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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左傳全譯》(卷九 襄公二) - 長春好吃客的日志 - 網易博客

書名:《春秋左傳全譯》

原作:左邱明

原文:國學網

譯文:楊伯峻《白話左傳》

整理:長春好吃客 據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修訂原文,補齊脫、漏、錯、訛字,對生僻字加了注音、釋義;參考沈玉成《左傳譯文》修訂部分譯文;在國君年號后加注公元紀年。


 

卷九中 襄公【十六年~二十三年】(前557年-前550年)

 

襄公十六年(前557年)

【經】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晉悼公。三月,公會晉侯、宋公、衛(wèi)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湨(jú,河名,在河南?。┝?。戊寅,大夫盟。晉人執(zhí)莒子、邾子以歸。齊侯伐我北鄙。夏,公至自會。五月甲子,地震。叔老會鄭伯、晉荀偃、衛(wèi)寧殖、宋人伐許。秋,齊侯伐我北鄙,圍郕。大雩。冬,叔孫豹如晉。

【傳】

十六年春,葬晉悼公。平公即位,羊舌肸為傅,張君臣為中軍司馬,祁奚、韓襄、欒盈、士鞅為公族大夫,虞丘書為乘馬御。改服修官,烝于曲沃。警守而下,會于湨梁。命歸侵田。以我故,執(zhí)邾宣公、莒犁比公,且曰:“通齊、楚之使?!?span lang="EN-US">

十六年春季,安葬晉悼公。晉平公即位,羊舌肸做太傅,張君臣做中軍司馬,祁奚、韓襄、欒盈、士鞅做公族大夫,虞丘書做乘馬御。改穿吉服,選賢任能,在曲沃舉行烝祭。晉平公在國都布置守備以后就沿黃河而下,和魯襄公、宋平公、衛(wèi)獻公、鄭簡公、曹成公、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在湨梁會見。命令諸侯退回互相侵占的土田。由于我國的緣故,拘捕了邾宣公、莒犁比公,而且說這兩國“使者來往齊國、楚國之間”。

晉侯與諸侯宴于溫,使諸大夫舞,曰:“歌詩必類!”齊高厚之詩不類。荀偃怒,且曰:“諸侯有異志矣!”使諸大夫盟高厚,高厚逃歸。于是,叔孫豹、晉荀偃、宋向戌、衛(wèi)寧殖、鄭公孫蠆、小邾之大夫盟曰:“同討不庭?!?span lang="EN-US">

晉平公和諸侯在溫地舉行宴會,讓大夫們舞蹈,說:“唱詩一定要和舞蹈相配合。”齊國高厚的詩與舞蹈配不好。荀偃發(fā)怒,并且說:“諸侯有別的想法了。”讓大夫們和高厚結盟,高厚逃走回國。當時叔孫豹、晉國荀偃、宋國向戌、衛(wèi)國寧殖、鄭國公孫蠆、小邾國的大夫盟誓說:“共同討伐不忠于盟主的人?!?span lang="EN-US">

許男請遷于晉。諸侯遂遷許,許大夫不可。晉人歸諸侯。

許靈公向晉國請求遷都。諸侯就讓許國遷移,許國的大夫不同意,晉國人讓各國諸侯回國而單獨出兵進攻許國。

鄭子蟜聞將伐許,遂相鄭伯以従諸侯之師。穆叔従公。齊子帥師會晉荀偃。書曰:“會鄭伯?!睘橐墓室?。

鄭國的子蟜聽到將要進攻許國,就輔佐鄭簡公跟從諸侯的軍隊。穆叔跟從魯襄公回國。齊子率領軍隊會見晉國荀偃。《春秋》記載說“會鄭伯”,是為了把序列擺平。

夏六月,次于棫(yù)林。庚寅,伐許,次于函氏。

夏季,六月,軍隊駐扎在棫林。初九日,攻進許國,駐扎在函氏。

晉荀偃、欒黡帥師伐楚,以報宋揚梁之役。楚公子格帥師及晉師戰(zhàn)于湛阪,楚師敗績。晉師遂侵方城之外,復伐許而還。

晉國的荀偃、欒黡帶兵進攻楚國,報復在宋國揚梁的那一次戰(zhàn)役。楚國的公子格帶兵,和晉軍在湛坂作戰(zhàn)。楚軍大敗。晉軍就侵襲方城山的外邊,再次進攻許國然后回國。

秋,齊侯圍郕,孟孺子速繳之。齊侯曰:“是好勇,去之以為之名。”速遂塞海陘而還。

秋季,齊靈公包圍成地,孟孺子速攔擊齊軍。齊靈公說:“這個人喜歡勇敢,我們離開這里以使他成名?!泵先孀铀倬投氯撕j€險道然后回去。

冬,穆叔如晉聘,且言齊故。晉人曰:“以寡君之未禘祀,與民之未息。不然,不敢忘?!蹦率逶唬骸耙札R人之朝夕釋憾于敝邑之地,是以大請!敝邑之急,朝不及夕,引領西望曰:‘庶幾乎!’比執(zhí)事之間,恐無及也!”見中行獻子,賦《圻(qíyín)父》。獻子曰:“偃知罪矣!敢不従執(zhí)事以同恤社稷,而使魯及此?!币姺缎?,賦《鴻雁》之卒章。宣子曰:“匄在此,敢使魯無鳩乎?”

冬季,穆叔去到晉國聘問,同時說到齊國的事情。晉國人說:“由于寡君還沒有舉行禘祭和百姓沒有安息,所以不能救援,如果不是這樣,那是不敢忘記的?!蹦率逭f:“由于齊國人早晚都在敝邑的土地上發(fā)泄憤恨,因此才來鄭重請求。敝邑的危急,早晨等不到晚上,伸長了脖子望著西邊說:‘也許可以來救援了吧!’等到執(zhí)事得空閑,恐怕來不及了。”見了中行獻子,賦了《圻父》這首詩。獻子說“偃知道罪過了,豈敢不跟從執(zhí)事來一起為國家憂慮,而讓魯國到達這樣的地步!”見了范宣子,賦《鴻雁》這首詩的最后一章。范宣子說:“匄在這里,豈敢讓魯國不得安寧?”

 

襄公十七年(前556年)

【經】

十有七年春王二月庚午,邾子卒。宋人伐陳。夏,衛(wèi)石買帥師伐曹。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桃。高厚帥師伐我北鄙,圍防。九月,大雩。宋華臣出奔陳。冬,邾人伐我南鄙。

【傳】

十七年春,宋莊朝伐陳,獲司徒卬,卑宋也。

十七年春季,宋國的莊朝進攻陳國,俘虜了司徒卬,這是由于陳國輕視宋國的緣故。

衛(wèi)孫蒯田于曹隧,飲馬于重丘,毀其瓶。重丘人閉門而訽之,曰:“親逐而君,爾父為厲。是之不憂,而何以田為?”

衛(wèi)國的孫蒯在曹隧打獵,在重丘上讓馬喝水,打破了水瓶。重丘人關起門來罵他,說:“親自趕走你的國君,你的父親做了壞事。你不為這個擔憂,為什么來打獵?”

夏,衛(wèi)石買、孫蒯伐曹,取重丘。曹人愬于晉。

夏季,衛(wèi)國的石買、孫蒯率兵進攻曹國,占取了重丘。曹國人向晉國提出訴訟。

齊人以其未得志于我故,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桃。高厚圍臧紇于防。師自陽關逆臧孫,至于旅松。郰叔紇、臧疇、臧賈帥甲三百,宵犯齊師,送之而復。齊師去之。

齊國人由于他們沒有能在我國滿足愿望的緣故,秋季,齊靈公攻打我國北部邊境,包圍桃地。高厚把臧紇包圍在防地。我軍從陽關出動迎接臧紇,到達旅松。郰叔紇、臧疇、臧賈率領甲兵三百人,夜襲齊軍,把臧紇送到旅松然后回來。齊軍離開了魯國。

齊人獲臧堅。齊侯使夙沙衛(wèi)唁之,且曰:“無死!”堅稽首曰:“拜命之辱!抑君賜不終,姑又使其刑臣禮于士?!币詵pyì,尖銳的小木棍)抉其傷而死。

齊國人俘虜了臧堅,齊靈公派夙沙衛(wèi)去慰問他,并且說“不要死”。臧堅叩頭說:“謹拜謝君王的命令。然而君王賜我不死,卻又故意派一個宦官來對一個士表示敬意?!标皥杂眯∧緲洞踢M傷口而死。

冬,邾人伐我南鄙,為齊故也。

冬季,邾國人進攻我國南部邊境,這是為了齊國的緣故。

宋華閱卒。華臣弱皋比之室,使賊殺其宰華吳。賊六人以鈹pī,兩刃小刀)殺諸盧門合左師之后。左師懼曰:“老夫無罪。”賊曰:“皋比私有討于吳。”遂幽其妻,曰:“畀余而大璧!”宋公聞之,曰:“臣也,不唯其宗室是暴,大亂宋國之政,必逐之!”左師曰:“臣也,亦卿也。大臣不順,國之恥也。不如蓋之?!蹦松嶂?。左師為己短策,茍過華臣之門,必聘。

宋國的華閱死,華臣認為皋比家族力量微弱,派壞人去殺他的家總管華吳。六個壞人用鈹刀把華吳殺死在盧門合左師后邊。左師害怕,說:“我老頭子沒有罪?!眽娜苏f:“皋比私自討伐吳國?!本陀慕巳A吳的妻子,說:“把你的大玉璧給我。”宋平公聽說這件事,說:“華臣不僅殘暴地對待他的宗室,而且使宋國的政令大亂,一定要驅逐他?!弊髱熣f:“華臣,也是卿。大臣不和順,這是國家的恥辱。不如掩蓋起來算了。”宋平公就不再加罪。左師討厭華臣,他給自己做了一根短馬鞭子,如果經過華臣的門口,必定快馬加鞭。

十一月甲午,國人逐瘈zhì,瘋狗)狗,瘈狗入于華臣氏,國人従之。華臣懼,遂奔陳。

十一月二十二日,國內的人們追趕瘋狗。瘋狗跑到華臣家里,人們就跟著追進去。華臣恐懼,就逃亡到陳國。

宋皇國父為大宰,為平公筑臺,妨于農功。子罕請俟農功之畢,公弗許。筑者謳曰:“澤門之皙,實興我役。邑中之黔,實尉我心。”子罕聞之,親執(zhí)撲,以行筑者,而抶其不勉者,曰:“吾儕小人,皆有闔廬以辟燥濕寒暑。今君為一臺而不速成,何以為役?”謳者乃止?;騿柶涔?,子罕曰:“宋國區(qū)區(qū),而且詛有祝,禍之本也?!?span lang="EN-US">

宋國的皇國父做太宰,給宋平公建造一座臺,妨礙了農業(yè)收割。子罕請求等待農事完畢以后再建造,平公不答應。筑城的人唱著歌謠說:“澤門里的白面孔,要我們服勞役。城里的黑皮膚,體貼我們的心意?!弊雍甭牭搅?,親自拿著竹鞭,巡行督察筑城的人,又鞭打那些不勤快的人,說:“我們這一輩小人都有房子躲避干濕冷熱。現在國君造一座臺而不很快完成,怎么能做事情呢?”唱歌的人就停止不唱了。有人問他什么緣故?子罕說:“宋國雖小,既有詛咒,又有歌頌,這是禍亂的根本?!?span lang="EN-US">

