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作者:林方致
茶過三盞,
小滿未滿。
寧靜致遠(yuǎn),方得始終,我是林方致。
佛于生活,茶于生活,都是一種生活追求,二者結(jié)合,就是今天要講的“禪茶”。
禪茶一味:僧與茶——禪茶不可多得
自古茶與僧人聲名與共,“禪茶一味”與“茶禪一味”同根同意,去爭誰更重要,就不是禪宗追求的淡漠名利、心如明鏡。禪茶是指寺院僧人種植、采制、飲用的茶,主要用于供佛、待客、自飲、結(jié)緣贈送等。禪茶產(chǎn)量一般較少,有緣人方能有幸品飲到。
“從來名士能評水,自古高僧愛斗茶。”這是清代書畫家鄭板橋?yàn)閾P(yáng)州的青蓮齋寫的一副對聯(lián),恰好道出了在中國茶事發(fā)展的歷史中兩種最重要的推動力量,一是僧人,二是文人名士。
僧侶飲茶之風(fēng)可上溯到東晉時期,僧人三歸五戒,又得茹素,與酒無緣,既無“洞房花燭夜”之喜,也無“金榜題名時”之春風(fēng)得意,永日與青燈古佛相伴,于是飲茶品茗成了苦修人生中最好的發(fā)泄方式。
名茶聞世,僧人功不可沒——皎然與陸羽
依山建寺,依寺種茶,自古蔚然成風(fēng),讓各地名茶得以聞名于世的幕后推手,大都出自寺廟。說到“禪茶一味”就不得不提及兩個人——皎然、陸羽,皎然是陸羽的師傅,兩個人都是和尚,不僅對禪宗造詣高深,還深諳品茶鑒茶之道,對茶葉的歷史甚至好茶的挖掘起到了關(guān)鍵性的推動作用。
中國茶道的始祖——皎然
皎然,唐代著名詩僧、茶人,于靈隱寺守律受戒,寫了400多首的茶詩,還很善于煮茶。禪宗寺院十分講究飲茶,皎然推崇飲茶,把飲茶的好處說得很神,還在詩中提出介禁食飲茶,說茶不僅可以除病祛疾,蕩滌胸中憂患,而且會踏云而去,羽化飛升。
就連他的徒弟陸羽當(dāng)年做和尚時將南北朝時敦煌人單道坐禪不畏寒暑,也歸于飲茶的功力。不過說實(shí)話,茶是有一定的保健作用,但是生病了還是去醫(yī)院吧。
皎然禪師出身名門(南朝著名詩人謝靈運(yùn)后裔),在文學(xué)、詩歌、禪宗、茶道等方面都有很高造詣,他是第一個提出茶道概念的人,陸羽移居浙江后與皎然相識,還成了忘年交,后人把他們兩個的友誼比作陶淵明和謝靈運(yùn)之交。后世所謂的'禪茶一味',最早的源頭應(yīng)該在皎然禪師這里。但他又不以茶道宗匠自居,因?yàn)槠湔J(rèn)為茶味密不可說,正如禪味不可說一樣。
皎然現(xiàn)存的詩作中吟詠到的名茶有很多,他很喜歡臨安的天目山茶,而且還是品鑒天目山茶的高手,認(rèn)為以“露采北山芽”為最佳,而且“文火香偏勝,寒泉味轉(zhuǎn)嘉”,煎茶時“投鐺涌作沫,著碗聚生茶”,自是一種極美好的享受。
越人遺我剡溪茗,采得金牙爨金鼎。
素瓷雪色縹沫香,何似諸仙瓊?cè)餄{。
一飲滌昏寐,情來朗爽滿天地。
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
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飲酒多自欺。
愁看畢卓甕間夜,笑向陶潛籬下時。
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驚人耳。
孰知茶道全爾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這是皎然禪師的《飲茶歌誚崔石使君》,盛贊剡溪茶(產(chǎn)于今浙江嵊縣)清郁雋永的香氣,甘露玉漿般的滋味,并生動描繪了一飲、再飲、三飲的感受,與盧仝《飲茶歌》有異曲同工之妙。
茶圣——陸羽
誰都想不到茶圣陸羽居然是一個孤兒,公元733年深秋的一個清晨,正是北雁南飛時節(jié)。復(fù)州竟陵(今湖北天門)龍蓋寺的智積禪師走過西郊一座小石橋,忽然聽到橋下群雁哀鳴。他走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群大雁護(hù)住蘆葦叢中一個新生男嬰。這個男嬰讓嚴(yán)霜凍得瑟瑟發(fā)抖,就是陸羽了。
陸羽3歲時育于竟陵龍蓋寺,由主持增智積撫養(yǎng),9歲跟積公學(xué)佛,而且這個積公煮得一手好茶,這讓陸羽自幼就受到佛禪茶文化的熏陶。11歲逃離寺院,隨雜戲班子流落江湖。28歲后交了個和尚朋友,就是詩人皎然,還拜他為師了,兩人常常論詩,品茶,談禪。28歲定居湖州標(biāo)山。48歲時在湖州完成了世界部茶學(xué)專著 《茶經(jīng)》。
28歲那年的重陽節(jié),陸羽和皎然賞完菊,看完云,聽著鳥鳴聲聲,陸羽對皎然說:
“我要寫一部《茶經(jīng)》,好使天下人更知飲茶妙處?!?/p>
“一生為墨客,幾世為茶仙。你的功莫大焉!”
