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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寶瑞:《史記·天官書》記載的“中國” - 昌黎·碣陽書齋 - 董寶瑞 - 和訊博客
董寶瑞:《史記·天官書》記載的“中國” [原創(chuàng) 2006-12-12 09:31:33] 

《史記·天官書》記載的“中國”

——兼析劉玉文先生似是而非的“中國”說

 

 

 

董寶瑞

 

前幾個月,山東無棣的劉玉文先生在無棣方圓網(wǎng)站貼出《“燕南有碣石”辨析》,以“在燕文侯時代,今昌黎縣境不歸燕國管轄”這樣一個與史實根本不符的說法為主要依據(jù),硬說那時屬齊國東北境的今無棣一帶已成為燕國的南境,斷言“蘇秦所說的‘燕南有碣石’絕不是指今河北昌黎碣石,而是指山東無棣碣石”,拿出的是一篇有悖歷史地理常識的“燕國”說文章。筆者在國慶節(jié)期間寫出《燕國“南有碣石”辨析》(http://jieyangren.blog.hexun.com/5928481_d.html),對他的這篇文章錯誤的說法進行了批駁。近一兩個月,先生侈談“碣石”的勁頭不減,又連篇累牘地寫出一些類似的文章,對筆者二三十年來寫的一些考證和介紹古碣石山即今碣石山的文章吹毛求疵,為其根本站不住腳和經(jīng)不起推敲的所謂“無棣碣石”說強辯。在其新寫的文章中,又出現(xiàn)了一篇把古碣石地區(qū)“劃”出司馬遷《史記·天官書》記述的“中國”范圍的文章,試圖以此來說《史記·天官書》所云“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的“勃碣”不是指的是位于今河北昌黎城北的碣石山,而是在今山東無棣一帶某個地方(未再明說是指所謂的“無棣碣石”)。細(xì)細(xì)研讀中國現(xiàn)存比較早的天文文獻之一的《史記·天官書》的全文,筆者發(fā)現(xiàn)這位寫文章常常錯漏繁出的無棣人士,又有意無意地犯了像寫把燕文侯時代的燕國疆域無端縮小的《“燕南有碣石”辨析》那樣的毛病,又在一廂情愿地把《史記·天官書》記述的“中國”縮小到黃河中下游的南岸地區(qū),弄出了曲解《史記·天官書》記述的“中國”不是指戰(zhàn)國末期中國腹地的一個不大不小的歷史地理研究笑話。

