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春秋左傳全譯》
原作：左邱明
原文：國學(xué)網(wǎng)
譯文：楊伯峻《白話左傳》
整理：長春好吃客 據(jù)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修訂原文，補齊脫、漏、錯、訛字，對生僻字加了注音、釋義；參考沈玉成《左傳譯文》修訂部分譯文；在國君年號后加注公元紀年。
哀公卷十二【元年～二十七年】（公元前494年－前468年）
哀公元年（前494年）
【經(jīng)】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蔡。鼷鼠食郊牛，改卜牛。夏四月辛巳，郊。秋，齊侯，衛(wèi)侯伐晉。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
【傳】
元年春，楚子圍蔡，報柏舉也。里而栽，廣丈，高倍。夫屯晝夜九日，如子西之素。蔡人男女以辨，使疆于江、汝之間而還。蔡于是乎請遷于吳。
元年春季，楚昭王發(fā)兵包圍蔡國國都，這是為了報復(fù)柏舉那次戰(zhàn)役。離城一里建筑堡壘，寬一丈，高二丈。役夫屯駐九晝夜，和子西的預(yù)定計劃一樣。蔡國人把男女奴隸分別排列捆綁作為禮物出降。楚昭王讓蔡國遷移到長江、汝水之間就回去了。蔡國因此向吳國請求遷移到吳國去。
吳王夫差敗越于夫椒，報檇李也。遂入越。越子以甲楯五千，保于會稽。使大夫種因吳大宰嚭以行成，吳子將許之。伍員曰：“不可。臣聞之樹德莫如滋，去疾莫如盡。昔有過澆殺斟灌以伐斟鄩，滅夏后相。后緍方娠，逃出自竇，歸于有仍，生少康焉，為仍牧正。惎澆，能戒之。澆使椒求之，逃奔有虞，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諸綸。有田一成，有眾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謀，以收夏眾，撫其官職。使女艾諜澆，使季杼誘豷（yì），遂滅過、戈，復(fù)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今吳不如過，而越大于少康，或?qū)⒇S之，不亦難乎？句踐能親而務(wù)施，施不失人，親不棄勞。與我同壤而世為仇讎，于是乎克而弗取，將又存之，違天而長寇仇，后雖悔之，不可食已。姬之衰也，日可俟也。介在蠻夷，而長寇仇，以是求伯，必不行矣。”弗聽。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xùn)，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乎！”三月，越及吳平。
吳王夫差在夫椒打敗越軍，報復(fù)在檇李被越國打敗的仇恨。接著，吳軍就乘勢攻打越國。越王帶著披甲持盾的士兵五千人踞守在會稽山，派大夫種通過吳國太宰嚭而向吳國求和。吳王打算答應(yīng)越國的請求。伍員說：“不行。下臣聽說：‘建樹德行最好不斷增加，除去邪惡最好徹底干凈?！瘡那坝羞^國的國君澆殺了斟灌而攻打斟?，滅亡了夏后相，后緡正懷著孕，從城墻的小洞里逃出去，回到娘家有仍國，生了少康。少康后來在有仍做了管理畜牧的官，對澆滿懷仇恨而能警惕戒備。澆派椒尋找少康，少康逃奔到有虞國，做了那里掌管庖廚的長官，才逃避了澆的殺害，虞思因此把兩個女兒嫁給了他，封他在綸邑，擁有方圓十里的土田，有五百人的兵力，能廣施恩德，并開始實施復(fù)國計劃。他收集夏朝的余部，安撫他的官員，派遣女艾到澆那里去做間諜，派季杼去引誘澆的弟弟豷。這樣就滅亡了過國、戈國，復(fù)興了禹的事業(yè)。少康奉祀夏朝的祖先同時祭祀天帝，維護了原有的天下?，F(xiàn)在吳國不如過國，而越國大于少康，上天也許將會使越國壯大，如果允許講和，不也很難了嗎？勾踐能夠親近別人而注意施行恩惠，施舍皆各得其人。對有功勞的人從不拋棄而加以親近。越國和我國土地相連，而又世世代代是仇敵。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戰(zhàn)勝越國而不滅亡它，又準備保存下去，這是違背了無意而又助長了仇敵，以后即使懊悔，也來不及消除禍患了。姬姓的衰微，為時不遠了。我國介于蠻夷之間，而還去助長仇敵的發(fā)展，用這樣的辦法來求取霸業(yè)，必定是辦不到的?！眳峭醴虿畈宦牎Ｎ閱T退下去告訴別人說：“越國用十年時間繁衍積聚，用十年時間教育訓(xùn)練，二十年以后，吳國的宮殿恐怕要成為池沼了?！比?，越國和吳國講和。
吳入越，不書，吳不告慶，越不告敗也。
吳國進入越國，《春秋》不加記載，這是由于吳國沒有報告勝利，越國沒有報告失敗。
夏四月，齊侯、衛(wèi)侯救邯鄲，圍五鹿。
夏季，四月，齊景公、衛(wèi)靈公救援邯鄲，包圍五鹿。
吳之入楚也，使召陳懷公。懷公朝國人而問焉，曰：“欲與楚者右，欲與吳者左。陳人従田，無田従黨?！狈昊敼M，曰：“臣聞國之興也以福，其亡也以禍。今吳未有福，楚未有禍。楚未可棄，吳未可従。而晉，盟主也，若以晉辭吳，若何？”公曰：“國勝君亡，非禍而何？”對曰：“國之有是多矣，何必不復(fù)。小國猶復(fù)，況大國乎？臣聞國之興也，視民如傷，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為土芥，是其禍也。楚雖無德，亦不艾殺其民。吳日敝于兵，暴骨如莽，而未見德焉。天其或者正訓(xùn)楚也！禍之適吳，其何日之有？”陳侯従之。及夫差克越，乃修先君之怨。秋八月，吳侵陳，修舊怨也。
吳國進入楚國的時候，派人召見陳懷公。懷公向國內(nèi)的人們征求意見，說：“想要親附楚國的站到右邊。想要親附吳國的站到左邊。陳國人有土田的，根據(jù)土田的所在而分立左右，沒有土田的和親族站在一起?！狈昊龑χ鴳压呱锨叭?，說：“下臣聽說，國家的興起由于福德，它的滅亡由于禍殃，現(xiàn)在吳國還沒有福德，楚國還沒有禍殃，楚國還不能拋棄，吳國還不能跟從。晉國是盟主，如果用晉國作為借口而辭謝吳國，怎么樣？”懷公說：“國家被吳國戰(zhàn)勝，國君逃亡，這不是禍殃是什么？”逢滑回答說：“國家有這種情況的太多了，為什么一定不能恢復(fù)？小國尚且能恢復(fù)，何況大國呢？下臣聽說，國家的興起，看待百姓如同受傷者而不加驚動，這就是它的福德。國家的滅亡，把百姓作為糞土草芥，這就是它的禍殃。楚國雖然沒有德行，也沒有斬殺它的百姓。吳國每天在戰(zhàn)爭中凋敝，暴露尸骨多得像雜草一樣，而又沒有見到什么德行。上天恐怕正是在給楚國一次教訓(xùn)吧！吳國遭致禍殃，不會太久了?！标悜压爮牧?。等到夫差攻下越國，吳國就重新清算先君時代結(jié)下的怨恨。秋季，八月，吳國侵襲陳國，這就是為了重新清算過去的怨恨。
齊侯、衛(wèi)侯會于乾侯，救范氏也，師及齊師、衛(wèi)孔圉、鮮虞人伐晉，取棘蒲。
齊景公、衛(wèi)靈公在乾侯會見，這是為了救援范氏。魯軍和齊軍、衛(wèi)國的孔圉、鮮虞人進攻晉國，占取了棘蒲。
吳師在陳，楚大夫皆懼，曰：“闔廬惟能用其民，以敗我于柏舉。今聞其嗣又甚焉，將若之何？”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睦，無患吳矣。昔闔廬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壇，器不彤鏤，宮室不觀，舟車不飾，衣服財用，擇不取費。在國，天有災(zāi)癘，親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軍，熟食者分，而后敢食。其所嘗者，卒乘與焉。勤恤其民而與之勞逸，是以民不罷勞，死知不曠。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敗我也。今聞夫差次有臺榭陂池焉，宿有妃嬙嬪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従。珍異是聚，觀樂是務(wù)，視民如仇，而用之日新。夫先自敗也已。安能敗我？”
吳軍駐在陳國，楚國的大夫們都恐懼，說：“吳王闔廬善于使用他的百姓作戰(zhàn)，在柏舉把我們打敗了?，F(xiàn)在聽說他的繼承人比他還要厲害，我們將對他怎么辦？”子西說：“您幾位只應(yīng)當憂慮自己不相和睦，不用害怕吳國的侵襲。從前闔廬吃飯不吃兩道菜，坐著不用兩層席子，房子不造在高壇上，器用不加紅漆和雕刻，宮室之中不造亭臺樓閣，車船不加裝飾，衣服和用具，取其實用而不尚虛華。在國內(nèi)，上天降下天災(zāi)瘟疫，就親自巡視，安撫孤寡和資助貧困的人。在軍隊中，煮熟的食物必須等士兵都得到了，自己才食用，他吃的山珍海味，士兵們都有一份。吳王闔廬經(jīng)常撫恤百姓而和他們同甘共苦，因此百姓不疲勞，死了也知道不是白白死去。我們的先大夫子常的作法正相反，所以吳國就打敗了我國?，F(xiàn)在聽說夫差住宿有樓臺池沼，睡覺有嬪妃宮女，即使是一天在外頭，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到手，玩賞愛好的東西，一定要隨身帶走；積聚珍奇，享樂為務(wù)；把百姓看得如同仇人，沒完沒了驅(qū)使他們。這樣做只不過是先自取失敗而已，哪里能打敗我國呢？”
冬十一月，晉趙鞅伐朝歌。
冬季，十一月，晉國的趙鞅進攻朝歌。
哀公二年（前493年）
【經(jīng)】
二年春王二月，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取漷東田及沂西田。癸巳，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句繹。夏四月丙子，衛(wèi)侯元卒。滕子來朝。晉趙鞅帥師納衛(wèi)世子蒯聵于戚。秋八月甲戌，晉趙鞅帥師及鄭罕達帥師戰(zhàn)于鐵，鄭師敗績。冬十月，葬衛(wèi)靈公。十有一月，蔡遷于州來。蔡殺其大夫公子駟。
【傳】
二年春，伐邾，將伐絞。邾人愛其土，故賂以漷(kuò)、沂之田而受盟。
二年春季，魯軍攻打邾國，準備先進攻絞地。邾國人愛惜絞地的土地，所以用漷、沂兩地的土田作為賄賂，接受盟約。
初，衛(wèi)侯游于郊，子南仆。公曰：“余無子，將立女。”不對。他日，又謂之。對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圖。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只辱?！?span lang="EN-US">
當初，衛(wèi)靈公在郊外游玩，公子子南為他駕車。衛(wèi)靈公說：“我沒有嫡子，打算立你做繼承人?！弊幽喜换卮稹＿^了些時候，衛(wèi)靈公又對子南那么說，子南回答說：“郢不足以有國家，您還是改變一下主意。君夫人在堂上，卿、大夫、士在下邊。您沒有和他們商量，我聽從了只能是有辱您的命令?！?span lang="EN-US">
夏，衛(wèi)靈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為大子，君命也?！睂υ唬骸佰愑谒?。且君沒于吾手，若有之，郢必聞之。且亡人之子輒在。”乃立輒。
夏季，衛(wèi)靈公死了。夫人說：“命令公子郢做太子，這是國君的命令?！惫盂卮鹫f：“郢和別的兒子不一樣，而且我伺候國君到死，如果有這話，郢一定會聽到。并且還有逃亡者的兒子輒在那里。”于是就立了輒。
六月乙酉，晉趙鞅納衛(wèi)大子于戚。宵迷，陽虎曰：“右河而南，必至焉?！笔勾笞咏?/span>(wèn,喪服，去冠，以布挽發(fā))，八人衰绖，偽自衛(wèi)逆者。告于門，哭而入，遂居之。
六月十七日，晉國的趙鞅把衛(wèi)國的太子送回戚地。夜里迷了路，陽虎說：“右邊到黃河再渡河往南，一定就到了。”讓太子脫帽，八個人穿著喪服，假裝是從衛(wèi)國前來迎接的樣子。他們通報守門人，號哭入城，于是就住在那里。
秋八月，齊人輸范氏粟，鄭子姚、子般送之。士吉射逆之，趙鞅御之，遇于戚。陽虎曰：“吾車少，以兵車之旆，與罕、駟兵車先陳。罕、駟自后隨而従之，彼見吾貌，必有懼心。于是乎會之，必大敗之?！睆局?。卜戰(zhàn)，龜焦。樂丁曰：“《詩》曰：‘爰始爰謀，爰契我龜?！\協(xié)，以故兆詢可也。”簡子誓曰：“范氏、中行氏，反易天明，斬艾百姓，欲擅晉國而滅其君。寡君恃鄭而保焉。今鄭為不道，棄君助臣，二三子順天明，従君命，經(jīng)德義，除詬恥，在此行也。克敵者，上大夫受縣，下大夫受郡，士田十萬，庶人工商遂，人臣隸圉免。志父無罪，君實圖之。若其有罪，絞縊以戮，桐棺三寸，不設(shè)屬辟，素車樸馬，無入于兆，下卿之罰也?！?span lang="EN-US">
秋季，八月，齊國人運送糧食給范氏，鄭國的子姚、子般押送。士吉射迎接他們，趙鞅抵御他們，在戚地相遇。陽虎說：“我們的車子少，把大將的旗子插在車上，先與子姚、子般的戰(zhàn)車對陣，子姚、子般從后面跟上來，他們看到我軍的陣容，必定有恐懼之心。在那時候會合戰(zhàn)斗，一定可以把他們打得大敗?！壁w鞅聽從了。占卜戰(zhàn)爭的吉兇，龜甲烤焦了。樂丁說：“《詩》說：‘先行謀劃，于是占卜?！\劃一致，相信過去的卜兆就行了?！壁w鞅起誓說：“范氏、中行氏違背天命，斬殺百姓，想要在晉國專權(quán)而滅亡國君，我們國君依仗著鄭國保護自己，現(xiàn)在鄭國無道，拋棄國君幫助臣下，我們幾個人順從天命，服從君令，推行德義，消除恥辱就在這次行動了。戰(zhàn)勝敵人的，上大夫可得到縣，下大夫可得到郡，士可得到十萬畝土田，庶人工商可做官，奴隸可獲得自由。志父如果沒有罪過，就請國君加以考慮。如果戰(zhàn)敗有罪，就用絞刑把我誅戮，死后用三寸厚的桐木棺，不要再有襯版和外槨，用沒有裝飾的馬裝運棺材，不要葬入本族的墓地中，這是按照下卿的地位所作的處罰。”
甲戌，將戰(zhàn)，郵無恤御簡子，衛(wèi)太子為右。登鐵上，望見鄭師眾，大子懼，自投于車下。子良授大子綏而乘之，曰：“婦人也。”簡子巡列，曰：“畢萬，匹夫也。七戰(zhàn)皆獲，有馬百乘，死于牖下。群子勉之，死不在寇?！狈庇鹩w羅，宋勇為右。羅無勇，麇之。吏詰之，御對曰：“痁（shān）作而伏?！毙l(wèi)大子禱曰：“會孫蒯聵敢昭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鄭勝亂従，晉午在難，不能治亂，使鞅討之。蒯聵不敢自佚，備持矛焉。敢告無絕筋，無折骨，無面?zhèn)?，以集大事，無作三祖羞。大命不敢請，佩玉不敢愛。”
八月初七日，將要作戰(zhàn)，郵無恤為趙鞅駕御戰(zhàn)車，衛(wèi)國的太子做車右。登上鐵丘，遠望鄭軍人數(shù)眾多，衛(wèi)太子害怕，自己跳到車下。郵無恤把車上的拉手帶子遞給太子而讓他上車，說：“你像個女人?！壁w鞅巡視隊伍，說：“畢萬是個普通人，七次戰(zhàn)斗都俘獲了敵人，后來有了四百匹馬，在家里善終。諸位努力吧！未必就死在敵人手里?！狈庇馂橼w羅駕御戰(zhàn)車，宋勇做車右。趙羅膽小，別人用繩子把他捆在車上。軍吏詢問原因，車御回答說：“瘧疾發(fā)作躺下了。”衛(wèi)國的太子禱告說：“遠孫蒯聵謹敢報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鄭勝攪亂常道，晉午處在危難之中，不能平定禍亂，派趙鞅前來討伐。蒯聵不敢放縱安逸，居于持矛作戰(zhàn)的行列里，謹敢祈禱保佑不要斷筋，不要折骨，臉上不要受傷，以成就大事，不給三位祖先帶來羞辱。死生的命運不敢請求，佩玉不敢愛惜?！?span lang="EN-US">
鄭人擊簡子中肩，斃于車中，獲其峰旗。大子救之以戈，鄭師北，獲溫大夫趙羅。大子復(fù)伐之，鄭師大敗，獲齊粟千車。趙孟喜曰：“可矣?！备祩显唬骸半m克鄭，猶有知在，憂未艾也?！?span lang="EN-US">
鄭國人擊中趙鞅的肩膀，趙鞅倒在車里，鄭國人繳獲了他的蜂旗。太子用戈救援趙鞅，鄭軍敗逃。俘虜了溫大夫趙羅。太子再次進攻，鄭軍大敗，獲得了齊國的一千車糧食。趙鞅高興地說：“行了?！备祩险f：“雖然打敗了鄭國，還有知氏在那里，憂患還不能消除呢”
初，周人與范氏田，公孫尨（máng）稅焉。趙氏得而獻之，吏請殺之。趙孟曰：“為其主也，何罪？”止而與之田。及鐵之戰(zhàn)，以徒五百人宵攻鄭師，取峰旗于子姚之幕下，獻曰：“請報主德。”
當初，周朝人給范氏土田，公孫尨為范氏收稅，趙氏抓住了他獻給趙鞅。軍吏請求把他殺了。趙鞅說：“他是為了主人，有什么罪？”阻止了軍吏并且給了公孫尨土田。等到鐵丘這一戰(zhàn)，公孫尨帶領(lǐng)部下五百人夜里進攻鄭軍，在子姚的帳幕下取得了蜂旗，獻上，說：“請允許我以此報答主人的恩德?！?
