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是這空中花園的主人，平原上遍布著郁郁蔥蔥的棕櫚樹；在大海與沙漠之間，阿曼的生活春意盎然。
文 | Vincent Noyoux 翻譯 | 張薔
攝影 | Stephane Compoint -Figaro Photo-DragonImage
編輯 | 何育鋒
幾片玫瑰花瓣飄到了艾茵村的坎兒井中。這是一種具有典型的阿曼風格的水渠。玫瑰花瓣隨著水渠中的水流飄蕩，繞過一片片種植著玫瑰花的土地。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植物，阿卡達爾（Akhdar）才遠近馳名。要知道，阿卡達爾直譯過來便是“綠山”?；ò昀^續(xù)漂流，迅速繞過種滿了石榴樹、桃樹、杏樹的園子。最后，在重力的作用下，花瓣逐漸消失不見了。
懸崖上的玫瑰園
早在遠古時代，不畏登高的當?shù)剞r(nóng)民在懸崖的陡坡上建起了艾茵果園。過去，梯田狀的果園一直延伸到峽谷的最深處，高低落差有幾百米。從此之后，果園就占據(jù)了懸崖的半壁江山。村莊里的房屋是石頭砌的，用黏土加以夯實。從這些屋子里可以俯瞰到果園的全貌。每年 4 月、5 月初采摘的時候，玫瑰的香氣充溢著整個園子。在這些田地中漫步讓我們感受到了孩子般的快樂。我們像走鋼絲的雜技演員一樣小心翼翼，像小馬過河一樣蹦蹦跳跳，沿途還會遇到面帶和善微笑的老人，或者圍著彩色面紗的女人。長著白胡子、纏著頭巾的薩利姆為我們打開了他的手工燒酒工坊。
▲ 在阿拉伯海與瓦西巴沙漠之間，高聳的峽谷如此壯觀
阿卡達爾地區(qū)味道精致的玫瑰酒就產(chǎn)自這個黑乎乎的山洞。山洞是被爐子里冒出來的嗆人的濃煙熏黑的。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把一袋重重的玫瑰花瓣放在了地上，袋子散發(fā)著誘人的芳香。然后要把花瓣放在爐子里烤制?；ò曜詈髸兂梢粓F黑乎乎的軟漿，經(jīng)過幾次過濾之后，就得到了玫瑰酒。
但是，艾茵小鎮(zhèn)卻不敢自稱為花中女王，因為還有另外三個村莊，同樣以玫瑰園著稱。我們沿著峭壁旁邊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前往這三個村莊。我們在一片片打理得井井有條的田地中穿行。田地中種著玫瑰、小麥、燕麥、石榴、杏和無花果。它們?nèi)慷加梢郎蕉ǖ乃喔取：芸?，我們就不知道該欣賞什么了：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梯田，還是透著水果和鮮花的香甜氣息，抑或是我們腳下威嚴的峽谷？
阿卡達爾并不像其名字的含義一樣，是一座“綠色的山”，它和周圍的其他大山一樣干涸、多石。但是它要勝于它們。這片地區(qū)位于哈賈爾高原（Hajar），是阿曼最大的一片山地。巖石遍布的高山和深不見底的峽谷相互交錯。在峽谷的深處，有成片的玫瑰花、月桂花，各式各樣的植物拼湊出來的自然花束，還有被遺棄的村莊。比如煞布村（Shab），它被重重山崖包圍著，如今已經(jīng)空無一人。30 年前，村民為了住上更舒適的房子，從這里搬了出去。如今，這里唯一的居民就只有在柏樹下打瞌睡的老毛驢了。
