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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歲，按說正是年富力強、大展宏圖的年紀(jì)，特別是對于像北魏道武帝拓跋珪這樣一位開國皇帝來說，他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卻突然死了。他的死，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殺；殺他的人，不是叛賊，而是他的親生兒子。
拓跋珪是代國國君拓跋什翼鍵的孫子，自幼遭遇國破家亡，顛沛流離，屢遭磨難，但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錘煉了他堅韌不拔、百折不撓的頑強個性和重振拓跋氏的遠(yuǎn)大決心。十六歲復(fù)國稱王，二十六歲登基稱帝，建立了幅員遼闊的北魏帝國，雖然這份成就來得極其艱難困苦，但拓跋珪這只草原雄鷹做到了。
拓跋珪有英雄的一面，也有好色的一面。早年，他見到母親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小姨賀氏時，為其漂亮容顏神魂顛倒。當(dāng)時，賀氏已經(jīng)嫁人，但拓跋珪不管這些，硬是殺了姨夫，娶了賀氏。后來，二人生下一子，取名拓跋紹。
在拓跋珪諸子中，拓跋紹排行第二，上面有個哥哥拓跋嗣。天興六年（404年）十月，拓跋珪封長子拓跋嗣為齊王、車騎大將軍，位同相國；封次子拓跋紹為清河王，征南大將軍。這一年，拓跋嗣十三歲，拓跋紹十一歲。
拓跋珪早年接受漢化，不僅頗有學(xué)問，通曉天文，晚年還迷上了“寒食散”。“寒食散”類似于毒*品，雖然能增強人的性快感，但對身體危害極大，讓人變得性情暴躁，神經(jīng)錯亂。無休止的內(nèi)訌和民變，讓拓跋珪對誰都有猜忌之心。
據(jù)明人《堯山堂外紀(jì)·六朝·北魏》記載，一天，拓跋珪與一位神巫交談時，道出了自己的憂慮和不安，求神巫指點迷津。神巫“誡圭，當(dāng)有暴禍，唯‘誅清河殺萬人’乃可免。圭乃滅清河一郡。常手自殺人，欲令其數(shù)滿萬”。
對此，正史《宋書·索虜傳》也載，“有神巫誡開（拓跋珪字開）當(dāng)有暴禍，唯‘誅清河殺萬民’乃可以免。開乃滅清河一郡，常手自殺人，欲令其數(shù)滿萬?；虺诵≥偅肿詧?zhí)劍擊檐輦?cè)四X，一人死，一人代，每一行，死者數(shù)十”。
清河，是北魏治下的一個郡，早在天興二年（399年）四月時，“清河太守傅世聚黨千余家，自號撫軍將軍”（《魏書·太祖紀(jì)》），后被拓跋珪派兵鎮(zhèn)壓。如今神巫提及清河，拓跋珪能不敏感嗎？聽了“誅清河殺萬人”六個字后，出于避禍，拓跋珪便大開殺戒，將清河郡殺了個人仰馬翻，不殺一萬人誓不罷休。
拓跋珪是個非常迷信的人。因為殺人太多，內(nèi)心不安，晚上常做惡夢，又加上“寒食散”的毒害，身體狀況欠佳，拓跋珪更加疑神疑鬼，整天提心吊膽，生怕有人害了他的命，奪了他的權(quán)，于是“夜恒變易寢處，人莫得知，唯愛妾名萬人知其處”（《宋書·索虜傳》），一個名叫萬人的侍妾成為他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人，往往就是最不靠譜的人。這個萬人，水性楊花，紅杏出墻，竟私下里跟拓跋紹私通，偷偷送給了拓跋珪一頂綠帽子。
期間，在立太子的問題上，還接連發(fā)生了幾件事，三個男主角分別為拓跋珪、拓跋嗣和拓跋紹。北魏推行“立子殺母”，即立誰為太子，就把其生母殺掉，以防后妃干政。當(dāng)時，拓跋珪偏向于拓跋嗣，因為他是長子，眾望所歸；而拓跋紹生性兇狠險悖，口碑不好，再者拓跋珪也不舍得殺掉其生母賀氏。
拓跋珪賜死拓跋嗣的生母劉氏后，拓跋嗣“哀泣不能自勝”。拓跋珪開導(dǎo)他，他反而“哀不自止，日夜號泣”。這種軟弱的表現(xiàn)，讓拓跋珪很失望，由盛怒轉(zhuǎn)而露出殺機，拓跋嗣嚇得“游行逃于外”（《魏書·太宗紀(jì)》）。拓跋嗣失蹤后，拓跋珪不得不重新立太子。他若立拓跋紹，就必須要賜死賀氏。
被幽禁后，賀氏求救于兒子拓跋紹。拓跋珪聞訊后大怒，揚言要將賀氏、拓跋紹母子一并殺掉。拓跋紹本來就因與萬人私通戰(zhàn)戰(zhàn)兢兢，擔(dān)心事情泄漏，如今母子又遭大難，決定鋌而走險，殺掉拓跋珪。天賜六年（409年）十月，拓跋紹“令萬人為內(nèi)應(yīng)。夜伺開（拓跋珪字開）獨處，殺之”（《宋書·索虜傳》）。
關(guān)于拓跋珪之死，《魏書·道武七王》也載，“紹乃夜與帳下及宦者數(shù)人，踰宮犯禁?！骟@起，求弓刀不獲，遂暴崩”。當(dāng)拓跋珪看到了清河王拓跋紹、侍妾萬人這對狗男女時，猛地想起了神巫告誡的“誅清河殺萬人”，不禁幡然醒悟，臨死前大呼“清河、萬人之言，乃汝等也”（《宋書·索虜傳》）。
因為“誅清河殺萬人”這六個字，拓跋珪瘋狂避禍，大開殺戒，濫殺無辜，近萬名百姓冤死在他的屠刀下，可謂罪孽深重。然而，直到被殺時，拓跋珪才明白這六個字的真正意思，不是殺清河郡的一萬個百姓，而是殺清河王拓跋紹和侍妾萬人，可惜一切都晚了。這一年，拓跋紹十六歲。
*作者：劉秉光，魚羊秘史原創(chuàng)專欄作家。歷史學(xué)者，今日頭條簽約作家。已出版《歷史上那些帝王們》《你所不知道的帝王》《笑談囧聞趣史》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