追鄭師。姚、般、公孫林殿而射，前列多死。趙孟曰：“國無小?！奔葢?zhàn)，簡子曰：“吾伏弢嘔血，鼓音不衰，今日我上也?！贝笞釉唬骸拔峋戎饔谲?，退敵于下，我，右之上也。”郵良曰：“我兩靷(yǐn)將絕，吾能止之，我，御之上也。”駕而乘材，兩靷皆絕。
追逐鄭軍，子姚、子般、公孫林殿后掩護退軍并射擊追軍，前鋒部隊大多戰(zhàn)死，趙鞅說：“對小國也不能輕視。”戰(zhàn)斗結(jié)束，趙鞅說：“我伏在弓袋上吐了血，但鼓聲不衰，今天我的功勞最大。”太子說：“我在車上救了您，在下邊追擊敵人，我是車右中功勞最大的。”郵無恤說：“我驂馬的兩根帶子快要斷了，我還能控制它，我是車御中功勞最大的?！彼竹{車裝上點木材，兩根帶子就全斷了。
吳泄庸如蔡納聘，而稍納師。師畢入，眾知之。蔡侯告大夫，殺公子駟以說，哭而遷墓。冬，蔡遷于州來。
吳國的泄庸到蔡國去致送聘禮，逐漸把軍隊混進蔡國。等到吳軍全部進入，大家才知道這回事。蔡侯告訴大夫，殺了公子駟來取悅吳國，號哭著把先君的墳?zāi)惯w走。冬季，蔡國遷到州來。
哀公三年（前492年）
【經(jīng)】
三年春，齊國夏、衛(wèi)石曼姑帥師圍戚。夏四月甲午，地震。五月辛卯，桓宮、僖宮災(zāi)。季孫斯、叔孫州仇帥師城啟陽。宋樂髡帥師伐曹。秋七月丙子，季孫斯卒。蔡人放其大夫公孫獵于吳。冬十月癸卯，秦伯卒。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邾。
【傳】
三年春，齊、衛(wèi)圍戚，救援于中山。
三年春季，齊國、衛(wèi)國包圍戚地，戚地人向中山請求救援。
夏五月辛卯，司鐸火?；鹩夤珜m，桓、僖災(zāi)。救火者皆曰：“顧府。”南宮敬叔至，命周人出御書，俟于宮，曰：“庀女而不在，死?！弊臃安?，命宰人出禮書，以待命：“命不共，有常刑。”校人乘馬，巾車脂轄。百官官備，府庫慎守，官人肅給。濟濡帷幕，郁攸従之，蒙葺公屋。自大廟始，外內(nèi)以悛，助所不給。有不用命，則有常刑，無赦。公父文伯至，命校人駕乘車。季桓子至，御公立于象魏之外，命救火者傷人則止，財可為也。命藏《象魏》，曰：“舊章不可亡也。”富父槐至，曰：“無備而官辦者，猶拾瀋（shěn，湯汁）也?！庇谑呛跞ケ碇?，道還公宮。
夏季，五月二十八日，魯國司鐸官署發(fā)生火災(zāi)?；饎菰竭^公宮，桓公廟、僖公廟都被燒毀。救火的人都說：“照顧府庫財物?！蹦蠈m敬叔來到，命令周人拿出國君所看的書，讓他在宮里等著，說：“交給你了，如有損失，就處死你?！弊臃安畞淼?，命令宰人拿出禮書，讓他等候命令。如果不能盡職，就要按規(guī)定處罰。校人駕上馬，巾車在車軸上涂上油脂，百官堅守自己的崗位，府庫加強戒備，官人認真執(zhí)行供應(yīng)，用透濕的帷幕覆蓋火場附近的建筑物，救火的器材就放在旁邊。然后又用浸濕的東西把公屋覆蓋起來，從太廟開始，由外到內(nèi)依次覆蓋。幫助力量不足的。有不聽從命令的，就按規(guī)定處罰，不加赦免。公父文伯來到，命令校人為公車套上馬。季桓子來到，為哀公駕車站在象魏外邊，命令救火的人受傷就停下來，因為財物是可以生產(chǎn)出來的。又命令把文獻收藏起來，說：“舊的章典不能丟失?！备桓富眮淼剑f：“沒有準備而叫百官倉促辦事，就好像拾起地上的湯水?！币虼司筒鹑セ鸬郎系母煽菀兹嘉锲罚瑖@公宮四周開辟火巷隔火。
孔子在陳，聞火，曰：“其桓、僖乎！”
孔子正在陳國，聽到發(fā)生火災(zāi)，說：“恐怕是桓公廟、僖公廟吧！”
劉氏、范氏世為婚姻，萇弘事劉文公，故周與范氏。趙鞅以為討。六月癸卯，周人殺萇弘。
劉氏、范氏世世代代互通婚姻，萇弘事奉劉文公，所以周朝親近范氏。趙鞅因此而討伐。六月十一日，周人殺死了萇弘。
秋，季孫有疾，命正常曰：“無死。南孺子之子，男也，則以告而立之。女也，則肥也可?！奔緦O卒，康子即位。既葬，康子在朝。南氏生男，正常載以如朝，告曰：“夫子有遺言，命其圉臣曰：‘南氏生男，則以告于君與大夫而立之?！裆樱幸?，敢告。”遂奔衛(wèi)。康子請退。公使共劉視之，則或殺之矣，乃討之。召正常，正常不反。
秋季，季孫有病，命令正常說：“不要跟隨我死！如果南孺子生下的孩子是男孩，就把我的話報告國君、大夫而立這個孩子為繼承人；如果是個女孩，那么立肥就可以了。”季孫死，康子即位。安葬剛剛完畢，康子正在朝廷上。南氏生了個男孩，正常用車把男孩載著送到朝廷上，報告說：“他老人家有遺言，命令他的賤臣說：‘南氏生了男孩，就報告國君和大夫而立他為繼承人?！F(xiàn)在繼承人生下來了，是個男孩，謹此報告?！庇谑蔷吞油龅叫l(wèi)國去?？底诱埱笸宋?，哀公派共劉去巡察，有人卻已經(jīng)把嬰兒殺死了。于是就討伐殺人兇手。召見正常，正常不回來。
冬十月，晉趙鞅圍朝歌，師于其南。荀寅伐其郛，使其徒自北門入，己犯師而出。癸丑，奔邯鄲。
冬季，十月，晉國的趙鞅包圍朝歌，軍隊駐扎在朝歌南邊。荀寅攻打朝歌外城，讓他的部下從北門進來，自己突圍出來。二十三日，荀寅逃亡到邯鄲。
十一月，趙鞅殺士皋夷，惡范氏也。
十一月，趙鞅殺死了士皋夷，這是由于討厭范氏。
哀公四年（前491年）
【經(jīng)】
四年春王二月庚戌，盜殺蔡侯申。蔡公孫辰出奔吳。葬秦惠公。宋人執(zhí)小邾子。夏，蔡殺其大夫公孫姓、公孫霍。晉人執(zhí)戎蠻子赤歸于楚。城西郛。六月辛丑，亳社災(zāi)。秋八月甲寅，滕子結(jié)卒。冬十有二月，葬蔡昭公。葬滕頃公。
【傳】
四年春，蔡昭侯將如吳，諸大夫恐其又遷也，承，公孫翩逐而射之，入于家人而卒。以兩矢門之。眾莫敢進。文之鍇后至，曰：“如墻而進，多而殺二人?！卞|執(zhí)弓而先，翩射之，中肘。鍇遂殺之。故逐公孫辰，而殺公孫姓、公孫盱。
四年春季，蔡昭公準備到吳國去。大夫們恐怕他又要遷移，跟著公孫翩追趕蔡昭公并用箭射他，蔡昭公逃進百姓家里就死了。公孫翩拿著兩支箭守在門口，大家不敢進去。文之鍇后到，說：“并排像一垛墻一樣往前走，至多只能殺死我們兩個人?！蔽闹|拿著弓走在前面，公孫翩射他，射中肘部。文之鍇就殺死了公孫翩，并因此驅(qū)逐了公孫辰而殺死了公孫姓、公孫盱。
夏，楚人既克夷虎，乃謀北方。左司馬眅（pān）、申公壽余、葉公諸梁致蔡于負函，致方城之外于繒關(guān)，曰：“吳將泝（sù）江入郢，將奔命焉?！睘橐晃糁?，襲梁及霍。單浮余圍蠻氏，蠻氏潰。蠻子赤奔晉陰地。司馬起豐、析與狄戎，以臨上雒。左師軍于菟和，右?guī)熫娪趥}野，使謂陰地之命大夫士蔑曰：“晉、楚有盟，好惡同之。若將不廢，寡君之愿也。不然，將通于少習(xí)以聽命。”士蔑請諸趙孟。趙孟曰：“晉國未寧，安能惡于楚，必速與之。”士蔑乃致九州之戎。將裂田以與蠻子而城之，且將為之卜。蠻子聽卜，遂執(zhí)之，與其五大夫，以畀楚師于三戶。司馬致邑，立宗焉，以誘其遺民，而盡俘以歸。
夏季，楚國人攻下夷虎以后，就策劃向北方擴張。左司馬眅、申公壽馀、葉公諸梁在負函集合蔡國人，方城山外的人在繒關(guān)集合，說：“吳國將要溯江而上進入郢都，大家都要奔走聽命?！币?guī)定一晚上的期限，襲擊梁地和霍地。單浮馀領(lǐng)兵包圍蠻氏，蠻氏潰散。蠻子赤逃亡到晉國的陰地。司馬征召豐地兵卒、析地人和狄戎入伍當兵，逼近上洛。左翼部隊駐扎在菟和，右翼部隊駐扎在倉野，派人對陰地的命大夫士蔑說：“晉國和楚國有過盟約，喜愛和厭惡彼此相共。如果這個盟約不廢除，這是寡君的愿望。不這樣，我們準備打通少習(xí)山再來聽取你們的命令。”士蔑請示趙孟，趙孟說：“晉國沒有安定，哪里能和楚國搞壞關(guān)系？一定要快點把人交給他們！”士蔑就召集九州之戎，說將要分給蠻子土田而在那里筑城，而且準備為這件事情占卜。蠻子前來聽取占卜，就逮捕了他和他的五個大夫，在三戶交給楚軍。司馬假裝給蠻子城邑和建立宗主，來引誘分散的戎人，然后全部俘虜回去。
秋七月，齊陳乞、弦施、衛(wèi)寧跪救范氏。庚午，圍五鹿。九月，趙鞅圍邯鄲。冬十一月，邯鄲降。荀寅奔鮮虞，趙稷奔臨。十二月，弦施逆之，遂墮臨。國夏伐晉，取邢、任、欒、鄗、逆畤、陰人、盂、壺口。會鮮虞，納荀寅于柏人。
秋季，七月，齊國的陳乞、弦施、衛(wèi)國的寧跪救援范氏。十四日，包圍五鹿。九月，趙鞅包圍邯鄲。冬季，十一月，邯鄲投降。荀寅逃亡到鮮虞，趙稷逃奔到臨地。十二月，弦施迎接趙稷，就拆毀了臨地的城墻。國夏攻打晉國，占取了邢地、任地、欒地、鄗地、逆畤、陰人、盂地、壺口，會合鮮虞，把荀寅送到柏人邑。
哀公五年（前490年）
【經(jīng)】
五年春，城毗。夏，齊侯伐宋。晉趙鞅帥師伐衛(wèi)。秋九月癸酉，齊侯杵臼卒。冬，叔還如齊。閏月，葬齊景公。
【傳】
五年春，晉圍柏人，荀寅、士吉射奔齊。
五年春季，晉國包圍柏人，荀寅、士吉射逃奔到齊國。
初，范氏之臣王生惡張柳朔，言諸昭子，使為柏人。昭子曰：“夫非而仇乎？”對曰：“私仇不及公，好不廢過，惡不去善，義之經(jīng)也。臣敢違之？”及范氏出，張柳朔謂其子：“爾従主，勉之！我將止死，王生授我矣。吾不可以僭之?！彼焖烙诎厝恕?span lang="EN-US">
當初，范氏的家臣王生討厭張柳朔，向范昭子建議，讓張柳朔去做柏人地方長官。昭子說：“這個人不是你的仇人嗎？”王生回答說：“私仇不能危害公事，喜愛不能廢棄過錯，厭惡不能排除善良，這是道義的常規(guī)，我豈敢違背它？”等到范氏離開柏人，張柳朔對他兒子說：“你跟隨主人，努力吧！我準備留下來死守，王生把死難的大節(jié)交給了我，我不能對他不講信用?！庇谑蔷蛻?zhàn)死在柏人。
夏，趙鞅伐衛(wèi)，范氏之故也，遂圍中牟。
夏季，趙鞅進攻衛(wèi)國，這是為了幫助范氏的緣故，并乘機包圍中牟。
齊燕姬生子，不成而死，諸子鬻姒之子荼嬖。諸大夫恐其為大子也，言于公曰：“君之齒長矣，未有大子，若之何？”公曰：“二三子間于憂虞，則有疾疢。亦姑謀樂，何憂于無君？”公疾，使國惠子、高昭子立荼，置群公子于萊。秋，齊景公卒。冬十月，公子嘉、公子駒、公子黔奔衛(wèi)，公子鋤、公子陽生來奔。萊人歌之曰：“景公死乎不與埋，三軍之事乎不與謀。師乎師乎，何黨之乎？”
齊國的燕姬生了個兒子，未成年就死了。但是諸子鬻姒所生的兒子荼受到寵愛。大夫們恐怕荼被立為太子，就對齊景公說：“您的年紀大了，還沒有太子，怎么辦？”齊景公說：“您這幾位如有憂慮，就會生出疾病，姑且去尋歡作樂，何必擔(dān)心沒有國君？”齊景公生病，讓國惠子、高昭子立荼為太子，把公子們安置在萊地。秋季，齊景公死去。冬季十月，公子嘉、公子駒、公子黔逃亡到衛(wèi)國，公子鉏，公子陽生逃亡到魯國來。萊地人歌唱說：“景公死了啊不參加埋葬，三軍的大事啊不參加商量，眾人啊眾人，又要前往何方？”
鄭駟秦富而侈，嬖大夫也，而常陳卿之車服于其庭。鄭人惡而殺之。子思曰：“《詩》曰：‘不解于位，民之攸塈?！皇仄湮?，而能久者鮮矣。《商頌》曰：‘不僭不濫，不敢怠皇，命以多福?！?span lang="EN-US">
鄭國的駟秦富有而奢侈，是一個下大夫，但常常把卿的車馬服飾陳列在他的院子里。鄭國人討厭他而把他殺了。子思說：“《詩》說：‘努力不懈在職位上，百姓所以才得以安寧?！话灿谒穆毼欢軌虮３珠L久的是很少的?！渡添灐氛f：‘不出差錯不自滿，不敢懈怠不偷閑，上天賜予各種福祿?！?span lang="EN-US">
哀公六年（前489年）
【經(jīng)】
六年春，城邾瑕。晉趙鞅帥師伐鮮虞。吳伐陳。夏，齊國夏及高張來奔。叔還公吳于柤。秋七月庚寅，楚子軫卒。齊陽生入齊。齊陳乞弒其君荼。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宋向巢帥師伐曹。
【傳】
六年春，晉伐鮮虞，治范氏之亂也。
六年春季，晉國進攻鮮虞，這是為懲治鮮虞幫助范氏作亂。
吳伐陳，復(fù)修舊怨也。楚子曰：“吾先君與陳有盟，不可以不救?！蹦司汝悾瑤熡诔歉?。
吳國攻打陳國，這是重提舊怨。楚昭王說：“我們先君和陳國有過盟約，不能不去救援。”于是就救援陳國，楚軍駐扎在城父。
齊陳乞偽事高、國者，每朝必驂乘焉。所従必言諸大夫，曰：“彼皆偃蹇，將棄子之命。皆曰：‘高、國得君，必逼我，盍去諸？’固將謀子，子早圖之。圖之，莫如盡滅之。需，事之下也?！奔俺瑒t曰：“彼虎狼也，見我在子之側(cè)，殺我無日矣。請就之位?！庇种^諸大夫曰：“二子者禍矣！恃得君而欲謀二三子，曰：‘國之多難，貴寵之由，盡去之而后君定。’既成謀矣，盍及其未作也，先諸？作而后悔，亦無及也?！贝蠓驈局?。
齊國的陳乞偽裝出事奉高氏、國氏的樣子，每逢上朝，一定和他們同坐一輛車。隨從時一定要說到大夫們，說：“他們都很驕傲，將要拋棄您的命令。他們都說：‘高氏、國氏受到國君的寵信，必然要逼迫我們，何不除去他們？’本來想要打您的主意，您要早點考慮對策！考慮了，最好是全部滅亡他們。等待是下策。”到了朝廷上，就說：“他們都是虎狼，見到我在您的旁邊，早就要殺死我了，請讓我靠到大夫們那邊去?！钡搅舜蠓騻兡抢?，又對大夫們說：“這兩位要發(fā)動禍亂了！仗著得到國君的寵信而要打您幾位的主意，說：‘國家的患難多，這是由貴寵造成的，全部去掉他們?nèi)缓髧拍馨捕??！F(xiàn)在已經(jīng)定下計劃了，何不乘他們沒有下手而搶在他們前頭？等他們發(fā)動了再后悔，也來不及了?！贝蠓騻兟爮牧恕?span lang="EN-US">
夏六月戊辰，陳乞、鮑牧及諸大夫，以甲入于公宮。昭子聞之，與惠子乘如公，戰(zhàn)于莊，敗。國人追之，國夏奔莒，遂及高張、晏圉、弦施來奔。
夏季，六月二十三日，陳乞、鮑牧和大夫們率領(lǐng)甲士進入公宮。高張聽到了，和國夏坐車到齊侯那里去。在莊街作戰(zhàn)，被打敗。國內(nèi)的人們追趕他們，國夏逃亡到莒國，就和高張、晏圉、弦施一起逃亡前來。
秋七月，楚子在城父，將救陳。卜戰(zhàn)，不吉；卜退，不吉。王曰：“然則死也！再敗楚師，不如死。棄盟逃仇，亦不如死。死一也，其死仇乎！”命公子申為王，不可；則命公子結(jié)，亦不可；則命公子啟，五辭而后許。將戰(zhàn)，王有疾。庚寅，昭王攻大冥，卒于城父。子閭退，曰：“君王舍其子而讓，群臣敢忘君乎？従君之命，順也。立君之子，亦順也。二順不可失也?！迸c子西、子期謀，潛師閉涂，逆越女之子章，立之而后還。
秋季，七月，楚昭王駐在城父，準備救援陳國。占卜戰(zhàn)爭，不吉利。占卜退兵，不吉利。楚昭王說：“那么只有死了。如果再次讓楚軍失敗，不如死。拋棄盟約、逃避仇敵，也不如死。同是一死，還是死在仇敵手里吧！”命令公子申繼承王位，公子申不同意；就命令公子結(jié)，公子結(jié)也不同意，又命令公子啟，公子啟辭謝五次然后同意。將要作戰(zhàn)，楚昭王得了病。十六日，楚昭王進攻大冥，死在城父。子閭退兵說：“君王舍棄他的兒子而讓位，臣下們豈敢忘記君王呢？服從君王的命令，這是順乎情理的；立君王的兒子，也是順乎情理的。兩種順乎情理都不能丟掉?！焙妥游?、子期商量，秘密轉(zhuǎn)移軍隊，封閉有關(guān)的通路，迎接越國女子的兒子章而立他做國君，然后退兵回國。
是歲也，有云如眾赤鳥，夾日以飛，三日。楚子使問諸周大史。周大史曰：“其當王身乎！若禜之，可移于令尹、司馬?！蓖踉唬骸俺剐闹?，而置諸股肱，何益？不谷不有大過，天其夭諸？有罪受罰，又焉移之？”遂弗禜。
這一年，有云彩好像一群紅色的鳥一樣，夾在太陽兩邊飛翔了三天。楚昭王派人詢問成周的太史。成周的太史說：“恐怕要應(yīng)在君王的身上吧！如果禳祭，可以移到令尹、司馬身上。”楚昭王說：“把腹心的疾病去掉，而放在大腿胳臂上，有什么益處？我沒有重大的過錯，上天能讓我夭折嗎？有罪受到處罰，又能移到哪里去呢？”于是就不去禳祭。
初，昭王有疾。卜曰：“河為祟。”王弗祭。大夫請祭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漢、雎、章，楚之望也。禍福之至，不是過也。不谷雖不德，河非所獲罪也。”遂弗祭。
當初，楚昭王有病，占卜的人說：“黃河之神在作怪。”楚昭王不去祭祀。大夫們請求在郊外祭祀。楚昭王說：“三代時規(guī)定的祭祀制度，祭祀不超越本國的山川。長江、漢水、睢水、漳水，是楚國的大川。禍福的來到，不會超過這些地方。我即使沒有德行，也不會得罪黃河之神?！庇谑蔷筒蝗ゼ漓搿?span lang="EN-US">
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國也，宜哉！《夏書》曰：‘惟彼陶唐，帥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亂其紀綱，乃滅而亡。’又曰：‘允出茲在茲?！杉郝食？梢印！?span lang="EN-US">
孔子說：“楚昭王理解大道理了。他的不失去國家，就是當然的了！《夏書》說：‘那位古代的君王陶唐，遵循天道綱常，據(jù)有這中國地方?，F(xiàn)在走到邪道上，攪亂了治國的大綱，于是就被滅亡?！终f：‘付出了什么，就會收獲什么?！勺约簛矸奶斓溃@就可以了?！?span lang="EN-US">
八月，齊邴意茲來奔。
八月，齊國的邴意茲逃亡到魯國來。
陳僖子使召公子陽生。陽生駕而見南郭且于，曰：“嘗獻馬于季孫，不入于上乘，故又獻此，請與子乘之?！背鋈R門而告之故。闞止知之，先待諸外。公子曰：“事未可知，反，與壬也處?！苯渲?，遂行。逮夜，至于齊，國人知之。僖子使子士之母養(yǎng)之，與饋者皆入。
陳僖子派人召見公子陽生。陽生套上車去見南郭且于，說：“我曾經(jīng)把馬奉獻給季孫，但沒有能列入他的上等乘馬之中，所以又奉獻這幾匹，請和您一起坐上車試試?！背隽巳R門然后把原因告訴南郭且于。闞止知道了，先在城外等著。公子陽生說：“事情是好是壞還不能知道，回去，和壬在一起?！备嬲]了闞止，就動身了。等到夜里，到達齊國，國內(nèi)的人們就知道他到了。陳僖子讓子士的母親照顧陽生，又讓陽生跟著送食物的人一起進入公宮。
冬十月丁卯，立之。將盟，鮑子醉而往。其臣差車鮑點曰：“此誰之命也？”陳子曰：“受命于鮑子?！彼煺_鮑子曰：“子之命也。”鮑子曰：“女忘君之為孺子牛而折其齒乎？而背之也！”悼公稽首，曰：“吾子奉義而行者也。若我可，不必亡一大夫。若我不可，不必亡一公子。義則進，否則退，敢不唯子是従？廢興無以亂，則所愿也。”鮑子曰：“誰非君之子？”乃受盟。使胡姬以安孺子如賴。去鬻姒，殺王甲，拘江說，囚王豹于句竇之丘。
冬季，十月二十四日，立陽生為國君。將要盟誓，鮑子喝醉了前去。他管車的家臣鮑點說：“這是誰的命令？”陳僖子說：“接受鮑子的命令。”于是就誣賴鮑子說：“這是您的命令！”鮑子說：“您忘記先君為荼做牛而折掉牙齒嗎？現(xiàn)在又要違背先君嗎？”齊悼公叩頭，說：“您是按照道義辦事情的。如果我行，不必殺死一個大夫。如果我不行，也不必殺死一個公子。合于道義就前進，不合就后退，豈敢不唯您是從？廢一個，立一個，不要因此發(fā)生動亂，這就是我的愿望。”鮑子說：“你們有誰不是先君的兒子呢？”于是就接受了盟約。悼公讓胡姬帶著安孺到賴地去，把鬻姒送到別處，殺死王申，拘捕江說，把王豹囚禁在句竇之丘。
公使朱毛告于陳子，曰：“微子則不及此。然君異于器，不可以二。器二不匱，君二多難，敢布諸大夫?！辟易硬粚Χ?，曰：“君舉不信群臣乎？以齊國之困，困又有憂。少君不可以訪，是以求長君，庶亦能容群臣乎！不然，夫孺子何罪？”毛復(fù)命，公悔之。毛曰：“君大訪于陳子，而圖其小可也?！笔姑w孺子于駘，不至，殺諸野幕之下，葬諸殳冒淳。