同樣寂靜的還有巴尼·哈比卜村。黏土房子已經(jīng)幾近坍圮的狀態(tài)，房子俯瞰著石榴園和胡桃木林。有些房子至今還保留著漂亮的墻壁，墻壁上的繪畫色彩繽紛，充滿了原始的氣息。再遠一點的地方，在一棵胡桃樹的樹蔭下，我們看到了一座黏土清真寺，它同樣已經(jīng)被廢棄了。盡管已經(jīng)被廢棄了，但是這里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陰森恐怖。這片廢墟好像并沒有完全喪失生機，它與周圍的高山是如此融合。山羊繼續(xù)在村莊中繁衍，村民繼續(xù)種植果樹。這里的水果甚至被送到了阿曼蘇丹的餐桌上。當然，國王還有一個巨大的現(xiàn)代化的農(nóng)場。
很難想象，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綠山”是暴亂、戰(zhàn)爭頻發(fā)之地。一直到 2005 年之前，這里還禁止對游客開放。1959 年，蘇丹泰穆爾的軍隊和他的主要對手迦利布的軍隊在這里爆發(fā)了沖突。在英國軍隊的幫助下，蘇丹獲得了勝利。英國皇家空軍在村莊上空投擲了幾顆炸彈，迦利布的軍隊慘遭失敗，逃到了沙特阿拉伯。人們再也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戰(zhàn)亂，平靜的生活得以回歸。但是這片地區(qū)一直是軍事控制區(qū)，所以在入口處我們要經(jīng)過哨卡檢查。出于安全的考慮，只有越野車才能開上柏油馬路。盡管如此，道路依然陡峭。這些小小的限制和這段動蕩的歷史讓山區(qū)平添了一份魅力。
▲ 卡加爾短刀、金飾、羊毛披肩、熏香種子……馬斯喀特的集市讓我們想起了阿里巴巴的寶藏
大峽谷旁邊的石砌酒店
阿莉拉酒店（Alila）于今年 5 月開業(yè)，是這個地區(qū)唯一一家五星級酒店。這座石砌酒店坐落于大峽谷旁邊，擁有 86 間客房。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海拔 2000 多米，氣溫比平原地區(qū)低 10 攝氏度，跟首都馬斯喀特（Mascate）（距離這里有兩個半小時車程）或者尼茲瓦（Nizwa）（距離這里有 45 分鐘的車程）相比，我們覺得這樣的溫度這是天賜的幸福。要知道，在這兩個城市，氣溫高達 40 攝氏度，令人窒息。游泳池旁邊幾米的地方就是懸崖。
不過我們可不是來這里體驗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的。阿莉拉酒店向游客推出的是一種真實的體驗。優(yōu)雅與簡約、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相互結(jié)合。尼茲瓦出產(chǎn)的陶器、鐵制的玫瑰假花以及銅制的壁爐裝飾著酒店大堂。大堂線條純凈，格調(diào)簡約。當?shù)匾晃凰囆g家在每一間客房里畫上了刺柏樹枝，這是當?shù)氐淖罹叽硇缘臉淠?。這里所有的一切都經(jīng)過了精挑細選，既展現(xiàn)著高雅，又充滿了地域風情。
酒店帶給我們的愉悅刺激著每一處感官：入口處熏香的味道、水療館的按摩，當我們慵懶地坐在私人露臺上，望著對面的高山時，山村靜謐的氛圍宛如一塊柔軟的香膏，讓我們覺得身心舒暢……誰還想去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呢？但是還是要下定決心，與高原的涼爽、微風的輕撫和玫瑰的芬芳告別，尼茲瓦地區(qū)還有其他奇觀等待我們?nèi)ヌ剿鳌?/font>
每個周五，在距離尼茲瓦城堡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會有最熱鬧的牲口市場。穿著長袍、戴著圓帽子的男人聚在棚子里，棚里是圍成圈的綿羊和山羊。出價最高的人可以帶走牲口。一個很奇怪的場景：一個坐在地上的貝都因女人向賣家丟小石頭，希望可以吸引賣家的注意?，F(xiàn)在她正在激烈地跟他討價還價。她的面紗從鼻梁上垂下來，遮住了半張臉，并用手摸了摸山羊的胃。在牲口市場旁邊的小廣場上，幾個男人專心地觀察著“卡加爾”，一種在重要場合佩戴在腰帶上的短刀。一個佩戴著砍柴刀、斜跨步槍、腰佩卡加爾的健壯的老者經(jīng)過集市的大門，我們覺得仿佛置身于一幅 19 世紀的東方油畫中。