劉玉文先生在無棣方圓論壇發(fā)表的文章題為《〈史記·天官書〉“中國山川東北流”淺析》(http://www.wdfy.net/forum_view.asp?forum_id=78&view_id=3750)。他在這篇文章中,找出《史記·天官書》在記述“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之前,記有“及秦并吞三晉、燕、代,自河山以南者中國”, 而唐朝學(xué)者張守節(jié)的《史記正義》對其中的“自河山以南者中國”的注解是“河,黃河也。山,華山也”,據(jù)此認(rèn)為“從華山及黃河以南為中國也”,而在黃河、華山以北的“三晉、燕、代”均“不屬于被稱之為‘中國’的地域”。繼而,他引用南京大學(xué)歷史學(xué)系教授胡阿祥寫的《釋“中國”》關(guān)于“把戰(zhàn)國七雄都視為中國,是一種相對于四夷的廣義的中國范圍,它與上述的中國‘指諸夏國家’含義近同;把吳、越、楚、秦、燕等國排除在外而特指中原諸國,則是習(xí)慣上的狹義的中國范圍”的論述,就此說“顯然,《史記·天官書》的‘河山以南者中國’,不包括秦、晉、燕、吳、越、楚等諸侯國”,“今昌黎境遠在‘河山以北’的灤河流域,無論是古屬孤竹、北燕,還是秦屬遼西,都遠離黃河中下游流域,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顯然,它不屬于司馬遷定義中的‘河山以南者中國’之地域、文化概念的‘中國’”。在文章中,他又說:“《史記·孝武本紀(jì)》和《史記·封禪書》均載:‘申公曰:“天下名山八,而三在蠻夷,五在中國。中國華山、首山、太室(按:即嵩山)、泰山、東萊,此五山黃帝之所常游,與神會。”’由此可知,連舜帝巡狩過的北岳恒山(在常山郡上曲陽縣西北)、南巡的蒼梧之山,大禹會天下諸侯的會稽山等名山的所在之地都不算‘中國’地域內(nèi)。那后世所命名的黃河以北的‘太行山脈’、‘燕山山脈’等遠在‘河山以北’的北方、遠離華夏文化圈的山當(dāng)然也不在‘中國’地域內(nèi),即便是后世有人把昌黎城北的某某山叫做‘碣石山’也無可非議,但它絕不可能是《史記·天官書》中所指的‘中國’地域之內(nèi)的碣石山。”由此,他得出結(jié)論說:“綜上所述,《史記·天官書》中的‘中國山川東北流……尾沒于勃、碣’與今昌黎一帶的‘山川’風(fēng)馬牛不相及。‘中國山川東北流’必然是流在‘中國的’地域;‘尾沒于勃、碣’也必定沒于‘中國的’地域內(nèi)。毋庸置疑,‘碣石’必然在‘中國的’地域之內(nèi),決不會跑到北距‘中國’五百余里之外的遼東灣邊上去?!短旃贂分械?#8216;尾沒于勃碣’,與晉代伏琛《齊地記》中云:‘渤??|有碣石,謂之渤碣。’、《舊唐書·天文志》:‘渤海,盡九河故道之南,濱于碣石。今為德州、棣州、滄州其北界’、《新唐書·天文志》:‘渤海、九河故道之南,濱于碣石’‘自北河下流,南距岱山為三齊,夾右碣石為北燕。’、史夢蘭先生在光緒三年重修的《樂亭縣志》中‘皆幽之東南,青之東北,瀕海之區(qū),渤碣之地也’等史志中的記載‘勃碣’是一致的。”又說:“唐人孔穎達曾說‘碣石在平州東’,但他是基于一個錯誤的假設(shè)前提,即誤認(rèn)為古黃河在‘平州入海’。即《正義》所云:‘黃河自勝州東,直南至華陰,即東至懷州南,又東北至平州碣石入海也’。如果黃河真的至平州碣石入海,按照‘河山以南者中國’的標(biāo)準(zhǔn)去衡量,平州的河陽之地及‘平州碣石’理應(yīng)在‘中國’地域。但是現(xiàn)代的歷史地理學(xué)界已否定了黃河在平州入海這一錯誤假設(shè)。而確認(rèn)古黃河在天津之南,譚其驤先生進而認(rèn)定‘春秋戰(zhàn)國時代,黃河下游以走(至今黃驊縣東入海的)《漢志》河為常’(譚其驤:《西漢以前的黃河下游河道》)。那‘平州山川’只能算在‘四海之內(nèi)’山川,而不能算‘中國山川’,明矣!顯然‘平州碣石’與‘中國山川東北流……尾沒于勃碣’毫不相干。”并云:“河北昌黎原文聯(lián)主席董寶瑞先生在《〈山海經(jīng)〉與〈禹貢〉中的碣石》一文中也論述道:‘《禹貢》……其“導(dǎo)山”部分根據(jù)黃河和長江中下游地區(qū)山脈分布特點,自南而北歸納為東西向延伸的四大山系,并分別列舉各山系所包括的主要山岳名稱。’由此看來《禹貢》‘導(dǎo)山’在黃河下游也沒超出‘中國’的地域。”“不能用今天‘領(lǐng)土主權(quán)國家’概念的‘中國’,去替代具有華夏文化、地域概念的‘中國’。‘中國’一詞,最早見于西周時期的‘軻尊’,銘文中講到周武王定都洛邑:‘唯王初遷宅于成周。……武王既克大邑商,則廷告于天曰:余其宅茲中或(國),自之乂民。’……“中國’(中或),指的是伊、洛地區(qū),即成周。‘中國’,在《詩經(jīng)》中多有出現(xiàn),這時的‘中國’以及后世文獻中的‘中國’,指的都是華夏古族的發(fā)祥地——黃河中下游地區(qū),其含義與‘中原’、‘中州’、‘中土’、‘中華’類似。司馬遷《天官書》中的‘中國’含義,與此相同,顯然是指的黃河中下游的‘中原’地區(qū)。是指代表華夏文化內(nèi)涵的特定的地理區(qū)域,而不是指‘領(lǐng)土主權(quán)國家’。”最后,先生言外有音地說:“有人以為今天的昌黎縣境在領(lǐng)土主權(quán)上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簡稱的‘中國’,就誤以為今天的昌黎就理所當(dāng)然地屬于《史記·天官書》中含義并不相同文化概念的‘中國’。如果不顧司馬遷對‘中國’特別的限定,而斷章取義,并以此作為自己立論的歷史依據(jù),那不單單是對歷史的無知,那才是‘妄自穿鑿’,實實在在地‘沒有保住自己的道德底線’。”