齊悼公派朱毛告訴陳僖子，說：“沒有您，我不能到這一步。然而國君和器物不一樣，不能有兩個。有兩件器物就不愁缺乏，有兩個國君禍難就多了，謹敢向您陳述?！标愘易硬换卮鸲奁f：“國君對臣下們都不相信嗎？齊國有困難，貧困而又有憂患，年幼的國君不能去請示，因此我才找來年長的，大約還能夠?qū)Τ枷聜兗右匀萑贪?！不這樣，孺子荼有什么罪過？”朱毛向悼公復(fù)命，悼公后悔失言。朱毛說：“您大事征求陳子的意見，小事情自己拿主意就行了?！钡抗芍烀讶孀舆w移到駘地。沒有到達，把他殺死在野外的帳篷里，葬在殳冒淳。
哀公七年（前488年）
【經(jīng)】
七年春，宋皇瑗帥師侵鄭。晉魏曼多帥師侵衛(wèi)。夏，公會吳于鄫。秋，公伐邾。八月己酉，入邾，以邾子益來。宋人圍曹。冬，鄭駟弘帥師救曹。
【傳】
七年春，宋師侵鄭，鄭叛晉故也。
七年春季，宋軍入侵鄭國，這是因為鄭國背叛晉國的緣故。
晉師侵衛(wèi)，衛(wèi)不服也。
晉軍入侵衛(wèi)國，這是因為衛(wèi)國不順服。
夏，公會吳于鄫。吳來征百牢，子服景伯對曰：“先王未之有也?！眳侨嗽唬骸八伟倮挝?，魯不可以后宋。且魯牢晉大夫過十，吳王百牢，不亦可乎？”景伯曰：“晉范鞅貪而棄禮，以大國懼敝邑，故敝邑十一牢之。君若以禮命于諸侯，則有數(shù)矣。若亦棄禮，則有淫者矣。周之王也，制禮，上物不過十二，以為天之大數(shù)也。今棄周禮，而曰必百牢，亦唯執(zhí)事。”吳人弗聽。景伯曰：“吳將亡矣！棄天而背本不與，必棄疾于我。”乃與之。
夏季，魯哀公和吳國人在鄫地會見。吳國前來要求取牛、羊、豬一百頭為享宴品。子服景伯回答說：“先王沒有過這樣的事?！眳菄苏f：“宋國享我們以牛羊豬各一百頭，魯國不能落在宋國之后。而且魯國享宴晉國大夫超過各十頭，給吳王各一百頭，不也是可以的嗎？”子服景伯說：“晉國的范鞅貪婪而拋棄禮儀，用大國的勢力來迫使敝邑恐懼，所以敝邑享他以牛羊豬各十一頭。君王如果用禮儀來命令諸侯，那么就有一定的數(shù)字。如果也拋棄禮儀，那么就太過分了。周朝統(tǒng)一天下，制定禮儀，上等的物品數(shù)字不過十二，因為這是上天的大數(shù)?，F(xiàn)在拋棄周禮，而說一定要太牢一百，也只好聽從執(zhí)事的命令?！眳菄瞬宦牐臃安f：“吳國快要滅亡了，拋棄上天而違背根本。如果不給，一定要加害于我們?！庇谑蔷驼諗?shù)給了他們。
大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貢辭。大宰嚭曰：“國君道長，而大夫不出門，此何禮也？”對曰：“豈以為禮？畏大國也。大國不以禮命于諸侯，茍不以禮，豈可量也？寡君既共命焉，其老豈敢棄其國？大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斷發(fā)文身，贏以為飾，豈禮也哉？有由然也?！狈醋脏?，以吳為無能為也。
太宰嚭召見季康子，康子讓子貢去辭謝。太宰嚭說：“國君走了那么遠的路程，而大夫不出門，這是什么禮儀？”子貢回答說：“豈敢把這作為禮儀，只是由于害怕大國。大國不用禮儀來命令諸侯，如果不用禮儀，其后果小國就不能估計了。寡君即已奉命前來，他的老臣豈敢丟下國家？太伯穿著玄端的衣服戴著委貌的帽子來推行周禮，仲雍繼承他，把頭發(fā)剪斷，身上刺上花紋，作為裸體的裝飾，難道合于禮嗎？因為有原因所以才這樣做的。”從鄫地回來，季康子認為吳國沒有能力做出什么事來的。
季康子欲伐邾，乃饗大夫以謀之。子服景伯曰：“小所以事大，信也。大所以保小，仁也。背大國，不信。伐小國，不仁。民保于城，城保于德，失二德者，危，將焉保？”孟孫曰：“二三子以為何如？惡賢而逆之？”對曰：“禹合諸侯于涂山，執(zhí)玉帛者萬國。今其存者，無數(shù)十焉。唯大不字小，小不事大也。知必危，何故不言？魯?shù)氯幺?，而以眾加之，可乎？”不樂而出?span lang="EN-US">
季康子想要攻打邾國，就設(shè)享禮招待大夫們來一起商量。子服景伯說：“小國用來事奉大國的，是信；大國用來保護小國的，是仁。違背大國，這是不信，攻打小國，這是不仁。百姓由城邑來保護，城邑由德行來保護。丟掉了信和仁兩種德行，就危險了，還能保護什么？”孟孫說：“各位以為怎么樣？哪一種意見好我就采納?！贝蠓騻兓卮鹫f：“大禹在涂山會合諸侯，拿著玉帛的有一萬個國家?，F(xiàn)在還存在的，沒有幾十個了，就是因為大國不養(yǎng)育小國，小國不事奉大國。明知必有危險，為什么不說？魯國的德行和邾國一樣，而要用大兵來施加壓力，行嗎？”不歡而散。
秋，伐邾，及范門，猶聞鐘聲。大夫諫，不聽，茅成子請告于吳，不許，曰：“魯擊柝聞于邾，吳二千里，不三月不至，何及于我？且國內(nèi)豈不足？”成子以茅叛，師遂入邾，處其公宮，眾師晝掠，邾眾保于繹。師宵掠，以邾子益來，獻于亳社，囚諸負瑕。負瑕故有繹。
秋季，魯國攻打邾國，到達范門，還能聽到樂鐘的聲音。大夫勸諫，邾子不聽。茅成子請求向吳國報告，邾子不答應(yīng)，說：“魯國敲打梆子的聲音，在邾國可以聽到，吳國相距二千里，沒有三個月到不了，哪里能管得了我們？而且國內(nèi)的力量難道就不足夠？”茅成子領(lǐng)著茅地人叛變了，魯國的軍隊就攻進了邾國國都，住在邾子的宮內(nèi)，各軍白天搶劫。邾國的軍隊在繹山守衛(wèi)。魯軍在夜里搶劫，帶了邾子益回來，把他奉獻于亳社，囚禁在負瑕，負瑕因此而有了繹山人。
邾茅夷鴻以束帛乘韋，自請救于吳，曰：“魯弱晉而遠吳，馮恃其眾，而背君之盟，辟君之執(zhí)事，以陵我小國。邾非敢自愛也，懼君威之不立。君威之不立，小國之憂也。若夏盟于鄫衍，秋而背之，成求而不違，四方諸侯，其何以事君？且魯賦八百乘，君之貳也。邾賦六百乘，君之私也。以私奉貳，唯君圖之。”吳子従之。
邾國的茅夷鴻帶了五匹帛四張熟牛皮自己去請求吳國救援，說：“魯國以為晉國衰弱而吳國遙遠，倚仗著他們?nèi)硕?，而背棄了和君王訂立的盟約，看不起君王的執(zhí)事，來欺凌我們小國。邾國不敢自己愛惜，懼怕的是君王的威信不能建立。君王的威信不能建立，這是小國所擔(dān)心的。如果夏天在鄫衍結(jié)盟，秋天就背棄它，魯國得到了所求而沒有阻力，四方的諸侯還用什么來事奉君王？而且魯國擁有戰(zhàn)車八百輛是君王的對手，邾國戰(zhàn)車六百輛卻是君王的部屬。把部屬去送給對手，請君考慮一下！”吳王聽從了茅夷鴻的話。
宋人圍曹。鄭桓子思曰：“宋人有曹，鄭之患也。不可以不救。”冬，鄭師救曹，侵宋。
宋國人包圍曹國，鄭國的桓子思說：“宋國人如果據(jù)有曹國，這是鄭國的憂患，不能不救?！编嵻娋仍車?，入侵宋國。
初，曹人或夢眾君子立于社宮，而謀亡曹，曹叔振鐸請待公孫強，許之。旦而求之曹，無之。戒其子曰：“我死，爾聞公孫強為政，必去之?！?span lang="EN-US">
當初，曹國有人夢見一伙君子站在國社墻外，商量滅亡曹國。曹叔振鐸請求等待公孫彊，眾君子答應(yīng)了。早晨起來去尋找，曹國沒有這個人。做夢的人告誡他兒子說：“我死以后，你聽說公孫彊執(zhí)政，一定要離開曹國?！?span lang="EN-US">
及曹伯陽即位，好田弋。曹鄙人公孫強好弋，獲白雁，獻之，且言田弋之說，說之。因訪政事，大說之。有寵，使為司城以聽政。夢者之子乃行。
等到曹伯陽即位，喜歡打獵射鳥，曹國邊境上的人公孫彊喜歡射鳥，得到一只白雁，獻給曹伯陽，還講述了打獵射鳥的技巧，曹伯很喜歡他。由此而向公孫彊詢問國家大事，他應(yīng)對得體，曹伯陽更加喜歡他，加以寵信，讓他擔(dān)任司城執(zhí)掌國政。做夢的人的兒子這時就離開曹國。
強言霸說于曹伯，曹伯従之，乃背晉而奸宋。宋人伐之，晉人不救。筑五邑于其郊，曰黍丘、揖丘、大城、鐘、邗。
公孫彊向曹伯講述稱霸的策略，曹伯陽聽從了，就背棄晉國而侵犯宋國。宋國人攻打曹國，晉國人不去救援，公孫彊在國都郊外建造了五個城邑，名叫黍丘、揖丘、大城、鐘、邘。
哀公八年（前487年）
【經(jīng)】
八年春王正月，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吳伐我。夏，齊人取讙及闡。歸邾子益子邾。秋七月。冬十有二月癸亥，杞伯過卒。齊人歸讙及闡。
【傳】
八年春，宋公伐曹，將還，褚?guī)熥臃实?。曹人詬之，不行，師待之。公聞之，怒，命反之，遂滅曹。?zhí)曹伯及司城強以歸，殺之。
八年春季，宋景公進攻了曹國，準備撤兵回國，褚?guī)熥臃首咴谧詈蟆２車巳枇R他，他就不走了，全軍等待褚?guī)熥臃?。宋景公聽說了這件事，發(fā)怒，命令回兵，于是就滅了曹國，逮捕了曹伯陽和司城公孫彊回去，殺死了他們。
吳為邾故，將伐魯，問于叔孫輒。叔孫輒對曰：“魯有名而無情，伐之，必得志焉。”退而告公山不狃。公山不狃曰：“非禮也。君子違，不適仇國。未臣而有伐之，奔命焉，死之可也。所托也則隱。且夫人之行也，不以所惡廢鄉(xiāng)。今子以小惡而欲覆宗國，不亦難乎？若使子率，子必辭，王將使我。”子張疾之。王問于子泄，對曰：“魯雖無與立，必有與斃；諸侯將救之，未可以得志焉。晉與齊、楚輔之，是四仇也。夫魯、齊、晉之唇，唇亡齒寒，君所知也。不救何為？”
吳國為了邾國的緣故，準備攻打魯國。吳王詢問叔孫輒，叔孫輒回答說：“魯國有名而無實，攻打他們，一定能如愿以償?！蓖顺鰜砀嬖V公山不狃。公山不狃說：“這是不合于禮的。君子離開自己的國家，不到敵國去。在魯國沒有盡到臣下責(zé)任而又去攻打它，為吳國效力，這就可以死去。這樣的委任就要避開。而且一個人離開祖國，不應(yīng)該因為有所怨恨而禍害鄉(xiāng)土?，F(xiàn)在您由于小怨而要顛覆祖國，不也很難嗎？如果派您領(lǐng)兵先行，您一定要推辭。君王將會派我去?！笔鍖O輒悔恨自己說錯了話。吳王又問公山不狃。公山不狃回答說：“魯國平時雖然沒有可靠的盟國，危急的時候卻一定會有愿共同抵抗的援國。諸侯將會救援它，是不能實現(xiàn)愿望的。晉國和齊國、楚國會幫助它，這就是吳國的四個敵國了。魯國是齊國和晉國的嘴唇，唇亡齒寒，這是您所知道的，他們不去救援還干什么？”
三月，吳伐我，子泄率，故道險，従武城。初，武城人或有因于吳竟田焉，拘鄫謁之漚菅者，曰：“何故使吾水滋？”及吳師至，拘者道之，以伐武城，克之。王犯嘗為之宰，澹臺子羽之父好焉。國人懼，懿子謂景伯：“若之何？”對曰：“吳師來，斯與之戰(zhàn)，何患焉？且召之而至，又何求焉？”吳師克東陽而進，舍于五梧，明日，舍于蠶室。公賓庚、公甲叔子與戰(zhàn)于夷，獲叔子與析朱鋤。獻于王，王曰：“此同車，必使能，國未可望也。”明日，舍于庚宗，遂次于泗上。微虎欲宵攻王舍，私屬徒七百人，三踴于幕庭，卒三百人，有若與焉，及稷門之內(nèi)?；蛑^季孫曰：“不足以害吳，而多殺國士，不如已也。”乃止之。吳子聞之，一夕三遷。
三月，吳國攻打我魯國，公山不狃領(lǐng)兵先行，故意從險路進軍，經(jīng)過武城。當初，武城人有人在邊境上種田，拘捕了浸泡菅草的鄫國人，說：“為什么把我的水弄臟？”等到吳軍來到，被拘捕的那個人領(lǐng)著吳軍攻打武城，攻下了這個城邑。王犯曾經(jīng)做過武城的地方官，澹臺子羽的父親和王犯友好，國內(nèi)的人們害怕。孟孫對景伯說：“怎么辦？”景伯回答說：“吳軍來就和他們作戰(zhàn)，怕什么？而且是去找他們來的，還要求什么？”吳軍攻下東陽而后前進，駐扎在五梧。第二天，駐扎在蠶室。公賓庚、公甲叔子和吳軍在夷地作戰(zhàn)，吳軍俘虜了叔子和析朱鉏，把死俘獻給吳王。吳王說：“這是同一輛戰(zhàn)車上的人，魯國一定任用了能人。魯國還不能覬覦呢。”第二天，住在庚宗，就在泗水邊上駐扎。微虎想要夜襲吳王的住處，讓他的私人部隊七百人在帳幕外的庭院里，每人向上跳三次，最后挑選了三百人，有若也在里邊。出發(fā)到達稷門之內(nèi)，有人對季孫說：“這樣做不足以危害吳國，反而讓國內(nèi)許多突出的人物送了命，不如停止?！奔緦O就下令停止這樣做。吳王聽說這情況，一晚上遷移了三次住處。
吳人行成，將盟。景伯曰：“楚人圍宋，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猶無城下之盟。我未及虧，而有城下之盟，是棄國也。吳輕而遠，不能久，將歸矣，請少待之。”弗従。景伯負載，造于萊門，乃請釋子服何于吳，吳人許之。以王子姑曹當之，而后止。吳人盟而還。
吳國人求和，魯、吳兩國將要訂立盟約。子服景伯說：“楚國人包圍宋國，宋國人交換兒子來吃，劈開尸骨燒飯，尚且沒有訂立城下之盟。我們還不到那樣的地步，訂有城下之盟，這是丟掉國家。吳國輕率而離本土很遠，不能持久，快要回去了，請稍等一下?！辈宦牐安持藭?，去到萊門。魯國就請求把子服景伯留在吳國，吳國人答應(yīng)了，魯國又要求用王子姑曹相抵押，結(jié)果是雙方停止交換人質(zhì)。吳國人訂立了盟約然后回國。
齊悼公之來也，季康子以其妹妻之，即位而逆之。季魴侯通焉，女言其情，弗敢與也。齊侯怒，夏五月，齊鮑牧帥師伐我，取讙及闡。
齊悼公來魯國的時候，季康子把他的妹妹嫁給悼公，悼公即位以后來迎接她。季魴侯和她私通，這個女人向季康子講出了私通的情況。季康子不敢把她送到齊國去。齊悼公發(fā)怒。夏季五月，齊國的鮑牧帶兵進攻魯國，占領(lǐng)了讙地和闡地。
或譖胡姬于齊侯，曰：“安孺子之黨也?！绷?，齊侯殺胡姬。
有人在齊悼公那里誣陷胡姬說：“她是安孺子的同黨?！绷?，齊悼公殺了胡姬。
齊侯使如吳請師，將以伐我，乃歸邾子。邾子又無道，吳子使大宰子余討之，囚諸樓臺，栫（jiàn，以木做籬笆）之以棘。使諸大夫奉大子革以為政。
齊悼公派人到吳國請求發(fā)兵，將要用來攻打魯國，魯國送回了邾子。邾子還是無道，吳王派太宰子馀付伐他，把他囚禁在樓臺里，用荊棘做成籬笆圍起來，讓大夫們事奉太子革執(zhí)政。
秋，及齊平。九月，臧賓如如齊蒞盟，齊閭丘明來蒞盟，且逆季姬以歸，嬖。
秋季，和齊國講和。九月，臧賓如去到齊國參加結(jié)盟。齊國的閭丘明前來參加結(jié)盟，而且迎接季姬回去，齊悼公對她很寵愛。
鮑牧又謂群公子曰：“使女有馬千乘乎？”公子愬之。公謂鮑子：“或譖子，子姑居于潞以察之。若有之，則分室以行。若無之，則反子之所?！背鲩T，使以三分之一行。半道，使以二乘。及潞，麇之以入，遂殺之。
鮑牧又對公子們說：“要使你擁有四千匹馬嗎？”公子們告訴了齊悼公。齊悼公對鮑牧說：“有人說您的壞話，您姑且住在潞地觀察一下。如果有這件事，您就把家產(chǎn)的一半帶走出國，如果沒有，就回到原來的地方去?！滨U牧出門，讓他帶著家產(chǎn)的三分之一出走。走到半路，只讓他帶著兩輛車子走。到達潞地，就把他捆綁了回來，殺死了他。
冬十二月，齊人歸讙及闡，季姬嬖故也。
冬季，十二月，齊國人把讙地和闡地歸還給魯國，這是由于季姬受到寵愛的緣故。
哀公九年（前486年）
【經(jīng)】
九年春王二月，葬杞僖公。宋皇瑗帥師取鄭師于雍丘。夏，楚人伐陳。秋，宋公伐鄭。冬十月。
【傳】
九年春，齊侯使公孟綽辭師于吳。吳子曰：“昔歲寡人聞命。今又革之，不知所従，將進受命于君。”
九年春季，齊悼公派公孟綽到吳國辭謝出兵。吳王說：“去年我聽到君王的命令，現(xiàn)在又改變了，不知道該聽從什么，我準備到貴國去接受君王的命令?！?span lang="EN-US">
鄭武子賸之嬖許瑕求邑，無以與之。請外取，許之。故圍宋雍丘。宋皇瑗圍鄭師，每日遷舍，壘合，鄭師哭。子姚救之，大敗。二月甲戌，宋取鄭師于雍丘，使有能者無死，以郟張與鄭羅歸。
鄭國武子賸的寵臣許瑕求取封邑，沒有地方可以封給他了。許瑕請求取之于外國，武子賸答應(yīng)，所以包圍了宋國的雍丘。宋國的皇瑗又包圍鄭軍，每天挖溝修筑堡壘，連成一線。鄭國軍士都號啕大哭，武子賸前去救援，大敗。二月十四日，宋軍在雍丘全殲鄭軍，讓有才能的人留下性命，帶了郟張和鄭羅回去。
夏，楚人伐陳，陳即吳故也。
夏季，楚國人進攻陳國，這是因為陳國投向吳國的緣故。
宋公伐鄭。
宋景公發(fā)兵攻打鄭國。
秋，吳城邗，溝通江、淮。
秋季，吳國在邗地筑城，穿溝貫通長江、淮水。
晉趙鞅卜救鄭，遇水適火，占諸史趙、史墨、史龜。史龜曰：“是謂沈陽，可以興兵。利以伐姜，不利子商。伐齊則可，敵宋不吉?！笔纺唬骸坝?，水名也。子，水位也。名位敵，不可干也。炎帝為火師，姜姓其后也。水勝火，伐姜則可?！笔汾w曰：“是謂如川之滿，不可游也。鄭方有罪，不可救也。救鄭則不吉，不知其他。”陽虎以《周易》筮之，遇《泰》之《需》，曰：“宋方吉，不可與也。微子啟，帝乙之元子也。宋、鄭，甥舅也。祉，祿也。若帝乙之元子歸妹，而有吉祿，我安得吉焉？”乃止。
晉國的趙鞅為救援鄭國而占卜，得到水流向火的卦象，向史趙、史墨、史龜詢問卦象的吉兇。史龜說：“這叫做陽氣下沉，可以發(fā)兵，利于攻打姜氏，不利于攻打子商。攻打齊國就可以，攻打宋國就不吉利。”史墨說：“盈，是水泊名稱。子，是水的方位。名稱方位相當，不能觸犯，炎帝是火師，姜姓是他的后代。水勝火，攻打姜姓就可以?！笔汾w說：“這卦叫做像河水漲滿，不能游泳；鄭國正有罪，不能救，救援鄭國就不吉利，其他的不知道?！标柣⒂谩吨芤住氛俭?，得到《泰》卦變成《需》卦，說：“宋國正在吉利的時候，不能以他為敵。微子啟，是帝乙的大兒子。宋國和鄭國，是舅舅和外甥。福祉，是爵祿。如果帝乙的大兒子嫁女兒而又有吉利的爵祿，我們哪里能夠吉利？”于是晉國就不去救援鄭國。
冬，吳子使來儆（jǐng，告誡）師伐齊。
冬季，吳王派人來魯國通知出兵攻打齊國。
哀公十年（前485年）
【經(jīng)】
十年春王二月，邾子益來奔。公會吳伐齊。三月戊戌，齊侯陽生卒。夏，宋人伐鄭。晉趙鞅帥師侵齊。五月，公至自伐齊。葬齊悼公。衛(wèi)公孟彄自齊歸于衛(wèi)。薛伯夷卒。秋，葬薛惠公。冬，楚公子結(jié)帥師伐陳。吳救陳。
【傳】
十年春，邾隱公來奔。齊甥也，故遂奔齊。
十年春季，邾隱公逃亡到魯國來，他是齊國的外甥，因此就再逃亡到齊國。
公會吳子、邾子、郯子伐齊南鄙，師于鄎（xī，春秋時齊南方地）。齊人弒悼公，赴于師。吳子三日哭于軍門之外。徐承帥舟師，將自海入齊，齊人敗之，吳師乃還。
哀公會合吳王、邾子、郯子攻打齊同南部邊境，軍隊駐扎在鄎地。齊國人殺死齊悼公，向聯(lián)軍發(fā)了訃告。吳王在軍門外邊號哭三天。徐承率領(lǐng)水軍打算從海上進入齊國。齊國人把他打敗了，吳軍就退兵回國。
夏，趙鞅帥師伐齊，大夫請卜之。趙孟曰：“吾卜于此起兵，事不再令，卜不襲吉，行也?！庇谑呛跞±缂稗@，毀高唐之郭，侵及賴而還。
夏季，趙鞅領(lǐng)兵攻打齊國，大夫請求占卜，趙鞅說：“我為對齊國出兵占卜過，事情不能再卜，占卜也不一定再次吉利，起行！”因此占取了犁地和轅地，拆毀了高唐的外城，侵襲到賴地然后回去。
秋，吳子使來復(fù)儆師。
秋季，吳王派人到魯國來，再次通知出兵。
冬，楚子期伐陳。吳延州來季子救陳，謂子期曰：“二君不務(wù)德，而力爭諸侯，民何罪焉？我請退，以為子名，務(wù)德而安民?！蹦诉€。
冬季，楚國的子期進攻陳國，吳國的延州來季子救援陳國，對子期說：“兩國的國君不致力于德行，而用武力爭奪諸侯，百姓有什么罪過呢？我請求撤退，以此使您得到好名聲，請您致力于德行而安定百姓?！庇谑蔷统繁貒?span lang="EN-US">
哀公十一年（前484年）
【經(jīng)】
十有一年春，齊國書帥師伐我。夏，陳轅頗出奔鄭。五月，公會吳伐齊。甲戌，齊國書帥師及吳戰(zhàn)于艾陵，齊師敗績，獲齊國書。秋七月辛酉，滕子虞母卒。冬十有一月，葬滕隱公。衛(wèi)世叔齊出奔宋。
【傳】
