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家具發(fā)展到明中葉至清前期,無論是材質(zhì)、造型還是制作工藝都達到了登峰造極的水平,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而這個時期也是中國吉祥文化的成熟期,有取之不盡的吉祥題材。設(shè)計者左右逢源,制作者駕輕就熟,各種吉祥圖案設(shè)計巧妙,動植物形象栩栩如生。其優(yōu)秀制品不僅是藝術(shù)奇珍,而且還是人見人愛的吉祥陳設(shè),因而深受海內(nèi)外收藏者的青睞。
解讀明式家具
人的生活起居離不開各種各樣的家具,而生活在不同國度、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所用家具的造型和裝飾也不同。就中國傳統(tǒng)家具而言,它的造型和裝飾始終與中國人的起居方式和文化傳統(tǒng)息息相關(guān)。
從商、周到漢、魏,人們習(xí)慣席地而坐,室內(nèi)生活以席和床為活動中心,因此所用家具都比較低矮。西晉以后,跪坐的習(xí)慣開始改變,人們“坐不拘禮”,或箕踞,或趺坐,或斜坐,隨便起來還憑幾而坐,侃侃而談。到了南北朝時期,開始流行垂足坐,隨之出現(xiàn)了凳和筌蹄等高形坐具。而唐朝和五代則處于席地坐和垂足坐兩種起居方式此消彼長的階段,椅、凳和高形的桌案都很常見。
宋代開始垂足而坐家具變高
中國人坐姿的徹底改變是在宋代,人們不再習(xí)慣席地而坐或坐在床上,完全趨向于垂足而坐。經(jīng)過北宋、遼、金和南宋,各種高形家具已基本定型,而且品種完備,工藝精湛,為明式家具的輝煌打下了牢固的基礎(chǔ)。
明初,由于社會恢復(fù)穩(wěn)定,使社會經(jīng)濟得以復(fù)蘇,沒多久便出現(xiàn)了工商繁榮、百業(yè)興旺的盛世局面。大城市里宮廷貴族、富商巨賈們的新府第,需要大量家具以充其內(nèi),在文人士大夫階層也興起了講求家具陳設(shè)的風(fēng)氣。正在此時,鄭和七次下西洋,從盛產(chǎn)高級木材的南洋各國運回了大量花梨、紫檀等家具原料,使工匠有條件制造出精美堅實的明式家具,并且改變了人們對家具的審美要求,紋理華美、色澤幽雅、堅硬致密的硬木越來越吸引人們的眼球,成為一種新的審美時尚。
明代從南洋進口大量硬木
明中期隆慶年間,朝廷開放海禁,允許私人進行海外貿(mào)易,使南洋產(chǎn)的各種珍貴硬木大量進入中國,也使明中期的硬木家具生產(chǎn)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加上一大批文化名人熱衷于硬木家具的玩賞和收藏,中國傳統(tǒng)家具從此步入了黃金時代。
明式家具所用木材有硬木和軟木之分,硬木有紫檀木、烏木、花梨木、楠木、鐵梨木、雞翅木等。軟木有櫸木、樺木、黃楊木、南柏木、柞木、樟木、松木、杉木等。紫檀在各種硬木中質(zhì)地最硬,分量最重,其顏色從深黑到紫紅,有金屬般的色澤和綢緞般的滑潤質(zhì)感,我國自古即認為紫檀是最名貴的木材,由于過于名貴,故明代留存至今的紫檀家具比黃花梨家具要少。明代的花梨即黃花梨,呈棕黃色或棕紅色,紋理或隱或現(xiàn),生動多變,具有不易開裂、不易變形、便于造型、利于雕刻等諸多優(yōu)點,是與紫檀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制作家具的最優(yōu)良木材。