齊晏桓子卒。晏嬰粗縗斬,苴绖、帶、杖,菅屨,食鬻,居倚廬,寢苫,枕草。其老曰:“非大夫之禮也?!痹唬骸拔ㄇ錇榇蠓??!?span lang="EN-US">

齊國的晏桓子死,晏嬰穿著粗布喪服,頭上和腰里系著麻帶,手執(zhí)竹杖,腳穿草鞋,喝粥,住在草棚里,睡草墊子,用草作為枕頭。他的家臣頭子說:“這不是大夫的禮儀。”晏嬰說:“唯獨具有卿身分的人才是大夫,才能行大夫的禮儀?!?span lang="EN-US">

 

襄公十八年(前555年)

【經】

十有八年春,白狄來。夏,晉人執(zhí)衛(wèi)行人石買。秋,齊師伐我北鄙。冬十月,公會晉侯、宋公、衛(wèi)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圍齊。曹伯負芻卒于師。楚公子午帥師伐鄭。

【傳】

十八年春,白狄始來。

十八年春季,白狄第一次來魯國。

夏,晉人執(zhí)衛(wèi)行人石買于長子,執(zhí)孫蒯于純留,為曹故也。

夏季,晉國人在長子拘捕了衛(wèi)國的行人石買,在純留拘捕了孫蒯,這是為了曹國的緣故。

秋,齊侯伐我北鄙。中行獻子將伐齊,夢與厲公訟,弗勝,公以戈擊之,首隊于前,跪而戴之,奉之以走,見梗陽之巫皋。他日,見諸道,與之言,同。巫曰:“今茲主必死,若有事于東方,則可以逞?!鲍I子許諾。

秋季,齊靈公進攻我國北部邊境。中行獻子準備進攻齊國,夢見和晉厲公爭訟,沒有勝訴。晉厲公用戈打他,腦袋在前面掉下來,跪下來安在脖子上,兩手捧著他的頭走路,見到梗陽的巫皋。過了幾天,在路上遇見巫皋,中行獻子和他談起做夢的情況,居然和巫皋夢見的相同。巫皋說:“今年您一定要死,如果在東邊有戰(zhàn)事,那是可以如愿的。”中行獻子答應了。

晉侯伐齊,將濟河。獻子以朱絲系玉二瑴(jué,雙玉),而禱曰:“齊環(huán)怙恃其險,負其眾庶,棄好背盟,陵虐神主。曾臣彪將率諸侯以討焉,其官臣偃實先后之。茍捷有功,無作神羞,官臣偃無敢復濟。唯爾有神裁之!”沉玉而濟。

晉平公發(fā)兵進攻齊國,將要渡過黃河,中行獻子用朱絲系著兩對玉而禱告說:“齊國的環(huán)靠著地形險要,仗著人多,丟棄好友違背盟誓,欺凌虐待百姓。陪臣彪將要率領諸侯去討伐,他的官臣偃在前后輔助,如果得到成功,不要使神靈羞恥,官臣偃不敢再次渡河。惟你神靈加以制裁?!卑延癯寥朦S河然后渡河。

冬十月,會于魯濟,尋湨梁之言,同伐齊。齊侯御諸平陰,塹防門而守之,廣里。夙沙衛(wèi)曰:“不能戰(zhàn),莫如守險?!备ヂ牎VT侯之士門焉,齊人多死。范宣子告析文子曰:“吾知子,敢匿情乎?魯人、莒人皆請以車千乘自其鄉(xiāng)入,既許之矣。若入,君必失國。子盍圖之?”子家以告公,公恐。晏嬰聞之曰:“君固無勇,而又聞是,弗能久矣?!饼R侯登巫山以望晉師。晉人使司馬斥山澤之險,雖所不至,必旗而疏陳之。使乘車者左實右偽,以旗先,輿曳柴而從之。齊侯見之,畏其眾也,乃脫歸。丙寅晦,齊師夜遁。師曠告晉侯曰:“鳥烏之聲樂,齊師其遁?!毙喜嬷行胁唬骸坝邪囫R之聲,齊師其遁?!笔逑蚋鏁x侯曰:“城上有烏,齊師其遁。”

冬季,十月,魯襄公和晉平公、宋平公、衛(wèi)殤公、鄭簡公、曹成公、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在魯國濟水上會見,重溫湨梁的盟誓,一起進攻齊國。齊靈公在平陰抵御,在防門外挖壕據守,壕溝的長度有一里。夙沙衛(wèi)說:“如果不能作戰(zhàn),還不如扼守險要為好?!饼R靈公不聽。諸侯的士兵進攻防門,齊軍戰(zhàn)死很多人。范宣子告訴析文子說:“我了解您,難道敢隱瞞情況嗎?魯國人、莒國人都請求帶一千輛戰(zhàn)車從他們那里一往西北,一往東北打進去,我們已經答應了。如果攻進來,貴國君王必然丟掉國家。您何不考慮一下!”析文子把這些話告訴齊靈公,齊靈公聽了十分恐懼。晏嬰聽到了,說:“國君本來沒有勇氣,而又聽到了這些話,活不了多久了?!饼R靈公登上巫山觀望晉。晉國人派司馬排除山林河澤的險阻,雖然是軍隊達不到的地方,也一定樹起大旗而稀疏地布置軍陣。讓戰(zhàn)車左邊坐上真人而右邊放上偽裝的人,用大旗前導,戰(zhàn)車后面拖上木柴跟著走。齊靈公看到,害怕晉軍人多,就離開軍隊脫身回去。二十九日,齊軍夜里逃走。師曠告訴晉平公說:“烏鴉的聲音愉快,齊軍恐怕逃走了?!毙喜嬖V中行獻子說:“有馬匹盤旋不進的聲音,齊軍恐怕逃走了?!笔逑蚋嬖V晉平公說:“城上有烏鴉,齊軍恐怕逃走了。”

十一月丁卯朔,入平陰,遂従齊師。夙沙衛(wèi)連大車以塞隧而殿。殖綽、郭最曰:“子殿國師,齊之辱也。子姑先乎!”乃代之殿。衛(wèi)殺馬于隘以塞道。晉州綽及之,射殖綽,中肩,兩矢夾脰dòu,脖子,頸),曰:“止,將為三軍獲。不止,將取其衷?!鳖櫾唬骸盀樗绞??!敝菥b曰:“有如日!”乃弛弓而自后縛之。其右具丙亦舍兵而縛郭最,皆衿甲面縛,坐于中軍之鼓下。

十一月初一日,晉軍進入平陰,于是就追趕齊軍。夙沙衛(wèi)拉著大車,堵塞山里的小路然后自己作為殿后。殖綽、郭最說:“您來作為國家軍隊的殿后,這是齊國的恥辱。您姑且先走吧!”便代他殿后。夙沙衛(wèi)殺了馬匹放在狹路上來堵塞道路。晉國的州綽追上來,用箭射殖綽,射中肩膀,兩枝箭夾著脖子。州綽說:“停下別跑,你還可以被我軍俘虜;不停,我將會向你心口射一箭?!敝尘b回過頭來說:“你發(fā)誓?!敝菥b說:“有太陽為證!”于是就把弓弦解下來而從后邊捆綁殖綽的手,他的車右具丙也放下武器而捆綁郭最,都不解除盔甲從后面捆綁,他們坐在中軍的戰(zhàn)鼓下邊。

晉人欲逐歸者,魯、衛(wèi)請攻險。己卯,荀偃、士匄以中軍克京茲。乙酉,魏絳、欒盈以下軍克邿。趙武、韓起以上軍圍盧,弗克。十二月戊戌,及秦周,伐雍門之萩。范鞅門于雍門,其御追喜以戈殺犬于門中。孟莊子斬其以為公琴。己亥,焚雍門及西郭、南郭。劉難、士弱率諸侯之師焚申池之竹木。壬寅,焚東郭、北郭。范鞅門于揚門。州綽門于東閭,左驂迫,還于門中,以枚數闔。

晉國人要追趕逃兵,魯國、衛(wèi)國請求進攻險要的地方。十三日,荀偃、士匄帶領中軍攻下京茲。十九日,魏絳、欒盈帶領下軍攻下邿地;趙武、韓起帶領上軍包圍盧地,沒有攻下。十二月初二日,到達秦周地方,砍伐了雍門外邊的萩木。范鞅進攻雍門,他的御者追喜用戈在門里殺死一條狗。孟莊子砍下橁木制作頌琴。初三日,放火燒毀了雍門和西邊、南邊的外城。劉難、士弱率領諸侯的軍隊放火燒了申池邊上的竹子樹木。初六日,放火燒了東邊、北邊的外城,范鞅攻打揚門。州綽攻打東閭,左邊的驂馬由于擁擠而不能前進,回到門里盤旋,停留很久,把城門門扇上的銅釘都數清楚了。

齊侯駕,將走郵棠。大子與郭榮扣馬,曰:“師速而疾,略也。將退矣,君何懼焉!且社稷之主,不可以輕,輕則失眾。君必待之。”將犯之,大子抽劍斷鞅,乃止。甲辰,東侵及濰,南及沂。

齊靈公駕了車,準備逃到郵棠去。太子和郭榮牽住馬,說:“諸侯的兵行動快速而且勇敢,這是在掠取物資,將要退走了,君王害怕什么?而且國家之主不能逃走,逃走就會失去大眾。君王一定要等著!”齊靈公準備沖向前去,太子抽出劍來砍斷馬韁,這才停了下來。初八日,諸侯的軍隊向東邊進攻到達濰水,南邊到達沂水。

鄭子孔欲去諸大夫,將叛晉而起楚師以去之。使告子庚,子庚弗許。楚子聞之,使楊豚尹宜告子庚曰:“國人謂不谷主社稷,而不出師,死不従禮。不谷即位,于今五年,師徒不出,人其以不谷為自逸,而忘先君之業(yè)矣。大夫圖之!其若之何?”子庚嘆曰:“君王其謂午懷安乎!吾以利社稷也?!币娛拐撸锥鴮υ唬骸爸T侯方睦于晉,臣請嘗之。若可,君而繼之。不可,收師而退,可以無害,君亦無辱。”子庚帥師治兵于汾。于是子蟜、伯有、子張従鄭伯伐齊,子孔、子展、子西守。二子知子孔之謀,完守入保。子孔不敢會楚師。

鄭國的子孔想要除掉大夫們,準備背叛晉國然后發(fā)動楚國軍隊來除掉他們。派人告訴子庚,子庚不答應。楚康王聽說了這件事,派揚豚尹宜告訴子庚說:“國內的人們認為我主持國政而不出兵,死后就不能用規(guī)定的禮儀安葬祭祀。我即位后,到現在五年,軍隊不出動,人們恐怕認為我只顧自己安逸而忘了先君的霸業(yè)了。大夫考慮一下,怎么辦?”子庚嘆氣說:“君王恐怕認為午是貪圖安逸吧!我這樣做是為了有利于國家啊?!苯右娛拐撸殿^然后回答:“諸侯正和晉國和睦,下臣請求試探一下。如果可行,君王就跟著來。如果不行,收兵而退回去,可以沒有損害,君王也不會受到羞辱?!?子庚率領軍隊在汾地頒發(fā)武器。當時子蟜、伯有、子張跟從鄭簡公進攻齊國,子孔、子展、子西留守。子展、子西兩個人知道子孔的策略,就加強守備入城堅守。子孔不敢和楚軍會合。