剛剛讀到劉玉文先生的這篇文章,筆者被他的這一番貌似振振有詞的“論述”一下懵?。耗亲约寒?dāng)初寫碣石考辨文章在引用司馬遷《史記·天官書》記述的“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這句話時,把其中的“中國”概念并沒有理解正確,誤以為那時的“中國”范疇理所當(dāng)然地包括古碣石地區(qū)了?筆者急急查閱唐朝學(xué)者張守節(jié)的《史記正義》對“自河山以南者中國”的注解,旋即發(fā)現(xiàn),《史記正義》對“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是有明確地標(biāo)明山脈“渡河”之釋的:“言中國山及川東北流行,若南山首在昆侖蔥嶺,東北行,連隴山至南山、華山,渡河?xùn)|北盡碣石山。”而《史記正義》的這句注釋,顯然是在說“自河山以南”的“中國”的“山及川”是向“東北流行”的,“若南山首在昆侖蔥嶺,東北行,連隴山至南山、華山”,由此“渡河?xùn)|北”而“盡”于“碣石山”;也就是說,“中國”的山川是在華山一帶越過黃河而向東北而去,盡于渤海岸邊的碣石山的,這與《漢書·地理志》把“碣石山”的確切位置記載在今昌黎一帶是完全相符的。

當(dāng)即,筆者根據(jù)自己初步的分析與研究,寫出對劉玉文《〈史記·天官書〉“中國山川東北流”淺析》一文的答辯帖子《對“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的確當(dāng)解釋》:

 

司馬遷的《史記》卷二十七《天官書·第五》云:“……及秦并吞三晉、燕、代,自河山以南者中國。中國于四海內(nèi)則在東南,為陽;陽則日、歲星、熒惑、填星;占于街南,畢主之。其西北則胡、貉、月氏諸衣旃裘引弓之民,為陰;陰則月、太白、辰星;占于街北,昴主之。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是以秦、晉好用兵,復(fù)占太白,太白主中國;而胡、貉數(shù)侵掠,獨占辰星,辰星出入躁疾,常主夷狄:其大經(jīng)也。此更為客主人。”《史記正義》確實有“河,黃河也。山,華山也。從華山及黃河以南為中國也”的注釋,但對“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這一句,《史記正義》是這樣注釋的:“言中國山及川東北流行,若南山首在昆侖蔥嶺,東北行,連隴山至南山、華山,渡河?xùn)|北盡碣石山。”《史記正義》的這句注釋,顯然是在說“自河山以南”的“太白主“的“中國”的“山及川”是向“東北流行”的,“若南山首在昆侖蔥嶺,東北行,連隴山至南山、華山”,由此“渡河?xùn)|北”而“盡”于“碣石山”;也就是說,“中國”的山川是在華山一帶越過黃河而向東北而去,盡于渤海岸邊的碣石山的,這與《漢書》等地理志對“碣石山”位置的記載,完全相符。我們今天從中國地形圖上看,也完全可以清晰地看出,秦嶺由華山一帶向東北,經(jīng)中條山、太行山,到達燕山,在昌黎碣石山一帶至于海。

其實,司馬遷的這句“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是說的“中國山川”的流行方向,并非說的是“中國”境內(nèi)的“山川”都有哪些,都在哪里,其“山川”是同“中國”之外的“山川”一脈相連的,不會截然而止于當(dāng)時人們所認(rèn)為的“中國”境內(nèi),其流行方向肯定會超越當(dāng)時界定的“中國”山河的,說“尾沒于勃、碣”,也正符合“中國”之北的山川形勢。因此說,《史記正義》云其“言中國山及川東北流行,若南山首在昆侖蔥嶺,東北行,連隴山至南山、華山,渡河?xùn)|北盡碣石山”的注釋是正確的,也是符合北中國山川的走勢的,劉玉文先生硬將其說到地處九河下稍的一馬平川的無棣一帶,是根本站不住腳的,所云皆為強辯,這也像當(dāng)?shù)馗緹o以說是《史記·貨殖列傳》記載的“龍門、碣石,北多馬、牛、羊,旃裘、筋角”中的“碣石”所在地一樣,當(dāng)時既無“碣石”,又不處在高原和山地的邊緣地帶。此處的碣石山和《史記·貨殖列傳》記載的“龍門、碣石,北多馬、牛、羊,旃裘、筋角”中的“碣石”,都是當(dāng)指昌黎城北的碣石山而無疑。

 

