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皖南是在二十年前,一行五人,清一色的男同學,輕裝上路,目標是黃山、杭州。但是,屯溪附近的“徽派建筑”以及一路上茂密的竹林、成片的稻綠意外地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由于并沒有長時間的逗留與更細致的觀察,這些印象可能有些偏頗,但是給我的感受是真實的、鮮明的。而且,有幾件現(xiàn)在看來“很無知,很可笑,很難想象”的事伴隨這次行程,使我的感受更趨自然而沒有先入為主的的成分。
第一件事:快到屯溪的時候,有位老人提醒我們該下車了,我們堅持說要到黃山,疑惑、爭執(zhí),老人耐心地解釋才使我們弄清楚:黃山站原名屯溪站,黃山市府就設在屯溪。
第二件事:在屯溪吃餛飩找不到香菜,店家居然也不知所云,疑惑中猜想大概當?shù)夭环N香菜,五個人吃了店家一罐辣椒,“悄然”離去。后來再去屯溪的時候,我席地坐在屯溪老街邊上,悠然地把自己當成是屯溪人,吃了一碗地道的當?shù)亓鲃咏匈u的餛飩,——其實屯溪有香菜,只是不一定配著餛飩吃,應該算是一種飲食習慣吧。也許我們可以想當然地這么認為:對于綠色奇缺的北方來說,哪怕是香菜那么一丁點的綠也能給人以清新的色香味的感覺,而對于看慣了成片的綠色的皖南人來說,就不大在意了吧。
第三件事:大名鼎鼎的新安江,從屯溪經過,我們當時居然一無所知(不知道同行的其他人是否清楚,我是至始至終沒“感覺到”),這簡直很無知,也很難想象。也許因為年輕,也許是過于專注黃山、杭州的目標,當時覺得屯溪是個很小的地方,雖然當天晚上我們很興奮,以至于打擾了住宿的小院的安靜,但是當時似乎并沒有任何有關新安江的提議。直到第二次再去屯溪,才近近地領略了新安江的真實。
資料記載:新安江,發(fā)源于安徽徽州(現(xiàn)黃山市境內)休寧縣。錢塘江的正源和上游又稱“徽港”。源頭位于安徽省休寧縣懷玉山六股尖的馮村河、大源河和率水,東流至屯溪與橫江交匯處以下稱漸江。漸江東流到歙縣浦口與練江交匯以下稱新安江(也有全流域統(tǒng)稱新安江)。往東南經浙江淳安縣,流至建德市東。1957、1960年在淳安、建德兩縣市境內建成新安江水庫和發(fā)電站。江水再往東流,經桐廬,流入富陽市境,稱富春江。再往東,到了蕭山區(qū)的聞家堰,稱錢塘江。流傳的一首《路程歌》大致記錄了新安江的行程:
一自漁梁壩,百里至街口;
八十淳安縣,茶園六十有;
九十嚴州府,釣臺桐廬守;
潼梓關富陽,三浙垅江口;
徽郡至杭州,水程六百走。
沿江而游,可以欣賞到一座座白墻青瓦馬頭墻的村落,掩映在綠蔭之中。小橋、涼亭和參天大樹,渾然一體,自成一景;青石路、木板門、雜式鋪面依稀可見,古風猶存。游人可到民家作客,領略一番純樸的田園生活。
后來,讀余秋雨先生的《夜航船》的時候,我聯(lián)想到的那條行船的河就是新安江。
回想起當時的情況,我做了一首自嘲的歪詩(不一定合體):
鏘鏘五人行
囊輕步亦輕
小城客來晚
無意擾清凈
黃山日出早
有志在云青
不知新安水
皖南一方情
除了以上三件事,皖南給我留下的最深的印象是在去杭州的途中看到的:稻田、竹林、成片的安靜悠閑的綠色,還有隱約于其中的一個個鮮明的“粉墻黛瓦”的院落。當時并沒有“徽派建筑”、“皖南民居”之類的概念,只是覺得其風格非常特別,對于我來說簡直就是“一見傾心”。后來,偶然見到一枚印有皖南民居的郵票,再找資料查查——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無知,網上百度搜索“徽派建筑”、“皖南民居”,有關的美文、美圖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粉墻黛瓦”是徽派建筑的突出印象。錯落有致的馬頭墻不僅有造型之美,更重要的是它有“防火墻”,阻斷火災蔓延的實用功能。 徽派民居的特點之一是高墻深院,一方面是防御盜賊,另一方面是飽受顛沛流離之苦的遷徙家族獲得心理安全的需要。
徽派民居的另一特點是以高深的天井為中心形成的內向合院,四周高墻圍護,外面幾乎看不到瓦,唯以狹長的天井采光、通風與外界溝通。這種以天井為中心,高墻封閉的基本形制是人們關心的焦點。雨天落下的雨水從四面屋頂流入天井,俗稱“四水歸堂”,也形象地反映了徽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態(tài),這與山西民居有異曲同工之妙。
徽州(今安徽省黃山市,績溪,江西婺源)歷史悠久,文化積淀深厚,保存了大量形態(tài)相近、特色鮮明的傳統(tǒng)建筑及村落。皖南古村落位于古徽州境內,西遞和宏村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兩處古民居,也是中國封建社會后期文化的典型代表——徽州文化的載體。新安為文化之鄉(xiāng),歷史上多出官宦商賈,僅歙縣舉人以上的士官即達數(shù)百人?;丈谈潜榧巴钅??!案皇抑Q雄者,江南首推新安”,他們巨大的財富,營造了皖南這個精美的古民居博物館。
前幾年再到皖南,我們住宿在離黃山更近、比屯溪更小的村落,再一次體味皖南小鎮(zhèn)的安逸與恬靜。在一個微雨的黃昏,我靜靜地看著窗外的細雨、翠竹以及雨中并不慌張的行人,悠然產生了要留下來多住些日子的想法。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想起了宋代辛棄疾的《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
明月別枝驚鵲,
清風半夜鳴蟬。
稻花香里說豐年。
聽取蛙聲一片。
七八個星天外,
兩三點雨山前。
舊時茅店社林邊。
路轉溪橋忽見。
有一天,我也許會在一個收獲季節(jié)再訪皖南。
有一天,我也許會在一個安靜的皖南小鎮(zhèn)結廬小住,編織一首關于“一窗細雨、一窗翠竹、一片蛙聲、一陣稻香、一杯清茶、一枰閑棋、一次相遇、一生相戀”的小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