作為阿曼蘇丹的舊時都城和該國王公貴族的領地，尼茲瓦被片片棕櫚園和 17 世紀的城堡包圍著。城堡得以完好地修復，看起來像是新的一樣。我們安靜地在城中漫步，被高高的城墻、城堡式的建筑深深地吸引著、折服著。房屋中有擁擠的樓梯、地牢、雉堞。我們可以在雉堞上品嘗滾燙的棗漿。毋庸贅言，這是一個盛產(chǎn)棗子的地方！從塔樓的樓頂望去，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棕櫚園，宛如一片海洋。
▲ 在這個大理石瑰寶中，有波斯地毯，有精致木雕，有炫目的天花板，有奢華的水晶燈
▲ 尼茲瓦的牲口集市每周五舉行。山羊、短刀和步槍總能引得人們激烈地討價還價
▲ 在尼茲瓦，討價還價有著一套嚴格的規(guī)則
我們更喜歡西邊碧卡·瑪茲（Birkat al-Mawz）或者西北邊哈姆拉（al-Hamra）的棕櫚園。在兩個古老的村莊，棕櫚樹下的蔬菜和谷物正在茁壯成長。阿曼之所以有如此郁郁蔥蔥的植株，與坎兒井有著密切的關系?？矁壕且环N有著至少四千多年歷史的古老的灌溉系統(tǒng)，2006 年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地下的泉水被引入幾千米長的管道中，用以灌溉農(nóng)作物。每一塊農(nóng)田的灌溉時間是 30 分鐘，會有專門的工作人員管理坎兒井，保證水流有效、平均分配。以前，在白天，這珍貴的 30 分鐘是通過日晷計算的，夜晚則是通過天體的位置計算。為了保護這個對于人類至關重要的導水系統(tǒng)，祖先建立了高高的監(jiān)視塔。當然，如今的坎兒井也經(jīng)過了現(xiàn)代化的改造。灌溉計時實現(xiàn)了自動化，水泥代替了黏土。
▲ 在碧卡·瑪茲，一個村民正在調(diào)整坎兒井中的水，漕溝在棕櫚樹之間穿行
我們不是深淵的唯一訪客
然而，阿曼綠洲的魅力卻不減當年。接下來一站是密斯法·阿布萊茵（Misfat al-Abreyeen），一個坐落于兩個縱深的溝壑之間的漂亮的村莊。干枯的山脈與茂盛的棕櫚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說到作物的繁茂，在果園之間縱橫的無數(shù)的漕溝功不可沒。它們在石頭下面穿行，連接著峽谷。我們仿佛能聽到流水歡快的笑聲。要想灌溉一片田地，只需要抬起一塊石頭，水流就涌入了。灌溉結(jié)束，我們再把石頭放回原來的地方，用香蕉葉子或者舊布條把洞口堵住就行了。
在這個伊甸園里，一切都長得這么好，檸檬，石榴，芒果，番木瓜……“我從祖先那里繼承了五塊土地，”老哈姆德（Hamoud）坐在矮墻上對我們說道，“這里還沒有發(fā)生過旱災，從我祖父那個年代起，坎兒井就沒變過。“前往阿曼的最高點，海拔 3075 米的沙姆鎮(zhèn)（Shams）。環(huán)境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它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其雄偉壯觀不亞于美國科羅拉多大峽谷。谷深 1000 多米，宛如一個張開的嘴巴，我們不禁目瞪口呆。