這篇短文在無棣方圓論壇貼出后,劉玉文先生緊跟貼出《〈史記正義〉的錯誤前提,必然導(dǎo)致錯誤結(jié)論》,說《史記正義》對“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的解釋,之所以可以說是指秦嶺一帶的山脈由華山一帶越過黃河,向東北經(jīng)中條山、太行山,到達燕山,在昌黎碣石山一帶至于渤海而盡,是因為“唐代人在注釋《禹貢》大都主張古黃河在碣石入海”,張守節(jié)的《史記正義》在解釋九河碣石時也誤認(rèn)為“古黃河從平州入海”,“把黃河的入海地點搞錯了,人為地向東北斜拉了五百余里”,“這樣今昌黎境就占了大便宜”,又說什么“先生對《禹貢》研究造詣很深,本來是自己心知肚明的事情,怎么一說到昌黎碣石,就裝起糊涂來了?”筆者讀到他這篇又在誤讀古代學(xué)者的有關(guān)記述的文章后,遂開始寫答辯文章《古黃河并非在碣石入海》:

 

 劉玉文先生寫出《〈史記正義〉的錯誤前提,必然導(dǎo)致錯誤結(jié)論》,云“唐代人在注釋《禹貢》大都主張古黃河在碣石入海,這無疑是正確的”。筆者認(rèn)為,而這恰恰是不正確的,這正是“必然導(dǎo)致”所謂“無棣碣石”說的“錯誤結(jié)論”的“錯誤前提”。對于這一點,不少古代學(xué)者多有論述,筆者僅想指出的是,《禹貢》的作者認(rèn)為古黃河在碣石入海的話,就不會在“冀州”記“島夷皮服,夾右碣石入于河”(“夾右”,經(jīng)行其右,即其西南也),而云“島夷皮服,至于碣石入于河”(這樣才能說古碣石山在古黃河口)了;此外,《禹貢》在“導(dǎo)山”還記有“……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此處的“至于”表明碣石山是與“太行、恒山”等大山脈絡(luò)相連、形勢相應(yīng)的“海畔之山”,盡管沒有“太行、恒山”等大山那樣高大,在山與海銜接處的大海邊上也得稱得起有“碣石”特貌的“大山”,這正是清朝遷安學(xué)者馬恂在批評宋朝學(xué)者蔡沈在《漢書·地理志》右北平郡驪成“大揭石山在縣西南”一句之后“自增河口之地”時所說的“不必繁稱博引,即《禹貢》之文思之,可曉然矣!”之意所在。反觀在今無棣縣境內(nèi)的馬谷山,盡管名“大山”,是無以稱與“太行、恒山”等大山脈絡(luò)相連、形勢相應(yīng)的山峰的,其地理位置也無以言“島夷皮服,夾右碣石入于河”,何況在明、清以前從未有人認(rèn)為其是《禹貢》記載的“碣石”,也不見于任何正史地理志的記載,并且從來也未叫過“碣石山”,何以言古“中國”之“碣石”和“渤碣”呢!其僅僅是存疑的一說或是諸多“碣石”誤說之一而已。這是現(xiàn)今的無棣談“碣石”者必須正視的史實,是怎么設(shè)法去繞,也繞不過去的。

《史記正義》的“黃河自勝州東,直南至華陰,即東至懷州南,又東北至平州碣石入海也”的認(rèn)識主要出自《水經(jīng)注》的“河之入海,舊在碣石”的說法。其實,不管《史記正義》的作者張守節(jié)認(rèn)為不認(rèn)為古黃河入海“舊在碣石”,他是認(rèn)為“故中國山川,東北流”,是流行到“中國”的東北方向的黃河北岸去了,一句“渡河”就足以說明,這也符合劉先生所認(rèn)為的“故中國山川”和與之相連的“山川”的走向。若說先生所界定的“故中國山川”不管走向哪里,都不能到“河”之北,那么,先生界定意義的“故中國山川”之“山”之“尾”當(dāng)“沒于”嵩山,即今鄭州一帶,如果越過一大片廣袤的平原地區(qū)也算的話,也是在泰山一帶又出現(xiàn),連延到山東半島的蓬萊一帶而“沒”于海邊,與根本無山脈相連相通的無棣一帶無涉。實際上,《史記·天官書》的“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與《禹貢》“導(dǎo)山”記載的“導(dǎo)岍及岐……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是一脈相承的。若按照劉玉文先生對“中國”一廂情愿的認(rèn)識,“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在靠近今無棣的滄州一帶的話,“川”未斷脈,“山”卻在今鄭州一帶就斷脈了。