楚師伐鄭,次于魚陵。右?guī)煶巧霞?,遂涉潁,次于旃然。蒍子馮、公子格率銳師侵費滑、胥靡、獻于、雍梁,右回梅山,侵鄭東北,至于蟲牢而反。子庚門于純門,信于城下而還。涉于魚齒之下,甚雨及之,楚師多凍,役徒幾盡。

楚軍進攻鄭國,駐扎在魚陵。右翼部隊在上棘筑城,就徒步渡過潁水,駐扎在旃然水邊。蒍子馮、公子格率領精銳部隊攻打費滑、胥靡、獻于、雍梁,向右繞過梅山,入侵鄭國東北部,到達蟲牢然后回去。子庚進攻純門,在城下住了兩晚然后回去。軍隊渡過魚齒山下的滍水,遇到大雨,楚軍大多被凍壞,服雜役的人幾乎死光。

晉人聞有楚師,師曠曰:“不害。吾驟歌北風,又歌南風。南風不競,多死聲。楚必無功?!倍逶唬骸疤斓蓝嘣谖鞅保蠋煵粫r,必無功。”叔向曰:“在其君之德也?!?span lang="EN-US">

晉國人聽到楚國出兵,師曠說:“沒有妨害。我屢次歌唱北方的曲調,又歌唱南方的曲調。南方的曲調不強,象征死亡的聲音很多。楚國一定不能建功?!倍逭f:“天象在于西北。南方的軍隊不合天時,一定不能建功?!笔逑蛘f:“決定勝負還在于他們國君的德行?!?span lang="EN-US">

 

襄公十九年(前554年)

【經】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諸侯盟于??隆x人執(zhí)邾子,公至自伐齊。取邾田,自漷水。季孫宿如晉。葬曹成公。夏,衛(wèi)孫林父帥師伐齊。秋七月辛卯,齊侯環(huán)卒。晉士匄帥師侵齊,至谷,聞齊侯卒,乃還。八月丙辰,仲孫蔑卒。齊殺其大夫高厚。鄭殺其大夫公子嘉。冬,葬齊靈公。城西郛。叔孫豹會晉士匄于柯。城武城。

【傳】

十九年春,諸侯還自沂上,盟于督揚,曰:“大毋侵小?!?span lang="EN-US">

十九年春季,諸侯從沂水邊上回來,在督揚結盟,說:“大國不要侵犯小國。”

執(zhí)邾悼公,以其伐我故。遂次于泗上,疆我田。取邾田,自漷kuò,今山東省南沙河的古稱,源出滕州市,入運河。)水歸之于我。

逮捕了邾悼公,這是因為進攻我國的緣故。諸侯的軍隊就駐扎在泗水邊上,劃定我國的疆界。取得了邾國的土田,從漷水以西的地方都劃歸我國。

晉侯先歸。公享晉六卿于蒲圃,賜之三命之服。軍尉、司馬、司空、輿尉、候奄,皆受一命之服。賄荀偃束錦,加璧,乘馬,先吳壽夢之鼎。

晉平公先回國。魯襄公在蒲圃設享招待晉國的六卿,賜給他們華麗的三命車服。軍尉、司馬、司空、輿尉、候奄都接受一命車服。送給荀偃五匹束錦,加上玉璧,四匹馬,再送給他吳壽夢的銅鼎。

荀偃癉(dān,熱?。┚?,生瘍于頭。濟河,及著雍,病,目出。大夫先歸者皆反。士匄請見,弗內。請后,曰:“鄭甥可?!倍录滓?,而視,不可含。宣子盥而撫之,曰:“事吳,敢不如事主!”猶視。欒懷子曰:“其為未卒事于齊故也乎?”乃復撫之曰:“主茍終,所不嗣事于齊者,有如河!”乃暝,受含。宣子出,曰:“吾淺之為丈夫也。”

荀偃長了惡瘡,癰疽生在頭部。渡過黃河,到達著雍,病危,眼珠子都鼓了出來。大夫先回去的都趕回來。士匄請求進見,荀偃不接見。派人問立誰為繼承人,荀偃說:“鄭國的外甥可以?!倍率湃?,死,眼睛不閉,口閉緊不能放進珠玉。士匄盥洗然后撫摸尸體,說:“事奉吳豈敢不如事奉您!”荀偃的尸體還是沒有閉眼。欒懷子說:“是為了齊國的事情沒有完成的緣故嗎?”就又撫摸著尸體說:“您如果死去以后,我不繼續(xù)從事于齊國的事情,有河神為證!”荀偃這才閉了眼,接受了放進嘴里的含玉。士匄出去,說:“作為一個男人,我實在是淺薄啊?!?span lang="EN-US">

晉欒魴帥師従衛(wèi)孫文子伐齊。季武子如晉拜師,晉侯享之。范宣子為政,賦《黍苗》。季武子興,再拜稽首曰:“小國之仰大國也,如百谷之仰膏雨焉!若常膏之,其天下輯睦,豈唯敝邑?”賦《六月》。

晉國的欒魴領兵跟從衛(wèi)國的孫文子進攻齊國。季武子去到晉國拜謝出兵,晉平公設享禮招待他。范宣子主政,賦《黍苗》這首詩。季武子站起來,再拜叩頭,說:“小國的仰望大國,好像各種谷物仰望潤澤的雨水。如果經常潤澤,天下將會和睦,豈獨是我國?”就賦了《六月》這首詩。

季武子以所得于齊之兵,作林鐘而銘魯功焉。臧武仲謂季孫曰:“非禮也。夫銘,天子令德,諸侯言時計功,大夫稱伐。今稱伐則下等也,計功則借人也,言時則妨民多矣,何以為銘?且夫大伐小,取其所得以作彝器,銘其功烈以示子孫,昭明德而懲無禮也。今將借人之力以救其死,若之何銘之?小國幸于大國,而昭所獲焉以怒之,亡之道也?!?span lang="EN-US">

季武子把在齊國得到的兵器制作了林鐘并用銘文記載魯國的武功,臧武仲對季武子說:“這是不合于禮的。銘文,只是用來記載天子的德行,諸侯用來記載舉動合于時令和建立的功績,大夫用來記載征伐?,F在記載征伐,那是降了一等了,記載功勞,那是借助別人的力量;記載合于時令,那么對百姓的妨礙又很多,用什么來載人銘文?而且大國攻打小國,拿他們所得到的東西來制作宗廟器具,記載他們的功績,以此讓子孫看到,這是為了宣揚明德而懲罰無禮?,F在是借助了別人的力量來拯救自己的死亡,怎么能記載這個呢?小國僥幸戰(zhàn)勝大國,反而顯示所得的戰(zhàn)利品以激怒敵人,這是亡國之道啊?!?span lang="EN-US">

齊侯娶于魯,曰顏懿姬,無子。其姪鬷(zōng)聲姬,生光,以為大子。諸子仲子、戎子,戎子嬖。仲子生牙,屬諸戎子。戎子請以為大子,許之。仲子曰:“不可。廢常,不祥;間諸侯,難。光之立也,列于諸侯矣。今無故而廢之,是專黜諸侯,而以難犯不祥也。君必悔之?!惫唬骸霸谖叶??!彼鞏|大子光。使高厚傅牙,以為大子,夙沙衛(wèi)為少傅。

齊靈公從魯國娶妻,名叫顏懿姬,沒有生孩子,她的侄女鬷聲姬生了光,齊靈公把子光立為太子。姬妾中有仲子,戎子,戎子受到寵愛。仲子生了牙,把他托付給戎子,戎子請求立牙為太子,齊靈答應了。仲子說:“不行。廢棄常規(guī),不吉祥;觸犯諸侯,難于成功。光立為太子,已經參與諸侯盟會的行列了。現在沒有大罪而廢掉他,這是專橫而看不起諸侯,而用難于成功的事去觸犯不吉祥的事。君王一定會后悔?!饼R靈公說:“一切由我?!本桶烟庸膺w移到東部邊境,派高厚做牙的太傅,立牙為太子,讓夙沙衛(wèi)做少傅。

齊侯疾,崔杼微逆光。疾病,而立之。光殺戎子,尸諸朝,非禮也。婦人無刑。雖有刑,不在朝市。

齊靈公生病了,崔杼偷偷地把光接來,趁在齊靈公病危的時候,立光為太子。光殺了戎子,把尸體擺在朝廷上,這是不合于禮的。對婦女沒有專門的刑罰,即使用刑,也不能把尸體擺在朝廷上。

夏五月壬辰晦,齊靈公卒。莊公即位,執(zhí)公子牙于句瀆之丘。以夙沙衛(wèi)易己,衛(wèi)奔高唐以叛。

夏季,五月二十九日,齊靈公死。齊莊公即位,在句瀆之丘逮捕了公子牙。齊莊公認為夙沙衛(wèi)出主意廢掉自己,夙沙衛(wèi)就逃亡到高唐并且叛變。

晉士匄侵齊,及谷,聞喪而還,禮也。

晉國的士匄入侵齊國,到達穀地,聽到齊國的喪事就回去了,這是合于禮的。

于四月丁未,鄭公孫蠆卒,赴于晉大夫。范宣子言于晉侯,以其善于伐秦也。六月,晉侯請于王,王追賜之大路,使以行,禮也。

四月十三日,鄭國的公孫蠆死,向晉國的大夫發(fā)出訃告。范宣子告訴了晉平公,因為他在進攻秦國的戰(zhàn)役中表現很不錯。六月,晉平公向周靈王請求,周靈王追賜給他大路的車,讓他跟著葬車行走,這是合于禮的。

秋八月,齊崔杼殺高厚于灑藍而兼其室。書曰:“齊殺其大夫?!睆揪诨枰病?span lang="EN-US">

秋季,八月,齊國崔杼在灑藍殺了高厚,然后兼并了他的財貨采邑?!洞呵铩酚涊d說:“齊殺其大夫”,這是由于高厚聽從了國君昏庸的命令。

鄭子孔之為政也專。國人患之,乃討西宮之難,與純門之師。子孔當罪,以其甲及子革、子良氏之甲守。甲辰,子展、子西率國人伐之,殺子孔而分其室。書曰:“鄭殺其大夫?!睂R病W尤?、子孔,宋子之子也;士子孔,圭媯之子也。圭媯之班亞宋子,而相親也;二子孔亦相親也。僖之四年,子然卒,簡之元年,士子孔卒。司徒孔實相子革、子良之室,三室如一,故及于難。子革、子良出奔楚,子革為右尹。鄭人使子展當國,子西聽政,立子產為卿。

鄭國的子孔執(zhí)政獨斷專行,國內的人們很擔心,就追究西宮那次禍難和純門那次出兵的罪責。子孔應該抵罪,就帶領了他的甲士和子革、子良的甲士來保衛(wèi)自己。十一日,子展、子西率領國內的人們進攻,殺了子孔,瓜分了他的家財采邑。《春秋》記載說“鄭殺其大夫”,這是因為子孔獨斷專行。子然、子孔,是宋子的兒子;士子孔,是圭媯的兒子。圭媯的位置在宋子之下,但是互相親近,兩個子孔也互相親近。鄭僖公四年,子然死;鄭簡公元年,士子孔死。子孔輔助子革、子良兩家,三家像一家一樣,所以都遭到禍難。子革、子良逃亡到楚國。子革做了右尹。鄭國人讓子展主持國事,子西主持政事,立子產為卿。