十一年春，齊為鄎故，國書、高無邳（pī）帥師伐我，及清。季孫謂其宰冉求曰：“齊師在清，必魯故也。若之何？”求曰：“一子守，二子従公御諸竟?！奔緦O曰：“不能。”求曰：“居封疆之間。”季孫告二子，二子不可。求曰：“若不可，則君無出。一子帥師，背城而戰(zhàn)。不屬者，非魯人也。魯之群室，眾于齊之兵車。一室敵車，優(yōu)矣。子何患焉？二子之不欲戰(zhàn)也宜，政在季氏。當子之身，齊人伐魯而不能戰(zhàn)，子之恥也。大不列于諸侯矣?！奔緦O使従于朝，俟于黨氏之溝。武叔呼而問戰(zhàn)焉，對曰：“君子有遠慮，小人何知？”懿子強問之，對曰：“小人慮材而言，量力而共者也?！蔽涫逶唬骸笆侵^我不成丈夫也?！蓖硕L乘，孟孺子泄帥右?guī)?，顏羽御，邴泄為右。冉求帥左師，管周父御，樊遲為右。季孫曰：“須也弱?！庇凶釉唬骸熬陀妹??！奔臼现灼咔?，冉有以武城人三百為己徒卒。老幼守宮，次于雩門之外。五日，右?guī)煆局?。公叔?wù)人見保者而泣，曰：“事充政重，上不能謀，士不能死，何以治民？吾既言之矣，敢不勉乎！”
十一年春季，齊國因為鄎地這一戰(zhàn)的緣故，國書、高無邳帶兵進攻我國，到達清地。季孫對他的家臣之長冉求說：“齊國駐扎在清地，必然是為了魯國的緣故，怎么辦？”冉求說：“您三位中間一位留守，兩位跟著國君在邊境抵御。”季孫說：“不行。”冉求說：“那就在境內(nèi)近郊抵御?！奔緦O告訴了叔孫、孟孫，這兩人不同意。冉求說：“如果不同意，那么國君就不要出去。您一人帶領(lǐng)軍隊，背城作戰(zhàn)，不參加戰(zhàn)斗的就不能算是魯國人。魯國的卿大夫各家的總數(shù)比齊國的戰(zhàn)車要多，即使您一家的戰(zhàn)車也多于齊軍，您擔(dān)心什么？他們兩位不想作戰(zhàn)是很自然的，因為政權(quán)掌握在季氏手里。國政承擔(dān)在您的肩上，齊國人攻打魯國而不能作戰(zhàn)，這是您的恥辱。這就完全不配和諸侯并列了?！奔緦O氏讓冉求跟著他上朝，在黨氏之溝等著，叔孫喊過冉求問他關(guān)于作戰(zhàn)的意見。冉求回答說：“君子有著深遠的考慮，小人知道什么？”孟孫硬是問他，他回答說：“小人是考慮了才干而說話，估計了力量才出力的。”叔孫說：“這是說我成不了大丈夫啊。”退回去以后就檢閱部隊。孟孺子泄率領(lǐng)右軍，顏羽為他駕御戰(zhàn)車，邴泄作為車右。冉求率領(lǐng)左軍，管周父為他駕御戰(zhàn)車，樊遲作為車右。季孫說：“樊遲年紀太輕了。”冉求說：“因為他能夠聽從命令?！奔臼系募资科咔耍角髱е賯€武城人作為自己的親兵，老的小的守在宮里，駐扎在雩門外邊。過了五天，右軍才跟上來。公叔務(wù)人見到守城的人就掉眼淚說：“徭役煩、賦稅多，上面不能謀劃，戰(zhàn)士不能拼命，用什么來治理百姓？我已經(jīng)這么說了，怎么敢不努力呢！”
師及齊師戰(zhàn)于郊，齊師自稷曲，師不逾溝。樊遲曰：“非不能也，不信子也。請三刻而逾之?！比缰?，眾従之。
魯軍和齊軍在郊外作戰(zhàn)。齊軍從稷曲攻擊魯軍，魯軍不敢過溝迎戰(zhàn)。樊遲說：“不是不能，是不相信您，請您把號令申明三次，然后帶頭過溝。”冉求照他的話辦，眾人就跟著他過溝。
師入齊軍。右?guī)煴?，齊人従之，陳瓘、陳莊涉泗。孟之側(cè)后入以為殿，抽矢策其馬，曰：“馬不進也?！绷植会鹬樵唬骸白吆酰俊辈会鹪唬骸罢l不如？”曰：“然則止乎？”不狃曰：“惡賢？”徐步而死。
魯軍攻入齊軍。魯國右軍奔逃，齊國追趕。陳瓘、陳莊徒步渡過泗水。孟之側(cè)在全軍之后最后回來，他抽出箭來打他的馬，說：“我走在最后是馬不肯往前走?！绷植会鸬幕锇檎f：“逃跑嗎？”不狃說：“我不如誰？”伙伴說：“那么停下來抵抗嗎？”不狃說：“停下來抵抗就好么？”從容緩步，被殺死。
師獲甲首八十，齊人不能師。宵，諜曰：“齊人遁。”冉有請従之三，季孫弗許。孟孺子語人曰：“我不如顏羽，而賢于邴泄。子羽銳敏，我不欲戰(zhàn)而能默。泄曰：‘驅(qū)之?！惫珵榕c其嬖僮汪锜乘，皆死，皆殯?？鬃釉唬骸澳軋?zhí)干戈以衛(wèi)社稷，可無殤也。”冉有用矛于齊師，故能入其軍?？鬃釉唬骸傲x也?！?span lang="EN-US">
魯軍砍下甲士的腦袋八十個，齊國人不能整頓軍隊。晚上，偵探報告說：“齊國人逃跑了。”冉有三次請求追擊，季孫沒有允許。孟孺子對別人說：“我不如顏羽，但比邴泄高明。顏羽敏銳善戰(zhàn)，我心雖不想作戰(zhàn)，但口中不說逃走的話，邴泄卻說‘趕著馬逃走’?！惫珵楹退麑檺鄣男≠淄翳熗惠v戰(zhàn)車，一起戰(zhàn)死，都加以殯斂?？鬃诱f：“能夠拿起干戈保衛(wèi)國家，可以不作為夭折來對待?！比接惺褂妹R軍，所以能攻破齊軍?？鬃诱f：“這是合于道義的。”
夏，陳轅頗出奔鄭。初，轅頗為司徒，賦封田以嫁公女。有余，以為己大器。國人逐之，故出。道渴，其族轅咺（xuān，顯著。此為人名）進稻醴、梁糗、糗脯焉。喜曰：“何其給也？”對曰：“器成而具?！痹唬骸昂尾晃嶂G？”對曰：“懼先行。”
夏季，陳國的轅頗逃亡到鄭國。當初，轅頗做司徒，對封邑內(nèi)的土田征收賦稅為哀公的女兒出嫁之用；還有剩余的，就用來為自己鑄造鐘鼎。國內(nèi)的人們驅(qū)逐他，所以出國。在路上口渴，他的部下轅咺奉上甜酒、小米干飯、腌肉干。轅頗高興地說：“為什么這樣豐盛？”轅咺回答說：“器物鑄成就準備食物了?！鞭@頗說：“為什么不勸阻我？”轅咺回答說：“怕被你先趕走?！?span lang="EN-US">
為郊戰(zhàn)故，公會吳子伐齊。五月，克博，壬申，至于羸。中軍従王，胥門巢將上軍，王子姑曹將下軍，展如將右軍。齊國書將中軍，高無邳將上軍，宗樓將下軍。陳僖子謂其弟書：“爾死，我必得志?！弊谧雨柵c閭丘明相厲也。桑掩胥御國子，公孫夏曰：“二子必死?！睂?zhàn)，公孫夏命其徒歌《虞殯》。陳子行命其徒具含玉。公孫揮命其徒曰：“人尋約，吳發(fā)短?！睎|郭書曰：“三戰(zhàn)必死，于此三矣?！笔箚栂叶嘁郧?，曰：“吾不復(fù)見子矣?！标悤唬骸按诵幸玻崧劰亩?，不聞金矣?！?span lang="EN-US">
為了在郊外作戰(zhàn)的緣故，魯哀公會合吳王進攻齊國。五月，攻下博地。二十五日到達嬴地，中軍跟隨吳王，胥門率領(lǐng)上軍，王子姑曹率領(lǐng)下軍，展如率領(lǐng)右軍，齊國的國書率領(lǐng)中軍，高無邳率領(lǐng)上軍，宗樓率領(lǐng)下軍。陳僖子對他的弟弟陳書說：“你要是戰(zhàn)死，我一定能夠得志?！弊谧雨柡烷偳鹈饕不ハ嗝銊睢ＩＱ隈銥閲鴷{御戰(zhàn)車。公孫夏說：“這兩個人必然戰(zhàn)死。”將要開始戰(zhàn)斗，公孫夏命令他的部下唱《虞殯》，陳子行命令他的部下準備好含玉。公孫揮命令他的部下說：“每人拿一根八尺的繩子，吳國人頭發(fā)短?！睎|郭書說：“打了三次仗，一定得戰(zhàn)死，在這里是第三次了?！睎|郭書派人拿琴做禮品去問候弦多，說：“我不會再見到您了?！标悤f：“這次去，我只能聽進軍的鼓聲，聽不到退軍的金聲了?！?span lang="EN-US">
甲戌，戰(zhàn)于艾陵，展如敗高子，國子敗胥門巢。王卒助之，大敗齊師。獲國書、公孫夏、閭丘明、陳書、東郭書，革車八百乘，甲首三千，以獻于公。將戰(zhàn)，吳子呼叔孫，曰：“而事何也？”對曰：“従司馬。”王賜之甲、劍、鈹，曰：“奉爾君事，敬無廢命?！笔鍖O未能對，衛(wèi)賜進，曰：“州仇奉甲従君?！倍?。公使大史固歸國子之元，置之新篋，褽（wèi，墊在下面）之以玄纁（xūn，淺赤色），加組帶焉。置書于其上，曰：“天若不識不衷，何以使下國？”
五月二十七日，兩軍在艾陵作戰(zhàn)。展如打敗高無邳，國書打敗胥門巢。吳王率領(lǐng)的部隊救助胥門巢，大敗齊軍，俘虜了國書、公孫夏、閭丘明、陳書、東郭書，革車八百輛，甲士的腦袋三千個，用來獻給哀公。快要進入戰(zhàn)斗，吳王喊叔孫說：“你擔(dān)任什么職務(wù)？”叔孫說：“司馬。”吳王把甲、劍、鈹賜給他，說：“認真地承擔(dān)你國君交給的任務(wù)，不要廢棄命令?！笔鍖O不知該如何回答，子貢走在前面，說：“州仇敬受皮甲跟隨著您?！笔鍖O叩頭接受了賞賜。哀公派太史送回國書的頭，放在新的筐里，下面墊上黑色和紅色的絲綢，加上綢帶，在上面放上一封信，說：“上天如果不了解你們的行為不正，怎么能讓下國得勝？”
吳將伐齊，越子率其眾以朝焉，王及列士，皆有饋賂。吳人皆喜，惟子胥懼，曰：“是豢吳也夫！”諫曰：“越在我，心腹之疾也。壤地同，而有欲于我。夫其柔服，求濟其欲也，不如早従事焉。得志于齊，猶獲石田也，無所用之。越不為沼，吳其泯矣，使醫(yī)除疾，而曰：‘必遺類焉’者，未之有也?！侗P庚之誥》曰：‘其有顛越不共，則劓殄無遺育，無俾易種于茲邑?！巧趟耘d也。今君易之，將以求大，不亦難乎？”弗聽，使于齊，屬其子于鮑氏，為王孫氏。反役，王聞之，使賜之屬鏤以死，將死，曰：“樹吾墓槚，槚可材也。吳其亡乎！三年，其始弱矣。盈必毀，天之道也?！?span lang="EN-US">
吳國將要攻打齊國，越王率領(lǐng)他的部下前去朝見，吳王和臣下都贈送食物財禮。吳國人都很高興，惟獨伍子胥感到憂懼，說：“這是在豢養(yǎng)吳國的驕氣啊！”就勸諫說：“越國在我們這里，是心腹中的一個病，同處在一塊土地上而對我們有所要求。他們的馴服，是為了要求達到他們的欲望，我們不如早點下手。在齊國如愿以償，就好像得到了石頭田一樣，沒法使用。我們不把越國變成池沼，吳國就會被滅掉了，好比讓醫(yī)生治病，而說‘一定要留下病根’，是從來沒有的。《尚書》的《盤庚》篇告誡說，‘如果有猖狂搗亂不順從命令的，就統(tǒng)統(tǒng)鏟除不留后患，不要讓他們的種族延長下去’，這就是商朝所以興起的原因。現(xiàn)在您的做法相反，想要用這種辦法來求得稱霸的大業(yè)，不是太困難了嗎？”吳王夫差不聽，派伍子胥到齊國去。伍子胥把兒子托付給齊國的鮑氏，改姓王孫氏。伍子胥從齊國回來，吳王聽說這件事，便派人把屬鏤寶劍賜給伍子胥讓他自殺。伍子胥臨死的時候說：“在我的墳?zāi)股戏N植檟樹，檟樹可以成材。吳國大概就要滅亡了吧！三年以后，吳國就要開始衰弱了。驕傲自滿必然失敗，這是自然的道理啊。”
秋，季孫命修守備，曰：“小勝大，禍也。齊至無日矣。”
秋季，季孫命令整頓防務(wù)，說：“小國戰(zhàn)勝大國，這是禍患，齊國沒有幾天就會來到的?！?span lang="EN-US">
冬，衛(wèi)大叔疾出奔宋。初，疾娶于宋子朝，其娣嬖。子朝出?？孜淖邮辜渤銎淦薅拗＜彩故倘苏T其初妻之娣，置于犁，而為之一宮，如二妻。文子怒，欲攻之。仲尼止之。遂奪其妻?；蛞谕庵荩庵萑藠Z之軒以獻。恥是二者，故出。衛(wèi)人立遺，使室孔姞。疾臣向魋納美珠焉，與之城鋤。宋公求珠，魋不與，由是得罪。及桓氏出，城鋤人攻大叔疾，衛(wèi)莊公復(fù)之。使處巢，死焉。殯于鄖，葬于少禘。
冬季，衛(wèi)國的太叔疾逃亡到宋國。當初，太叔疾娶了宋國子朝的女兒，她的妹妹受到寵愛。子朝逃亡出國，孔文子讓太叔疾休棄了他的妻子，而把女兒嫁給他。太叔疾派隨從引誘他前妻的妹妹，把她安置在犁地而為她造了一所房子，好像有兩個妻子一樣?？孜淖影l(fā)怒，想要攻打太叔疾，孔子加以勸阻，孔文子就奪回了女兒，太叔疾又在外州和另外一個女人通奸，外州人奪走了他的車子獻給國君。太叔疾為這兩件事情感到羞恥，所以逃亡出國。衛(wèi)國人立了遺做繼承人，讓他娶了孔姞。太叔疾做了向魋的家臣，把珍珠獻給向魋，向魋贈給他城鉏。宋景公索取這珍珠，向魋不給，因此得罪了宋景公。等到桓氏逃亡出國，城鉏人攻打太叔疾，衛(wèi)莊公又讓他回衛(wèi)國去，讓他待在巢地，死在那里。棺材停放在鄖地，安葬在少禘。
初，晉悼公子慭亡在衛(wèi)，使其女仆而田。大叔懿子止而飲之酒，遂聘之，生悼子。悼子即位，故夏戊為大夫。悼子亡，衛(wèi)人翦夏戊。
當初，晉悼公的兒子慭逃亡在衛(wèi)國，讓他的女兒為他駕車打獵。太叔懿子留他喝酒，就聘他的女兒做妻子，生了悼子。悼子即位，所以夏戊做了大夫。悼子逃亡，衛(wèi)國削去夏戊的官爵和封邑。
孔文子之將攻大叔也，訪于仲尼。仲尼曰：“胡簋之事，則嘗學(xué)之矣。甲兵之事，未之聞也?！蓖耍{而行，曰：“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文子遽止之，曰：“圉豈敢度其私，訪衛(wèi)國之難也?！睂⒅?。魯人以幣召之，乃歸。
孔文子將要攻打太叔的時候，去征求孔子的意見，孔子說：“祭祀的事情，那是我曾經(jīng)學(xué)過的；打仗的事情，我沒有聽說過?！蓖讼氯?，叫人套上車子就走，說：“鳥可以選擇樹木，樹木哪里能選擇鳥？”孔文子立刻阻止他，說：“圉哪里敢自己打算，為的是防止衛(wèi)國的禍患?！笨鬃哟蛩懔粝聛恚攪擞秘敹Y來召請他，于是就回到魯國。
季孫欲以田賦，使冉有訪諸仲尼。仲尼曰：“丘不識也。”三發(fā)，卒曰：“子為國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仲尼不對。而私于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于禮，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斂従其薄。如是則以丘亦足矣。若不度于禮，而貪冒無厭，則雖以田賦，將又不足。且子季孫若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訪焉？”弗聽。
季孫想要按田畝征稅，派冉有征求孔子的意見。孔子說：“丘不懂得這個?！眴柫巳?，最后說：“您是國家的元老，等著您的意見辦事，為什么您不說話呢？”孔子不作正式答復(fù)，私下對冉有說：“君子推行政事，要根據(jù)禮來衡量：施舍要力求豐厚，事情要做得適當，賦斂要盡量微薄。如果這樣，那么照我看來也就夠了。如果不根據(jù)禮來衡量，而貪婪沒有滿足，那么雖然按田畝征稅，還會不夠的。而且季孫如果要辦事合于法度，那么周公的典章就在那里。如果要隨便辦事，又何必征求意見呢？”季孫不聽。
哀公十二年（前483年）
【經(jīng)】
十有二年春，用田賦。夏五月甲辰，孟子卒。公會吳于皋阜。秋，公會衛(wèi)侯、宋皇瑗于鄖。宋向巢帥師伐鄭。冬十有二月，螽。
【傳】
十二年春，王正月，用田賦。
十二年春季，周王朝歷法的正月，采用按田畝征稅的制度。
夏五月，昭夫人孟子卒。昭公娶于吳，故不書姓。死不赴，故不稱夫人。不反哭，故言不葬小君。孔子與吊，適季氏。季氏不絻，放绖而拜。
夏季，五月，魯昭公夫人孟子死了。昭公在吳國娶妻，所以《春秋》不記載孟子的姓。死了沒有發(fā)訃告，所以不稱夫人。安葬以后沒有回到祖廟號哭，所以不說葬小君?？鬃訁⒓拥跹?，到了季氏那里。季氏不脫帽，孔子除掉喪服下拜。
公會吳于橐皋（tuó gāo，春秋時為邑，漢置為縣，東漢時廢，唐置為鎮(zhèn)。今安徽巢縣西北柘皋鎮(zhèn)）。吳子使大宰嚭請尋盟。公不欲，使子貢對曰：“盟所以周信也，故心以制之，玉帛以奉之，言以結(jié)之，明神以要之。寡君以為茍有盟焉，弗可改也已。若猶可改，日盟何益？今吾子曰：‘必尋盟?！艨蓪ひ玻嗫珊??！蹦瞬粚っ恕?span lang="EN-US">
哀公在橐皋會見吳國人，吳王派太宰嚭請求重溫過去的盟約。哀公不愿意，派子貢回答說：“盟誓，是用來鞏固信用的，所以用誠心來約束它，用玉帛來奉獻它，用言語來完成它，用神明來保證它。寡君認為如果有了盟約，就不能更改了。如果還是可以更改，每天盟誓又有什么好處？現(xiàn)在您說‘一定要重溫過去的盟約’，如果可以重溫，它同樣可以寒涼下去的?！庇谑蔷蜎]有重溫盟約。
吳征會于衛(wèi)。初，衛(wèi)人殺吳行人且姚而懼，謀于行人子羽。子羽曰：“吳方無道，無乃辱吾君，不如止也?！弊幽驹唬骸皡欠綗o道，國無道，必棄疾于人。吳雖無道，猶足以患衛(wèi)。往也。長木之斃，無不噬也。國狗之瘈（chì，狗發(fā)瘋），無不噬也。而況大國乎？”
吳國召集衛(wèi)國參加諸侯會見。當初，衛(wèi)國人殺了吳國的行人且姚因而害怕，就和行人子羽商量。子羽說：“吳國正在無道的時候，恐怕會羞辱我們國君。不如不做?！弊幽菊f：“吳國正在無道的時候，國家無道，必然加害于人。吳國即使無道，還足以禍害衛(wèi)國。去吧！高大的樹倒下，遇到的東西沒有不受打擊的；最好的狗發(fā)瘋，沒有不咬人的，而何況是大國呢？”
秋，衛(wèi)侯會吳于鄖。公及衛(wèi)侯、宋皇瑗盟，而卒辭吳盟。吳人藩衛(wèi)侯之舍。子服景伯謂子貢曰：“夫諸侯之會，事既畢矣，侯伯致禮，地主歸餼，以相辭也。今吳不行禮于衛(wèi)，而藩其君舍以難之，子盍見大宰？”乃請束錦以行。語及衛(wèi)故，大宰嚭曰：“寡君愿事衛(wèi)君，衛(wèi)君之來也緩，寡君懼，故將止之。”子貢曰：“衛(wèi)君之來，必謀于其眾。其眾或欲或否，是以緩來。其欲來者，子之黨也。其不欲來者，子之仇也。若執(zhí)衛(wèi)君，是墮黨而崇仇也。夫墮子者得其志矣！且合諸侯而執(zhí)衛(wèi)君，誰敢不懼？墮黨崇仇，而懼諸侯，或者難以霸乎！”大宰嚭說，乃舍衛(wèi)侯。衛(wèi)侯歸，效夷言。子之尚幼，曰：“君必不免，其死于夷乎！執(zhí)焉，而又說其言，従之固矣?！?span lang="EN-US">
秋季，衛(wèi)出公在鄖地會見吳人。哀公和衛(wèi)出公、宋國皇璦結(jié)盟，而終于辭謝了和吳國結(jié)盟。吳國人圍住了衛(wèi)出公的館舍。子服景伯對子貢說：“諸侯的會見，事情完了，盟主禮賓，所在地的主人饋送食物，以此互相辭別。現(xiàn)在吳國對衛(wèi)國不執(zhí)行禮節(jié)，反而圍住他們國君的館舍使他為難，您何不去見太宰？”子貢請求給了他五匹錦，就去了。談到衛(wèi)國的事情，太宰嚭說：“寡君愿意事奉衛(wèi)國國君，但是他來晚了，寡君害怕，所以要把他留下?！弊迂曊f：“衛(wèi)君前來，一定和他的臣下們商量，那些人有的同意他來，有的不同意他來，因此才來晚了。那些同意的人，是您的朋友。那些不同意的人，是您的仇人。如果拘禁了衛(wèi)國國君，這是毀了朋友而抬高了仇人，那些想毀壞您的人就得意了，而且會合諸侯卻拘留了衛(wèi)國國君，誰敢不怕？毀壞了朋友，抬高了仇人，而又讓諸侯害怕，也許難于稱霸吧！”太宰嚭高興了，就釋放了衛(wèi)出公。衛(wèi)出公回國，學(xué)著說夷人的話，子之當時還年幼，說：“國君必定不能免于禍難，恐怕會死在夷人那里吧！被他們拘禁還喜歡學(xué)他們的話，跟他們走是必然的了?！?span lang="EN-US">
冬十二月，螽。季孫問諸仲尼，仲尼曰：“丘聞之，火伏而后蜇者畢。今火猶西流，司歷過也。”
冬季，十二月，蝗蟲成災(zāi)。季孫向孔子詢問這件事。孔子說：“丘聽說，大火星下沉以后昆蟲都蟄伏完畢?，F(xiàn)在大火星還經(jīng)過西方，這是司歷官的過錯?！?span lang="EN-US">
宋鄭之間有隙地焉，曰彌作、頃丘、玉暢、嵒（同“巖”）、戈、錫（yáng，今河南杞縣附近）。子產(chǎn)與宋人為成，曰：“勿有是?！奔八纹健⒃遄允挶监?，鄭人為之城巖、戈、錫。九月，宋向巢伐鄭，取錫，殺元公之孫，遂圍巖。十二月，鄭罕達救巖。丙申，圍宋師。
