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高考時
◎文/范 華
1977年底，高考制度恢復。
當時村里的幾個高中畢業(yè)生紛紛拿起書本，晝夜復習，迎戰(zhàn)高考。有不會做的題目，或者集體討論，或者去問村子里的一個民辦教師。這個民辦教師家里成分高，文革中老母親受批斗被游街時，他忍受屈辱，常常坐在麥秸垛背后自學微積分以及大學的其他科目，后來任學校的的小學課程，然后隨學生一直升到高中，是一位很不錯的物理老師。高考制度恢復后，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不允許他報考，雖與高考擦肩而過，但他每天都在輔導高考學生，記得傍晚時分，總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去他家，邊走邊討論，猶如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那時我在上初中。我們是考試制度恢復后第一屆通過考試進入高中的。縣一中是重點學校，老師們大多是復職后重操舊業(yè)，他們飽經(jīng)風霜，萬分珍惜當下的工作機會，每一個人都是干勁十足，激情澎湃，對工作有無限的熱情。無奈個別老師被耽誤太久，加之年齡太大，還是不能勝任課程要求。我參加高考那一年，我們班就罷了語文課，學校給我們換了語文老師。多年后，想起這件事，覺得很對不起那位老師，誰讓我們要面對高考呢？
參加工作后，我在母校做了一名老師，高考監(jiān)考是免不了的。每年的高考培訓會是很嚴肅且隆重的事，在一個大會議室里，整齊地擺放著凳子，當年全縣所有的考務人員和監(jiān)考進行集中培訓，每人發(fā)一個印有職責的塑料牌子，用別針別在胸前，感覺甚是驕傲和自豪。即使下考后回家吃飯，也舍不得摘掉，很是神圣。
那時考大學對于農(nóng)村的學生來說是跳出農(nóng)門的唯一出路，加上錄取比例低，所以有人補習好多年，我知道最多的有補習八年的。
有一年，我?guī)Ц呷?。一天，正在黑板上寫字，忽然聽到學生中有動靜，我以為有孩子流鼻血了，（那時高考是在7月的7、8、9三天，加之教室是西曬，天氣異常炎熱）就沒回頭，繼續(xù)寫字，可是突然我被緊緊抱住了，并嚎啕大哭。我轉(zhuǎn)身問這個學生周圍的人，怎么了？他們都在搖頭表示不知道，再觀察他們的表情，也確實沒什么異樣的事情。我就趕緊讓幾個同學上來，把這個同學從我身上撕下來，帶她到教室外面，問她怎么了？她連哭帶說道："老師，你太好了！我想我媽了，舍不得回去！"聽著這些不帶邏輯又似乎有道理的話語，我知道她的壓力太大了，按年齡她應該是我的同學，都24歲了！一個女孩子，可想而知，心里承受了多少！后來聽同事說，她前幾節(jié)課已經(jīng)表現(xiàn)異樣了，在化學課上一直在笑。
由于師資力量不能完成循環(huán)，那幾年一直帶高三，從臺球案前、從網(wǎng)吧里拉出過多少學生，已經(jīng)不計其數(shù)了。只記得有一個姓趙的男生，家里情況不是很好，卻迷戀上臺球了！把他從臺球案前拉回教室，沒收了他的桌凳，直到兩周后看他確實有悔改之心，才返還給他。后來他發(fā)奮努力，考上了一所相當不錯的學校，拿到錄取通知書后，他和他父母找到我家，一進門就高興得告訴我他考上了！
關(guān)于備考、估分、填報志愿， 要說的太多太多。我不知道有意識無意識地改變了多少人的生命軌跡。一路兢兢業(yè)業(yè)，踏踏實實走過，無愧于良心，對得住這一份職責，很坦然，足矣。
恢復高考到現(xiàn)在四十多年過去了，現(xiàn)在的高考環(huán)境越來越規(guī)范和文明。高考時間也早改在六月份進行，很科學。國家的人才從青黃不接到現(xiàn)在的良性發(fā)展，社會也變得越來越開放。
公元605年，從隋文帝時期創(chuàng)立科舉制度至今，已經(jīng)一千四百多年過去了，歷史變遷，世事更迭，毋庸置疑，國考永遠是平民百姓改變命運的一條捷徑，國泰民安，百姓才有資格和可能參加考試，感謝高考！
不少人都做過有關(guān)考試的夢，要么卷子發(fā)到手一個字都看不清，要么鈴響了卷子還沒做完，要么找不到筆，要么不會做題……凡此種種的夢，都是壓力太大造成的，考試對人的神經(jīng)刺激之大不言而喻。但凡在人的精神世界里有印記的事情，必是刻骨銘心過，生命因此才綻放出異樣的光彩！感謝高考！
又是一年高考時，惟愿我的學生們都能把曾經(jīng)的挑燈夜戰(zhàn)、廢寢忘食、披星戴月化作激揚的文字，心隨意動，如愿以償。
作者簡介：范華，女，中學英語老師。樂游于中西方文字之間，喜愛自然和多元文化。一生無悔品自耿，兩袖清風無所求，三尺講臺寫春秋，四季如歌度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