齊慶封圍高唐,弗克。冬十一月,齊侯圍之,見衛(wèi)在城上,號之,乃下。問守備焉,以無備告。揖之,乃登。聞師將傅,食高唐人。殖綽、工僂會夜縋納師,醢衛(wèi)于軍。

齊國的慶封率軍包圍高唐,沒有取勝。冬季,十一月,齊莊公親自領兵包圍高唐。見到夙沙衛(wèi)在城墻上,大聲喊他,他就下來了。齊莊公問夙沙衛(wèi)防守的情況,夙沙衛(wèi)告訴齊莊公說沒有什么防備。齊莊公向夙沙衛(wèi)作揖,夙沙衛(wèi)還揖以后,登上城墻。他聽說齊軍將要依著城墻進攻,就讓高唐城里的人好好吃一頓。殖綽、工僂會在夜里垂下城去,迎接齊軍進城,把夙沙衛(wèi)在軍中剁成肉醬。

城西郛,懼齊也。

魯國在外城西邊修筑城墻,這是由于畏懼齊國入侵。

齊及晉平,盟于大隧。故穆叔會范宣子于柯。穆叔見叔向,賦《載馳》之四章。叔向曰:“肸敢不承命?!蹦率逶唬骸褒R猶未也,不可以不懼?!蹦顺俏涑恰?span lang="EN-US">

齊國和晉國講和,在大隧結盟。所以穆叔和范宣子在柯地會見。穆叔進見叔向,賦《載馳》這首詩的第四章。叔向說:“肸豈敢不接受命令!”穆叔回國,說:“齊國還沒有停止入侵,不能不害怕?!本驮谖涑侵?。

衛(wèi)石共子卒,悼子不哀??壮勺釉唬骸笆侵^蹶其本,必不有其宗?!?span lang="EN-US">

衛(wèi)國的石共子死了,他的兒子悼子不表示悲哀??壮勺诱f:“這叫做拔掉了根本,必然不能保有他的宗族?!?span lang="EN-US">

 

襄公二十年(前553年)

【經】

二十年春王正月辛亥,仲孫速會莒人盟于向。夏六月庚申,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wèi)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盟于澶淵。秋,公至自會。仲孫速帥師伐邾。蔡殺其大夫公子燮。蔡公子履出奔楚。陳侯之弟黃出奔楚。叔老如齊。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季孫宿如宋。

【傳】

二十年春,及莒平。孟莊子會莒人,盟于向,督揚之盟故也。

二十年春季,魯國和莒國講和。孟莊子在向地會見莒人結盟,這是由于有督揚的盟會的緣故。

夏,盟于澶淵,齊成故也。

夏季,魯襄公和晉平公、齊莊公、宋平公、衛(wèi)殤公、鄭簡公、曹武公、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在澶淵結盟,這是為了和齊國講和。

邾人驟至,以諸侯之事,弗能報也。秋,孟莊子伐邾以報之。

邾國人屢次來犯,這是由于邾國認為魯國參加了諸侯的征伐盟會無力報復的緣故。秋季,孟莊子率兵攻打邾國以作為報復。

蔡公子燮欲以蔡之晉,蔡人殺之。公子履,其母弟也,故出奔楚。

蔡國的公子燮想要讓蔡國歸服晉國,蔡國人殺了他。公子履,是公子燮的同母兄弟,所以逃亡到楚國。

陳慶虎、慶寅畏公子黃之逼,愬諸楚曰:“與蔡司馬同謀。”楚人以為討。公子黃出奔楚。

陳國的慶虎、慶寅害怕公子黃的逼迫,向楚國起訴說:“公子黃和蔡國司馬一起策劃順服晉國?!背艘虼硕懛ィ狱S逃亡到楚國去當面辯解。

初,蔡文侯欲事晉,曰:“先君與于踐士之盟,晉不可棄,且兄弟也?!蔽烦?,不能行而卒。楚人使蔡無常,公子燮求従先君以利蔡,不能而死。書曰:“蔡殺其大夫公子燮”,言不與民同欲也;“陳侯之弟黃出奔楚”,言非其罪也。公子黃將出奔,呼于國曰:“慶氏無道,求專陳國,暴蔑其君,而去其親,五年不滅,是無天也。”

當初,蔡文侯想要事奉晉國,說:“先君參與了踐土的盟會,晉國不能丟棄,而且還是兄弟國家呢?!笨墒怯趾ε鲁瑳]有能夠辦到就死了。楚國人役使蔡國沒有一定的常規(guī),公子燮要求繼承先君的遺志以有利于蔡國,沒有辦到而死去?!洞呵铩酚涊d說“蔡殺其大夫公子燮”,就是說愿望和百姓的不同;“陳哀公之弟黃出奔楚”,就是說不是公子黃的罪過。公子黃將要逃亡,在國都里喊叫說:“慶氏無道,謀求在陳國專政,輕慢和蔑視國君而去掉他的親屬,五年之內如果不滅亡,這就是沒有天理了?!?span lang="EN-US">

齊子初聘于齊,禮也。

齊子第一次到齊國聘問,這是合于禮的。

冬,季武子如宋,報向戌之聘也。褚?guī)煻文嬷允芟?,賦《常棣》之七章以卒。宋人重賄之。歸,復命,公享之。賦《魚麗》之卒章。公賦《南山有臺》。武子去所,曰:“臣不堪也?!?span lang="EN-US">

冬季,季武子去到宋國,這是回報向戌的聘問。褚?guī)煻斡铀屗邮芩纹焦南矶Y,季武子賦《常棣》這首詩的第七章和最后一章。宋國人重重地送給他財禮。回國復命,魯襄公設享禮招待他,他賦了《魚麗》這首詩的最后一章。魯襄公賦《南山有臺》這首詩。季武子離開坐席說:“下臣不敢當?!?span lang="EN-US">

衛(wèi)寧惠子疾,召悼子曰:“吾得罪于君,悔而無及也。名藏在諸侯之策,曰:‘孫林父、寧殖出其君。’君入則掩之。若能掩之,則吾子也。若不能,猶有鬼神,吾有餒而已,不來食矣?!钡孔釉S諾,惠子遂卒。

衛(wèi)國的甯殖生了病,告訴悼子說:“我得罪了國君,后悔也來不及了。我的名字記載在諸侯的簡冊上而加以收藏,說‘孫林父、甯殖趕走他們的國君’。國君回國,你要掩蓋這件事。如果能夠掩蓋它,你就是我的兒子。如果不能,假如有鬼神的話,我寧可挨餓,也不來享受你的祭祀?!钡孔哟饝瑢幹尘退懒?。

 

襄公二十一年(前552年)

【經】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晉。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夏,公至自晉。秋,晉欒出奔楚。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曹伯來朝。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wèi)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于商任。

【傳】

二十一年春,公如晉,拜師及取邾田也。

二十一年春季,魯襄公到晉國,這是為了拜謝出兵和取得邾國的土田。

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賜于其従者。

邾國的庶其帶著漆地和閭丘逃亡前來,季武子把魯襄公的姑母嫁給他作妻子,對他的隨從都有賞賜。

于是魯多盜。季孫謂臧武仲曰:“子盍詰盜?”武仲曰:“不可詰也,紇又不能?!奔緦O曰:“我有四封,而詰其盜,何故不可?子為司寇,將盜是務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召外盜而大禮焉,何以止吾盜?子為正卿,而來外盜;使紇去之,將何以能?庶其竊邑于邾以來,子以姬氏妻之,而與之邑,其従者皆有賜焉。若大盜禮焉以君之姑姊與其大邑,其次皋牧輿馬,其小者衣裳劍帶,是賞盜也。賞而去之,其或難焉。紇也聞之,在上位者,灑濯其心,壹以待人,軌度其信,可明征也,而后可以治人。夫上之所為,民之歸也。上所不為而民或為之,是以加刑罰焉,而莫敢不懲。若上之所為而民亦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夏書》曰:‘念茲在茲,釋茲在茲,名言茲在茲,允出茲在茲,惟帝念功?!瘜⒅^由己壹也。信由己壹,而后功可念也?!?span lang="EN-US">

當時魯國的盜賊很多。季武子對臧武仲說:“您為什么不禁止盜賊?”臧武仲說:“盜賊不可以禁止,紇又沒有能力?!奔疚渥诱f:“我國有四面的邊境,用來禁止盜賊,為什么不可以?您做司寇,應當從事于禁止盜賊,為什么不能?”武仲說:“您把外邊的盜賊叫來而大大地給予禮遇,怎么能禁止國內的盜賊?您做正卿,反而使外邊的盜賊進來,讓紇禁止國內的盜賊,怎么能夠辦到?庶其在邾國偷盜了城邑而前來,您把姬氏作為他的妻子,還給了他城邑,他的隨從人員都得到賞賜。如果用國君的姑母和他的大城邑對盜表示尊敬,其次的用皂牧車馬,再小的給衣服佩劍帶子,這是賞賜盜賊。賞賜了而要去掉他,恐怕困難吧。紇聽說過,在上位的人要洗滌他的心,專一地以誠待人,使它合于法度而且使人們相信,可以明確地驗證,然后才能治理人。上面的所作所為,是百姓的歸依。上面所不做的,百姓有人做了,因此加以懲罰就沒有人敢于不警戒。如果上面的所作所為百姓也照樣做了,這是勢所必然,又能夠禁止嗎?《夏書》說:‘想要干的就是這個,想舍去不干的就是這個,所要號令的就是這個,誠信所在的就是這個,只有天帝才能記下這功勞。’大約說的是要由自身來體現言行一致。誠信是由于自己的言行一致,然后才可以談建立功勞。”

庶其非卿也,以地來,雖賤必書,重地也。

庶其不是卿,他帶著土地來魯國,雖然身份低賤,《春秋》必定要加以記載,這是為了重視土地。

齊侯使慶佐為大夫,復討公子牙之黨,執(zhí)公子買于句瀆之丘。公子鉏來奔。叔孫還奔燕。

齊莊公派慶佐做大夫,再次討伐公子牙的親族,在句瀆之丘抓了公子買。公子鉏逃亡前來。叔孫還逃亡到燕國。

夏,楚子庚卒,楚子使薳子馮為令尹。訪于申叔豫,叔豫曰:“國多寵而王弱,國不可為也?!彼煲约厕o。方署,闕地,下冰而床焉。重繭衣裘,鮮食而寢。楚子使醫(yī)視之,復曰:“瘠則甚矣,而血氣未動。”乃使子南為令尹。

夏季,楚國的子庚死。楚康王派薳子馮做令尹,薳子馮與申叔豫商議。申叔豫說:“國家寵臣很多而君王又年輕,國家的事情不能辦好?!庇谑撬e子馮就用有病來推辭不干。當時正好是大熱天,挖地,放上冰然后安置床。薳子馮身穿新棉衣,又穿上皮袍,少吃東西而睡在床上。楚康王派醫(yī)生去診視,回來報告說:“瘦弱到極點了,但血氣還正常?!庇谑浅蹙团勺幽献隽钜?。

欒桓子娶于范宣子,生懷子。范鞅以其亡也,怨欒氏,故與欒盈為公族大夫而不相能?;缸幼?,欒祁與其老州賓通,幾亡室矣。懷子患之。祁懼其討也,愬諸宣子曰:“盈將為亂,以范氏為死桓主而專政矣,曰:‘吾父逐鞅也,不怒而以寵報之,又與吾同官而專之,吾父死而益富。死吾父而專于國,有死而已,吾蔑従之矣!’其謀如是,懼害于主,吾不敢不言?!狈恩睘橹?。懷子好施,士多歸之。宣子畏其多士也,信之。懷子為下卿,宣子使城著而遂逐之。

