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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八年后,我爸摔傷腿讓我媽回去照顧,不去就是不念舊情
01
女兒上網(wǎng)課玩發(fā)箍被抓,連帶我被班主任老師在家長群點名,恰好這兩天姨媽駕到,整個身體里好似窩著一股無名火,左沖右突找不到出口。

我爸就是在這時候給我打來電話的。

“這保姆哪是來干活的,明明是來享福的,到飯點了,還要我打電話找人。我跟你媽離婚的時候,把房子都給她了,為什么她現(xiàn)在就不能照顧我?guī)滋欤坑兴@么不念舊情的嗎?”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這樣一個事兒爸主動撞槍口上來了,我豈能放過這機會?

“我媽都跟你離婚八年了,她為什么還要照顧你?這已經(jīng)是我給您換的第四個保姆了,不滿意的話,您自己想辦法吧!”

我那囂張跋扈了大半輩子的老爸,大概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財不大氣卻特粗地罵道:“長志氣了,敢這么跟自己老子說話?當初買房跟我要錢時沒見你這么硬氣?現(xiàn)在嫌我摔斷腿不能動,累贅了,不耐煩了?”

他話音未落,我就懊惱不已。

真是被氣糊涂了,惹誰不好偏要去惹他呢?這些年我們娘倆跟他對峙,哪一次不是被他整得落花流水?

于是,我只得將態(tài)度放軟,勸道:“您又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請人有多難,飯早點遲點有什么關系,只要她給您做干凈,對您口味,不就行了?再說了,您也只給這點錢呀?!?/section>

“我不管,你去做你媽的工作,還是讓她來照顧我吧。實在不行,工資照付?!?/section>
手機里傳來電話被掛斷的聲音,我卻像是被關進了悶箱的老鼠,哪哪都不透氣。


02


我爸跟我媽的“愛恨情仇”,還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道得明的。

自打我有記憶起,我爸就是家里的“一言堂”:不管大事小事,都是他說了算。

哪怕有時以旁人的觀點來看,我媽的想法和策略明顯更勝一籌。

他們沒離婚前,我爸在家里就干兩件事:把賺來的錢都交給我媽,和振臂一揮安排這安排那,說一不二。

長大成家后才知道,想要經(jīng)營好一個家,是多么的不容易。

家里有一個身體不好的我哥,還有一個說不上幾句就習慣性動手的我奶奶,加上一個調皮程度不亞于男孩,老有人上門告狀、偏偏成績又不錯的我,已足夠我媽喝一壺的了。

在我有限的三十多年的記憶中,總會不經(jīng)意地浮現(xiàn)出這樣的場景:我媽正安安靜靜地干活時,有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揪住她的衣服或胳膊就走,便是我哥又在哪兒發(fā)病了。

每當這個時候,我媽的臉總會變得慘白,腳步也變踉蹌,像踩棉花。

我媽過去的頭件事,就是將手掌橫塞進我哥嘴里。后來我媽又教我,如果看到我哥四肢抽搐,渾身顫抖她又不在身旁,不必驚慌,只需找根筷子或是湯匙橫塞進他嘴中就行。

再大一點我才知道,我哥這病叫癲癇,病發(fā)時往他口中塞一樣東西,目的是不讓他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得知這個常識后的我,每次看見我媽使勁掰扯著我哥的手和腳時,總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懸到了嗓子眼。