此外,筆者是在《〈山海經(jīng)〉與〈禹貢〉中的碣石》一文中說過“《禹貢》把大禹治水的傳說發(fā)展成一篇珍貴的古代地理記載,……它把全國分為九州,假托夏禹治水以后的政區(qū)制度,對黃河流域的山川、土壤、物產(chǎn)、貢賦、交通等記述較詳;其‘導(dǎo)山’部分根據(jù)黃河和長江中下游地區(qū)山脈分布特點,自南而北歸納為東西向延伸的四大山系,并分別列舉各山系所包括的主要山岳名稱”,先生借此振振有詞地說:“既然先生自己明明白白‘其“導(dǎo)山”部分根據(jù)黃河和長江中下游地區(qū)山脈分布特點,自南而北歸納為東西向延伸的四大山系,并分別列舉各山系所包括的主要山岳名稱。’怎么‘導(dǎo)山’中黃河下游的‘碣石’,就偏偏蹦到五百里之外的灤河流域去了呢?如何自圓其說。”筆者不知道先生這“灤河流域”離古黃河流域有“五百里”這話從何而來。古代人可能不完全清楚,現(xiàn)代人基本清楚了,古黃河最北從今海河流域入海,海河流域與被古人誤認(rèn)為古黃河入海處的灤河流域緊緊相連,何言灤河流域在海河流域“五百里之外”?“導(dǎo)山”中黃河下游的“碣石”,之所以被大多數(shù)古今學(xué)者認(rèn)定為今昌黎城北的碣石山,是因碣石山屬于與太行山等山脈連接的燕山山脈(在古黃河在今天津一帶入海時,亦屬黃河流域),正在古黃河流域一大山系的入海之地,而在“蹦到”古黃河流域的山系“五百里之外”的小山峁馬谷山,是無以當(dāng)此義的“碣石”的,這倒是怎么“自圓其說”也“圓”不了的。先生在寫文章時,常常自覺不自覺地流露出無棣靠近中原近一些的語氣,云什么“孤竹,四荒之一也”,其實,在“孤竹”被稱為“四荒之一”時,今無棣一帶極可能也是在孤竹君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也在“蠻夷”地域范圍呢!“無棣”的本義就在“荒”,不然,孤竹國城不會被一些人稱作“無棣”的?!队碡暋酚涊d的“碣石”在“冀州”,不是今人誰一說就能說到“兗州”去的。至于《漢書·溝洫志》記“昔大禹治水,山陵當(dāng)路者毀之,故鑿龍門,辟伊闕,析底柱,破碣石,墮斷天地之性”,那顯然是在記神話傳說,筆者僅在整理神話傳說時引之,無須多談。

最后,說一句,筆者根本談不上“對《禹貢》研究造詣很深”,僅僅較早讀過《禹貢》研究專家辛樹幟先生的《禹貢新解》一書而已。筆者從不對“心知肚明的事情”,在寫文章時去“裝”什么“糊涂”,筆者倒覺得先生的文章卻是越來越有這個味道了。不過,筆者對先生刻苦鉆研古書的精神倒是還很佩服的,盡管常常有理解錯了,甚至錯到不知多遠地方的時候。

 

這篇文章寫完以后,筆者仍覺尚有大的疑竇沒有解開,這就是劉玉文先生依據(jù)《史記正義》“河,黃河也。山,華山也。從華山及黃河以南為中國也”的注釋所界定的“中國”地域概念,究竟確當(dāng)是否,是不是當(dāng)時歷史的實際情況。經(jīng)過仔細(xì)推敲與斟酌《史記·天官書》有關(guān)“中國”的論述,筆者發(fā)現(xiàn),司馬遷在其《史記·天官書》闡述的“中國”,實際指的是戰(zhàn)國時的“七國”的大部分疆域,并非《史記正義》解釋的“從華山及黃河以南為中國也”;也就是說,根本不劉玉文先生在其文章中機械地理解的那個以“華山及黃河”為界,南為“中國”,北在“中國”之外的定義。