宋國和鄭國之間有些空地，名叫彌作、頃丘、玉暢、嵒、戈、钖。子產(chǎn)和宋國人講和，說“不要這些地方了。”等到宋國平公、元公的族人從蕭地逃亡到鄭國，鄭國人為他們在嵒地、戈地、钖地筑了城。九月，宋國的向巢進攻鄭國，占領(lǐng)了钖地，殺死了元公的孫子，并進而包圍了嵒地十二月，鄭國的罕達救援嵒地。二十八日，包圍了宋軍。
哀公十三年（前482年）
【經(jīng)】
十有三年春，鄭罕達帥師取宋師于嵒。夏，許男成卒。公會晉侯及吳子于黃池。楚公子申帥師伐陳。于越入?yún)?。秋，公至自會。晉魏曼多帥師侵衛(wèi)。葬許元公。九月，螽。冬十有一月，有星孛于東方。盜殺陳夏區(qū)夫。十有二月，螽。
【傳】
十三年春，宋向魋救其師。鄭子剩使徇曰：“得桓魋者有賞?！濒s也逃歸，遂取宋師于巖，獲成讙、郜延。以六邑為虛。
十三年春季，宋國的向魋救援他們的軍隊。鄭國的武子魋派人通告全軍說：“抓到向魋的有賞?！毕螋s就逃走回國。鄭軍就在嵒地全部殲滅宋軍，俘虜了成讙郜延，把六個城邑擄掠一空，然后兩國都不加管轄。
夏，公會單平公、晉定公、吳夫差于黃池。
夏季，哀公在黃池會見單平公、晉定公、吳王夫差。
六月丙子，越子伐吳，為二隧。疇無余、謳陽自南方，先及郊。吳大子友、王子地、王孫彌庸、壽于姚自泓上觀之。彌庸見姑蔑之旗，曰：“吾父之旗也。不可以見仇而弗殺也?！贝笞釉唬骸皯?zhàn)而不克，將亡國。請待之?！睆浻共豢?，屬徒五千，王子地助之。乙酉，戰(zhàn)，彌庸獲疇無余，地獲謳陽。越子至，王子地守。丙戌，復(fù)戰(zhàn)，大敗吳師。獲大子友、王孫彌庸、壽于姚。丁亥，入?yún)?。吳人告敗于王，王惡其聞也，自剄七人于幕下。
六月十一日，越王攻打吳國，兵分兩路，越國的疇無馀、謳陽從南邊走，先到達吳國國都的郊區(qū)。吳國的太子友、王子地、王孫彌庸、壽於姚在泓水上觀察越軍。彌庸見到姑蔑的旗幟，說：“那是我父親的旗幟。我不能見到仇人而不殺死他們。”太子友說：“如果作戰(zhàn)不能取勝，將會亡國，請等一等?！蓖鯇O彌庸不同意，集合部下五千人出戰(zhàn)，王子地幫助他。二十日，兩軍交戰(zhàn)，彌庸俘虜了疇無馀，王子地俘虜了謳陽。越王勾踐率軍到達，王子地防守。二十一日，再次交戰(zhàn)，越軍大敗吳軍，俘虜了太子友、王孫彌庸、壽於姚。二十二日，越軍進入?yún)菄?。吳國人向吳王報告?zhàn)敗。吳王深恐諸侯聽到這個消息，親自把七個報信的吳人殺死在帳幕里邊。
秋七月辛丑，盟，吳、晉爭先。吳人曰：“于周室，我為長?！睍x人曰：“于姬姓，我為伯。”趙鞅呼司馬寅曰：“日旰矣，大事未成，二臣之罪也。建鼓整列，二臣死之，長幼必可知也?！睂υ唬骸罢埞靡曋??！狈矗唬骸叭馐痴邿o墨。今吳王有墨，國勝乎？大子死乎？且夷德輕，不忍久，請少待之?！蹦讼葧x人。
秋季，七月初六日，吳國和晉國爭執(zhí)歃血的先后。吳國人說：“在周王室中，我們是老大?！睍x國人說：“在姬姓之中，我們?yōu)槭住！壁w鞅對司馬寅說：“天已晚了，大事沒有成功，是我們兩個臣下的罪過。豎起旗幟整頓隊列，我們兩人戰(zhàn)斗到死，次序先后就可以定了。”司馬寅說：“請姑且到吳營那里觀察一下。”回來，說：“高貴的人的臉色沒有灰暗無神的?，F(xiàn)在吳王面色灰暗，是他的國家被敵人戰(zhàn)勝了嗎？或許是太子死了吧？而且夷人輕佻不沉著，不能長久忍耐，請稍等一等?！眳菄司妥寱x國人先歃血。
吳人將以公見晉侯，子服景伯對使者曰：“王合諸侯，則伯帥侯牧以見于王。伯合諸侯，則侯帥子男以見于伯。自王以下，朝聘玉帛不同。故敝邑之職貢于吳，有豐于晉，無不及焉，以為伯也。今諸侯會，而君將以寡君見晉君，則晉成為伯矣，敝邑將改職貢。魯賦于吳八百乘，若為子男，則將半邾以屬于吳，而如邾以事晉。且執(zhí)事以伯召諸侯，而以侯終之，何利之有焉？”吳人乃止。既而悔之，將囚景伯，景伯曰：“何也立后于魯矣。將以二乘與六人従，遲速唯命。”遂囚以還。及戶牖，謂大宰曰：“魯將以十月上辛，有事于上帝先王，季辛而畢。何世有職焉，自襄以來，未之改也。若不會，祝宗將曰：‘吳實然?！抑^魯不共，而執(zhí)其賤者七人，何損焉？”大宰嚭言于王曰：“無損于魯，而只為名，不如歸之?！蹦藲w景伯。
吳國人要帶領(lǐng)哀公進見晉定公，子服景伯對使者說：“天子會合諸侯，那么諸侯之長就率領(lǐng)諸侯進見天子；諸侯之長會合諸侯，那么侯就率領(lǐng)子、男進見諸侯領(lǐng)袖。從天子以下，朝聘時所用的玉帛也不相同。所以敝邑進貢給吳國的，要比晉國豐厚，而沒有不如的，因為把吳國作為諸侯的領(lǐng)袖?，F(xiàn)在諸侯會見，而君王準備帶領(lǐng)寡君進見晉君，那么晉國就成為諸侯的領(lǐng)袖了，敝邑將會改變進貢的數(shù)量：魯國進貢按八百輛戰(zhàn)車給貴國，如果變成子、男，那么將會按邾國戰(zhàn)車的一半作為貢品，而按邾國戰(zhàn)車的數(shù)來事奉晉國。而且執(zhí)事以諸侯之長的身分召集諸侯，而以一般諸侯的身分結(jié)束，這有什么好處呢？”吳國人就沒有那么做。不久又后悔了，準備囚禁景伯。景伯說：“何已經(jīng)在魯國立了繼承人了，打算帶兩輛車子和六個人跟隨去，早走晚走聽你們的命令?！眳菄司颓艚司安?，帶回去。到達戶牖，景伯對太宰說：“魯國將要在十月的第一個辛日祭祀天帝和先王，最后一個辛日完畢。何世世代代都在祭祀中擔(dān)任一定的職務(wù)，從魯襄公以來沒有改變過。如果我不參加，祝宗將會說‘是吳國讓他這樣的’，而且貴國認為魯國不恭敬，而只逮捕了他們七個卑微的人，對魯國有什么損害呢？”太宰嚭對吳王說：“對魯國沒有損害，而只能造成壞名聲，不如放他回去?！庇谑蔷头呕亓司安?span lang="EN-US">
吳申叔儀乞糧于公孫有山氏，曰：“佩玉繠（ruǐ，下垂）兮，余無所系之。旨酒一盛兮，余與褐之父睨之。”對曰：“梁則無矣，粗則有之。若登首山以呼曰：‘庚癸乎！’則諾?！?span lang="EN-US">
吳國的申叔儀到公孫有山氏那里討糧食，說：“佩玉垂下來啊，我沒有地方系??；甜酒一杯啊，我和貧苦的老頭斜視著?！惫珜O有山氏回答說：“細糧已經(jīng)沒了，粗糧還有一些。如果你登上首山喊‘下等貨啊’，就答應(yīng)你?！?span lang="EN-US">
王欲伐宋，殺其丈夫而囚其婦人。大宰嚭曰：“可勝也，而弗能居也?！蹦藲w。
吳王夫差想要攻打宋國，準備殺死那里的男人而囚禁婦女，太宰嚭說：“我們雖然可以戰(zhàn)勝，但不能在那里久留?！眳峭踹@才回國。
冬，吳及越平。
冬季，吳國和越國講和。
哀公十四年（前481年）
【經(jīng)】
十有四年春，西狩獲麟（麒麟乃瑞獸，昭示王道衰微?！洞呵铩分链?，凡二百四十二年）。小邾射以句繹來奔。夏四月，齊陳恒執(zhí)其君，置于舒州。庚戌，叔還卒。五月庚申朔，日有食之。陳宗豎出奔楚。宋向魋入于曹以叛。莒子狂卒。六月，宋向魋自曹出奔衛(wèi)。宋向巢來奔。齊人弒其君壬于舒州。秋，晉趙鞅帥師伐衛(wèi)。八月辛丑，仲孫何忌卒。冬，陳宗豎自楚復(fù)入于陳，陳人殺之。陳轅買出奔楚。有星孛。饑。
【傳】
十四年春，西狩于大野，叔孫氏之車子鉏商獲麟，以為不祥，以賜虞人。仲尼觀之，曰：“麟也?！比缓笕≈?。
十四年春季，在西部的大野打獵，叔孫氏的駕車人子鉏商獵獲一只麒麟，認為不吉利，賞賜給管山林的人?？鬃蛹毧春?，說“這是麒麟”，然后收下它。
小邾射以句繹來奔，曰：“使季路要我，吾無盟矣?！笔棺勇?，子路辭。季康子使冉有謂之曰：“千乘之國，不信其盟，而信子之言，子何辱焉？”對曰：“魯有事于小邾，不敢問故，死其城下可也。彼不臣而濟其言，是義之也。由弗能。”
小邾國的射獻上句繹逃亡到魯國來，說：“派季路和我約定，可以不用盟誓了?！迸勺勇啡?，子路推辭。季康子派冉有對子路說：“一千輛戰(zhàn)車的國家，不相信盟誓，反而相信您的話，您有什么屈辱呢？”子路回答說：“魯國如果和小邾國發(fā)生戰(zhàn)事，我不敢詢問原因曲直，戰(zhàn)死在城下就行了。他不盡臣道，而使他的話得以實現(xiàn)，這是把他的不盡臣道當成正義了，我不能那么辦?！?span lang="EN-US">
齊簡公之在魯也，闞止有寵焉。及即位，使為政。陳成子憚之，驟顧諸朝。諸御鞅言于公曰：“陳、闞不可并也，君其擇焉。”弗聽。
齊簡公在魯國的時候，闞止受到寵信。等到簡公即位，就讓闞止執(zhí)政。陳成子懼怕他，在朝廷上屢次回頭看他。御者鞅對齊簡公說：“陳氏、闞氏不能并列，你還是選擇一個?！饼R簡公不聽。
子我夕，陳逆殺人，逢之，遂執(zhí)以入。陳氏方睦，使疾，而遺之潘沐，備酒肉焉，饗守囚者，醉而殺之，而逃。子我盟諸陳于陳宗。
闞止晚上朝見齊簡公，陳逆殺人，闞止碰見，就把他逮捕，帶進公宮。陳氏一族正好和睦團結(jié)，族人就讓陳逆假裝生病，并送去洗頭的淘米水，備有酒肉。陳逆請看守的人吃喝，看守喝醉以后陳逆就殺了他，然后逃走，闞止和陳氏族人在陳氏宗主家里結(jié)盟。
初，陳豹欲為子我臣，使公孫言己，已有喪而止。既，而言之，曰：“有陳豹者，長而上僂，望視，事君子必得志，欲為子臣。吾憚其為人也，故緩以告?！弊游以唬骸昂魏?？是其在我也?！笔篂槌?。他日，與之言政，說，遂有寵，謂之曰：“我盡逐陳氏，而立女，若何？”對曰：“我遠于陳氏矣。且其違者，不過數(shù)人，何盡逐焉？”遂告陳氏。子行曰：“彼得君，弗先，必禍子?！弊有猩嵊诠珜m。
當初，陳豹想要當闞止的家臣，讓公孫推薦自己。不久陳豹有喪事，就停下來，喪事完了，公孫又對闞止談起這件事說：“有一個叫陳豹的人，身高背駝，眼睛仰視，事奉君子一定能讓人滿意，想要當您的家臣。我怕他人品不好，所以沒有立即告訴您?！标R止說“這有什么害處？這都在于我?！本鸵惐隽思页?。過了些日子，闞止和他談?wù)拢芨吲d，于是就寵信他。闞止對陳豹說：“我把陳氏全部驅(qū)逐而立你做繼承人，怎么樣？”陳豹回答說：“我在陳氏族中是遠支，而且他們不服從的不過幾個人，為什么要把他們?nèi)框?qū)逐呢？”就把話告訴了陳氏，子行對陳成子說：“他得到國君信任，不先下手，必然要加禍于您。”子行就在公宮里住下。
夏五月壬申，成子兄弟四乘如公。子我在幄，出，逆之。遂入，閉門。侍人御之，子行殺侍人。公與婦人飲酒于檀臺，成子遷諸寢。公執(zhí)戈，將擊之。大史子余曰：“非不利也，將除害也?！背勺映錾嵊趲欤劰q怒，將出，曰：“何所無君？”子行抽劍，曰：“需，事之賊也。誰非陳宗？所不殺子者，有如陳宗！”乃止。
夏季，五月十三日，成子兄弟四人坐車到齊簡公那里去。闞止正在帳幕里，出來迎接他們，成子兄弟就走進去，把闞止關(guān)在門外。侍者抵御他們，子行殺了侍者。齊簡公和女人在檀臺上喝酒，成子要讓他遷到寢室里去。簡公拿起戈，就要擊打他們。太史子馀說：“不是要對國君不利，而是要除掉有害的人?！背勺影岢鋈プ≡诟畮炖?，聽說簡公還在生氣，就準備逃亡，說：“哪個地方?jīng)]有國君？”子行抽出劍，說：“遲疑軟弱，反害大事。您要走了，誰不能做陳氏的宗主？您走，我要是不殺您，有歷代宗主為證！”陳成子就不出走了。
子我歸，屬徒，攻闈與大門，皆不勝，乃出。陳氏追之，失道于弇中，適豐丘。豐丘人執(zhí)之，以告，殺諸郭關(guān)。成子將殺大陸子方，陳逆請而免之。以公命取車于道，及耏，眾知而東之。出雍門，陳豹與之車，弗受，曰：“逆為余請，豹與余車，余有私焉。事子我而有私于其仇，何以見魯、衛(wèi)之士？”東郭賈奔衛(wèi)。庚辰，陳恒執(zhí)公于舒州。公曰：“吾早従鞅之言，不及此。”
闞止回去，集合部下，攻打?qū)m墻的小門和大門，都沒有得勝就逃走了。陳氏追趕他，闞止在弇中迷了路，到了豐丘。豐丘人拘捕他，報告陳成子，把他殺死在外城城關(guān)。陳成子準備殺大陸子方，陳逆請求而赦免了。子方用簡公的名義在路上得到一輛車，到達耏地，大家發(fā)現(xiàn)了就逼他向東去。出了雍門，陳豹給他車子，他不接受，說：“逆為我請求，豹給我車子，我和他們有私交。事奉子我而和他的仇人有私交，怎么能和魯國、衛(wèi)國人士相見？”子方就逃亡到衛(wèi)國。二十一日，陳成子在舒州拘捕了齊簡公。簡公說：“我要早聽了御鞅的話，不會到這一地步。”
宋桓魋之寵害于公，公使夫人驟請享焉，而將討之。未及，魋先謀公，請以鞍易薄，公曰：“不可。薄，宗邑也?！蹦艘骒斊咭?，而請享公焉。以日中為期，家備盡往。公知之，告皇野曰：“余長魋也，今將禍余，請即救?！彼抉R子仲曰：“有臣不順，神之所惡也，而況人乎？敢不承命。不得左師不可，請以君命召之?！弊髱熋渴硴翮?。聞鐘聲，公曰：“夫子將食?！奔仁?，又奏。公曰：“可矣。”以乘車往，曰：“跡人來告曰：‘逢澤有介麇焉。’公曰：‘雖魋未來，得左師，吾與之田，若何？’君憚告子。野曰：‘嘗私焉。’君欲速，故以乘車逆子?！迸c之乘，至，公告之故，拜，不能起。司馬曰：“君與之言?！惫唬骸八y子者，上有天，下有先君。”對曰：“魋之不共，宋之禍也，敢不唯命是聽?！彼抉R請瑞焉，以命其徒攻桓氏。其父兄故臣曰：“不可。”其新臣曰：“従吾君之命?！彼旃ブ?。子頎騁而告桓司馬。司馬欲入，子車止之，曰：“不能事君，而又伐國，民不與也，只取死焉?！毕螋s遂入于曹以叛。六月，使左師巢伐之。欲質(zhì)大夫以入焉，不能。亦入于曹，取質(zhì)。魋曰：“不可。既不能事君，又得罪于民，將若之何？”乃舍之。民遂叛之。向魋奔衛(wèi)。向巢來奔，宋公使止之，曰：“寡人與子有言矣，不可以絕向氏之祀?！鞭o曰：“臣之罪大，盡滅桓氏可也。若以先臣之故，而使有后，君之惠也。若臣，則不可以入矣?！?span lang="EN-US">
宋國桓魋受寵而擴充勢力，發(fā)展到損害宋景公。宋景公讓夫人突然邀請桓魋參加享禮，準備乘機討伐他，還沒有來得及，桓魋先打宋景公的主意，請求用鞌?shù)亟粨Q薄地。宋景公說：“不行，薄地，是宋國殷商祖廟的所在地?！庇谑蔷桶哑邆€城邑并入鞌?shù)?，而請求設(shè)享禮答謝宋景公，以太陽正中作為期限，私家的武裝全都開去了。宋景公知道了，告訴皇野說：“我把桓魋養(yǎng)育大了，現(xiàn)在他要加禍于我，請馬上救我?！被室罢f：“臣下不服從，這是神明都厭惡的，何況人呢？豈敢不接受命令。但不得到左師的同意是不行的，請用您的名義召見他?！弊髱熋看纬燥?，要敲打樂鐘。聽到鐘聲，宋景公說：“那一位快要吃飯了?！背酝觑堃院?，又奏樂。宋景公說：“行了。”皇野坐一輛車子去了，說：“獵場的人來報告說：‘逢澤有一只麋鹿?！瘒f：‘即使桓魋沒有來，有了左師，我和他一起打獵，怎么樣？’國君難于直接告訴您，野說：‘我試著私下和他談?wù)??！瘒胍煲稽c，所以用一輛車子來接您?！弊髱熀突室巴艘惠v車，到達，宋景公把原因告訴他，左師下拜，不能起立?；室罢f：“君王和他盟誓?！彼尉肮f：“如果要使您遭到禍難，上有天，下有先君?！弊髱熁卮鹫f：“魋不恭敬，這是宋國的禍患。豈敢不唯命是聽。”皇野請求兵符，以命令他的部下攻打桓魋。他的父老兄長和舊臣說：“不行?！彼男鲁颊f：“服從我們國君的命令?！被室熬瓦M攻。子頎縱馬奔告桓魋?；隔s想要往宮里攻打宋景公，子車勸阻他，說：“不能事奉國君，而又要攻打公室，百姓是不會親附你的，只能找死?！被隔s就進入曹地叛變。六月，宋景公派左師巢攻打桓魋，左師想要得到大夫做人質(zhì)而回來，沒有辦到，也進入曹地，取得人質(zhì)。桓魋說：“不行，既不能事奉國君，又得罪了百姓，打算怎么辦？”于是就釋放了人質(zhì)，百姓就背叛了他們?；隔s逃亡到衛(wèi)國。向巢逃亡到魯國來，宋景公派人留下他，說：“我跟您有盟誓了，不能斷絕向氏的祭祀。”向巢辭謝說：“我的罪過大，君王把桓氏全部滅亡也是可以的。如果由于先臣的緣故，而讓桓氏有繼承人，這是君王的恩惠。像我，那就不能再回來了?！?span lang="EN-US">
司馬牛致其邑與珪焉，而適齊。向魋出于衛(wèi)地，公文氏攻之，求夏后氏之璜焉。與之他玉，而奔齊，陳成子使為次卿。司馬牛又致其邑焉，而適吳。吳人惡之，而反。趙簡子召之，陳成子亦召之。卒于魯郭門之外，阬氏葬諸丘輿。
司馬牛把他的封邑和玉圭交還給宋景公，就到了齊國?；隔s逃亡到衛(wèi)國，公文氏攻打他，向他索取夏后氏的玉璜。桓魋給了公文氏別的玉，就逃亡到齊國，陳成子讓桓魋做次卿，司馬牛又把封邑交還齊國而去到吳國，吳國人討厭他，他就回到宋國。晉國的趙簡子召喚他去，齊國的陳成子也召喚他去，在途中死在魯國國都的外城門外，阬氏把他葬在丘輿。
甲午，齊陳恒弒其君壬于舒州?？浊鹑正R，而請伐齊三。公曰：“魯為齊弱久矣，子之伐之，將若之何？”對曰：“陳恒弒其君，民之不與者半。以魯之眾，加齊之半，可克也?！惫唬骸白痈婕緦O。”孔子辭。退而告人曰：“吾以従大夫之后也，故不敢不言?！?span lang="EN-US">
六月初五，齊國的陳桓在舒州殺了他們的國君壬?？鬃育S戒三天，三次請求攻打齊國。哀公說：“魯國被齊國削弱已經(jīng)很久了，您攻打他們，打算怎么辦？”孔子回答說：“陳桓殺了他們的國君，百姓不親附他的有一半。以魯國的群眾加上齊國不服從陳桓的一半，是可以戰(zhàn)勝的。”哀公說：“您告訴季孫?！笨鬃愚o謝，退下去告訴別人說：“我由于曾經(jīng)列于大夫之末，所以不敢不說話?！?span lang="EN-US">
初，孟孺子泄將圉馬于成。成宰公孫宿不受，曰：“孟孫為成之病，不圉馬焉?！比孀优?，襲成。従者不得入，乃反。成有司使，孺子鞭之。秋八月辛丑，孟懿子卒。成人奔喪，弗內(nèi)。袒免哭于衢，聽共，弗許。懼，不歸。
當初，孟孺子泄準備在成地養(yǎng)馬，成地的宰臣公孫宿不接受，說：“孟孫由于成地百姓貧困，不在這里養(yǎng)馬。”孺子發(fā)怒，侵襲成地，跟從的人們沒能攻入，就回去了。成地的官員派人去，孺子鞭打了來人。秋季，八月十三日，孟懿子死了。成地的人去奔喪，孺子不接納。成地的人脫去上衣、帽子而在大路上號哭，表示愿供驅(qū)使，孺子不答應(yīng)。成地的人害怕，不敢回成地。
哀公十五年（前480年）
【經(jīng)】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成叛。夏五月，齊高無邳出奔北燕。鄭伯伐宋。秋八月，大雩。晉趙鞅帥師伐衛(wèi)。冬，晉侯伐鄭。及齊平。衛(wèi)公孟彄出奔齊。
【傳】
十五年春，成叛于齊。武伯伐成，不克，遂城輸。
十五年春季，成地背叛孟氏而投靠齊國。孟武伯攻打成地，沒有攻下，于是就在輸?shù)刂恰?span lang="EN-US">
夏，楚子西、子期伐吳，乃桐汭。陳侯使公孫貞子吊焉，及良而卒，將以尸入。吳子使大宰嚭勞，且辭曰：“以水潦之不時，無乃廩然隕大夫之尸，以重寡君之憂。寡君敢辭?！鄙辖橛笠w對曰：“寡君聞楚為不道，薦伐吳國，滅厥民人。寡君使蓋備使，吊君之下吏。無祿，使人逢天之戚，大命隕隊，絕世于良，廢日共積，一日遷次。今君命逆使人曰：‘無以尸造于門?！俏夜丫诓菝б?。且臣聞之曰：‘事死如事生，禮也?！谑呛跤谐付K，以尸將事之禮。又有朝聘而遭喪之禮。若不以尸將命，是遭喪而還也，無乃不可乎！以禮防民，猶或逾之。今大夫曰：‘死而棄之’，是棄禮也。其何以為諸侯主？先民有言曰：‘無穢虐士。’備使奉尸將命，茍我寡君之命達于君所，雖隕于深淵，則天命也，非君與涉人之過也?！眳侨藘?nèi)之。
