羞澀?不顏紅?怎么顯示詩人心中的伊人,溫柔多情,顧盼生姿呢?詩人用一種自我的想象付予蓮花美人的膚色、美人的顏容、美人的羞澀,讀來就是一幅美圖,好像心中美麗的姑娘已經(jīng)款款深情地向你走來,讓心中的漣漪不知覺間開始為之蕩漾。
可惜,石子入水“驚起的/一只水鳥/如火焰般掠過對岸的柳枝/”,飛濺的水滴,沒有驚起美人的羞澀,反而驚飛荷葉中停泊的紅色小鳥,它如火焰一般快速飛掠,投入對岸的柳樹枝葉中消失不見了,就像伊人偶爾出現(xiàn)在詩人的波心,弄得其人心神蕩漾,卻又瞬間又消逝,只留下詩人為之燃起的如火焰般熾烈的心情。
這是一種頓悟,電光火石之間產(chǎn)生的美,剎那變?yōu)橛篮?,就在人的心頭。但是,火焰終究是會消逝的,就像心頭的熱情會消退。
既然已經(jīng)消逝,為了安慰不甘的心靈,那就向著荷塘“再靠近一些/只要再靠我近一點/便可聽到/水珠在你掌心滴溜溜地轉(zhuǎn)”,已經(jīng)不在奢求美人會給詩人以回應(yīng),只愿看到美人游戲的風(fēng)姿,一解相思之渴了。
詩人走近荷塘,發(fā)現(xiàn)“你是喧嘩的荷池中/一朵最最安靜的”,原來詩人心中的伊人是安靜的,是不愿言語的,她就像那朵荷,在“夕陽/蟬鳴依舊/依舊如你獨立眾荷中時的寂寂”,具有一種婉約的美。
當(dāng)然這里也可以讀成一朵最安靜的夕陽,把荷花比做夕陽,二者一樣的紅,像極了伊人含羞的風(fēng)情,怪不得詩人為之深情等待。
此刻,天地安靜,唯有荷花開放,一池云錦,豪華詩人的心房,一池靈動,喧嘩詩人的心情。
最終“我走了,走了一半又停住/等你/等你輕聲喚我/”,到底伊人來了沒有,我們不知道。或許,伊人來了,詩人離開荷塘,畢竟蓮花再美,它也不是真正的美人,它不會說話,不能給詩人真正的身體上和心靈上的慰籍,詩人和他執(zhí)著等待的伊人一同離開了。
但是,荷花畢竟陪伴了他許久,他又希望荷花能呼喚他留下,不要和他的伊人離開,留下它獨自一個,天地間寂寂。
或許,伊人沒有來,伊人因為工作繁忙,或者給他電話給他消息,她已去了別處,讓他前往。
或許,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伊人,夕陽已落,詩人該收拾收拾心情回家了,再呆下去,風(fēng)再吹,詩人就要感冒著涼了。
于是,詩人離開了荷塘,可是詩人又不愿意離開。這份心情,這份美好,詩人不愿直說,只想求荷花輕聲地喚他。
這是詩人對美的一種向往,對喧嘩中的寂寂的真情表白,對出淤泥而不染的執(zhí)著追求。荷花的美,就是詩人心中伊人的美,值得反復(fù)吟唱,為之著魔心傷。
詩歌到此結(jié)束,留下無限的美好,供人想象。
至于你說荷花會不會呼喚詩人留下嗎?我不知道。
要不這樣,你去荷塘邊望望,和荷花深情地說說話,然后你要走了,你聽聽有沒有荷花輕聲地呼喚你留下。
記得回來告訴我答案喲。
沉默吧,湖中紅蓮
沉默吧,湖中紅蓮
把你的一切情緒
伴著飛舞的蜻蜓、蝴蝶
都藏入,綠葉、流水中間
就讓它們,潛在你的內(nèi)心無言
好似夜空,明亮的星星
雖閃爍地耀眼
待尋時,卻又、消失不見
沉默吧,湖中紅蓮
你有什么,需要讓人了解?
請玉立,靜默無言
莫吐訴,任何語言
說出的秘密
已扭曲的,難尋、真正容顏
不如內(nèi)心里
獨自生活,擁有、整個世界
沉默吧,湖中紅蓮
綠葉間,自有芳菲,徘徊流連
且莫管,外間喧囂,沸滿盈天
你自成一個世界,盛裝
白晝的光,和、陰雨連綿
你自是一曲清歌,沖散
抑郁煩喧,仍、靜默無言
沉默吧,湖中紅蓮
Ps:大明湖的荷花種類繁多,灼灼其華;圓明園的菡萏絢麗多姿,紅光煥發(fā)。但這些呀,都不及出游的人?。毫a橋下,語聲喧嘩!沉默吧,湖中的荷花,聽岸上的人們熱情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