欒桓子娶范宣子的女兒做妻子,生了懷子。范鞅由于他一度逃亡,怨恨欒氏,所以和欒盈一起做公族大夫而不能很好相處。欒桓子死,欒祁和他的家臣頭子州賓私通,州賓幾乎侵占了全部家產。懷子擔心這件事。欒祁害怕懷子討伐,向范宣子毀謗說:“盈將要發(fā)動叛亂,認為范氏弄死了桓子而在晉國專權,說:‘我的父親趕走范鞅,范鞅回國,不對他表示憤怒反而用寵信來報答他,又和我擔任同樣的官職,而使他得以獨斷專權。我的父親死后范氏更加富有。弄死我父親而在國內專政,我只有死路一條,也不能跟從他了?!挠媱澗褪沁@樣,我怕會傷害您,不敢不說?!狈恩睘樗髯C。懷子喜好施舍,很多的士都歸附他。宣子害怕他人多,相信了欒祁的話。懷子當時做下卿,宣子派他在著地筑城并且由此趕走了他。

秋,欒盈出奔楚。宣子殺箕遺、黃淵、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師、申書、羊舌虎、叔羆。囚伯華、叔向、籍偃。人謂叔向曰:“子離于罪,其為不知乎?”叔向曰:“與其死亡若何?《詩》曰:‘優(yōu)哉游哉,聊以卒歲?!?。”樂王鮒見叔向曰:“吾為子請!”叔向弗應。出,不拜。其人皆咎叔向。叔向曰:“必祁大夫。?!笔依下勚?,曰:“樂王鮒言于君無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許。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叔向曰:“樂王鮒,従君者也,何能行?祁大夫外舉不棄仇,內舉不失親,其獨遺我乎?《詩》曰:‘有覺德行,四國順之?!蜃樱X者也。”

秋季,欒盈逃亡到楚國。宣子殺了箕遺、黃淵、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師、申書、羊舌虎、叔羆,同時囚禁了伯華、叔向、籍偃。有人對叔向說:“您得到了罪過,恐怕是不聰明吧!”叔向說:“比起死去和逃亡來怎么樣?《詩》說,‘悠閑啊多么逍遙自在,聊且這樣來度過歲月’,這才是聰明啊。”樂王鮒去見叔向,說:“我為您去請求免罪?!笔逑虿换卮?。樂王鮒退出,叔向不拜送。叔向的手下人都責備叔向。叔向說:“一定要祁大夫才行?!奔页碱^子聽到了,說:“樂王鮒對國君說的話,沒有不被采納的,他想請求赦免您,您又不答應。這是祁大夫所做不到的,但您說一定要由他去辦,這是為什么?”叔向說:“樂王鮒,是一切都順從國君的人,怎么能行?祁大夫舉拔宗族外的人不放棄仇人,舉拔宗族內的人不失掉親人,難道只會留下我嗎?《詩》說:‘有正直的德行,使四方的國家歸順。’他老人家是正直的人啊?!?span lang="EN-US">

晉侯問叔向之罪于樂王鮒,對曰:“不棄其親,其有焉?!庇谑瞧钷衫弦?,聞之,乘驲而見宣子,曰:“《詩》曰:‘惠我無疆,子孫保之?!稌吩唬骸ビ兄儎?,明征定保。’夫謀而鮮過,惠訓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猶將十世宥之,以勸能者。今壹不免其身,以棄社稷,不亦惑乎?鯀殛而禹興。伊尹放大甲而相之,卒無怨色。管、蔡為戮,周公右王。若之何其以虎也棄社稷?子為善,誰敢不勉?多殺何為?”宣子說,與之乘,以言諸公而免之。不見叔向而歸。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

晉平公向樂王鮒詢問叔向的罪過,樂王鮒回答說:“叔向不丟棄他的親人,他可能是同謀的?!碑敃r祁奚已經告老回家,聽說這情況,坐上快車而去拜見范宣子,說:“《詩》說‘賜給我們無邊的恩惠,子子孫孫永遠保持它?!稌氛f:‘智慧的人有謀略訓海,應當相信保護?!f到謀劃而少有過錯,教育別人而不知疲倦的,叔向是這樣的,他是國家的柱石。即使他的十代子孫有過錯還要赦免,用這樣來勉勵有能力的人?,F在一旦自身不免于禍而死,放棄國家,這不也會使人困惑嗎?鯀被誅戮而禹興起;伊尹放逐太甲又做了他的宰相,太甲始終沒有怨色;管叔、蔡叔被誅戮,周公仍然輔佐成王。為什么叔向要為了叔虎而被殺?您做了好事,誰敢不努力?多殺人作什么?”宣子高興了,和祁奚共坐一輛車子,向晉平公勸說而赦免了叔向。祁奚不去見叔向就回去了,叔向也不向祁奚報告他已得赦,而就去朝見晉平公。

初,叔向之母石叔虎之母美而不使,其子皆諫其母。其母曰:“深山大澤,實生龍蛇。彼美,余懼其生龍蛇以禍女。女,敝族也。國多大寵,不仁人間之,不亦難乎?余何愛焉!”使往視寢,生叔虎。美而有勇力,欒懷子嬖之,故羊舌氏之族及于難。

當初,叔向的母親嫉妒叔虎的母親美麗,而不讓她陪丈夫睡覺,兒了們都勸諫母親。叔向的母親說:“深山大澤之中,確實會生長龍蛇。她美麗,我害怕她生下龍蛇來禍害你們,你們,是衰敗的家族,國內受到寵信的大官很多,壞人又從中挑撥,不也是很難處了嗎?我自己有什么可愛惜的?”就讓叔虎的母親去陪侍丈夫睡覺,生了叔虎,美麗并有勇力,欒懷子寵愛他,所以羊舌氏這一家族遭到禍難。

欒盈過于周,周西鄙掠之。辭于行人,曰:“天子陪臣盈,得罪于王之守臣,將逃罪。罪重于郊甸,無所伏竄,敢布其死。昔陪臣書能輸力于王室,王施惠焉。其子黡,不能保任其父之勞。大君若不棄書之力,亡臣猶有所逃。若棄書之力,而思黡之罪,臣,戮余也,將歸死于尉氏,不敢還矣。敢布四體,唯大君命焉!”王曰:“尤而效之,其又甚焉!”使司徒禁掠欒氏者,歸所取焉。使候出諸轘轅。

欒盈經過成周,周朝西部邊境的人,劫掠他的財物。欒盈向周室使者申訴說:“天子的陪臣盈,得罪了天子的守土的臣,打算逃避懲罰。又重新在天子的郊外得罪,沒有地方可以逃了,謹冒死上言:從前陪臣書能為王室效力,天子施給了恩惠。他的兒子黡不能保住他父親的辛勞。天王如果不丟棄書的努力,逃亡在外的陪臣還有地方可以逃。如果丟棄書的努力,而想到黡的罪過,那么陪臣本來就是刑戮余生的人,就將要回國死在尉氏那里,不敢再回來了。謹敢直言不諱,后果怎么樣,唯有聽天子命令了。”周靈王說:“有了過錯而去學它,過錯更大了?!庇谑?,周靈王讓司徒禁止那些掠奪欒氏的人,所掠取的東西都歸還,派迎送賓客的人把欒盈送出轘轅山。

冬,曹武公來朝,始見也。

冬季,曹武公前來朝見,這是第一次朝見魯襄公。

會于商任,錮欒氏也。齊侯、衛(wèi)侯不敬。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會朝,禮之經也;禮,政之輿也;政,身之守也;怠禮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亂也。”

魯襄公和晉平公、齊莊公、宋平公、衛(wèi)殤公、鄭簡公、曹武公、莒子、邾子在商任會見,這是為了禁錮欒盈。齊莊公、衛(wèi)殤公表現得不恭敬。叔向說:“這兩位國君必然不免于禍難。會見和朝見,這是禮儀的常規(guī);禮儀,是政事的車子;政事,是身體的寄托。輕慢禮儀,政事會有失誤;政事失誤,就難于立身處世,因此就會發(fā)生動亂。”

知起、中行喜、州綽、邢蒯出奔齊,皆欒氏之黨也。樂王鮒謂范宣子曰:“盍反州綽、邢蒯,勇士也?!毙釉唬骸氨藱枋现乱?,余何獲焉?”王鮒曰:“子為彼欒氏,乃亦子之勇也?!?span lang="EN-US">

知起、中行喜、州綽、邢蒯逃亡到齊國,他們都是欒氏的親族。樂王鮒對范宣子說:“為什么不讓州綽、邢蒯回來?他們是勇士啊?!毙诱f:“他們是欒氏的勇士,我能得到什么?”樂王鮒說:“您如果做他們的欒氏,那就是您的勇士了?!?span lang="EN-US">

齊莊公朝,指殖綽、郭最曰:“是寡人之雄也?!敝菥b曰:“君以為雄,誰敢不雄?然臣不敏,平陰之役,先二子鳴?!鼻f公為勇爵。殖綽、郭最欲與焉。州綽曰:“東閭之役,臣左驂迫,還于門中,識其枚數。其可以與于此乎?”公曰:“子為晉君也?!睂υ唬骸俺紴殡`新。然二子者,譬于禽獸,臣食其肉而寢處其皮矣?!?span lang="EN-US">

齊莊公上朝,指著殖綽、郭最說:“這是我的雄雞?!敝菥b說:“君王認為他們是雄雞,誰敢不認為是雄雞?然而下臣不才,在平陰這次戰(zhàn)役中,比他們二位可是先打鳴?!饼R莊公設置勇士的爵位,殖綽、郭最想要參加。州綽說:“東閭這次戰(zhàn)役,下臣的左驂馬被逼迫,盤旋城門里不能前進,記下了門上銅釘的數字,是不是可以在這里有一份呢?”齊莊公說:“您是為的晉君啊?!敝菥b回答說:“臣下是初來的臣,然而這兩位,如果用禽獸作比方,臣下已經吃了他們的肉而睡在他們的皮上了?!?span lang="EN-US">

 

襄公二十二年(前551年)

【經】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會。夏四月。秋七月辛酉,叔老卒。冬,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wèi)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沙隨。公至自會。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

【傳】

二十二年春,臧武仲如晉,雨,過御叔。御叔在其邑,將飲酒,曰:“焉用圣人!我將飲酒而己,雨行,何以圣為?”穆叔聞之曰:“不可使也,而傲使人,國之蠹也。”令倍其賦。

二十二年春季,臧武仲到晉國去,下雨,去看望御叔。御叔在自己的封邑里,準備喝酒,說:“哪里用得著圣人?我準備喝酒,而他自己冒著雨而來,聰明有什么用?”穆叔聽到了,說:“他不配出使反而對使者驕傲,這是國家的蛀蟲?!泵畎阉馁x稅增加一倍。

