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倆不會道別
阿赫瑪托娃 (俄羅斯)
我們倆不會道別,--
肩并肩走個沒完。
已經(jīng)到了黃昏時分,
你沉思,我默默不言。
我們倆走進教堂,看見
祈禱、洗禮、婚娶,
我們倆互不相望,走了出來……
為什么我們倆沒有此舉?
我們倆來到墳地,
坐在雪地上輕輕嘆息,
你用木棍畫著宮殿,
將來我們倆永遠住在那里。
1917年
烏蘭汗 譯
西門大官人的情與劫
魯迅先生說,一部《紅樓夢》,經(jīng)學家看見了《易》,道學家看見了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這僅僅是《紅樓夢》,有時候很矛盾,《紅樓夢》幾遍下來,讀得很悠長很惆悵,這并不是黛玉一定要嫁給寶玉的問題。
后來便去翻《金瓶梅》,先是中規(guī)中矩的所謂“潔本”,情節(jié)倒是不錯,人際關(guān)系比之《紅樓夢》有趣,不那么咬文爵字的懵了。只是沒有期冀的面紅耳赤,對于當年荷爾蒙分泌旺盛的一群人,隱隱都有些失望。
思索過一個無聊的數(shù)字,就是《金瓶梅》中, 除了妻妾, 與西門慶有染的女人到底有多少呢? 《金瓶梅》名字本身就已經(jīng)延伸到了丫鬟這一層次,大抵數(shù)十人了,若說人人都是貪圖西門大官人的錢財,也未可知。
至于田曉菲教授痛心疾首的認為,投其所好的女人們蜂擁而來,為了錢財更是不知羞恥。這確實不可否認,女人的愛慕虛榮與生俱來,就像男人下半身的掙扎,皆在伯仲之間。其中難道就沒有摟草打兔子之外,單純地為了感官的刺激?男女之事,變數(shù)極大的往往彼此都搞不清,云起云消的那點欲望。
小說之類的文體,《紅樓夢》算一類,作者可能世事失望至極,結(jié)尾荒涼白茫茫一片,當然匆忙的結(jié)束還有爭議是不是曹雪芹的筆法。《金瓶梅》算另一類,包括終于高價買了未刪節(jié)本,早已沒有了對那點事忐忑不安的萌動了。
樹倒猢猻散這一主題,《金瓶梅》是最杰出的、最現(xiàn)實主義的,它的人物穿梭比《紅樓夢》真實自然,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其實沒有逃脫西門大官人紅塵男女的市井人情。
西門慶的女性交往空間契機,大抵是官府衙門、親朋好友、丫鬟仆婦、勾欄妓院以及特定的約會地方,有數(shù)的茶館寺廟等等。即便如此,身邊女人的數(shù)字除了三妻四妾,也有二三十之多。當然是一眼嫵媚,對上眼,辦過事,流過汗的那種。
趙軼峰先生的《17世紀中國文學中的妾》所載,明代時庶民之家的女兒寧可嫁富翁當妾,也不愿嫁窮漢當妻,也可能是其父母貪圖富貴而把女兒嫁作富人妾。笑貧不笑娼的習俗,流于歷朝歷代,明朝尤甚,也不單單只是女人的心性如此。
《金瓶梅》第五十七回,西門慶捐了一筆錢募修永福寺、印佛經(jīng)。吳月娘覺得好奇,說道:“哥,你天大的造化,生下孩兒。你又發(fā)起善念,廣結(jié)良緣。豈不是俺一家兒的福分?…貪財好色的事體,少干幾椿也好,攢下些與那小的子也好?!?/span>
西門慶笑道:“你的醋話兒又來了。卻不道天地尚有陰陽,男女自然配合。今生偷情的,茍合的,都是前生分定,姻緣簿上注名,今生了還。難道是生剌剌胡搊胡亂歪斯纏做的?…”
財色兼收,基本在遇見花子虛的李瓶兒之后,才落到實處。首先是李瓶兒的美色,其他雖在其次,也沒有隨意拉下。與孫雪娥“上灶妾”不同,李瓶兒的地位也高不過吳月娘,與西門慶睡得再多,再孟浪,李瓶兒仍是主家婆揮之即去的小妾。
“要得富,險上做”,西門慶在女人面前也是暴發(fā)戶,錢財討女人歡喜的活計,他有自己的貪欲。西門慶橫死,都懂得那種死法,后續(xù)諸多事,興衰成敗,生死榮枯,冷熱趨避,人生有之,世情瞧不見后來的蕭索,只楸著燈火樓臺的鮮艷熱鬧。
大幕散落,眾多瓜葛女人,吳月娘七十歲,壽終正寢;李嬌兒重歸麗春院,又再嫁西門慶的衙門職位繼任者為妾;孟玉樓遇人恩愛到老;孫雪娥與春梅仇人相見,被春梅賣進娼家自縊身亡;潘金蓮被武松殺了祭兄;李瓶兒被潘金蓮害死了兒子,郁郁而終,死在他們眾人之前。
李瓶兒的死其實是西門慶之死的預演,她與西門慶勾搭成奸的基礎(chǔ)是與花子虛同床異夢,她淫欲惡毒的放任花子虛走上了黃泉路,一場風光大嫁把財色送給了西門慶,收了心性賢惠良淑。如此看來,她與西門大官人有可能超過50%的真愛,這才有李瓶兒死后,西門慶房里離地跳得有三尺高,大放聲嚎哭。
不自覺的兔死狐悲,注定情劫成箴,似乎超越了彼此的肉欲極樂,燈火如豆,早晚滅了。
【 繪畫:馬精虎(中 國) 】
- The End -
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談中
晉人王質(zhì)入山打柴,觀人下棋,局終發(fā)現(xiàn)手中斧柄已爛...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只恐爛柯人到,怕光陰、不與世間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