品種多樣是明式家具一大特色,如按功能分類,可分為椅凳、桌案、床榻和柜架四類。椅凳類包括杌凳、坐墩、交杌、長凳、椅、寶座6個品種。桌案類包括炕桌、炕幾、炕案、香幾、酒桌、半桌、方桌、條幾、條桌、條案、畫桌、畫案、書桌、書案等品種。床榻類包括榻、羅漢床、架子床等品種。柜架類包括架格、亮格柜、圓角柜、方角柜等品種。除這四類外,還有屏風(fēng)、悶戶櫥、箱、提盒、都承盤、鏡臺、官皮箱、衣架、面盆架、滾凳、甘蔗床等日用家具。
四種雕刻手法各有特色
明式家具裝飾手法多樣,吉祥圖案豐富多彩。據(jù)王世襄《明式家具珍賞》介紹,雕刻在明式家具裝飾手法上占主要地位,其技法可分為浮雕、透雕、浮雕與透雕相結(jié)合、圓雕四種。其中浮雕用得最多。而同為浮雕,又視其花紋突出多少,由淺至高,可分多種。
舉例來說,交杌上的卷草紋、南官帽椅上的牡丹紋、羅漢床上的螭虎靈芝紋,花紋顯然一件比一件高。浮雕有的露光地,術(shù)語叫“鏟地”,又叫“半槽地”。有的花紋密不露地,如寶座上的蓮紋及畫桌上的靈芝紋。同為露地,又有平地與錦地之分。平地即“鏟地”,錦地則如圈椅上的一團花紋。
透雕是把浮雕以外的地子鑿去,以虛間實,格外玲瓏剔透。它有一面做和兩面做之別。一面做以圈椅上的麒麟紋最為精彩。兩面做的則如衣架的中牌子和寶座式鏡臺的鳳穿牡丹紋。浮雕與透雕相結(jié)的實例有條桌和小畫案。圓雕多用在家具的搭腦上,如高面盆架上的靈芝和龍頭,矮面盆架足頂?shù)母┭錾彙?/font>
吉祥圖案豐富多彩
明式家具椅凳類以椅的吉祥圖案最為豐富。
此時期的椅子可分為靠背椅、扶手椅、圈椅、交椅四種??勘骋问侵钢挥锌勘常瑳]有扶手的椅子,扶手椅是指有靠背又有扶手的椅子(圈椅、交椅除外),有三種主要形式,一種形制矮小,后背和扶手與椅座垂直,北方叫“玫瑰椅”,南方叫“文椅”,據(jù)稱“文椅”乃因文人喜歡使用而得名,而“玫瑰椅”之稱,至今尚不得其解。一種搭腦及扶手都伸探出頭的叫“官帽椅”,或稱“四出頭官帽椅”。一種搭腦及扶手不出頭而與前后腿彎轉(zhuǎn)相交的叫“南官帽椅”。
“圈椅”一名,源于清代,并為北京匠師所習(xí)用,明代或直稱之為“圓椅”,“馬靠椅”是西方人給它的名稱。它的手背與扶手一順而下,圓婉柔和,極為美觀。坐上去時不僅肘部可以倚擱,腋下一段臂膀也得到支承,故甚為舒適。交杌加上靠背,便成交椅,有直后背和圓后背兩種?!拌弧弊值谋玖x是“樹無枝也”,故杌凳被用作無靠背坐具的名稱。交杌俗稱“馬閘”,直接來自古代的胡床,它自東漢從西域傳至中土后,千百年來流傳甚廣,其基本形式是由八根直木構(gòu)成,長期不變。
明代椅子的吉祥紋飾有象征長壽的“壽”字紋、六螭捧壽紋、靈芝紋、山石靈芝紋;象征吉祥和子孫綿延不絕的卷草紋、葫蘆紋;象征美德和才俊之士的麒麟紋;象征生生不息、變化無窮的龍紋;象征追求美好生活、喜事臨近的鳳紋;象征馬到成功、祿馬交馳的馬紋;象征富貴吉祥的牡丹紋;象征品德高尚、出淤泥而不染的蓮紋以及象征吉祥如意的朵云紋、雙螭紋等,雕刻精美,形象生動,充分體現(xiàn)了明代工匠高超的工藝水平和明代獨特的審美情趣,同時也反映出明代豐富多彩的吉祥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