通讀司馬遷的《史記·天官書》,不難發(fā)現(xiàn),“太史公”在略論春秋以降的“天變”時所說的“中國”的范圍,基本上就是戰(zhàn)國時的“七國”領(lǐng)土,亦為秦始皇奪得天下以后的秦朝的主要國土。其實,仔細(xì)閱讀《史記·天官書》,就會發(fā)現(xiàn),司馬遷是把“中國”的定義說得比較清楚的,他并沒有把“華山及黃河”以北的幾乎占了戰(zhàn)國時的“中國”一半地區(qū)的疆域定在“中國”之外。“秦并吞三晉、燕、代,自河山以南者中國”這句話,是說的前因后果,其本義是:待到秦國并吞被稱為“三晉”的韓國、魏國、趙國和趙國公子嘉出奔的代郡之際,“河山”以南的大部分地區(qū)自此皆為“中國”了。也就是說,這里是有一個特定的時間點的。那么,這個時間點是指何時呢?是指的戰(zhàn)國的歷史即將結(jié)束或基本結(jié)束之際。翻開戰(zhàn)國史,我們不難得知,占據(jù)華山以東不算很遠的位于洛陽一帶黃河兩岸一個較大地區(qū)的韓國,在公元前230年就被發(fā)憤圖強的秦國吞并了,秦國的疆域擴大到華山一帶黃河南北的大部分地區(qū);緊接,秦國又于公元前228年大舉進攻趙國,占領(lǐng)了黃河北岸的趙都邯鄲,趙國公子嘉被迫出奔到今山西大同與河北張家口交界地帶的代郡自立為代王;公元前226年,秦國乘勢進攻燕國,攻占燕都薊(今北京市一帶),燕王喜逃往遼東茍安;同年,秦國又進攻“華山及黃河”以南的楚國,輕取楚國十余城。公元前225年,秦國同時準(zhǔn)備征服在黃河兩岸有大面積疆土的魏國和在“華山及黃河”以南占有大面積疆土的楚國,結(jié)果魏都大梁(今河南開封)被秦軍引河水、鴻溝水沖壞,魏王假投降被殺,魏國滅亡,而進攻楚國由于輕敵而兵敗。公元前224年,秦國軍隊大破楚國軍隊于蔪(今安徽宿縣南),先后奪取陳(今河南淮陽)以南至平輿(今河南平輿北一帶)之間的大片土地;次年,秦軍攻取楚都壽春(今安徽壽縣),楚國滅亡。公元前222年,秦國再次興師北伐,一舉攻下遼東,俘虜燕王喜;又攻代,虜獲代王嘉,終使趙、燕徹底滅亡。至此,山東六國僅剩下曾是戰(zhàn)國兩強之一的齊國獨占山東半島及其鄰近地區(qū)而未歸于秦,秦國大軍遂又于公元前221年從燕國邊境南下,猝然攻占齊都臨淄,導(dǎo)致齊國滅亡。至此,秦國完成了統(tǒng)一中國的大業(yè)。“秦并吞三晉、燕、代”,顯然是在說秦國“以兵滅六國,并中國”的大業(yè)即將或已經(jīng)完成之際,即公元前222年或公元前221年。在這樣一個歷史時間點上,說已經(jīng)“并吞三晉、燕、代”的秦國不在“中國”的范圍之內(nèi),顯然是不符合歷史實際的;說原來的韓、趙、魏、燕等國也不在“中國”范圍之內(nèi),就更說不過去了。懂得一些歷史知識的都知道,“三晉”是指戰(zhàn)國初期“三家分晉”而建立的韓國、趙國、魏國,說設(shè)都邯鄲的趙國在“華山及黃河”以北地區(qū)是沒有問題的(但其國都邯鄲距離那時的黃河很近,疆土當(dāng)屬黃河流域),而說韓國和魏國也是設(shè)置在“華山及黃河”以北地區(qū)的諸侯國,就不是小問題了;要知道,韓國是設(shè)都在今河南洛陽一帶的西周(即洛陽),魏國是設(shè)都在今河南開封的大梁的,假設(shè)《史記·天官書》所說的“中國”果真是指所謂“華山及黃河”以南地區(qū)的話,不包括原來的韓國和魏國疆域,那還能包括哪里呢?若把“三晉”也擯棄在外,那時的“習(xí)慣上的狹義的中國范圍”,就可能僅僅包括還沒有被秦國征服的齊國了(倘若齊國也算是“狹義的中國”的話),這種人為地以“華山及黃河”來“劃”南北之“界”,顯然不是當(dāng)時“中國“的實際。很明顯,這里說的“自河山以南者中國”中的“河山”,并不是實指“華山及黃河”,而是指北部中國的“大河大山”,即后文所說的“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中的“山川”,其中即包括“大河”黃河,也包括由“昆侖蔥嶺,東北行,連隴山至南山、華山,渡河?xùn)|北盡碣石山”的一系列主要“大山”,其中也自然包括“后世所命名的黃河以北的‘太行山脈’、‘燕山山脈’”等山脈。劉玉文在其文章中說“那后世所命名的黃河以北的‘太行山脈’、‘燕山山脈’等遠在‘河山以北’的北方、遠離華夏文化圈的山當(dāng)然也不在‘中國’地域內(nèi),即便是后世有人把昌黎城北的某某山叫做‘碣石山’也無可非議,但它絕不可能是《史記·天官書》中所指的‘中國’地域之內(nèi)的碣石山”,這顯然也是一個非常糊涂的地理概念。燕山山脈靠北一些,姑且不論,而靠南的太行山脈縱行河南、山西、河北等省的一個較大范圍,而春秋、戰(zhàn)國時最狹義的“中國”范圍,就是瀕于太行山脈的(至少是在其南部),我們怎么能信口開河,輕易斷言“后世所命名的黃河以北的‘太行山脈’、‘燕山山脈’”等山脈是“遠在‘河山以北’的北方、遠離華夏文化圈的山”呢!這真是有點“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了。非常明顯,司馬遷在《史記·天官書》記“自河山以南者中國”時,特別強調(diào)“及秦并吞三晉、燕、代”,是在說傳統(tǒng)的以黃河中下游地區(qū)定義的“中國”概念,隨著“天變“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大的變化,不僅“河”之南是“中國”,而且“河”之北的“山”之南地區(qū)也是特定意義的“中國”了;也就是說,原來的小“中國”概念已經(jīng)變成了大“中國”的概念。另外,我們也應(yīng)注意到,他是在緊接說“中國于四海內(nèi)則在東南,為陽;陽則日、歲星、熒惑、填星;占于街南,畢主之。其西北則胡、貉、月氏諸衣旃裘引弓之民,為陰;陰則月、太白、辰星;占于街北,昴主之”之后,才強調(diào)說“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的。“天街”指的是“昴西二星”(《晉書·天官書》),星相以“天街”為屆,“昴主之”的“為陰”的“胡、貉、月氏諸衣旃裘引弓之民”占據(jù)的是“街北”之下的“西北”一帶;而“畢主之”的“為陽”的“中國”則在“街南”之下的“東南”。因此,此處的“故”字,非指以往或過去,而是指的“因此”,即因此“中國”的“山川”,亦即上文所說的“河山”,是“東北流”的,“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這其中的“勃碣”顯然是指在東北方向的與“太行”、“恒山”等大山脈絡(luò)相連、形勢相應(yīng)的渤海的“海畔之山”,可作北中國地理坐標(biāo)的高聳于今昌黎城北的碣石山?!妒酚?#183;天官書》還記有:“自華以南,氣下黑上赤。嵩高、三河之郊,氣正赤。恆山之北,氣下黑下青。勃、碣、海、岱之間,氣皆黑。江、淮之間,氣皆白。”司馬遷特意強調(diào)一下此時的“中國”文化、地理概念,顯而易見,是為了說明此時的“中國”文化、地理概念,已經(jīng)有了區(qū)別于原來的“中國”文化、地理概念之處了。