夏季，楚國的子西、子期攻打吳國，到達桐汭，陳閔公派公孫貞子去吳國慰問，到達良地就死了，副使準備把靈柩運進城里。吳王派太宰嚭慰勞，而且辭謝說：“由于雨水不調(diào)和，恐怕大水泛濫而毀壞大夫的靈柩，增加寡君的憂慮，寡君謹此辭謝?！钡谝桓笔褂笠w回答說：“寡君聽說楚國無道，屢次攻打吳國，消滅你們百姓，寡君派蓋備充使臣的行列，向貴君的下級官吏慰問。不幸，使臣正逢上天的憂戚，喪了性命，在良地去世。我們耗費時間積聚殯斂的財物，又怕耽誤使命，每天變換住地，加緊趕路?，F(xiàn)在您命令迎接使臣說‘不要讓靈柩到城門上來’，這就把寡君的命令，丟棄在雜草叢中了。而且下臣聽說，‘事奉死人像事奉活人一樣，這是禮’，因此而有了在朝聘過程中使臣死去、奉著靈柩完成使命的禮儀，同時又有在進聘過程中，遇到受聘國家發(fā)生喪事的禮儀。如果不奉靈柩完成使命，這就像是遇到受聘國家發(fā)生喪事而回國一樣了，恐怕不可以吧！用禮儀來防止百姓，還恐怕有所逾越，現(xiàn)在您說‘死了就丟棄他’，這是丟掉禮儀，還怎么能當諸侯的盟主？從前的人有話說：‘不要把死者看成污穢?！曳钪`柩完成使命，如果我們寡君的命令能上達于貴君那里，即使墜入深淵，那么也是上天的意志，不是貴君和劃船人的過錯?！眳菄私蛹{了他們和靈柩。
秋，齊陳瓘如楚。過衛(wèi)，仲田見之，曰：“天或者以陳氏為斧斤，既斫喪公室，而他人有之，不可知也。其使終饗之，亦不可知也。若善魯以待時，不亦可乎？何必惡焉？”子玉曰：“然，吾受命矣，子使告我弟。”
秋季，齊國的陳瓘到楚國去，經(jīng)過衛(wèi)國，仲由拜見他，說：“上天或許是用陳氏作為斧子，把公室砍削以后又為別人所有，現(xiàn)在不能知道，可能讓陳氏最后享有，現(xiàn)在也不能知道。如果和魯國友好以等待時機，不也是可以的嗎？何必搞壞關(guān)系呢？”陳瓘說：“對。我接受您的命令了。您派人去告訴我的弟弟?！?span lang="EN-US">
冬，及齊平。子服景伯如齊，子贛為介，見公孫成，曰：“人皆臣人，而有背人之心。況齊人雖為子役，其有不貳乎？子，周公之孫也，多饗大利，猶思不義。利不可得，而喪宗國，將焉用之？”成曰：“善哉！吾不早聞命?！?span lang="EN-US">
冬季，魯國和齊國講和。子服景伯到齊國去，子贛做副使，會見公孫成，說：“人們都是別人的臣下，有人還有背叛別人的念頭，何況齊國人，雖然為您服役，能沒有二心嗎？您，是周公的后代，享受到巨大的利益，還想做不義的事情。利益不能得到，反而失掉了祖國，何必這樣？”公孫成說：“對?。∥覜]有早聽到您的命令?！?span lang="EN-US">
陳成子館客，曰：“寡君使恒告曰：‘寡君愿事君如事衛(wèi)君?！本安咀于M而進之。對曰：“寡君之愿也。昔晉人伐衛(wèi)，齊為衛(wèi)故，伐晉冠氏，喪車五百，因與衛(wèi)地，自濟以西，禚、媚、杏以南，書社五百。吳人加敝邑以亂，齊因其病，取讙與闡。寡君是以寒心。若得視衛(wèi)君之事君也，則固所愿也?！背勺硬≈?，乃歸成。公孫宿以其兵甲入于嬴。
陳成子在賓館會見客人，說：“寡君派恒報告您說：‘我愿意事奉貴君就像事奉衛(wèi)君一樣。’”景伯向子贛作揖請他走上一步。讓子贛回答說：“這正是寡君的愿望。從前晉國人進攻衛(wèi)國，齊國為了衛(wèi)國的緣故，進攻晉國的冠氏，喪失了五百輛戰(zhàn)車。由于這樣就給了衛(wèi)國土地，從濟水以西和禚地、媚地、杏地以南，一共五百個村子。吳國人把動亂加于敝邑，齊國乘敝邑的困難，占取了瓘地和闡地，寡君因此而寒心，如果能像衛(wèi)君那樣事奉貴君，那本來就是我們所希望的。”陳成子感到愧恨，就把成地歸還給魯國。公孫宿帶了他的武器裝備進入嬴地。
衛(wèi)孔圉取大子蒯聵之姊，生悝?？资现Q渾良夫長而美，孔文子卒，通于內(nèi)。大子在戚，孔姬使之焉。大子與之言曰：“茍使我入獲國，服冕乘軒，三死無與。”與之盟，為請于伯姬。
衛(wèi)國的孔圉娶了太子蒯聵的姐姐，生了悝?？资系耐蜏喠挤騻€子高，并且長得漂亮，孔圉死后，就和孔姬私通。太子在戚地，孔姬派渾良夫前去，太子對他說：“如果讓我回國即位，給你大夫的冠服、車子，赦免死罪三次。”渾良夫和太子盟誓，為他向孔姬請求。
閏月，良夫與大子入，舍于孔氏之外圃?；?，二人蒙衣而乘，寺人羅御，如孔氏?？资现蠙鑼巻栔Q姻妾以告。遂入，適伯姬氏。既食，孔伯姬杖戈而先，大子與五人介，輿豭従之。迫孔悝于廁，強盟之，遂劫以登臺。欒寧將飲酒，炙未熟，聞亂，使告季子。召獲駕乘車，行爵食炙，奉衛(wèi)侯輒來奔。
閏十二月，渾良夫和太子回到國都，住在孔氏家外面菜園子里。天黑以后，兩個人用頭巾蓋住臉，寺人羅為他們駕車，到了孔氏家里?？资系募页贾L欒寧問他們，他們說是姻戚家的侍妾，就進了門。到了孔姬那里，吃完飯，孔姬手拿著戈走在前面，太子和五個人身披皮甲，用車裝上公豬跟著，把孔悝逼到墻邊，強迫他盟誓，于是就劫持他登上臺去。欒寧正要喝酒，肉沒有烤熟，聽說有動亂，派人告訴子路，召喚獲駕上坐車，在車上喝酒吃肉，事奉衛(wèi)出公輒逃亡到魯國來。
季子將入，遇子羔將出，曰：“門已閉矣。”季子曰：“吾姑至焉。”子羔曰：“弗及，不踐其難?！奔咀釉唬骸笆逞?，不辟其難?！弊痈崴斐?。子路入，及門，公孫敢門焉，曰：“無入為也?！奔咀釉唬骸笆枪珜O，求利焉而逃其難。由不然，利其祿，必救其患。”有使者出，乃入。曰：“大子焉用孔悝？雖殺之，必或繼之?！鼻以唬骸按笞訜o勇，若燔臺，半，必舍孔叔?！贝笞勇勚?，懼，下石乞、盂黡敵子路。以戈擊之，斷纓。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結(jié)纓而死?？鬃勇勑l(wèi)亂，曰：“柴也其來，由也死矣?！?span lang="EN-US">
子路正要進入國都，碰上子羔正要出來，說：“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子路說：“我還是去一下?！弊痈嵴f：“來不及了，不要去遭受禍難！”子路說：“吃了他的俸祿，不應(yīng)躲避禍難?！弊痈峋统鋈ィ勇愤M入。到達孔氏大門口；公孫敢在那里守門，說：“不要進去干什么了。”子路說：“這是公孫，在這里謀求利益而躲避禍難。我不是這樣，以他的俸祿為利益，就一定要救援他的患難?！庇惺拐邚拈T里出來，子路就乘機進去，說：“太子哪里用得著孔悝作幫手？即使殺了他，一定有人接替他?！倍艺f：“太子沒有勇氣，如果放火燒臺，燒到一半，必然會釋放孔叔?！碧勇牭搅?，很害怕，讓石乞、盂黡下臺和子路搏斗，用戈擊中子路，把帽帶也斬斷了。子路說：“君子死，帽子也不能除掉?！庇谑亲勇方Y(jié)好帽帶子就死了。孔子聽到衛(wèi)國發(fā)生動亂，說“柴能回來，可是由死去了?！?span lang="EN-US">
孔悝立莊公。莊公害故政，欲盡去之，先謂司徒瞞成曰：“寡人離病于外久矣，子請亦嘗之。”歸告褚?guī)煴?，欲與之伐公，不果。
孔悝立了衛(wèi)莊公。莊公認為原來的大臣都靠不住，想要全部去掉他們，就先對司徒瞞成說：“我在外邊遭遇憂患很久了，請您也嘗一嘗。”瞞成回去告訴褚?guī)煴?，想要和他攻打莊公，沒能實現(xiàn)。
哀公十六年（前479年）
【經(jīng)】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己卯，衛(wèi)世子蒯聵自戚入于衛(wèi)，衛(wèi)侯輒來奔。二月，衛(wèi)子還成出奔宋。夏四月己丑，孔丘卒。（《春秋》終）
【傳】
十六年春，瞞成、褚?guī)煴瘸霰妓巍?span lang="EN-US">
十六年春季，瞞成、褚?guī)煴忍油龅剿螄?span lang="EN-US">
衛(wèi)侯使鄢武子告于周曰：“蒯聵得罪于君父君母，逋竄于晉。晉以王室之故，不棄兄弟，置諸河上。天誘其衷，獲嗣守封焉。使下臣肸敢告執(zhí)事?！蓖跏箚纹焦珜υ唬骸懊Z以嘉命來告余一人。往謂叔父，余嘉乃成世，復(fù)爾祿次。敬之哉！方天之休，弗敬弗休，悔其可追？”
衛(wèi)莊公派鄢武子向周室報告，說：“蒯聵得罪了君父、君母，逃竄到晉國。晉國由于王室的緣故，不拋棄兄弟，把蒯聵安置在黃河邊上。上天開恩，得繼承保有封地，派下臣肸謹向執(zhí)事報告。”周敬王派單平公回答說：“肸把消息帶來告訴我，回去對叔父說：我贊許你繼承先世，恢復(fù)你的祿位。要恭敬?。∵@樣才能得到上天賜福。不恭敬上天就不能賜福，后悔哪里來得及？”
夏四月己丑，孔丘卒。公誄之曰：“旻天不吊，不慭遺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煢煢余在疚。嗚呼哀哉！尼父。無自律?！弊于M曰：“君其不沒于魯乎！夫子之言曰：‘禮失則昏，名失則愆?！е緸榛瑁鶠轫?。生不能用，死而誄之，非禮也。稱一人，非名也。君兩失之?！?span lang="EN-US">
夏季，四月十一日，孔丘死了，哀公致悼辭說：“上天不善，不肯留下這一位國老，讓他捍衛(wèi)我一人居于君位，使我孤零零地憂愁成病。嗚呼哀哉！尼父，我失去了律己的榜樣。”子贛說：“國君恐怕不能在魯國善終吧！他老人家的話說：“禮儀喪失就要昏暗，名分喪失就有過錯?！ヒ庵揪褪腔璋?，失去身份是過錯?；钪荒苋斡茫懒擞种碌哭o，這不合于禮儀，自稱‘一人’，這不合于名分。國君把禮與名兩樣都喪失了?！?span lang="EN-US">
六月，衛(wèi)侯飲孔悝酒于平陽，重酬之，大夫皆有納焉。醉而送之，夜半而遣之。載伯姬于平陽而行，及西門，使貳車反祏于西圃。子伯季子初為孔氏臣，新登于公，請追之，遇載祏（shí，藏神主的石匣）者，殺而乘其車。許公為反祏，遇之，曰：“與不仁人爭明，無不勝?！北厥瓜壬?，射三發(fā)，皆遠許為。許為射之，殪?；蛞云滠噺?，得祏于囊中?？足Τ霰妓巍?span lang="EN-US">
六月，衛(wèi)莊公在平陽招待孔悝喝酒，重重酬謝他，對大夫都有所贈送。喝醉了送走他，半夜把他打發(fā)走。孔悝用車子裝上伯姬動身離平陽，到達西門，派副車回到西圃宗廟中去取神主盒子。子伯季子當初是孔氏的家臣，近來晉升為衛(wèi)莊公的大夫，請求追趕孔悝，路上碰到載神主盒子的人，就殺了他而坐上他的車子。許公為回去迎接神主盒子，遇到子伯季子，許公為說：“和不仁的人爭強，沒有不勝的?！本鸵欢ㄒ屪硬咀酉壬?，射了三箭，箭都落到離許公為很遠的地方。許公為射他，只一箭就把他射死了。有人坐著子伯季子的車子跟上去，在袋子里得到了神主盒子。孔悝逃亡到宋國。
楚大子建之遇讒也，自城父奔宋。又辟華氏之亂于鄭，鄭人甚善之。又適晉，與晉人謀襲鄭，乃求復(fù)焉。鄭人復(fù)之如初。晉人使諜于子木，請行而期焉。子木暴虐于其私邑，邑人訴之。鄭人省之，得晉諜焉。遂殺子木。其子曰勝，在吳。子西欲召之，葉公曰：“吾聞勝也詐而亂，無乃害乎？”子西曰：“吾聞勝也信而勇，不為不利，舍諸邊竟，使衛(wèi)藩焉?！比~公曰：“周仁之謂信，率義之謂勇。吾聞勝也好復(fù)言，而求死士，殆有私乎？復(fù)言，非信也。期死，非勇也。子必悔之?！备?。召之使處吳竟，為白公。請伐鄭，子西曰：“楚未節(jié)也。不然，吾不忘也?！彼眨终?，許之。未起師，晉人伐鄭，楚救之，與之盟。勝怒，曰：“鄭人在此，仇不遠矣?！?span lang="EN-US">
楚國太子建遭到誣陷的時候，從城父逃亡到宋國，又去鄭國躲避宋國華氏之亂。鄭國人待他很好。又到晉國，和晉國人策劃襲擊鄭國，為此就要求再回到鄭國去。鄭國人待他像以前一樣。晉國人派間諜和太子建聯(lián)系，事情完了準備回晉國，同時約定入襲鄭國的日期。太子建在他的封邑里大肆暴虐，封邑的人告發(fā)他。鄭國人來查問，發(fā)現(xiàn)了晉國間諜，于是就殺死了太子建。太子建的兒子名勝，在吳國，子西想找他來。葉公說：“我聽說勝這個人狡詐而好作亂，不是一個禍害吧！”子西說：“我聽說勝這個人誠實而勇敢，不做沒有利的事情。把他安置在邊境上，讓他保衛(wèi)邊疆?！比~公說：“符合仁愛叫做誠信，遵循道義叫做勇敢。我聽說勝這個人務(wù)求實踐諾言，而又遍求不怕死的人，大概是有私心吧？不管什么話都要實踐，這不是誠信，不管什么事情都不怕死，這不是勇敢。您一定會后悔的。”子西不聽，把勝召回來，讓他住在和吳國邊境的地方，號為白公。勝請求進攻鄭國，子西說：“楚國一切政事還沒納入正常軌道。不是這樣，我是不會忘記的?！边^了些時候，勝又請求，子西同意了。還沒有出兵，晉國攻打鄭國，楚國卻救援鄭國，并和鄭國結(jié)盟。白公勝發(fā)怒，說：“鄭國人在這里，仇人不在遠處了。”
勝自厲劍，子期之子平見之，曰：“王孫何自厲也？”曰：“勝以直聞，不告女，庸為直乎？將以殺爾父。”平以告子西。子西曰：“勝如卵，余翼而長之。楚國第，我死，令尹、司馬，非勝而誰？”勝聞之，曰：“令尹之狂也！得死，乃非我。”子西不悛。勝謂石乞曰：“王與二卿士，皆五百人當之，則可矣?！逼蛟唬骸安豢傻靡?。”曰：“市南有熊宜僚者，若得之，可以當五百人矣?！蹦藦景坠娭c之言，說。告之故，辭。承之以劍，不動。勝曰：“不為利諂，不為威惕，不泄人言以求媚者，去之。”
白公勝親自磨劍，子期的兒子平見到，說：“您為什么親自磨劍呢？”他說：“勝是以爽直著稱的，不告訴您，哪里能算得上直爽呢？我要殺死你父親?！逼桨堰@些話報告子西。子西說：“勝就像鳥蛋，我覆翼而使他長大。在楚國，只要我死了，令尹、司馬，不歸于勝還歸于誰？”勝聽了子西的話，說：“令尹真狂妄??！他要得到好死，我就不是我?！弊游鬟€是沒有覺察。勝對石乞說：“君王和兩位卿士，一共用五百個人對付，就行了?！笔蛘f“這五百個人是找不到的?！庇终f：“市場的南邊有個叫熊宜僚的，如果找到他，可以抵五百個人。”石乞就跟著白公勝去見宜僚，和他談話，很高興。石乞就把要辦的事告訴宜僚，宜僚拒絕。把劍架在宜僚脖子上，他一動不動。白公勝說：“這是不為利誘、不怕威脅、不泄漏別人的話去討好的人，離開這里吧?！?span lang="EN-US">
吳人伐慎，白公敗之。請以戰(zhàn)備獻，許之。遂作亂。秋七月，殺子西、子期于朝，而劫惠王。子西以袂掩面而死。子期曰：“昔者吾以力事君，不可以弗終?！本裨フ乱詺⑷硕笏馈Ｊ蛟唬骸胺賻鞆s王，不然不濟?！卑坠唬骸安豢伞s王，不祥，焚庫，無聚，將何以守矣？”乞曰：“有楚國而治其民，以敬事神，可以得祥，且有聚矣，何患？”弗従。
吳國人進攻慎地，白公勝打敗了他們。白公勝請求不解除軍隊武裝奉獻戰(zhàn)利品，楚惠王同意了，白公勝就乘機發(fā)動叛亂。秋季，七月，在朝廷上殺了子西、子期，并且劫持楚惠王。子西用袖子遮著臉而死去。子期說：“過去我用勇力事奉君王，不能有始無終?！卑纹鹨恢暾翗浯蛩懒藬橙巳缓笏廊ァＪ蛘f：“焚燒府庫，殺死君王。不這樣，事情不能成功?！卑坠珓僬f：“不行，殺死君王不吉祥，燒掉府庫沒有積蓄，將要用什么來保有楚國？”石乞說：“有了楚國而治理百姓，用恭敬來事奉神靈，就能得到吉祥，而且還有物資，怕什么？”白公勝不肯聽從。
葉公在蔡，方城之外皆曰：“可以入矣。”子高曰：“吾聞之，以險僥幸者，其求無饜，偏重必離?！甭勂錃R管修也而后入。
葉公住在蔡地，方城山外邊的人都說：“可以進兵國都了?！比~公說：“我聽說，用冒險而僥幸成功的，他的欲望不會滿足，辦事不公平，百姓必然不依附?！甭牭桨坠珓贇⒘她R國的管修，然后才進入郢都。
白公欲以子閭為王，子閭不可，遂劫以兵。子閭曰：“王孫若安靖楚國，匡正王室，而后庇焉，啟之愿也，敢不聽従。若將專利以傾王室，不顧楚國，有死不能?！彼鞖⒅?，而以王如高府，石乞尹門，圉公陽穴宮，負王以如昭夫人之宮。
白公勝想要讓子閭做楚王，子閭不答應(yīng)，就用武力劫持他。子閭說：“您如果安定楚國，整頓王室，然后對啟加以庇護，這是啟的愿望，豈敢不聽從？如果要專謀私利來顛覆王室，置國家于不顧，那么啟寧死不從?！卑坠珓倬蜌⒘俗娱偅瑤е萃醯礁吒?。石乞守門，圉公陽在宮墻上打開一個洞，背上惠王到了昭夫人的宮中。
葉公亦至，及北門，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國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盜賊之矢若傷君，是絕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乃胄而進。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國人望君如望歲焉，日日以幾。若見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奮心，猶將旌君以徇于國，而反掩面以絕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進。遇箴尹固，帥其屬將與白公。子高曰：“微二子者，楚不國矣。棄德従賊，其可保乎？”乃従葉公。使與國人以攻白公。白公奔山而縊，其徒微之。生拘石乞而問白公之死焉，對曰：“余知其死所，而長者使余勿言?！痹唬骸安谎詫⑴??！逼蛟唬骸按耸驴藙t為卿，不克則烹，固其所也，何害？”乃烹石乞。王孫燕奔頯（kuí）黃氏。諸梁兼二事，國寧，乃使寧為令尹，使寬為司馬，而老于葉。
葉公也在這時候來到，到達北門，有人遇到他，說：“您為什么不戴上頭盔？國內(nèi)的人們盼望您好像盼望慈愛的父母，盜賊的箭如果射傷您，這就斷絕了百姓的盼望。為什么不戴上頭盔？”葉公就戴上頭盔前進，又遇到一個人說：“您為什么戴上頭盔？國內(nèi)的人們盼望您好像盼望豐收一樣，天天盼望，如果見到您的面，就能安心了。百姓知道不至于再有生命危險，人人有奮戰(zhàn)之心，還要把您的名字寫在旗幟上在都城里巡行，但是您又把臉遮起來以斷絕百姓的盼望，不也太過分了嗎？”葉公就脫下頭盔前進。遇到箴尹固率領(lǐng)他的部下，準備去幫助白公勝。葉公說：“如果沒有子西他們兩位，楚國就不成為國家了，拋棄德行跟從盜賊，難道能夠安全嗎？”箴尹固就跟隨葉公。葉公派他和國內(nèi)的人們攻打白公勝。白公勝逃到山上自己吊死了，他的部下把尸體藏起來。葉公活捉石乞而追問白公勝的尸體。石乞回答說：“我知道他尸體所藏的地方，但是白公讓我別說?！比~公說：“不說就烹了你?！笔蛘f：“這件事成功就是卿，不成功就被烹，這本來是應(yīng)有的結(jié)果，有什么妨礙？”于是就烹了石乞。王孫燕逃亡到頯黃氏。葉公身兼令尹、司馬二職，國家安定以后，就讓寧做令尹，寬做司馬，自己在葉地退休養(yǎng)老。
衛(wèi)侯占夢，嬖人求酒于大叔僖子，不得，與卜人比而告公曰：“君有大臣在西南隅，弗去，懼害?！蹦酥鸫笫暹z。遺奔晉。
衛(wèi)莊公占卜他做的夢，他的寵臣向太叔僖子要酒，沒有得到，就和卜人勾結(jié)，而告訴衛(wèi)莊公說：“您有大臣在西南角上，不去掉他，恐怕有危害?！庇谑蔷万?qū)逐太叔遺。太叔遺逃亡到晉國。
衛(wèi)侯謂渾良夫曰：“吾繼先君而不得其器，若之何？良夫代執(zhí)火者而言，曰：“疾與亡君，皆君之子也。召之而擇材焉可也，若不材，器可得也。”豎告大子。大子使五人輿豭従己，劫公而強盟之，且請殺良夫。公曰：“其盟免三死?！痹唬骸罢埲?，有罪殺之。”公曰：“諾哉！”
衛(wèi)莊公對渾良夫說：“我繼承了先君而沒有得到他的寶器，怎么辦？”渾良夫讓執(zhí)燭的人出去，自己代他執(zhí)燭然后說：“疾和逃亡在外的國君，都是您的兒子，召他來可以量才選擇。如果沒有才能就廢掉他，寶器就可以得到了?！蓖兔芨嫣印Ｌ优晌鍌€人用車子裝上公豬跟著自己，劫持衛(wèi)莊公強迫和他盟誓，而且請求殺死渾良夫。衛(wèi)莊公說：“和他的盟誓說過要赦免死罪三次?！碧诱f：“請在三次以后，再有罪就殺死他?！毙l(wèi)莊公說：“好??！”