夏,晉人征朝于鄭。鄭人使少正公孫僑對曰:“在晉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于是即位。即位八月,而我先大夫子駟従寡君以朝于執(zhí)事。執(zhí)事不禮于寡君。寡君懼,因是行也,我二年六月朝于楚,晉是以有戲之役。楚人猶競,而申禮于敝邑。敝邑欲従執(zhí)事而懼為大尤,曰晉其謂我不共有禮,是以不敢攜貳于楚。我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従寡君以觀釁于楚,晉于是乎有蕭魚之役。謂我敝邑,邇在晉國,譬諸草木,吾臭味也,而何敢差池?楚亦不競,寡君盡其土實,重之以宗器,以受齊盟。遂帥群臣隨于執(zhí)事以會歲終。貳于楚者,子侯、石盂,歸而討之。湨梁之明年,子蟜老矣,公孫夏従寡君以朝于君,見于嘗酎,與執(zhí)燔焉。間二年,聞君將靖東夏,四月又朝,以聽事期。不朝之間,無歲不聘,無役不従。以大國政令之無常,國家罷病,不虞薦至,無日不惕,豈敢忘職?大國若安定之,其朝夕在庭,何辱命焉?若不恤其患,而以為口實,其無乃不堪任命,而翦為仇讎,敝邑是懼。其敢忘君命?委諸執(zhí)事,執(zhí)事實重圖之?!?span lang="EN-US">

夏季,晉國人讓鄭國人前去朝見。鄭國人派少正公孫僑回答,說:“在晉國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在這個時候即了位。即位八個月,我國的先大夫子駟跟從寡君來向執(zhí)事朝見,執(zhí)事對寡君不加禮遇,寡君恐懼。由于這一趟,我國二年六月就向楚國朝見,晉國因此有了戲地這一役。楚國人還很強大,但對敝邑表明了禮儀。敝邑想要跟從執(zhí)事,而又害怕犯下大罪,說,‘晉國恐怕認為我們不尊敬有禮儀的國家’,因此不敢對楚國有二心。我國四年三月,先大夫子?又跟從寡君到楚國觀察他們有沒有空子可鉆,晉國因此有了蕭魚這一役。我們認為敝邑靠近晉國,譬如草木,我們不過是散發(fā)出來的氣味,哪里敢有不一致?楚國逐漸衰弱,寡君拿出了土地上的全部出產,加上宗廟的禮器,來接受盟約。于是就率領下臣們隨著執(zhí)事到晉國,參加年終的會見。敝邑偏向楚國,是子侯和石盂,回去以后就討伐了他們。湨梁會盟的第二年,子?已經告老退休了,公孫夏跟從寡君向君王朝見,在嘗祭的時候拜見君王,參與了祭祀,飲酒吃肉。隔了兩年,聽說君王要安定東方,四月,又向君王朝見以聽取結盟的日期。在沒有朝見的時候,沒有一年不聘問,沒有一次事情不跟從。由于大國的政令沒有定準,國家和家族都很困乏,意外的事情不斷發(fā)生,沒有一天不恐懼,豈敢忘掉自己的職責?大國如果安定敝邑,我們自己會來朝見,哪里用得著命令呢?如果不體恤敝邑的憂患,反而把它作為借口,那就恐怕不能忍受大國的命令,而被大國丟棄成為仇敵了。敝邑害怕這樣的后果,豈敢忘記貴君的命令?一切托付給執(zhí)事,執(zhí)政深思一下。”

秋,欒盈自楚適齊。晏平仲言于齊侯曰:“商任之會,受命于晉。今納欒氏,將安用之?小所以事大,信也。失信不立,君其圖之?!备ヂ?。退告陳文子曰:“君人執(zhí)信,臣人執(zhí)共,忠信篤敬,上下同之,天之道也。君自棄也,弗能久矣!”

秋季,欒盈從楚國去到齊國。晏平仲對齊莊公說:“商任的會見,接受了晉國的命令?,F在接納欒氏,準備怎么任用他?小國所用來事奉大國的,是信用,失去信用,不能立身立國。君王還是考慮一下。”齊莊公不聽。晏平仲退出以后告訴陳文子說:“做人君主的保持信用,做人臣下的保持恭敬。忠實、信用、誠篤、恭敬,上下共同保持它,這是上天的常道。國君自暴自棄,不能長久在位了?!?span lang="EN-US">

九月,鄭公孫黑肱有疾,歸邑于公。召室老、宗人立段,而使黜官、薄祭。祭以特羊,殷以少牢。足以共祀,盡歸其余邑。曰:“吾聞之,生于亂世,貴而能貧,民無求焉,可以后亡。敬共事君,與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也。”己巳,伯張卒。君子曰:“善戒?!对姟吩唬骸鳡柡疃龋媒洳挥??!嵶訌埰溆醒伞!?span lang="EN-US">

九月,鄭國公孫黑肱有病,把封邑歸還給鄭簡公,召來家臣之長、宗人立了段為后嗣,而且讓他減省家臣、祭祀從簡。通常的祭祀用羊一只,盛祭有羊和豬,留下足以供給祭祀的土地,其余的全部歸還給鄭簡公,說:“我聽說,生在亂世,地位尊貴但能夠守貧,不向百姓求取什么,這就能夠在別人之后滅亡。恭敬地事奉國君和幾位大夫。生存,在于警戒,不在于富有。”二十五日,公孫黑肱死。君子說:“公孫黑肱善于警戒?!对姟氛f:‘謹慎地使用你公侯的法度,用以警戒意外’,鄭國的公孫黑肱恐怕是做到了吧!”

冬,會于沙隨,復錮欒氏也。

冬季,魯襄公和晉平公、齊莊公、宋平公、衛(wèi)侯、鄭簡公、曹武公、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在沙隨會見,這是為了再次禁錮欒氏。

欒盈猶在齊,晏子曰:“禍將作矣!齊將伐晉,不可以不懼?!?span lang="EN-US">

欒盈還是在齊國住著。晏子說:“禍亂將要起來了。齊國將會進攻晉國,不能不使人害怕?!?span lang="EN-US">

楚觀起有寵于令尹子南,未益祿,而有馬數十乘。楚人患之,王將討焉。子南之子棄疾為王御士,王每見之,必泣。棄疾曰:“君三泣臣矣,敢問誰之罪也?”王曰:“令尹之不能,爾所知也。國將討焉,爾其居乎?”對曰:“父戮子居,君焉用之?泄命重刑,臣亦不為?!蓖跛鞖⒆幽嫌诔?,轘觀起于四竟。子南之臣謂棄疾,請徙子尸于朝,曰:“君臣有禮,唯二三子?!比眨瑮壖舱埵?,王許之。既葬,其徒曰:“行乎?”曰:“吾與殺吾父,行將焉入?”曰:“然則臣王乎?”曰:“棄父事仇,吾弗忍也。”遂縊而死。

楚國的觀起受到令尹子南的寵信,沒有增加俸祿,而有能駕幾十輛車子的馬匹。楚國人擔心這種情況,楚康王打算誅戮他們。子南的兒了棄疾做楚康王的御士,楚康王每次見到他,一定哭泣。棄疾說:“君王三次向下臣哭泣了,謹敢請問是誰的罪過?”楚康王說:“令尹的不善,這是你所知道的。國家打算誅戮他,你還是住著不逃走嗎?”棄疾回答說:“父親被誅戮兒子住著不逃走,君王哪里還能加以任用?泄露命令而加重刑罰,下臣也不會這么做的?!背低蹙桶炎幽蠚⑺涝诔⑸?,把觀起車裂,并把尸體在國內四方示眾。子南的家臣對棄疾說:“請求讓我們在朝廷上把子南的尸體搬出來?!睏壖舱f:“君臣之間有規(guī)定的禮儀,這只有看他們諸位大臣怎么辦了?!边^了三天,棄疾請求收尸。楚康王答應了。安葬完畢后,他的手下人說:“出走嗎?”棄疾說:“我參與殺我父親的預謀,出走,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手下人說:“那么還是做君王的臣下嗎?”棄疾說:“丟掉父親事奉仇人,我不能忍受這么做?!睏壖簿蜕系跛懒?。

復使薳子馮為令尹,公子齮為司馬。屈建為莫敖。有寵于薳子者八人,皆無祿而多馬。他日朝,與申叔豫言。弗應而退。従之,入于人中。又従之,遂歸。退朝,見之,曰:“子三困我于朝,吾懼,不敢不見。吾過,子姑告我。何疾我也?”對曰:“吾不免是懼,何敢告子?”曰:“何故?”對曰:“昔觀起有寵于子南,子南得罪,觀起車裂。何故不懼?”自御而歸,不能當道。至,謂八人者曰:“吾見申叔,夫子所謂生死而肉骨也。知我者,如夫子則可。不然,請止?!鞭o八人者,而后王安之。

楚康王再次派薳子馮做令尹,公子做司馬,屈建做莫敖。受到薳子馮寵信的有八個人,都沒有俸祿而馬匹很多。過了些日子,薳子馮上朝,和申叔豫說話,申叔豫不答應而退走。薳子馮跟著他走,申叔豫走進人群中。又跟著他走,申叔豫就回家了。薳子馮退朝,進見申叔豫,說:“您在朝廷上三次不理我,我害怕,不敢不來見您。我有過錯,您不妨告訴我,為什么嫌棄我呢?”申叔豫回答說:“我害怕的是不能免于罪,哪里敢告訴您?”薳子馮說:“什么緣故?”申叔豫回答說:“從前觀起受子南的寵信,子南有了罪過,觀起被車裂,為什么不害怕?”薳子馮自己駕著車子回去,車子都不能走在正道上。到家,對那八個人說:“我進見申叔,這個人就是所謂能使死者復生,使白骨長肉的人啊。能夠了解我像這個人一樣的就可以留下,否則請就此罷休?!鞭o退了這八個人,楚康王才對他放心。

十二月,鄭游眅(pān)將歸晉,未出竟,遭逆妻者,奪之,以館于邑。丁巳,其夫攻子明,殺之,以其妻行。子展廢良而立大叔,曰:“國卿,君之貳也,民之主也,不可以茍。請舍子明之類?!鼻笸銎拚撸箯推渌?。使游氏勿怨,曰:“無昭惡也?!?span lang="EN-US">

十二月,鄭國的游眅將要回到晉國去,沒有出國境,遇到迎娶妻子的人,游眅奪走了他的妻子,就在那個城里住下。十二月某一天,那個女人的丈夫攻打游眅,并殺死了游眅,帶著他的妻子走了。子展廢掉了良而立了太叔,說:“國卿,是君主的副手,百姓的主人,不能隨便的。請舍棄游眅之流的人。”派人尋求丟失妻子的人,讓他回到他的鄉(xiāng)里,讓游氏不要怨恨他,說:“不要宣揚邪惡了?!?/span>

 

襄公二十三年(前550年)

【經】

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三月己巳,杞伯匄卒。夏,邾畀我來奔。葬杞孝公。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陳侯之弟黃自楚歸于陳。晉欒盈復入于晉,入于曲沃。秋,齊侯伐衛(wèi),遂伐晉。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己卯,仲孫速卒。冬十月乙亥,臧孫紇出奔邾。晉人殺欒盈。齊侯襲莒。

【傳】

二十三年春,杞孝公卒,晉悼夫人喪之。平公不徹樂,非禮也。禮,為鄰國闕。

二十三年春季,杞孝公死去,晉悼夫人為他服喪。晉平公不撤除音樂,這是不合于禮的。按照禮,應該為鄰國的喪事撤除音樂。

陳侯如楚。公子黃愬二慶于楚,楚人召之。使慶樂往,殺之。慶氏以陳叛。夏,屈建従陳侯圍陳。陳人城,板隊而殺人。役人相命,各殺其長。遂殺慶虎、慶寅。楚人納公子黃。君子謂:“慶氏不義,不可肆也。故《書》曰:‘惟命不于常?!?span lang="EN-US">

