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黃庭堅《砥柱銘》價值
劉曉林
2010年中國書壇大家黃庭堅的《砥柱銘》以4.368億元拍賣成交。何以如此高價?其是否創(chuàng)造了中國藝術(shù)品的新紀(jì)元?是否反映了我們中國經(jīng)濟(jì)的空前繁榮?我不論,我只想就藝術(shù)本身來談點看法。
事物價值的存在與否在于能否產(chǎn)生所需、滿足所需。當(dāng)這兩者的合值越大,其價值越大。藝術(shù)品作為特殊的商品,其價值的構(gòu)成包括諸多方面。就黃庭堅的《砥柱銘》而言,它的價值主要如下:
1、書法本身瑰絕汪洋。
黃庭堅在書藝上與“蘇米”齊名,躋身“宋四家”之列。關(guān)于其書道之妙人們多以如下概論:長槍大戟,縱橫奇崛,落筆奇?zhèn)?豐勁多力 。的確,他的書法異常開張、異常飛揚,但開張的令人舒服、飛揚的沒有跋扈!這就不得了。
宋徽宗觀黃庭堅書后大嘆:“黃書如抱道足之士,坐高車駟馬之上,橫鉗高下,無不如意。”一般人若象他那樣寫就會呈現(xiàn)出“江湖般”的橫沖直撞,典雅沉雄就更不能奢求了。他在回憶自己學(xué)書的經(jīng)歷時有文:“余學(xué)草書三十余年,初以周越為師,故二十年抖擻俗氣不脫,晚得蘇才翁子美書觀之,乃得古人筆意。其后又得張長史、僧懷素墨跡,乃窺筆法之妙?!庇终f:‘晚入峽見長年蕩槳,乃悟筆法?!蔽覀儾浑y看出山谷道人對自己書法追求、取向、優(yōu)劣的清醒認(rèn)識。
就我所見,《砥柱銘》這幅作品我認(rèn)為已然是靜穆平和卻又貯藏滲透出了著勃然的生機與品位。拋開黃庭堅的大名,僅其作品本身的魅力就足以令世人賞嘆。
另外,作品成于1095年前后,經(jīng)王厚之、賈似道、項元汴等收藏;長達(dá)8.24米,計82行407字,僅次于現(xiàn)藏于美國的18.22米草書《廉頗藺相如列傳》卷和藏于臺北故宮的10米長大行楷《明瓚詩卷后跋》,比著名的《伏波帖》(8.20米)、《諸上座帖》(7.29米)還長。加上歷代題跋,總長近15米。 宋代為王厚之、南宋權(quán)相賈似道收藏,入明則為項元汴所藏,在明代鑒賞家張丑的《真跡日錄》中著錄,明天順年間歸黃庭堅十一世族孫黃洵(字公直)所藏,入清則為項源、伍元蕙、羅天池等有名藏家所藏。翰墨存世,千年不易。眾家題綴,蔚然大觀。數(shù)百字,十?dāng)?shù)米,珠璣滿目。明目如炬,少有差池???以上諸多更構(gòu)成了它的稀有價值。
2、所書內(nèi)容文撼八荒。
《砥柱銘》為唐時名相魏征之文。世傳魏征其人鐵骨錚錚,然其文在“直正”之上又加入了不少理趣。文不費墨,卻如連綿之水極有氣勢。旁征博引,卻如山中取景井然有序。宏微兼顧,或幽深如谷,或澄然如溪。黃魯直的書來寫魏玄成的文,讓人賞的實在是過癮。
魏大夫之文如下:
(一)維十有一年,皇帝御天下之十二載也。道被域中,威加海外,六和同軌,八荒有截,功成名定,時和歲阜。越二月,東巡狩至于洛邑,肆覲禮畢,玉鑾旋軫,度肴亟之險,踐分陜之地,緬惟列圣,降望大河。砥柱之峰桀立,大禹之廟斯在;冕弁端委,遠(yuǎn)契劉子,禹無間然;玄符仲尼之嘆,皇情乃睠,載懷仰止,爰命有司,勒銘茲石,祝之。其詞曰:大哉伯禹,水土是職。掛冠莫顧,過門不息。讓德夔龍,推功益稷。櫛風(fēng)沐雨,卑宮菲食。湯湯方割,襄陵伊始。事極名正,圖窮地里。興利除害,為綱為紀(jì)。寢廟為新,盛德必祀。傍臨砥柱,北眺龍門。茫茫舊跡,浩浩長源。勒斯銘以紀(jì)績,與山河而永存。
(二) 魏公有愛君之仁,有責(zé)難之義,其智足以經(jīng)世,其德足以服物,平生欣慕焉。時為好學(xué)者書之,忘其文之工拙,我但見其嫵媚者也。吾友楊明叔知經(jīng)術(shù),能詩,喜屬文,吏干公家如己事,持身清潔,不以諛言以奉于上智,亦不以驕慢以誑于下愚,可告以鄭公之事業(yè)者也。或者謂:世道極頹,吾心如砥柱。夫世道交喪若水上之浮漚,既不可以為人之師表,又不可以為人臣之佐,則砥柱之文座傍,并得兩師焉。雖然持砥柱之節(jié)以奉身,上智之所喜悅,下愚之所畏懼,明叔亦安能病此而改節(jié)哉。
3、書文之人彪炳千秋
物之華美絕倫豈離得了物的創(chuàng)造者?人以藝而聲明起,藝因人而神采具。人與藝是相輔相成,互為相證。杰出的藝術(shù)可以流傳千古,如果其“主人”本身就不得了,那么這樣的藝術(shù)方有屹立鴻蒙間而不倒的可能。
黃庭堅 (1045-1105),字魯直,自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又稱黃豫章。英宗治平四年(1067)進(jìn)士,精擅詩詞、書法,為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與張耒、晁補之、 秦觀并稱“蘇門四學(xué)士”。詩與蘇軾并稱“蘇黃”,書法蘇、米、蔡并稱“宋四家”,詞與秦觀齊名,山谷道人實在是個人物!
我們再看名相魏征:(580-643)字玄成,唐初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史學(xué)家。曾任諫議大夫、左光祿大夫,封鄭國公,以直諫敢言著稱,是中國史上最負(fù)盛名的諫臣。以性格剛直、才識超卓、敢于犯顏直諫著稱。作為太宗的重要輔佐,他曾懇切要求太宗使他充當(dāng)對治理國家有用的“良臣”,而不要使他成為對皇帝一人盡職的“忠臣”。著著有《隋書》的《序論》和梁、陳、齊各書的《總論》,另有《次禮記》20卷,和虞世南、褚亮等合編的《群書治要》(一名《群書理要》)50卷。尤其是貞觀十三年(639)寫就的《十漸不克終疏》在整個中國歷史上更是影響深遠(yuǎn)。鄭國公無疑也是一等一的人物。
以上當(dāng)為黃庭堅《砥柱銘》價值所在的主要來源。也許是歷史的巧合使得“魯直”來書寫剛正魏征的美文,總之《砥柱銘》以書法的形式使得特定的文學(xué)更加的大方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