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迎新春文/黃芳父母在哪,年就在哪。
又到年節(jié)歲末,又到回鄉(xiāng)過年時。
臘月廿四小年,特意挑選大把鮮花回到日日熟悉的老屋。玫瑰橘紅,金桔鮮艷,綻放的蓬蓬勃勃,含苞的丹唇輕啟,倚門還羞,紅紅綠綠,高高低低,清水養(yǎng)著,簡約,清新,生機(jī)勃勃,喜氣盈盈,有花有果,有香有色,這才是生活。
雙親笑容滿面依偎相守,紅紅的爐火,閃爍的火苗,溫暖著寒冬。
一邊打掃衛(wèi)生,清點雜物整理房間,一邊享受著沒有案牘勞形的散漫。白天勞動喧囂熱鬧,夜晚停止勞作,整個世界便靜下來,山村開始安睡。
臘月二十五,寒潮襲來,一場凍雨鋪天蓋地,半夜,山里咔嚓聲不斷,接著訇然一聲,碗口粗大樹應(yīng)聲而落,窸窣片刻,即歸于寧靜。
無數(shù)喬木在冰凍中壯烈。
松、柏是樹中的偉丈夫,御風(fēng)防沙固土,平時根基牢牢扎于地下,枝葉相觸云端,根連根,枝連枝,無人能撼,哪怕強(qiáng)風(fēng),哪怕酷暑,而今凍雨淅瀝,滴滴成冰,沾在針葉上,粘在柏枝上,每一簇松針都是枷鎖,每一架枝丫都是刑具,層層累累之下,終支持不住,臂斷腰折。
能伸不屈,倒下亦是英雄。第二天早上,整個山嶺遭遇伏擊戰(zhàn)般,傷痕遍地,一片狼藉。
門前一棵綠蔭如蓋的老樟樹枝折丫損,冰碴冰棱到處都是??s手驚駭中,老爹彎腰躬身,一馬當(dāng)先,將沾滿冰雪的殘枝亂棍一根根拖走,清理出一條潔凈道路。老爹已過古稀,看起來還像個壯勞力,干起活來,干凈利索,兒孫甚幸。
少雪的南方一向慈眉善目,而今年的寒潮來勢洶洶,大雪之后緊接凍雨,讓習(xí)慣了溫晴的人措手不及,瑟瑟發(fā)抖中又不忍失去對這冰雪世界的新奇。
夜已遠(yuǎn)去,便成風(fēng)景。
大白菜成了冰雕菜,花椰菜成了冰牡丹,冰雕白蘿卜,冰雕葫蘿卜,煞是好看。
樹枝上,電線上,到處掛著冰棱,一片葉就是一片冰模樣,一根草就是一根棒棒冰,一蓬草就是一朵剔透的冰花,腳輕輕一踢,手輕輕一撥,冰晶叮咚,倒也有趣。
而北坡一壟竹,悉數(shù)傾覆,如長龍伏地,又如飲澗溪流,勢若長虹,只待一聲令下,便拔地騰空一發(fā)不可控制。
冰雪壓枝,一般樹木都會傷筋動骨,而竹紋絲不動,承重到極致便彎腰匍匐;千斤的冰壓枝頭,躬身不折,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那是一種待到雪化冰融,又重新?lián)纹鹧宓捻g。
只有竹,才有此侍機(jī)而動的韌勁,是能伸能屈的大丈夫。
再看冰雪,少了猙獰之態(tài),有了冷艷豐饒之美。原來自然冰雪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心中的雪。原來的偉和韌都是歷經(jīng)冰霜劍,原來的強(qiáng)和勁都必經(jīng)寒徹骨。
一時間,生出對冰雪的無限喜愛。忘了氣溫低至零下,不顧凍手凍腳,也不顧感冒未愈,熱血沸騰,興奮沖進(jìn)叢林之中。
一棵棗子樹光禿禿,平時寒磣冷清,冰棱一掛可就兩樣,一條條一枝枝,亮晶晶,毛絨絨,如四散的禮花,像水晶裝飾的花束。
一根烏桕連根拔起,橫在路中,本是阻擋交通煞風(fēng)景,瓊枝紛披,玉樹橫陳,從樹根到樹尖,從大枝到小梢,無一不閃爍,無一不晶瑩,自成一方風(fēng)景,自有一段風(fēng)流,一種韻致。
遠(yuǎn)山近樹,田野,小溪,河溝,白茫茫,亮晶晶,無一不剔透,無處不美麗。起伏的爆竹,四起的炊煙,逐漸點亮的燈籠,對聯(lián),年味就在悠遠(yuǎn)綿長中發(fā)酵提溫升騰。
“看,這兒有一叢青草,真綠!"孩子驚呼!
四野冰封茫茫中,河溝畔四五株牛筋草,不知何時掙脫冰雪的束縛,將如碧的發(fā)絲紛散開來,給土地圪塔穿上花綠衣裳,將田野荒原襯托柔軟閃亮。春天,龍行龘龘的春天,劃開牛筋草的冰棱,闊步向我們走來。
黃芳,中學(xué)語文老師,隨性隨意,自由散漫真誠。愛熱鬧愛冷靜,愛群居愛獨處。愛生活,愛閱讀,愛寫作,愛語文。課堂,戴鐐銬跳舞,也曾談笑風(fēng)生;平常,語文即生活,柴米油鹽人情世故無處不在。讀書賞景寫文,沉靜恬淡不卑不亢把日子過成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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