至于我爸,他總會在這個時候悄無聲息地起身離去,丟給我們娘仨一個冷漠又疏離的背影。


03


14歲那年夏天,我哥在又一次病發(fā)送醫(yī)后,再也沒能醒來。我媽把他從那輛馱過他無數(shù)回的三輪車上費力地拽下來,母子倆癱在了一堆。

原本應該慶幸,無論是我哥還是她自己,終于迎來了解脫的我媽,哭得嗓子都啞了。

可我爸那黑壯的臉上卻看不出多少悲傷來。為這,我媽不知罵過他多少回:鐵打的身子,石頭做的心,帶了16年的兒子走了都沒掉過一滴眼淚。

這時候的我,才從我媽跟我爸的吵架中得知,那我哥之所以會得這病,是因為我奶奶的疏忽。

我媽懷我的時候,我哥放在我爺爺奶奶那兒帶,我奶奶直到我哥高燒到抽搐,仍然沒帶他去看醫(yī)生,才釀成他的悲劇。

我媽曾不止一次地詛咒我爸:“憑你和你媽這德性,你們張家就不該有后人!”并屢次地揚言,總有一天要帶著我改嫁,把我的姓換掉。

男人狠的是心,女人狠的是嘴。我媽這“狼來了”的調調,一直喊,卻從沒實現(xiàn)。

我上大一的那年寒假,我爸跟我媽又因我爸在外尋花問柳大吵一架。我奶奶貫徹她的老風格,幫親不幫理,拿雞毛撣子往我媽身上猛抽。

這一次我媽的反應,應了“哪里有壓迫,哪里就一定有反抗”這話。

一向逆來順受的她,沖進廚房摸了把柴刀,抓住我的胳膊,放話說,如果他們再敢動她一下,就要拉上我同歸于盡。

我奶奶共生有五個兒女,三個女兒都嫁出去了。我大伯當年因家里窮人又木訥還無一技之長,找的是一個帶著倆女兒的二婚女。

我哥沒了之后,我就是唯一的張姓孫輩了,又有點小爭氣考上了大學。

很明顯,我媽的威脅起了作用,我爸和我奶奶都沒敢再打她。


04


年剛過完,我便偷偷跟我媽商量起了她離婚的事。我媽卻說:“我拿什么離婚,你上大學不要錢?”

我心里前所未有地堵得慌,覺得是自己斷了我媽走向幸福的道路。

正當我還想安慰我媽時,她面色凝重地跟我說,待我開學后,她也會離開這個家。至于去哪兒,去干什么,她還不想透露給我。

不過,開學不到一個月,我還是接到了她電話,說已經(jīng)到了鄰省姨外婆所在城市,并找了份月嫂的工作。

我暗暗為她的覺醒和實際行動的反抗,吁出了一口長氣。

兩年半后,我剛進大四,便得知我爸跟我媽在市區(qū)買了套商品房。面積不大,但她終于可以不再跟我奶奶住到一起了。

我原以為,我爸能這么爽快地同意跟我媽另買新房,一定是他們的關系有所改善,他們之間的矛盾也有了些緩和。

誰知,搬進新房不到三年,我爸便心急火燎地跟我說,我媽在外邊找了個野老頭,還被他親自抓到了。

我的第一反應,這肯定是我爸又給我媽下了個什么套,打的什么主意就只有他知道。

由于我爸一直振振有詞,每一個電話,每一條信息,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盡情揮灑著對我媽的控訴。我不得不請了幾天假,隨他一起去了我媽所在城市。

到那之后才明白,事情復雜著呢。

在我媽被我爸“抓包”前不久,我爸在老家公然帶著別的女人出雙入對,被突然回家的我媽拍了照。

秉著“來而不往非禮也”的宗旨,我爸也給我媽來了個突然襲擊,沒想就真被他抓了現(xiàn)行——他親眼看見我媽跟一老頭在廣場上拉拉扯扯。

看著他倆這沒完沒了的撕扯,我只想盡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宇宙間。


05


真實的情況,壓根兒就不是我爸說的這樣。

跟我媽拉扯的那老頭,是我媽之前的一個客戶。那人姓喬,妻子因病去世多年,兒子結婚生子后,請我媽當月嫂。

歷經(jīng)30來天的相處下來,那喬老頭(實際年齡五十出頭)覺得我媽性格樸實,干活利索,心生好感。從旁人口中聽說我媽的遭遇后,極力勸說我媽跳出老舊腐婚姻的牢籠,嘗試著跟她一起過。

被我爸撞上那天,是那喬老頭在廣場上堵住我媽,看她那幾天沒接到單,想請她去家里吃個飯。我媽不愿去,老頭上手拖拽,才落下了“勾搭野老頭”的口柄。

這一點,在電話里得到了喬老頭本人的證實。

也就是那次,我媽自覺顏面掃地,無論是在外人還是在自家女兒面前,都感覺直不起腰,拿著之前收集到的我爸劣跡斑斑的那些證據(jù),直接跟提了離婚。

這世上有一種人,在家庭中給人的感覺,就像空氣一樣無感。但是,一旦他們心里想要做的這個決定定下來,十頭牛也拉不回。

說的就是我媽這種。

我爸正義凜然地拿老一套,比如說誰家男人在外邊不招三惹四,他至少還往家里拿了錢,試圖替自己辯解,我媽都置若罔聞。

最后,我媽以買市區(qū)那房的錢都是她想辦法湊齊的為由,只要了那不到九十平大的電梯房。跟我奶奶老宅毗鄰的,婚后建起來的三層樓房和十來萬存款,都給了我爸。

我聽后恍然大悟,原來她早就在給自己的退場布局了。

之后,我媽還在老地方當月嫂。我爸帶著他那顆不安分的雄性的心,和他那些“性價比”不怎么高的鶯鶯燕燕,過得好不快活。

我訂婚跟結婚僅隔八個月,爸帶來的女伴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06

女兒五歲時,我跟老公商量將她送去一個好點的學校。路是鋪通了,但必須在那附近買個房。

沒辦法,我們只好把每一根能夠利用起來的觸角,都納入了使用范圍。

最后,還差三萬塊。

我媽得知后,毫不客氣地讓我去找我爸。

“好歹你也叫他一聲爸,孩子叫他爺爺。他在這世上除了你也沒有別的子女,你結婚時他只打了一萬塊錢紅包,但終歸也給了一萬。以他那德性,將來老了,動不得了,不找你找誰?還不如趁他現(xiàn)在還有點價值,能用一點是一點。你不也是被逼到無路可走了嗎?”