哀公十七年（前478年）
【傳】
十七年春，衛(wèi)侯為虎幄于藉圃，成，求令名者，而與之始食焉。大子請使良夫。良夫乘衷甸兩牡，紫衣狐裘，至，袒襲，不釋劍而食。大子使牽以退，數(shù)之以三罪而殺之。
十七年春季，衛(wèi)莊公在藉圃建造了一座刻有虎獸紋的小木屋，造成了，要尋找一位有好名譽的人和他在里邊吃第一頓飯。太子請求找渾良夫。渾良夫坐在兩匹公馬駕著的車子上，穿上紫色衣服和狐皮袍。來到以后，敞開皮袍，沒有解下佩劍就吃飯。太子派人牽著他退下，舉出三條罪狀就殺死了他。
三月，越子伐吳。吳子御之笠澤，夾水而陳。越子為左右句卒，使夜或左或右，鼓噪而進。吳師分以御之。越子以三軍潛涉，當吳中軍而鼓之，吳師大亂，遂敗之。
三月，越王發(fā)兵進攻吳國，吳王發(fā)兵在笠澤抵御，隔著一條河擺開陣勢。越王將越軍編成左右兩支部隊，讓他們在夜里忽左忽右，擊鼓吶喊前進。吳軍分兵抵御。越王帶領(lǐng)三軍偷渡，對準吳國的中軍擊鼓進攻。吳軍大亂，于是越軍就打敗了吳軍。
晉趙鞅使告于衛(wèi)曰：“君之在晉也，志父為主。請君若大子來，以免志父。不然，寡君其曰，志父之為也?！毙l(wèi)侯辭以難。大子又使椓(zhuó，攻訐)之。
晉國的趙鞅派人告訴衛(wèi)國，說：“君王在晉國的時候，我是主人?，F(xiàn)在請君王或者太子來一趟，以免除我的罪過。不這樣，寡君恐怕會說這是我授意這樣做的?！毙l(wèi)莊公以國內(nèi)有禍難加以推辭，太子又派人在使者面前誹謗衛(wèi)莊公。
夏六月，趙鞅圍衛(wèi)。齊國觀、陳瓘救衛(wèi)，得晉人之致師者。子玉使服而見之，曰：“國子實執(zhí)齊柄，而命瓘曰：‘無辟晉師?！M敢廢命？子又何辱？”簡子曰：“我卜伐衛(wèi)，未卜與齊戰(zhàn)?！蹦诉€。
夏季，六月，趙鞅包圍衛(wèi)國。齊國的國觀、陳瓘救援衛(wèi)國，俘虜了晉國單車挑戰(zhàn)的人。陳瓘讓被俘者穿上本來的服裝然后接見他，說：“國子掌握齊國政權(quán)，命令我說‘不要逃避晉軍’，我哪里敢廢棄這個命令？哪里又用得著勞駕您呢？”趙鞅說：“我為攻打衛(wèi)國占卜過，沒有為和齊國作戰(zhàn)占卜?！庇谑蔷统繁貒?。
楚白公之亂，陳人恃其聚而侵楚。楚既寧，將取陳麥。楚子問帥于大師子谷與葉公諸梁，子谷曰：“右領(lǐng)差車與左史老，皆相令尹、司馬以伐陳，其可使也?！弊痈咴唬骸奥寿v，民慢之，懼不用命焉?！弊庸仍唬骸坝^丁父，鄀俘也，武王以為軍率，是以克州、蓼，服隨、唐，大啟群蠻。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為令尹，實縣申、息，朝陳、蔡，封畛于汝。唯其任也，何賤之有？”子高曰：“天命不謟。令尹有憾于陳，天若亡之，其必令尹之子是與，君盍舍焉？臣懼右領(lǐng)與左史有二俘之賤，而無其令德也?！蓖醪分?，武城尹吉。使帥師取陳麥。陳人御之，敗，遂圍陳。秋七月己卯，楚公孫朝帥師滅陳。
楚國白公的那次動亂，陳國人仗著自己有積蓄而侵襲楚國。楚國安定以后，準備奪取陳國的麥子。楚國向太師子穀和葉公諸梁詢問統(tǒng)帥的人選，子穀說：“右領(lǐng)差車和左史老都輔佐過令尹、司馬攻打陳國，大概是可以派遣的。”子高說：“這兩個人都是被俘虜過的，百姓輕慢他們，怕不會聽從命令?！弊臃Y說：“觀丁父，做過鄀國俘虜，武王讓他做軍帥，因此戰(zhàn)勝州國、蓼國，使隨國、唐國順服，大大地開導(dǎo)了各部蠻人。彭仲爽，做過申國俘虜，文王讓他做令尹，使申國、息國成為我國的兩縣，使陳國、蔡國前來朝見，開拓封疆到達汝水。只要他們能夠勝任，做過俘虜有什么關(guān)系？”子高說：“上天的意志不容懷疑。令尹對陳國有遺恨，上天如果要滅亡陳國，一定會保佑令尹兒子去完成，您何不任命他呢？我害怕右領(lǐng)和左史有俘虜?shù)谋百v而沒有他們的美德?！背萃跽疾?，公孫朝吉利，就派他帶兵奪取陳國的麥子。陳國人抵抗，戰(zhàn)敗，公孫朝就包圍了陳國。秋季，七月初八日，公孫朝領(lǐng)兵滅亡陳國。
王與葉公枚卜子良以為令尹。沈尹朱曰：“吉，過于其志?！比~公曰：“王子而相國，過將何為？”他日，改卜子國而使為令尹。
楚惠王和葉公為讓子良做令尹而占卜。沈尹朱說：“吉利。超過了他的期望。”葉公說：“以王子的地位而輔助國王，超過這地位將會做什么？”過了幾天，改為子國占卜而讓他做了令尹。
衛(wèi)侯夢于北宮，見人登昆吾之觀，被發(fā)北面而噪曰：“登此昆吾之虛，綿綿生之瓜。余為渾良夫，叫天無辜?！惫H筮之，胥彌赦占之，曰：“不害?！迸c之邑，置之，而逃奔宋。衛(wèi)侯貞卜，其繇曰：“如魚赪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大國，滅之將亡。闔門塞竇，乃自后逾。”
衛(wèi)莊公在北宮做夢，夢見一個人登上昆吾之觀，披頭散發(fā)臉朝著北面叫嚷說：“登上這昆吾之墟，有綿延不斷生長的大瓜小瓜。我是渾良夫，向上天呼訴無辜?！毙l(wèi)莊公親自占筮，胥彌赦預(yù)測說：“沒有妨礙?！狈饨o胥彌赦城邑，他不接受而逃亡到宋國。衛(wèi)莊公又占卜，繇辭說：“像一條淺色的紅尾魚，穿過急流而猶豫不安?？拷髧?，消滅它，將要滅亡。關(guān)門塞洞，就越過后墻?！?span lang="EN-US">
冬十月，晉復(fù)伐衛(wèi)，入其郛。將入城，簡子曰：“止。叔向有言曰：‘怙亂滅國者無后?！毙l(wèi)人出莊公而晉平，晉立襄公之孫，般師而還。
冬季，十月，晉國再次攻打衛(wèi)國，進入外城。將要進入內(nèi)城，趙簡子說：“停止！叔向說過：‘依仗著動亂而滅亡別國的沒有后嗣?！毙l(wèi)國人趕走了莊公而和晉國講和。晉國人立了衛(wèi)襄公的孫子般師為君然后回國。
十一月，衛(wèi)侯自鄄入，般師出。初，公登城以望，見戎州。問之，以告。公曰：“我姬姓也，何戎之有焉？”翦之。公使匠久。公欲逐石圃，未及而難作。辛已，石圃因匠氏攻公，公闔門而請，弗許。逾于北方而隊，折股。戎州人攻之，大子疾、公子青逾従公，戎州人殺之。公入于戎州己氏。初，公自城上見己氏之妻發(fā)美，使髡之，以為呂姜髢。既入焉，而示之璧，曰：“活我，吾與女璧?！奔菏显唬骸皻⑴灯溲赏?？”遂殺之而取其璧。衛(wèi)人復(fù)公孫般師而立之。十二月，齊人伐衛(wèi)，衛(wèi)人請平。立公子起，執(zhí)般師以歸，舍諸潞。
十一月，衛(wèi)莊公從鄄地回國，般師出走。當初，衛(wèi)莊公登城遠望，見到戎州。他問是怎么回事，有人告訴他是戎人的居邑。衛(wèi)莊公說：“我是姬姓，哪里有什么戎人？”就派人毀平了戎州。衛(wèi)莊公使用匠人，長久不讓休息。他又想要驅(qū)逐國卿石圃，沒有來得及而禍難發(fā)生了。十二日，石圃聯(lián)合匠人攻打衛(wèi)莊公。衛(wèi)莊公關(guān)上門請求饒命，石圃不答應(yīng)。衛(wèi)莊公超過北墻掉下去，折斷了大腿骨。戎州人攻打衛(wèi)莊公，太子疾、公子青越墻跟從衛(wèi)莊公，戎州人殺死了他們。衛(wèi)莊公逃到戎州己氏那里。當初，衛(wèi)莊公從城上看到己氏的妻子頭發(fā)很漂亮，派人讓她剪下來，作為自己夫人呂姜的假發(fā)。這時莊公到了己氏家里，把玉璧給己氏看，說：“救我的命，給你玉璧?！奔菏险f：“殺了你，玉璧會那里去？”就殺死了衛(wèi)莊公并獲得了他的玉璧。衛(wèi)國人讓公孫般師回國并立他為君。十二月，齊國人進攻衛(wèi)國，衛(wèi)國人請求講和。齊國人立了公子起為衛(wèi)君，拘捕了般師回去，讓他住在潞地。
公會齊侯，盟于蒙，孟武伯相。齊侯稽首，公拜。齊人怒，武伯曰：“非天子，寡君無所稽首?！蔽洳畣栍诟卟裨唬骸爸T侯盟，誰執(zhí)牛耳？”季羔曰：“鄫衍之役，吳公子姑曹。發(fā)陽之役，衛(wèi)石魋。”武伯曰：“然則彘也?！?span lang="EN-US">
哀公在蒙地會見齊平公并且結(jié)盟，孟武伯相禮。齊平公叩頭，哀公彎腰作揖，齊國人發(fā)怒。孟武伯說：“不是天子，寡君沒法叩頭?！泵衔洳畣柛卟裾f：“諸侯結(jié)盟，誰執(zhí)牛耳？”高柴說：“鄫衍那一次盟誓，執(zhí)牛耳的是吳國公子姑曹，發(fā)陽那一次，是衛(wèi)國石魋?！泵衔洳f：“那么這次就是我了?！?span lang="EN-US">
宋皇瑗之子麇，有友曰田丙，而奪其兄劖（chán）般邑以與之。劖般慍而行，告桓司馬之臣子儀克。子儀克適宋，告夫人曰：“麇將納桓氏?！惫珕栔T子仲。初，仲將以杞姒之子非我為子。曰：“必立伯也，是良材。”子仲怒，弗従，故對曰：“右?guī)焺t老矣，不識麇也。”公執(zhí)之?；疏ケ紩x，召之。
宋國皇瑗的兒子麇有個朋友叫田丙，麇奪取了他哥哥酁般的封邑給了田丙。酁般含怒出走，告訴桓司馬的家臣子儀克。子儀克去到宋國，告訴夫人說：“麇打算接納桓氏?！彼尉肮儐栕又?。當初，子仲打算把杞姒的兒子非我作為嫡子。麇說：“一定要立老大，這是好材料。”子仲發(fā)怒，不聽從，所以回答說：“右?guī)熞呀?jīng)老了，不會作亂，對麇就不了解了?！彼尉肮チ索濉；疏ヌ油龅綍x國，宋景公又派人把他召喚回來。
哀公十八年（前477年）
【傳】
十八年春，宋殺皇瑗。公聞其情，復(fù)皇氏之族，使皇緩為右?guī)煛?span lang="EN-US">
十八年春季，宋國殺了皇瑗。宋景公聽說了他們的情況，恢復(fù)了皇氏的家族，派皇緩做了右?guī)煛?span lang="EN-US">
巴人伐楚，圍鄾。初，右司馬子國之卜也，觀瞻曰：“如志?！惫拭＜鞍蛶熤?，將卜帥。王曰：“寧如志，何卜焉？”使帥師而行。請承，王曰：“寢尹、工尹，勤先君者也?！比?，楚公孫寧、吳由于、薳固敗巴師于鄾，故封子國于析。
巴人進攻楚國，包圍鄾地。當初，右司馬子國占卜，觀瞻說：“符合你的意愿。”所以就命令他做了右司馬。等到巴軍來到，將要占卜統(tǒng)帥的人選。楚惠王說：“寧已經(jīng)符合意愿，還占卜什么？”派他領(lǐng)兵出行。請求任命副手，楚惠王說：“寢尹、工尹，都是為先君出過力的人。”三月，楚國的公孫寧、吳由于、薳固在鄾地擊敗巴軍，所以把析地作為子國的封邑。
君子曰：“惠王知志?！断臅吩弧僬迹鼙沃?，昆命于元龜。’其是之謂乎！《志》曰：‘圣人不煩卜筮?！萃跗溆醒?！”
君子說：“惠王了解人的意愿?！断臅氛f：‘占卜的官員只有能夠?qū)彶炫袛嗳说囊庠福缓蟛攀褂谬敿??！f的就是這個吧！《志》說，‘圣人用不著占卜占筮’，楚惠王大概就能這樣。”
夏，衛(wèi)石圃逐其君起，起奔齊。衛(wèi)侯輒自齊復(fù)歸，逐石圃，而復(fù)石魋與大叔遺。
夏季，衛(wèi)國的石圃趕走了他的國君起，起逃亡到齊國。衛(wèi)出公輒從齊國重新回國，趕走了石圃，恢復(fù)了石魋和太叔遺原來的官職。
哀公十九年（前476年，周元王元年）
【傳】
十九年春，越人侵楚，以誤吳也。夏，楚公子慶、公孫寬追越師，至冥，不及，乃還。
十九年春季，越國人侵襲楚國，是為了迷惑吳國。夏季，楚國的公子慶、公孫寬追趕越軍，到達冥地，沒有追上，就撤兵回去了。
秋，楚沈諸梁伐東夷，三夷男女及楚師盟于敖。
秋季，楚國的沈諸梁進攻東夷，三夷的男女和楚軍在敖地結(jié)盟。
冬，叔青如京師，敬王崩故也。
冬季，叔青到京師去，這是由于周敬王死了的緣故。
哀公二十年（前475年）
【傳】
二十年春，齊人來征會。夏，會于廩丘。為鄭故，謀伐晉。鄭人辭諸子侯，秋，師還。
二十年春季，齊國人來魯國征召會見。夏季，在廩丘會見，為了鄭國的緣故，策劃攻打晉國。鄭國人向諸侯辭謝。秋季，軍隊回國。
吳公子慶忌驟諫吳子，曰：“不改，必亡?！备ヂ?。出居于艾，遂適楚。聞越將伐吳，冬，請歸平越，遂歸。欲除不忠者以說于越，吳人殺之。
吳國的公子慶忌屢次勸諫吳王說：“如果不改變政令，一定亡國?！眳峭醪宦?，慶忌離開國都住在艾地，又乘機到楚國去。慶忌聽說越國準備進攻吳國，冬季，請求回國和越國講和，于是就回國了。想要除掉不忠的人來討越國的喜歡。吳國人殺死了慶忌。
十一月，越圍吳。趙孟降于喪食。楚隆曰：“三年之喪，親昵之極也。主又降之，無乃有故乎！”趙孟曰：“黃池之役，先主與吳王有質(zhì)，曰：‘好惡同之?！裨絿鷧牵米硬粡U舊業(yè)而敵之，非晉之所能及也，吾是以為降?！背≡唬骸叭羰箙峭踔艉?？”趙孟曰：“可乎？”隆曰：“請嘗之?！蹦送Ｏ仍煊谠杰?，曰：“吳犯間上國多矣，聞君親討焉，諸夏之人莫不欣喜，唯恐君志之不従。請入視之。”許之。告于吳王曰：“寡君之老無恤，使陪臣隆敢展謝其不共。黃池之役，君之先臣志父得承齊盟，曰：‘好惡同之?！窬陔y，無恤不敢憚勞。非晉國之所能及也，使陪臣敢展布之。”王拜稽首曰：“寡人不佞，不能事越，以為大夫憂，拜命之辱?！迸c之一簞珠，使問趙孟，曰：“句踐將生憂寡人，寡人死之不得矣?！蓖踉唬骸澳缛吮匦Γ釋⒂袉栆?，史黯何以得為君子？”對曰：“黯也進不見惡，退無謗言?！蓖踉唬骸耙嗽??！?span lang="EN-US">
十一月，越國軍隊包圍了吳國，趙孟的飲食比居喪時的飲食還要降等。楚隆說：“三年的喪禮，是表示親情關(guān)系的極點，現(xiàn)在您又降等，恐怕另有緣故吧！”趙孟說：“黃池那一次盟會，先主和吳王有過盟誓，說：‘同好共惡?！F(xiàn)在越國包圍吳國，繼承人想不廢棄過去的誓言而幫助吳國，但又不是晉國的力量所能達到的，我因此只能用飲食降等來表示心意。”楚隆說：“如果讓吳王知道，怎么樣？”趙孟說：“行嗎？”楚隆說：“請試一試?！庇谑蔷颓叭ィ鹊皆杰娔抢?，說：“吳國冒犯上國已經(jīng)多次了，聽說君王親自討伐，中原的人們莫不歡欣鼓舞，惟恐君王的意愿不能實現(xiàn)，請讓我進去看看吳軍的情況?！痹酵醮饝?yīng)了。楚隆告訴吳王說：“寡君的老臣無恤派陪臣隆前來，謹敢為他前來道歉；黃池那一次結(jié)盟，君王的先臣志父得以參加盟會，盟誓說‘同好共惡’?，F(xiàn)在君王處在危難之中，無恤不敢害怕辛勞，但又不是晉國的力量所能達到的，謹派我向君王報告。”吳王下拜叩頭說：“寡人沒有才能，不能事奉越國，因而讓大夫憂慮，謹拜謝您的命令?！苯o了楚隆一小盒珍珠，讓他送給趙孟，說：“勾踐要讓我活著不好過，我是不得好死了?！庇终f：“快淹死的人必然強作歡笑，我還要問你，史黯為什么能成為君子？”楚隆回答說：“史黯這個人做官沒有人討厭他，不做官沒有人誹謗他?！眳峭跽f：“真是說得恰當?。 ?span lang="EN-US">
哀公二十一年（前474年）
【傳】
二十一年夏五月，越人始來。
二十一年夏季，五月，越國人第一次來魯國。
秋八月，公及齊侯、邾子盟于顧。齊有責(zé)稽首，因歌之曰：“魯人之皋，數(shù)年不覺，使我高蹈。唯其儒書。以為二國憂?！?span lang="EN-US">
秋季，八月，魯哀公和齊平公、邾隱公在顧地結(jié)盟。齊國人責(zé)備從前叩頭而哀公不相應(yīng)回禮那件事，因而唱歌說：“魯人的罪過，幾年還沒有自己察覺，使我們發(fā)怒暴跳。正由于他們只拘泥儒家之書，造成了兩國苦惱又憂愁?！?span lang="EN-US">
是行也，公先至于陽谷。齊閭丘息曰：“君辱舉玉趾，以在寡君之軍。群臣將傳遽以告寡君，比其復(fù)也，君無乃勤。為仆人之未次，請除館于舟道?！鞭o曰：“敢勤仆人？”
這一趟，哀公先到陽穀。齊國的閭丘息說：“勞駕君王親自光臨，來慰勞寡君的軍隊，臣下們將要用驛車向寡君報告。等到他們報告回來，君王未免太勞累了。由于仆人沒有準備好賓館，請在舟道暫設(shè)行館。”哀公辭謝說：“豈敢煩勞貴國的仆人？”
哀公二十二年（前473年）
【傳】
二十二年夏四月，邾隱公自齊奔越，曰：“吳為無道，執(zhí)父立子。”越人歸之，大子革奔越。
二十二年夏季，四月，邾隱公從齊國逃亡到越國，說：“吳國無道，拘捕了父親立了兒子。”越國人把他送回去，太子革逃亡到越國。
冬十一月丁卯，越滅吳。請使吳王居甬東，辭曰：“孤老矣，焉能事君？”乃縊。越人以歸。
冬季，十一月二十七日，越國滅亡吳國，請求讓吳王住在甬東。吳王辭謝說：“我老了，哪里還能事奉君王？”于是就上吊死了。越國人把他的尸體送了回去。
哀公二十三年（前472年）
【傳】
二十三年春，宋景曹卒。季康子使冉有吊，且送葬，曰：“敝邑有社稷之事，使肥與有職競焉，是以不得助執(zhí)紼，使求従輿人。曰：‘以肥人得備彌甥也，有不腆先人之產(chǎn)馬，使求薦諸夫人之宰，其可以稱旌繁乎？’”
二十三年春季，宋國的景曹死了。季康子派冉有去吊唁，并且送葬，說：“敝邑有國家大事，使肥事務(wù)繁忙，因此不能幫著送葬，特派求前來跟隨在輿人之后，說：‘由于肥忝居遠房外甥，有不豐厚的先人的馬匹，派求奉獻給夫人的家宰，也許能和夫人的馬匹相稱吧！’”
夏六月，晉荀瑤伐齊。高無邳帥師御之。知伯視齊師，馬駭，遂驅(qū)之，曰：“齊人知余旗，其謂余畏而反也。”乃壘而還。將戰(zhàn)，長武子請卜。知伯曰：“君告于天子，而卜之以守龜于宗祧，吉矣，吾又何卜焉？且齊人取我英丘，君命瑤，非敢耀武也，治英丘也。以辭伐罪足矣，何必卜？”
夏季，六月，晉國的荀瑤攻打齊國，高無邳率軍抵御。荀瑤觀察齊軍的虛實，馬受驚，就索性驅(qū)馬前進，說：“齊國人已經(jīng)看到我的旗幟，如果不向前進，恐怕要說我害怕而回去了?！钡竭_齊軍的營壘以后才回去。將要作戰(zhàn)，長武子請求占卜。荀瑤說：“國君報告了天子，在宗廟里已經(jīng)用龜占卜過，卦像很吉利，我又占卜什么呢？況且齊國人占領(lǐng)了我們的英丘。國君命令瑤，不是敢于炫耀武力，而是為了治理英丘。用正當?shù)睦碛捎懛ビ凶镎呔妥銐蛄?，何必占卜？?span lang="EN-US">
壬辰，戰(zhàn)于犁丘。齊師敗績，知伯親禽顏庚。
二十六日，在犁丘作戰(zhàn)，齊軍大敗，荀瑤親自捉住了顏庚。
秋八月，叔青如越，始使越也。越諸鞅來聘，報叔青也。
秋季，八月，叔青到越國去，這是第一次出使越國。越國的諸鞅前來魯國聘問，這是回報叔青的訪問。
哀公二十四年（前471年）
【傳】
二十四年夏四月，晉侯將伐齊，使來乞師，曰：“昔臧文仲以楚師伐齊，取谷。宣叔以晉師伐齊，取汶陽。寡君欲徼福于周公，愿乞靈于臧氏?！标笆瘞泿煏[丘。軍吏令繕，將進。萊章曰：“君卑政暴，往歲克敵，今又勝都。天奉多矣，又焉能進？是躗言也。役將班矣！”晉師乃還。餼臧石牛，大史謝之，曰：“以寡君之在行，牢禮不度，敢展謝之?！?span lang="EN-US">
二十四年夏季，四月，晉出公準備發(fā)兵進攻齊國，派人來魯國請求出兵，說：“從前臧文仲帶領(lǐng)楚軍進攻齊國，占領(lǐng)了穀地；宣叔帶領(lǐng)晉軍進攻齊國，占領(lǐng)了汶陽。寡君想要向周公求福，也愿意向臧氏求得威靈?！标笆I(lǐng)兵和晉軍會合，占領(lǐng)了廩丘。軍吏下令作好戰(zhàn)前準備，將要進軍。萊章說：“晉國國君地位低下而政治暴虐，去年戰(zhàn)勝敵人，現(xiàn)在又攻占都邑，上天賜給他們的已經(jīng)很多了，又哪里能夠前進？這是在說大話。軍隊將要撤回去了?！睍x軍果真撤退回國。晉國人把活牛送給臧石，太史表示歉意說：“由于寡君出行在外，使用的牲口不合禮儀規(guī)定的標準，謹敢表示歉意?！?span lang="EN-US">
邾子又無道，越人執(zhí)之以歸，而立公子何。何亦無道。