從基泰姆村（Khitaym）出發(fā)，沿著小路在陡坡上攀爬，終于來到了突出來的崖頂，深不見底的空谷把我們徹底征服了。當一聲羊叫從遠處傳來時，我們才意識到自己不是深淵唯一的訪客。冬天，溫度有時會降到零攝氏度以下。因此，重返沙漠無疑是一個躲避寒冷的良方。從尼茲瓦出發(fā)行駛 3 個小時，太陽重新照耀在瓦西巴沙漠（Wahiba）的沙丘上，這個沙漠被重新命名為“東部省沙漠”，12500 平方千米的土地上遍布著赭色的沙子，間或生長著金合歡樹和荊棘叢。這片沙漠地區(qū)散落著豪華的露營地。驢友們或是步行，或是騎著駱駝，或是開著汽車，甚至乘著滑雪板前行。
▲ 在馬斯喀特港，傳統(tǒng)的帆船與豪華郵輪比肩而行。與迪拜的奢華現(xiàn)代相比，阿曼打出了一張低調(diào)的牌
▲ 在花園村莊密斯法·阿布萊茵，坎兒井的水先是被小心翼翼地保存在蓄水池中，然后通過管道灌溉果園
我們時不時會碰到貝都因人的營地，盡管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嚴格意義的游牧民族了，但是他們依然珍視著本民族的傳統(tǒng)。內(nèi)陸的貝都因人依然放養(yǎng)著山羊、綿羊和駱駝，而沿海的族人則以打漁為生。沙丘一望無際，腳邊的沙子如此柔軟，匆匆趕路的游客此刻也放慢了腳步，沙漠于我們仿佛是一種神奇的減壓藥。也許你要嘲笑我們，說我們終究逃不過看日出日落這樣俗套的旅游行為，但是在朝霞或者夕陽的余暉下，當我們站在某一個沙丘的頂端，看到峽谷像一個巨大的漏斗一樣收起來時，內(nèi)心所受的震撼溢于言表。
在沙漠灼燒了我們的皮膚、洗滌了我們的靈魂后，是時候?qū)ふ乙唤z清涼了。巴尼·卡里德村（Bani Khalid）的入口處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棕櫚園，而村莊便坐落在山谷中，一進村莊我們就高興地歡呼了起來。這里并不是人跡罕至，但是涼爽的環(huán)境讓我們覺得仿佛是久旱逢甘霖。接下來就要去炙熱的海邊了。重返馬斯喀特是遲早的事。與迪拜的摩天大樓相比，阿曼的首都發(fā)展得遜色的多了。樓房很少有超過十層的，幾乎所有房屋都是白色的，與遠處炭黑色的山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裝飾著藍色、金色立柱的蘇丹的宮殿似乎與這樣的背景格格不入。
還有一處不容錯過的景點，那便是城西的卡布斯蘇丹（Qabus）的清真寺，清真寺靠近古老的巴沙爾村（Bawshar）。清真寺共有五個尖塔，還有一個覆蓋著鑲花玻璃的鍍金穹頂。在清真寺里，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鑲有黃金的巨大的燭臺、世界上最大的波斯地毯（一塊布料全手工制成，長七十米寬六十米）。在貼著馬賽克的穹頂下，懸掛著施華洛世奇水晶吊燈，如夢似幻?？粗矍皹O度的奢華，我們的腦海中不僅浮現(xiàn)出了另一座清真寺，巴尼·哈比卜村的清真寺。我們暗自許下諾言，阿卡達爾，請等待我們歸來。
▲ 在瓦西巴沙漠中騎駱駝前行，貝都因人居住在這片沙丘遍布的地區(qū)
▲ 在馬斯喀特，卡布斯蘇丹下令修建并資助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清真寺
阿曼旅游資訊：
1.阿卡達爾的阿莉拉酒店：酒店俯瞰著阿卡達爾村的峽谷，無比舒適。
2.阿卡達爾村的玫瑰季，從 3 月底一直持續(xù)到 5 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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