我這才厚著臉皮跟他開了口。

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媽說的那個理由,我爸給我轉那三萬塊錢的時候,并沒有多歪歪唧唧。問清楚是為了孩子讀書后,直接把錢取出來,讓我去拿的。

他的這一舉動,把之前留給我的惡劣形象模糊了許多。也讓我明白,血緣二字著實是最經(jīng)得起世間風吹雨打的。

四個多月之前,我爸忽然給我打來電話,說出了車禍,把腿給摔折了。我當時在心里就給我媽豎了大拇指:真被她說中了。

我趕到醫(yī)院時,我爸的片子已經(jīng)出來,確實是小腿骨折。但是,關于車禍的細節(jié),他卻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無可奈何。

直到他出院回家,我每隔不了兩天就被他叫回去處理各種瑣事,比如買東買西,送去醫(yī)院復查、拿藥,輪椅拐杖哪兒又不合他意得拿去改,才有小道消息說,他是騎摩托車帶著一有夫之婦外出,被人追趕,心慌意亂,一下別到了路邊花壇上。

我心里那個堵啊。

是真恨不能有超能力,將身上屬于他的那一半血統(tǒng)給換掉。


07


因爺爺奶奶都年近80自顧不暇,當然也就不可能照顧我爸。我只得幫他們請了個保姆,主要負責做三頓飯,順便洗點衣服,搞搞衛(wèi)生。

誰知,一連請了三個,都被我爸以這樣或那樣的借口給轟走了。

好不容易左托關系右找人,請了現(xiàn)在的黃阿姨。說是叫阿姨,實際年齡也不到50,無論是從穿著打扮還是言行舉止上看,都是個利索人。

誰知我爸還是不滿意,竟然提出讓我媽回去照顧他。

我媽自從去年下半年起,因身體原因沒再做月嫂,回來找了份超市保潔的工作。跟我爸的唯一牽連也只剩我了。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她,怎么可能再回去照顧他?

我爸這要求的后邊無非就是兩種可能,一種就是簡單的,習慣了我媽的照顧,想請她回來幫忙;另一種就是希望我從中幹旋,借此機會促成復婚。

無論是哪一種,我都是不看好的。

人至中年的我早就明白“山易改秉性難移”,所以能千古流傳,就是因為它描繪的是一種不折不扣的、經(jīng)得起歲月洗禮的事實。

我爸那顆游移的心和骨子里的自私?jīng)霰?,前半生被生活反復捶打時還沒曾改變過?,F(xiàn)在年近60,早被生活定型成了老臘肉,更加不可能做出改變。

如果說身為獨女的我,必須對他倆都負起贍養(yǎng)之責的話,那我寧肯像現(xiàn)在這樣兩邊跑,也不愿讓他們回復到之前的雞飛狗跳,被陳芝麻爛谷子的過往攪到家無寧日。

如果我沒估計錯,我媽也不會答應。


08


果不其然,我剛把我爸的意思傳達到一半,我媽便果斷粗暴地打斷我說:“他這是臭泥鰍跳龍門,癡心妄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當年是怎么對待我們娘仨的。我沒找人把他另一條腿打折,已經(jīng)是在幫你積福了,讓他死了這條心!”

為了讓我爸徹底斷了這個念想,三天后,我心情平復了些,正好我媽也不上班,我拉上她到了我爸家。

剛一進門,沒等我想好開場白,我媽就朝我爸噼噼啪啪地數(shù)落開了。

“既然老天讓你變了人,就該與畜牲有分別,別老想些不現(xiàn)實的、四腳動物才想的事。我都跟你離婚八年了,為什么還回來照顧你?你有什么舊情讓我念?是你沒離婚那時對我照顧有加、一心一意,還是我上輩子欠你的,用之前的30年還沒還得清?”

一旁的黃阿姨大概沒料到我媽會這么不幫我爸留情面,瞪著骨碌碌的眼珠子,一會兒看看我爸,一會兒又看看我媽。

“我告訴你,沖你以前做下的那些事,沒讓你餓死,你就應該感恩戴德了。一個人不管做過什么,老天都有一筆賬,到該還的時候他就一定得還!”

最后,我看到我爸眼里一片濕濡,仿佛馬上要撐不住,才輕輕拍了拍我媽的后背。我媽這才收住嘴,氣沖沖地坐回了副駕駛座。

我是真希望,我爸能早些學會,凡事也多替別人想想,別老想著自己。因為,積善之家,才可能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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