陳哀公到達楚國,公子黃在楚國對二慶提出控訴,楚國人召見二慶,二慶讓慶樂前往,楚國人殺了慶樂。慶氏帶領陳國背叛楚國。夏季,屈建跟從陳哀公包圍陳國。陳國人筑城,夾板掉下來,慶氏就殺死了筑城人。筑城的人互相傳令,各自殺死他們的工頭,于是乘機殺死了慶虎、慶寅。楚國人把公子黃送回陳國。君子認為:“慶氏行動不合于道義,就不能放肆。所以《書》說:‘天命不能常在?!?span lang="EN-US">

晉將嫁女于吳,齊侯使析歸父媵之,以藩載欒盈及其士,納諸曲沃。欒盈夜見胥午而告之。對曰:“不可。天之所廢,誰能興之?子必不免。吾非愛死也,知不集也?!庇唬骸半m然,因子而死,吾無悔矣。我實不天,子無咎焉?!痹S諾。伏之,而觴曲沃人。樂作。午言曰:“今也得欒孺子,何如?”對曰:“得主而為之死,猶不死也。”皆嘆,有泣者。爵行,又言。皆曰:“得主,何貳之有?”盈出,遍拜之。

晉國將要把女兒嫁給吳國,齊莊公讓析歸父致送妾媵,用篷車裝著欒盈和他的士,把他安置在曲沃。欒盈夜里進見胥午并把情況告訴他。胥午回答說:“不能那么做。上天所廢棄的,誰能夠把他興起?您必然不免于死。我不是愛惜一死,明知事情是不能成功的。”欒盈說:“盡管這樣,依靠您而死去,我不后悔。我確實不為上天保佑,您沒有過錯。”胥午答應了。把欒盈藏起來以后就請曲沃人喝酒,音樂開始演奏,胥午發(fā)話說:“現在要是找到欒孺子,怎么辦?”人們回答說:“找到了主人而為他死,雖死猶生?!贝蠹叶紘@息,還有哭泣的。舉杯,胥午又說欒盈回來的話。大家都說:“找到了主人,還有什么二心的!”欒盈走出來,對大家一一拜謝。

四月,欒盈帥曲沃之甲,因魏獻子,以晝入絳。初,欒盈佐魏莊子于下軍,獻子私焉,故因之。趙氏以原、屏之難怨欒氏,韓、趙方睦。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欒氏,而固與范氏和親。知悼子少,而聽于中行氏。程鄭嬖于公。唯魏氏及七輿大夫與之。

四月,欒盈率領曲沃的甲兵,靠著魏獻子,在白天進入絳地。當初,欒盈在下軍中輔佐魏莊子,魏獻子和他私下里很要好,所以依靠他。趙氏由于原、屏的禍難怨恨欒氏,韓氏、趙氏剛剛和睦。中行氏由于攻打秦國的那次戰(zhàn)役怨恨欒氏,本來和范宣子親近。知悼子年紀小,因此聽從中行氏的話。程鄭受到晉平公的寵信。只有魏氏和七輿大夫幫助欒氏。

樂王鮒待坐于范宣子?;蚋嬖唬骸皺枋现烈樱 毙討??;缸釉唬骸胺罹宰吖虒m,必無害也。且欒氏多怨,子為政,欒氏自外,子在位,其利多矣。既有利權,又執(zhí)民柄,將何懼焉?欒氏所得,其唯魏氏乎!而可強取也。夫克亂在權,子無懈矣。”

樂王鮒陪侍在范宣子旁邊。有人報告說:“欒氏來了?!毙涌謶帧吠貂V說:“奉事國君逃到固宮,一定沒有危害。而欒氏怨敵很多,您主持國政,欒氏從外邊來的,您處在掌權的地位,這有利的條件就多了。既然有利有權,又掌握著對百姓的賞罰,還害怕什么?欒氏所得到的,不就僅僅魏氏嗎!而且魏氏是可以用強力爭取過來的。平定叛亂在于有權力,您不要懈怠!”

公有姻喪,王鮒使宣子墨縗冒绖,二婦人輦以如公,奉公以如固宮。范鞅逆魏舒,則成列既乘,將逆欒氏矣。趨進,曰:“欒氏帥賊以入,鞅之父與二三子在君所矣。使鞅逆吾子。鞅請驂乘?!背謳?,遂超乘,右撫劍,左援帶,命驅之出。仆請,鞅曰:“之公?!毙幽嬷T階,執(zhí)其手,賂之以曲沃。

晉平公有親戚的喪事,樂王鮒讓范宣子穿著黑色的喪服,和兩個女人坐上手拉車去到晉平公那里,陪侍晉平公去到固宮。范鞅去迎接魏獻子,魏獻子的軍隊已經排成行列、登上戰(zhàn)車,準備去迎接欒氏了。范鞅快步走進,說:“欒氏率領叛亂分子進入國都,鞅的父親和幾位大夫都在國君那里,派鞅來迎接您,鞅請求在車上作為驂乘?!崩鴰ё?,就跳上魏獻子的戰(zhàn)車。范鞅右手摸著劍,左手拉著帶子,下令驅車離開行列。駕車的人請問到哪里去,范鞅說:“到國君那里?!狈缎釉陔A前迎接魏獻子,拉著他的手,答應把曲沃送給他。

初,斐豹隸也,著于丹書。欒氏之力臣曰督戎,國人懼之。斐豹謂宣子曰:“茍焚丹書,我殺督戎?!毙酉玻唬骸岸鴼⒅?,所不請于君焚丹書者,有如日!”乃出豹而閉之,督戎従之。逾隱而待之,督戎逾入,豹自后擊而殺之。

當初,斐豹是一個奴隸,用紅字記載在竹簡上,欒氏有一個大力士叫督戎,國內的人們都害怕他。斐豹對范宣子說:“如果燒掉這竹簡,我去殺死督戎?!狈缎雍芨吲d,說:“你殺了他,如果不請求國君燒掉這竹簡,太陽可作明證!”于是就讓斐豹出宮門,然后關上宮門,督戎跟上他。斐豹翻進矮墻等著督戎,督戎翻進墻來,斐豹從后面猛擊而殺死了他。

范氏之徒在臺后,欒氏乘公門。宣子謂鞅曰:“矢及君屋,死之!”鞅用劍以帥卒,欒氏退。攝車従之,遇欒氏,曰:“樂免之,死將訟女于天?!睒飞渲恢?;又注,則乘槐本而覆?;蛞躁^之,斷肘而死。欒魴傷。欒盈奔曲沃,晉人圍之。

范氏的手下人在公臺的后面,欒氏登上宮門。范宣子對范鞅說:“箭要射到國君的屋子,你就死去!”范鞅用劍帶領步兵迎戰(zhàn),欒氏敗退,范鞅跳上戰(zhàn)車追擊,遇到欒樂,范鞅說:“樂,別打了,我死了將會向上天控告你?!睓铇酚眉渌瑳]有射中,又把箭搭上弓弦,車輪碰上槐樹根而翻了車。有人用戟鉤打他,把他的手臂打斷,他就死了。欒魴受傷。欒盈逃到曲沃,晉國人包圍了他。

秋,齊侯伐衛(wèi)。先驅,谷榮御王孫揮,召揚為右。申驅,成秩御莒恒,申鮮虞之傅摯為右。曹開御戎,晏父戎為右。貳廣,上之登御邢公,盧蒲癸為右。啟,牢成御襄罷師,狼蘧疏為右。胠(qū,古代軍陣的右翼),商子車御侯朝,桓跳為右。大殿,商子游御夏之御寇,崔如為右,燭庸之越駟乘。

秋季,齊莊公發(fā)兵攻打衛(wèi)國。第一前鋒,穀榮駕御王孫揮的戰(zhàn)車,召揚作為車右。第二前鋒,成秩駕御莒恒的戰(zhàn)車,申鮮虞的兒子傅摯作為車右。曹開駕御齊莊公的戰(zhàn)車,晏父戎作為車右。齊莊公的副車,上之登駕御邢公的戰(zhàn)車,盧蒲癸作為車右,左翼部隊,牢成駕御襄罷師的戰(zhàn)車,狼蘧疏作為車右。右翼部隊,商子車駕御侯朝的戰(zhàn)車,桓跳作為車右。后軍,商子游駕御夏之御寇的戰(zhàn)車,崔如作為車右,燭庸之越等四人共乘一輛車殿后。

自衛(wèi)將遂伐晉。晏平仲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濟,國之福也。不德而有功,憂必及君?!贝掼讨G曰:“不可。臣聞之,小國間大國之敗而毀焉,必受其咎。君其圖之!”弗聽。陳文子見崔武子,曰:“將如君何?”武子曰:“吾言于君,君弗聽也。以為盟主,而利其難。群臣若急,君于何有?子姑止之。”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將死乎!謂君甚,而又過之,不得其死。過君以義,猶自抑也,況以惡乎?”

從衛(wèi)國出發(fā)并將由此進攻晉國。晏平仲說:“君王依靠勇力,來進攻盟主。如果不成功,這是國家的福氣。沒有德行而有功勞,憂患必然會降到君王身上?!贝掼虅裰G說:“不行。下臣聽說:‘小國鉆了大國敗壞的空子而加之以武力,一定要受到災禍。’君王還是考慮一下?!饼R莊公不聽。陳文子進見崔杼,說:“打算把國君怎么辦?”崔杼說:“我對國君說了,國君不聽。把晉國奉為盟主,反而以它的禍難為利。下臣們如果急了,哪里還能顧及國君?您暫且不用管了。”陳文子退出,告訴他的手下人說:“崔子將要死了吧!指責國君太狠而所作所為又超過國君所為,會得不到善終的。用道義超過國君,還需要自己抑制,何況自己將作惡呢?”