邾隱公還是無道，越國人把他拘捕帶回去，而立了公子何為君。公子何也同樣無道。
公子荊之母嬖，將以為夫人，使宗人釁夏獻其禮。對曰：“無之。”公怒曰：“女為宗司，立夫人，國之大禮也，何故無之？”對曰：“周公及武公娶于薛，孝、惠娶于商，自桓以下娶于齊，此禮也則有。若以妾為夫人，則固無其禮也。”公卒立之，而以荊為大子。國人始惡之。
公子荊的母親受到寵愛，哀公打算立她為夫人，派宗人釁夏獻上立夫人的禮品。釁夏回答說：“沒有這樣的禮節(jié)?！卑Чl(fā)怒說：“你做宗司，立夫人，這是國家的大禮，為什么沒有？釁夏回答說：“周公和武公在薛國娶妻，孝公、惠公在宋國娶妻，從桓公以下在齊國娶妻，這樣的禮節(jié)是有的。如果把妾作為夫人，那就本來沒有這樣的禮節(jié)?！卑Ч罱K還是立了她為夫人，而把荊立為太子，國內(nèi)的人們開始討厭哀公。
閏月，公如越，得大子適郢，將妻公，而多與之地。公孫有山使告于季孫，季孫懼，使因大宰嚭而納賂焉，乃止。
閏月，哀公到越國去，和太子適郢關(guān)系很友好，太子適郢要把女兒嫁給哀公而且多給他們土地。公孫有山派人告訴季孫。季孫恐懼，派人走太宰嚭的關(guān)系并且送上財禮，事情才得中止。
哀公二十五年（前470年）
【傳】
二十五年夏五月庚辰，衛(wèi)侯出奔宋。衛(wèi)侯為靈臺于藉圃，與諸大夫飲酒焉。褚?guī)熉曌右m而登席，公怒，辭曰：“臣有疾，異于人。若見之，君將殽之，是以不敢?！惫?，大夫辭之，不可。褚?guī)煶?，公戟其手，曰：“必斷而足?！甭勚?，褚?guī)熍c司寇亥乘，曰：“今日幸而后亡?！惫胍玻瑠Z南氏邑，而奪司寇亥政。公使侍人納公文懿子之車于池。
二十五年夏季，五月二十五日，衛(wèi)出公逃亡到宋國。衛(wèi)出公在藉圃修造了靈臺，和大夫們在那里喝酒，褚?guī)熉曌哟┲m子登上席子，衛(wèi)出公發(fā)怒。褚?guī)熮q解說：“我腳上生瘡，和別人不一樣。如果見到了，君王會作嘔的，因此不敢脫去襪子?！毙l(wèi)出公更加生氣。大夫們都為褚?guī)熮q解，衛(wèi)出公不同意。褚?guī)熗顺?。衛(wèi)出公把手叉在腰上，說：“一定要砍斷你的腳！”褚?guī)熉犃诉@話，就和司寇亥一起坐上車子說：“今天的事情能夠落個逃亡就是幸運了?！?span lang="EN-US">
初，衛(wèi)人翦夏丁氏，以其帑賜彭封彌子。彌子飲公酒，納夏戊之女，嬖，以為夫人。其弟期，大叔疾之従孫甥也，少畜于公，以為司徒。夫人寵衰，期得罪。公使三匠久。公使優(yōu)狡盟拳彌，而甚近信之。故褚?guī)煴?、公孫彌牟、公文要、司寇亥、司徒期因三匠與拳彌以作亂，皆執(zhí)利兵，無者執(zhí)斤。使拳彌入于公宮，而自大子疾之宮噪以攻公。鄄子士請御之。彌援其手，曰：“子則勇矣，將若君何？不見先君乎？君何所不逞欲？且君嘗在外矣，豈必不反？當今不可，眾怒難犯，休而易間也?！蹦顺觥⑦m蒲，彌曰：“晉無信，不可?！睂⑦m鄄，彌曰：“齊、晉爭我，不可。”將適泠，彌曰：“魯不足與，請適城鋤以鉤越，越有君?！蹦诉m城鉏。彌曰：“衛(wèi)盜不可知也，請速，自我始?！蹦溯d寶以歸。
衛(wèi)出公回國的時候，奪取了公孫彌牟的封邑，奪取了司寇亥的政權(quán)。衛(wèi)出公又派侍者把公文懿子的車子推到池塘里。當初，衛(wèi)國人滅了夏丁氏，把他的家財賜給彭封彌子。彌子請衛(wèi)出公喝酒，進獻夏戊的女兒，衛(wèi)出公寵愛她，讓她做了夫人。她的弟弟期，是太叔疾的從外孫，小時候養(yǎng)在衛(wèi)出公的宮中，衛(wèi)出公讓他做司徒。夫人的寵愛衰減，期也就有了罪過。衛(wèi)出公使用三種匠人久久不讓休息。衛(wèi)出公派優(yōu)狡和拳彌盟誓，而又很親近信任他，所以褚?guī)煴?、公孫彌牟、公文要、司寇亥、司徒期利用三種匠人和拳彌來發(fā)動叛亂，都拿著銳利的武器，沒有武器的人拿著斧子，派拳彌進入公宮，而從太子疾的宮里吶喊攻打衛(wèi)出公。鄄子士請求抵御。拳彌拉著他的手，說：“您固然勇敢，可是打算把國君怎么辦？您沒有見到過先君的結(jié)局嗎？君王到哪里不能滿足愿望呢？而且君王曾經(jīng)在外面待過，難道就一定不能回來嗎？現(xiàn)在不能那么做，眾怒難犯。叛亂平定才容易離間作亂的人?！庇谑切l(wèi)出公就動身出走。準備到蒲地去，拳彌說：“晉國沒有信用，不行?！睖蕚涞桔驳厝?，拳彌說：“齊國和晉國在爭奪我們，不行?！睖蕚涞姐龅厝?，拳彌說：“魯國不足以親附，請到城鉏去，可以聯(lián)系越國。越國有能干的國君?！庇谑蔷腿チ顺倾I。拳彌說：“衛(wèi)國的盜賊是不是會來襲擊您，還不能知道，請快點離開，從我開始?！庇谑蔷脱b上寶物回到了衛(wèi)國。
公為支離之卒，因祝史揮以侵衛(wèi)。衛(wèi)人病之。懿子知之，見子之，請逐揮。文子曰：“無罪?！避沧釉唬骸氨撕脤＠?。夫見君之入也，將先道焉。若逐之，必出于南門而適君所。夫越新得諸侯，將必請師焉?！睋]在朝，使吏遣諸其室。揮出，信，弗內(nèi)。五日，乃館諸外里，遂有寵，使如越請師。
衛(wèi)出公把士兵加以分散部署，利用祝史揮作為內(nèi)應(yīng)侵襲衛(wèi)國。衛(wèi)國人以此為患。公文懿子知道了，進見公孫彌牟，請求驅(qū)逐祝史揮。公孫彌牟說：“揮沒有罪過?！避沧诱f：“他專權(quán)好利而又行為不軌，要是見到國君進入，會在前面引路的。如果驅(qū)逐他，一定出南門而去國君那里，越國最近得到諸侯，一定會請求他們出兵的。”祝史揮正在朝廷上，下朝后，懿子就派官吏把他從家里遣送走了。祝史揮出了城，住了兩晚，想要回城，沒有被接納。過了五天，就住在外里，于是就受到衛(wèi)出公的寵信，派他到越國去請求出兵。
六月，公至自越。季康子、孟武伯逆于五梧。郭重仆，見二子，曰：“惡言多矣，君請盡之?！惫缬谖逦?，武伯為祝，惡郭重，曰：“何肥也！”季孫曰：“請飲彘也。以魯國之密邇仇讎，臣是以不獲従君，克免于大行，又謂重也肥?！惫唬骸笆鞘逞远嘁?，能無肥乎？”飲酒不樂，公與大夫始有惡。
六月，哀公從越國回來，季康子、孟武伯到五梧迎接。郭重為哀公駕車，見到他們兩位，回來對哀公說：“這兩位的壞話多著呢，請君王當面一一追究?！卑Ч谖逦嘣O(shè)宴，武伯祝酒，討厭郭重，說：“你為什么那么肥胖？”季康子說：“請罰彘喝酒！由于魯國緊挨著仇敵，臣下因此不能跟隨君王，才得免于遠行，可是他又認為奔波辛苦的重長得肥胖。”哀公說：“這個人吃自己的話吃多了，能不肥胖嗎？”大家雖然喝酒但都不高興，哀公和大夫從此就互相有了厭惡感。
哀公二十六年（前469年）
【傳】
二十六年夏五月，叔孫舒帥師會越皋如、后庸、宋樂茷，納衛(wèi)侯。文子欲納之，懿子曰：“君愎而虐，少待之，必毒于民，乃睦于子矣。”師侵外州，大獲。出御之，大敗。掘褚?guī)煻ㄗ又?，焚之于平莊之上。
二十六年夏季，五月，叔孫舒帶兵會合越國的皋如、后庸、宋國的樂茷送衛(wèi)出公回國，公孫彌牟想要接納。懿子說：“國君執(zhí)拗又暴虐，稍等一些時候，必定殘害百姓，百姓就會跟您和睦了?！甭?lián)軍侵襲外州，大肆劫掠。衛(wèi)軍出去抵御，大敗。衛(wèi)出公發(fā)掘褚?guī)煻ㄗ拥膲災(zāi)?，把棺材放在平莊之上放火燒了。
文子使王孫齊私于皋如，曰：“子將大滅衛(wèi)乎，抑納君而已乎？”皋如曰：“寡君之命無他，納衛(wèi)君而已?！蔽淖又卤姸鴨栄桑唬骸熬孕U夷伐國，國幾亡矣。請納之?！北娫唬骸拔鸺{?！痹唬骸皬浤餐龆幸妫堊员遍T出?！北娫唬骸拔鸪??！敝刭T越人，申開守陴而納公，公不敢入。師還，立悼公，南氏相之，以城鉏與越人。公曰：“期則為此?！绷钇堄性褂诜蛉苏撸瑘笾?。司徒期聘于越。公攻而奪之幣。期告王，王命取之。期以眾取之。公怒，殺期之甥之為大子者。遂卒于越。
公孫彌牟派王孫齊私下去見皋如，說：“您是打算大舉滅亡衛(wèi)國呢，還是把國君送回來就算了呢？”皋如說：“寡君的命令沒有別的，只把衛(wèi)君送回來就算了。”公孫彌牟召集大家征求意見，說：“國君帶著蠻夷來攻打我國家，國家差一點滅亡了，請接納他?！贝蠹艺f：“不要接納?！惫珜O彌牟說：“如果我逃亡對大家有好處，請讓我從北門出去?！贝蠹艺f：“不要出走?！惫珜O彌牟重重地賄賂越國人，大開城門接納衛(wèi)出公，城上守衛(wèi)甚嚴，衛(wèi)出公不敢進城。護送衛(wèi)出公的聯(lián)軍退兵回去，衛(wèi)國立了悼公，南氏輔助他，衛(wèi)國把城鉏給越國人。衛(wèi)出公說：“這是期干的?！泵钊绻麑Ψ蛉擞性沟目梢詧髲?fù)。司徒期到越國聘問，衛(wèi)出公攻打他并且奪走了財禮。司徒期報告越王，越王命令取回來，司徒期帶了一批人又把財禮取了回來。衛(wèi)出公發(fā)怒，殺死了太子，太子是司徒期的外甥。衛(wèi)出公也就死在越國。
宋景公無子，取公孫周之子得與啟，畜諸公宮，未有立焉。于是皇緩為右?guī)?，皇非我為大司馬，皇懷為司徒，靈不緩為左師，樂茷為司城，樂朱鋤為大司寇。六卿三族降聽政，因大尹以達。大尹常不告，而以其欲稱君命以令。國人惡之。司城欲去大尹，左師曰：“縱之，使盈其罪。重而無基，能無敝乎？”
宋景公沒有兒子，要了公孫周的兒子得和啟養(yǎng)在公宮里，還沒有立繼承人。當時皇緩做右?guī)?，皇非我做大司馬，皇懷做司徒，靈不緩做左師，樂茷做司城，樂朱鉏做大司寇，六卿三族共同聽取政事，通過大尹上達國君。大尹經(jīng)常不向宋景公報告，而按照自己的意圖假稱君命以發(fā)號施令。國內(nèi)的人們厭惡他。司城想要除掉大尹，左師說：“隨他去，讓他惡貫滿盈。權(quán)勢重而沒有基礎(chǔ)，能夠不失敗嗎？”
冬十月，公游于空澤。辛巳，卒于連中。大尹興空澤之士千甲，奉公自空桐入，如沃宮。使召六子，曰：“聞下有師，君請六子畫?！绷又?，以甲劫之，曰：“君有疾病，請二三子盟?！蹦嗣擞谏賹嬛?，曰：“無為公室不利?！贝笠ⅲ顔蕷浻诖髮m。三日，而后國人知之。司城茷使宣言于國曰：“大尹惑蠱其君而專其利，令君無疾而死，死又匿之，是無他矣，大尹之罪也。”
冬季，十月，宋景公在空澤游玩。初四日，死在連中。大尹出動空澤的甲士一千人，奉著宋景公的尸體從空桐進入國都，到了沃宮。派人召來六卿，說：“聽說下邑有戰(zhàn)事，國君請六卿一起謀劃?！绷涞竭_，用甲士劫持他們說：“國君有重病，請諸位盟誓?！本驮谛嬙鹤永锩耸模f：“不做對公室不利的事！”大尹立啟為國君，奉著棺材停放在祖廟里。三天以后國內(nèi)的人們才知道這件事。司城樂茷派人在國內(nèi)宣布說：“大尹蠱惑他的國君，專權(quán)好利，現(xiàn)在國君沒有生病就死了。死了以后又藏匿遺體，沒有別的好說，就是大尹的罪過?！?span lang="EN-US">
得夢啟北首而寢于盧門之外，己為鳥而集于其上，咮加于南門，尾加于桐門。曰：“余夢美，必立?！?span lang="EN-US">
得夢見啟頭向北睡在盧門的外邊，自己變作大烏鴉棲止在他的上面，嘴巴擱在南門上，尾巴擱在北門上。醒來以后說：“我的夢很好，一定立為國君?！?span lang="EN-US">
大尹謀曰：“我不在盟，無乃逐我，復(fù)盟之乎？”使祝為載書，六子在唐盂。將盟之。祝襄以載書告皇非我，皇非我因子潞、門尹得、左師謀曰：“民與我，逐之乎？”皆歸授甲，使徇于國曰：“大尹惑蠱其君，以陵虐公室。與我者，救君者也?！北娫唬骸芭c之?！贝笠咴唬骸按魇?、皇氏將不利公室，與我者，無憂不富。”眾曰：“無別?！贝魇?、皇氏欲伐公，樂得曰：“不可。彼以陵公有罪，我伐公，則甚焉?！笔箛耸┯诖笠?，大尹奉啟以奔楚，乃立得。司城為上卿，盟曰：“三族共政，無相害也?！?span lang="EN-US">
大尹和別人策劃說：“我沒有參加盟誓，恐怕會驅(qū)逐我吧！再跟他們盟誓吧！”讓太祝制作盟書。六卿正在唐盂，準備和他盟誓。太祝襄把盟書的內(nèi)容告訴皇非我。皇非我依靠樂茷、門尹得、左師謀劃說：“百姓親附我們，把他趕走吧！”于是都回去把武裝發(fā)給部下，讓他們在國都內(nèi)巡行，宣布說：“大尹蠱惑他的國君，欺壓虐待公室。親附我們的人，就是救援國君的人?！贝蠹艺f：“親附你們！”大尹也巡行，宣布說：“戴氏、皇氏準備對公室不利，親附我的，不要擔(dān)心不發(fā)財?！贝蠹艺f：“你和國君沒有什么兩樣！”戴氏、皇氏想要攻打啟，樂得說：“不行，他因為欺凌國君有罪，我們要是出兵攻打，罪就更大了?！弊寚鴥?nèi)的人們把罪過加在大尹身上。大尹奉事啟逃亡到楚國，于是就立得為國君。司城做了上卿，盟誓說：“三族共同掌握國政，不要互相殘害！”
衛(wèi)出公自城鉏使以弓問子贛，且曰：“吾其入乎？”子贛稽首受弓，對曰：“臣不識也。”私于使者曰：“昔成公孫于陳，寧武子、孫莊子為宛濮之盟而君入。獻公孫于衛(wèi)齊，子鮮、子展為夷儀之盟而君入。今君再在孫矣，內(nèi)不聞獻之親，外不聞成之卿，則賜不識所由入也?！对姟吩唬骸疅o競惟人，四方其順之。’若得其人，四方以為主，而國于何有？”
衛(wèi)出公從城鉏派人用弓問候子贛，并且說：“我能回國嗎？”子贛叩頭受弓，回答說：“我不知道?！彼较聦κ拐哒f：“從前成公流亡到陳國，寧武子、孫莊子在宛濮結(jié)盟然后國君回國。獻公流亡到齊國，子鮮、子展在夷儀結(jié)盟然后國君回國。現(xiàn)在國君再次流亡在外，內(nèi)部沒有聽說有像獻公時代的親信，外部沒有聽說有像成公時代的大臣，那么賜就不懂得根據(jù)什么能回國?！对姟氛f：‘最強莫過于得到人才，四方將會順服?！绻玫竭@樣的人，四方把他作為主人，取得國家又有什么困難呢？”
哀公二十七年（前468年）
【傳】
二十七年春，越子使后庸來聘，且言邾田，封于駘上。
二十七年春季，越王派后庸來魯國聘問，并且商談邾國土田的事，協(xié)議以駘上作為魯、邾兩國的邊界。
二月，盟于平陽，三子皆従。康子病之，言及子贛，曰：“若在此，吾不及此夫！”武伯曰：“然。何不召？”曰：“固將召之。”文子曰：“他日請念?！?span lang="EN-US">
二月，在平陽結(jié)盟，季康子等三位都跟隨前去。季康子對結(jié)盟感到憂慮，談到子贛，說：“如果他在這里，我不會到這地步的！”孟武伯說：“對。為什么不召他來？”季康子說：“本來是要召他的?！笔鍖O文子說：“過些時候請仍然記著他?！?span lang="EN-US">
夏四月己亥，季康子卒。公吊焉，降禮。
夏季，四月二十五日，季康子死。哀公去吊喪，禮節(jié)降等。
晉荀瑤帥師伐鄭，次于桐丘。鄭駟弘請救于齊。齊師將興，陳成子屬孤子三日朝。設(shè)乘車兩馬，系五色焉。召顏涿聚之子晉，曰：“隰之役，而父死焉。以國之多難，未女恤也。今君命女以是邑也，服車而朝，毋廢前勞?！蹦司揉崱＜傲羰?，違谷七里，谷人不知。乃濮，雨，不涉。子思曰：“大國在敝邑之宇下，是以告急。今師不行，恐無及也?！背勺右轮?，杖戈，立于阪上，馬不出者，助之鞭之。知伯聞之，乃還，曰：“我卜伐鄭，不卜敵齊?！笔怪^成子曰：“大夫陳子，陳之自出。陳之不祀，鄭之罪也。故寡君使瑤察陳衷焉。謂大夫其恤陳乎？若利本之顛，瑤何有焉？”成子怒曰：“多陵人者皆不在，知伯其能久乎？”
晉國的知伯領(lǐng)兵進攻鄭國，駐扎在桐丘。鄭國的駟弘到齊國請求救援，齊軍準備出發(fā)。陳成子集合為國戰(zhàn)死者的兒子，通知他們?nèi)靸?nèi)朝見國君。設(shè)置了一輛車兩匹馬，把冊書放在五個口袋里。召見顏涿聚的兒子晉，說：“隰地那一役，你的父親死在那里。由于國家多難，沒有能撫恤你?，F(xiàn)在國君命令把這個城邑給你，穿著朝服駕著車子去朝見，不要廢棄你父親的功勞?！庇谑蔷统霰仍崌５竭_留舒，離開穀地七里，縠地人竟沒有發(fā)覺。到達濮地，天下雨軍隊不肯渡河。子思說：“大國的軍隊就在敝邑的屋檐底下，因此告急。現(xiàn)在軍隊不走，恐怕要來不及了。”陳成子披著雨衣拄著戈，站在山坡上，馬不肯走出來的，就拉著它或者用鞭子抽打它。知伯聽說，就收兵回去，說：“我占卜過進攻鄭國，沒有占卜和齊國作戰(zhàn)?！迸扇藢﹃惓勺诱f：“大夫陳子，您這一族是從陳國分支出來的。陳國的斷絕祭祀，是鄭國的罪過，所以寡君派我來調(diào)查陳國被滅亡的實情，還要詢問您是否為陳國憂慮。如果您對樹干的倒置認為有利，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陳成子發(fā)怒說：“經(jīng)常欺壓別人的人，都沒有好結(jié)果，知伯難道能夠長久嗎？”
中行文子告成子曰：“有自晉師告寅者，將為輕車千乘，以厭齊師之門，則可盡也?！背勺釉唬骸肮丫阍唬骸疅o及寡，無畏眾?！m過千乘，敢辟之乎？將以子之命告寡君?！蔽淖釉唬骸拔崮私裰酝?。君子之謀也，始衷終皆舉之，而后入焉。今我三不知而入之，不亦難乎？”
中行文子告訴陳成子說：“有一個從晉軍中來告訴我的人說，晉軍準備出動輕車一千輛，迫擊齊軍的營門，就可以全部殲滅齊軍?！标惓勺诱f：“寡君命令我說：‘不要追趕少數(shù)的士卒，不要害怕大批的敵人?！瘮耻娂词钩^一千輛戰(zhàn)車，豈敢避開他們呢？我將要把您的話報告寡君。”中行文了說：“我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為什么逃亡在外了。君子謀劃一件事，對開始、發(fā)展、結(jié)果都要考慮到，然后向上報告?，F(xiàn)在我對這三方面都不知道，就向上報告，不也是很難了嗎？”
公患三桓之侈也，欲以諸侯去之。三桓亦患公之妄也，故君臣多間。公游于陵阪，遇孟武伯于孟氏之衢，曰：“請有問于子，余及死乎？”對曰：“臣無由知之。”三問，卒辭不對。公欲以越伐魯，而去三桓。秋八月甲戌，公如公孫有陘氏，因?qū)O于邾，乃遂如越。國人施公孫有山氏。
哀公擔(dān)憂三桓的威脅，想要利用諸侯除掉他們；三桓也擔(dān)憂哀公的狂妄，所以君臣之間嫌隙很多。哀公在陵坂游玩，在孟氏之衢碰上孟武伯，說：“請問您：我能得到善終嗎？”孟武伯回答說：“我沒法知道?！眴柫巳?，始終辭謝不回答。哀公想要利用越國攻打魯國而除掉三桓。秋季，八月初一日，哀公到了公孫有陘氏那里，由此又避居于邾國，后來就乘機去了越國。國內(nèi)的人們拘捕了公孫有山氏。
悼之四年，晉荀瑤帥師圍鄭。未至，鄭駟弘曰：“知伯愎而好勝，早下之，則可行也?！蹦讼缺Ｄ侠镆源Ｖ肽侠?，門于桔柣之門。鄭人俘酅（xī）魁壘，賂之以知政，閉其口而死。將門，知伯謂趙孟：“入之?！睂υ唬骸爸髟诖恕！敝唬骸皭憾鵁o勇，何以為子？”對曰：“以能忍恥，庶無害趙宗乎！”知怕不悛，趙襄子由是惎知伯，遂喪之。知伯貪而愎，故韓、魏反而喪之。
悼公四年，晉國的知伯領(lǐng)兵包圍鄭國，還沒有到達，鄭國的駟弘說：“知伯剛愎而好勝，我們及早向他表示軟弱無能，他就可以退走了?！庇谑蔷拖仁卦谀侠镆缘群驎x軍。知伯攻進南里，又攻打桔秩之門。鄭國人俘虜了酅魁壘，用卿的地位來引誘他投降，不答應(yīng)，就把他的嘴塞住而殺死了他。晉軍將要攻打城門，知伯對趙孟說：“攻進去！”趙孟說：“主人在這里?！敝f：“你貌丑而缺乏勇氣，為什么成了太子？”趙孟回答說：“因為我能夠忍受恥辱，也許對趙氏宗族沒有害處吧！”知伯不肯改悔，趙孟因此而憎恨知伯，知伯就想要滅亡趙襄子。知伯貪婪而剛愎自用，所以韓、魏反過來與趙氏合謀滅亡了他。
(《春秋左傳全譯》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