綜上所述,我們不難得知,劉玉文先生依據(jù)《史記正義》“自河山以南者中國”為“從華山及黃河以南為中國也”的解釋,演繹出來的“言外之意,黃河、華山以北的‘三晉、燕、代’地方就不屬于被稱之為‘中國’的地域”的結(jié)論,是根本架不住認(rèn)真分析和細(xì)細(xì)研究的。其關(guān)鍵之處在于,《史記·天官書》在記“自河山以南者中國”時,已經(jīng)把時空限定在“及秦并吞三晉、燕、代”的特定時期了,這并不是在說遠古傳說中的黃帝常游的“中國華山、首山、太室、泰山、東萊”(相傳那時“天下名山八,而三在蠻夷,五在中國”)時期,也不是在此前多年的“把吳、越、楚、秦、燕等國排除在外而特指中原諸國,則是習(xí)慣上的狹義的中國范圍”時期,而是與“中國‘指諸夏國家’含義近同”的“把戰(zhàn)國七雄都視為中國,是一種相對于四夷的廣義的中國范圍”時期。劉玉文先生忽視《史記·天官書》限定的“及秦并吞三晉、燕、代”的特定時期概念,僅憑《史記正義》解釋“自河山以南者中國”為“河,黃河也。山,華山也。從華山及黃河以南為中國也”,就說“《史記·天官書》的‘河山以南者中國’,不包括秦、晉、燕、吳、越、楚等諸侯國”,顯然是非常錯誤的;按照他這樣說的邏輯,“及秦并吞三晉、燕、代,自河山以南者中國”的“中國”,倘若僅指黃河以南地區(qū)的“諸侯國”的話,那時恐怕就僅剩有遠離華山的齊國了,這顯然不是司馬遷說“河山以南者中國”的“中國”本義。說“從華山及黃河以南為中國”,也不符合戰(zhàn)國時中原諸侯國的實際情況,別的不說,韓國和魏國等諸侯國的疆域都是跨越黃河的,分布黃河南、北兩岸的,誰也不能說這些諸侯國的河南部分是“中國”,河北部分是中國之外的“四海”范疇吧!再者,《史記·天官書》在記述“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之前,是有明確論述的:“中國于四海內(nèi)則在東南,為陽;陽則日、歲星、熒惑、填星;占于街南,畢主之。其西北則胡、貉、月氏諸衣旃裘引弓之民,為陰;陰則月、太白、辰星;占于街北,昴主之。”從中不難得知,“河山”以北者的“中國”之外的地方,主要指的是星相“占于街北,昴主之”的“胡、貉、月氏諸衣旃裘引弓之民”生活和居住的黃土高原和內(nèi)蒙古高原地區(qū)。更應(yīng)注意的,是在這一段記述之后,《史記·天官書》在記“秦始皇之時,十五年彗星四見,久者八十日,長或竟天”之后,是明確記有“其后秦遂以兵滅六王,并中國”的。此“并中國”,是指秦國并吞韓、趙、燕、魏、楚、齊等“山東六國”,并不是指并吞劉玉文先生在其文章所認(rèn)為的專指“華山及黃河以南”地區(qū)的“中國”也,這是不言自明的。此外,《史記·天官書》還有一些涉及“中國”的記述和注釋,從中也根本看不出劉玉文先生的所謂“中國”說有什么確當(dāng)之處。