齊侯遂伐晉,取朝歌,為二隊,入孟門,登大行,張武軍于熒庭,戍郫邵,封少水,以報平陰之役,乃還。趙勝帥東陽之師以追之,獲晏牦。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禮也。

齊莊公因此而進攻晉國,占取朝歌。兵分兩路,一路進入孟門,一路上太行山口,在熒庭建筑紀念物,派人戍守郫邵,在少水收集晉軍尸體合于一坑筑成大墳,以報復平陰那次戰(zhàn)役,這才收兵回去,趙勝領著東陽的軍隊追趕上,俘虜了晏氂。八月,叔孫豹領兵救援晉國,駐扎在雍榆,這是合于禮的。

季武子無適子,公彌長,而愛悼子,欲立之。訪于申豐,曰:“彌與紇,吾皆愛之,欲擇才焉而立之。”申豐趨退,歸,盡室將行。他日,又訪焉,對曰:“其然,將具敝車而行?!蹦酥?。訪于臧紇,臧紇曰:“飲我酒,吾為子立之?!奔臼巷嫶蠓蚓?,臧紇為客。既獻,臧孫命北面重席,新尊絜之。召悼之,降,逆之。大夫皆起。及旅,而召公鉏,使與之齒,季孫失色。

季武子沒有嫡子,公彌年長,但是季武子喜歡悼子,想立他為繼承人。向申豐說:“彌和紇,我都喜歡,想要選擇有才能的立為繼承人。”申豐快步走出,回家,打算全家出走。過了幾天,季武子又問申豐。申豐回答說:“如果這樣,我準備套上我的車走了?!奔疚渥泳筒徽f了。季武子又去問臧紇。臧紇說:“招待我喝酒,我為您立他?!奔臼险写蠓騻兒染疲凹v是上賓。向賓客獻酒完畢,臧紇命令朝北鋪上兩層席子,換上洗凈的酒杯,召見悼子,走下臺階迎接他。大夫們都站起來,等到賓主互相敬酒酬答以后,才召見公鉏,讓他和別人按年齡大小排列座位。季武子感到突然,臉上都變了顏色。

季氏以公鉏為馬正,慍而不出。閔子馬見之,曰:“子無然!禍福無門,唯人所召。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無所。敬共父命,何常之有?若能孝敬,富倍季氏可也。奸回不軌,禍倍下民可也?!惫I然之。敬共朝夕,恪居官次。季孫喜,使飲己酒,而以具往,盡舍旃。故公鉏氏富,又出為公左宰。

季氏讓公鉏擔任馬正,公鉏怨恨,不肯做。閔子馬見到公鉏,說:“您不要這樣,禍和福沒有門,在于人們所召喚。做兒子的,只怕不孝,而不怕沒有地位。恭敬地對待父親的命令,難道會沒有變化嗎?如果能夠孝順恭敬,富有可以比季氏增加一倍。邪亂不合法度,禍患可以比老百姓增加一倍?!惫I同意他的話,就恭敬地早晚問父親安,謹慎地執(zhí)行任務。季武子高興了,讓他招待自己喝酒,而帶著飲宴的器具前往,季氏把器具全部留下給他,公鉏氏因此致富。又做了魯襄公的左宰。

孟孫惡臧孫,季孫愛之。孟氏之御騶豐點好羯也,曰:“従余言,必為孟孫?!痹偃?,羯従之。孟莊子疾,豐點謂公鉏:“茍立羯,請仇臧氏?!惫I謂季孫曰:“孺子秩,固其所也。若羯立,則季氏信有力于臧氏矣?!备?。己卯,孟孫卒,公鉏奉羯立于戶側。季孫至,入,哭,而出,曰:“秩焉在?”公鉏曰:“羯在此矣!”季孫曰:“孺子長?!惫I曰:“何長之有?唯其才也。且夫子之命也?!彼炝Ⅳ?。秩奔邾。

孟莊子討厭臧孫,但季武子喜歡他。孟氏的車馬官豐點,喜歡羯,說:“聽從我的話,你一定成為孟氏的繼承人?!痹偃卣f,羯就聽從了他。孟莊子生病,豐點對公鉏說:“如果立了羯,就是報復了臧氏?!惫I對季武子說:“孺子秩本來應當做孟氏的繼承人。如果羯能夠改立為繼承人,那么季氏就確實比臧氏有力量了?!奔疚渥硬淮饝?。八月初十日,孟孫死了。公鉏奉事羯立在門邊接受賓客來吊唁。季武子來到,進門就哭,出門,說:“秩在哪里?”公鉏說:“羯在這里了?!奔緦O說:“孺子年長。”公鉏說:“有什么年長不年長?只要他有才能,而且是他老人家的命令?!本土⒘唆伞V忍油龅桔?。

臧孫入,哭甚哀,多涕。出,其御曰:“孟孫之惡子也,而哀如是。季孫若死,其若之何?”臧孫曰:“季孫之愛我,疾疢也。孟孫之惡我,藥石也。美疢不如惡石。夫石猶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孟孫死,吾亡無日矣?!?span lang="EN-US">

臧孫進門也哭,很哀痛的樣子,眼淚很多。出門,他的御者說:“孟莊子討厭您,而您卻悲哀成這個樣子。季武子如果死了,您怎么辦?”臧孫說:“季武子喜歡我,這是沒有痛苦的疾病。孟莊子討厭我,這是治疾病的藥石。沒有痛苦的疾病不如使人痛苦的藥石。藥石還可以讓我活下去,疾病沒有痛苦,它的毒害太多。孟莊子死了,我的滅亡也沒有多少日子了。”

孟氏閉門,告于季秋曰:“臧氏將為亂,不使我葬?!奔緦O不信。臧孫聞之,戒。冬十月,孟氏將辟,藉除于臧氏。臧孫使正夫助之,除于東門,甲従己而視之。孟氏又告季孫。季孫怒,命攻臧氏。乙亥,臧紇斬鹿門之關以出,奔邾。

孟氏關起大門,告訴季武子說:“臧氏準備發(fā)動變亂,不讓我家安葬。”季武子不相信。臧孫聽到了,實行戒備。冬季,十月,孟氏準備挖開墓道,在臧氏那里借用役夫。臧孫讓正夫去幫忙,在東門挖掘墓道,讓甲士跟隨著自己前去視察。孟氏又告訴季武子。季武子生氣,命令進攻臧氏。十月初七日,臧孫砍斷鹿門的門栓逃亡到邾國。

初,臧宣叔娶于鑄,生賈及為而死。繼室以其侄,穆姜之姨子也。生紇,長于公宮。姜氏愛之,故立之。臧賈、臧為出在鑄。臧武仲自邾使告臧賈,且致大蔡焉,曰:“紇不佞,失守宗祧,敢告不吊。紇之罪,不及不祀。子以大蔡納請,其可?!辟Z曰:“是家之禍也,非子之過也。賈聞命矣?!痹侔菔荦?。使為以納請,遂自為也。臧孫如防,使來告曰:“紇非能害也,知不足也。非敢私請!茍守先祀,無廢二勛,敢不辟邑?!蹦肆㈥盀?。臧紇致防而奔齊。其人曰:“其盟我乎?”臧孫曰:“無辭?!睂⒚岁笆希緦O召外史掌惡臣,而問盟首焉,對曰:“盟東門氏也,曰:‘毋或如東門遂,不聽公命,殺適立庶?!耸鍖O氏也,曰:‘毋或如叔孫僑如,欲廢國常,蕩覆公室?!奔緦O曰:“臧孫之罪,皆不及此?!泵辖吩唬骸邦烈云浞搁T斬關?”季孫用之。乃盟臧氏曰:“無或如臧孫紇,干國之紀,犯門斬關。”臧孫聞之,曰:“國有人焉!誰居?其孟椒乎!”

當初,臧宣叔在鑄國娶妻,她生了臧賈和臧為就死了。臧宣叔以妻子的侄女作為繼室,就是穆姜妹妹的女兒,生了紇,長在魯公的宮中。穆姜喜歡他,所以立為臧宣叔的繼承人。臧賈、臧為離開家住在鑄國。臧孫從邾國派人告訴臧賈,同時送去大龜說:“紇沒有才能,不能祭祀宗廟,謹向您報告不善。紇的罪過不至于斷絕后代,您把大龜進獻而請求立為我家的繼承人,看是否可行?!标百Z說:“這是家里的災禍,不是您的過錯,賈聽到命令了?!痹侔?,接受了大龜,讓臧為去代他進獻大龜并請求,臧為卻請求立自己為繼承人。臧紇去到防地,派人來報告說:“紇并不能傷害別人,而是由于智謀不足的緣故。紇并不敢為個人請求。如果保存先人的祭祀,不廢掉兩位先人的勛勞,豈敢不離開防地?”于是就立了臧為。臧紇獻出了防地而逃亡到齊國。他的手下人說:“他們能為我們盟誓嗎?”臧紇說:“不好寫盟辭?!贝蛩銥殛笆厦耸摹<疚渥诱僖娬乒芴油龀甲拥耐馐范儐柮宿o的寫法。外史回答說:“為東門氏盟誓,說:‘不要有人像東門遂那樣,不聽國君的命令,殺嫡子、立庶子?!癁槭鍖O氏盟誓,說‘不要有人像叔孫僑如那樣,想要廢棄國家的常道,顛覆公室!”季武子說:“臧紇的罪過都不至于此?!泵辖氛f:“何不把他攻砍城門栓寫進盟辭?”季武子采用,就和臧氏盟誓,說:“不要像臧孫紇那樣觸犯國家的法紀,進城門砍門栓!”臧紇聽到了,說:“國內有人才??!是誰呀?恐怕是孟椒吧!”

晉人克欒盈于曲沃,盡殺欒氏之族黨。欒魴出奔宋。書曰:“晉人殺欒盈?!辈谎源蠓?,言自外也。

晉國人在曲沃戰(zhàn)勝欒盈,把欒氏的親族全部殺完。欒魴逃亡到宋國?!洞呵铩酚涊d說“晉人殺欒盈”,不說大夫,這是說他從國外進入國內發(fā)動叛亂。

齊侯還自晉,不入。遂襲莒,門于且于,傷股而退。明日,將復戰(zhàn),期于壽舒。杞殖、華還載甲,夜入且于之隧,宿于莒郊。明日,先遇莒子于蒲侯氏。莒子重賂之,使無死,曰:“請有盟。”華周對曰:“貪貨棄命,亦君所惡也?;瓒苊?,日未中而棄之,何以事君?”莒子親鼓之,従而伐之,獲杞梁。莒人行成。

齊莊公從晉國回來,不進入國都,就襲擊莒國,攻打且于,大腿受傷而退卻。第二天,準備再戰(zhàn),約定軍隊在壽舒集中。杞梁、華還用戰(zhàn)車裝載甲士夜里進入且于的狹路,宿在莒國郊外。第二天,先和莒子在蒲侯氏相遇。莒子贈給他們以重禮,讓他們不要死,說:“請和你們結盟?!比A還回答說:“貪得財貨丟棄命令,這也是君王所厭惡的。昨天晚上接受命令,今天太陽沒有正午就丟掉,還用什么事奉君王?”莒子親自擊鼓,追擊齊軍,殺死了杞梁。莒國人就和齊國講和。

齊侯歸,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辭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猶有先人之敝廬在,下妾不得與郊吊?!饼R侯吊諸其室。

齊莊公回國以后,在郊外遇到杞梁的妻子,派人向他吊唁,她辭謝說:“杞梁有罪,豈敢勞動國君派人吊唁?如果能夠免罪,還有先人的破屋在那里,下妾不能在郊外接受吊唁?!庇谑驱R莊公又到杞梁家去吊唁。

齊侯將為臧紇田。臧孫聞之,見齊侯,與之言伐晉,對曰:“多則多矣!抑君似鼠。夫鼠晝伏夜動,不穴于寢廟,畏人故也。今君聞晉之亂而后作焉。寧將事之,非鼠如何?”乃弗與田。

齊莊公準備封給臧紇土地。臧紇聽說了,來見齊莊公。齊莊公對他說起進攻晉國的事,他回答說:“功勞太多了,可是君王卻像老鼠,白天藏起來,夜里出動,不在宗廟里打洞,這是由于怕人的緣故?,F在君王聽說晉國有了動亂然后出兵,一旦晉國安寧又準備事奉晉國,這不是老鼠又是什么?”齊莊公聽了就不賞賜臧紇田地了。

仲尼曰:“知之難也。有臧武仲之知,而不容于魯國,抑有由也。作不順而施不恕也?!断臅吩唬骸钇澰谄??!樖隆⑺∈┮?。”

孔子說:“聰明是很難做到的啊。有了臧武仲的聰明,而不能為魯國容納,這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的所作不順于事理而所施不合于恕道?!断臅氛f:‘想著這個,一心在于這個’,這就是順于事理,合于恕道啊?!?span lang="EN-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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