“中國”一詞出現(xiàn)很早,所指在不同歷史時期含義不一。新版《辭海》指出,最早的“中國”,“或指京師”(《詩·大雅·民勞》:“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毛傳:“中國,京師也。”《史記·五帝本紀(jì)》:“夫而后之中國,踐天子位焉。”裴駟集解:“劉熙曰:帝王所都為中,故曰中國。”),“或指華夏族、漢族地區(qū)”(以其在四夷之中)。《詩·小雅·六月序》“《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和《禮記·中庸》“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颯”中的“中國”就是指的華夏族、漢族地區(qū)。新版《辭?!酚种赋?,因華夏族、漢族多建都于黃河南、北,因此稱其地為“中國”,與“中土”、“中原”、“中州”、“中夏”、“中華”含義相同。初時,“中國”本指今河南省及其附近地區(qū),后來華夏族、漢族活動范圍擴大,黃河中下游一帶,也被稱為“中國”,甚至把所統(tǒng)轄的地區(qū),包括不屬于黃河流域的地方,也全部稱為“中國”。就此,新版《辭海》特意選取了《史記·天官書》記述的“其后秦遂以兵滅六國,并中國”這句話為證。應(yīng)當(dāng)說,這才是歷史地理概念的“中國”正確的解釋呢!說《史記·天官書》記述的“及秦并吞三晉、燕、代,自河山以南者中國”和“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于勃碣”中的“中國”,不是與后面記述的“其后秦遂以兵滅六國,并中國”的“中國”是一個概念,而為把“勃碣”生拉到今無棣一帶,以為所謂“無棣碣石”說“正名”,想當(dāng)然地將其縮小到黃河中下游的南岸地區(qū)一個范圍,這顯然是在誤解或扭曲《史記·天官書》記述的“中國”的本義。

近些年,無棣縣某些人士為了“對當(dāng)?shù)芈糜挝幕聵I(yè)的發(fā)展”作出貢獻,一心想把碣石山這樣“一個千古名山勝地”從河北昌黎“爭”到山東無棣,為此寫出不少文章。在這些人士中,自認(rèn)為能鉆研一些古書的劉玉文先生文章寫得最多,但縱觀其文章,不難發(fā)現(xiàn),他幾乎根本沒有寫出真正有根有據(jù)、理辯清晰,能像無棣縣請的“名人”所奉承的“言之成理,持之有據(jù)”,“解破了學(xué)術(shù)界”,也包括他在內(nèi)的“多年來的疑惑和成見”的“結(jié)論”那樣的文章,僅僅是在千方百計地與歷代地理志清楚記載的在秦皇島一帶的,眾多古今學(xué)者考定為《禹貢》記載的“碣石”的昌黎城北碣石山,“爭”歷史名山的言論而已,說的大部分是置歷史地理的常識而不顧,南轅北轍、似是而非的東西。像《史記·天官書》這樣的古文,先生并非根本讀不太懂,而他卻能又讀出如此大的一個偏差,只能說明是有某種偏差極大的心理一直在作祟。筆者就此,極想奉勸常常讀錯古書和別人的文章的劉先生一句,還是不要心浮氣燥,急急忙忙、草草率率地寫侈談“碣石”的文章了,而是塌下心來,心平氣和地把古往今來有關(guān)“碣石”的著錄和論述好好閱讀和研究一番,再來向大家指“誤”說“謬”,以免弄出更多的歷史地理研究的笑柄。

 

2006年12月11日于碣陽書齋 

 

 

秦遂以兵滅六國,并中國”示意圖

 

 

《史記·天官書》所記“中國山川東北流”走勢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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