“這世間,時光如水,生命如茶??!”
“這世間,聚散如水,真情如茶啊”……
于是他云游山中,尋訪好茶、泉水,開始潛心寫作《茶經(jīng)》。腳踏草鞋,獨(dú)步山林;串農(nóng)戶,采茶覓泉,評茶品水。以茶民為友,以茶葉為伴,用大量的實(shí)地考察資料來充實(shí)《茶經(jīng)》。
-陸羽《茶經(jīng)》中對茶具的介紹-
經(jīng)過長達(dá)二十八年的努力,徒步三十二州無數(shù)茶區(qū)的深入調(diào)查研究,陸羽數(shù)易其稿,《茶經(jīng)》終于問世了。這是中國乃至世界最早、最完整、最全面介紹茶的第一部專著。被譽(yù)為茶文化百科全書,內(nèi)容涉及栽茶、采茶、制茶,飲茶,茶器,茶之產(chǎn)地、品質(zhì)及水質(zhì)優(yōu)劣等諸多方面,涵蓋了茶葉的歷史,源流,現(xiàn)狀,生產(chǎn)技術(shù)、飲茶技藝和茶道原理。因?yàn)樯诉@一身份,《茶經(jīng)》又被叫做《和尚茶經(jīng)》,中國茶道在寺廟香火中熏過一番,自帶三分佛氣。
名山有名寺,名寺出名茶——僧人與名茶
古詩云:天下名山僧占多,好茶出在我山中,茶界的多數(shù)名茶都與佛門有關(guān),如有名的西湖龍井茶、高僧西山寺的西山茶、惠明寺的惠明茶、徑山禪寺的徑山香茗、踏泉庵的云霧茶、鹿苑寺的鹿苑毛尖等,無不與禪結(jié)緣。
茶禪相通,有的茶因?yàn)槎嗔艘粚佣U意成了茶中極品。安溪鐵觀音“重如鐵,美如觀音”取自佛經(jīng)。普陀佛茶產(chǎn)于佛教四大名山之一的浙江普陀山,僧侶種茶用于獻(xiàn)佛、待客,居然直接以 “佛”名茶。廬山云霧早前是野生茶,經(jīng)寺觀廟宇的僧人之手培植成家生茶,并上了名茶榜。君山銀針產(chǎn)于湖南岳陽君山,《巴陵縣志》記載:“君山貢茶自清始。每歲貢18斤。谷雨前知縣遣山僧采制一旗一槍,白毛茸然,俗稱白毛尖?!币彩浅鲎陨酥?。
毫不夸張地說,中國茶的發(fā)現(xiàn)、培植、傳播和名茶的研制,佛門僧人立下不世之功。
太姥山白茶也有“茶禪一味”之稱,福鼎白茶從它的誕生開始,就與宗教如影相隨。清代《游太姥山記》中曾寫道:'……然皆養(yǎng)蜂賣茶,雖戒律非宜,而僧貧亦藉以聚眾。''囚箕坐溪畔,取竹爐汲水,烹太姥茗啜之。'那時寺廟僧人,就已知曉如何種茶、制茶、賣茶、品茶。
禪茶緣起——僧人制茶自古有之
據(jù)《廬山志》記載,早在晉代,廬山上的“寺觀廟宇僧人相繼種茶”。南唐佛教盛行,三步一寺,五步一剎,寺院經(jīng)濟(jì)很發(fā)達(dá),有土地,有佃戶,寺院又多在深山云霧之間,正是宜于植茶的地方,僧人有飲茶愛好,一院之中百千僧眾,都想飲茶,香客施主來臨,也想喝杯好茶解除一路勞苦,所以說禪茶流行已千年。
茶葉的清淡之性與禪林的疏朗之風(fēng)有相近之處,參禪意在日常生活微小事物上得悟正道,而茶在枯寂之苦見生機(jī)之甘,和佛法有共通之處。所以才有人語:“智者悟禪,清茶一杯;迷者問禪,佛經(jīng)萬卷。”
禪和茶的結(jié)合衍生出了禪茶,僧人制茶多是古法制茶,有的甚至已流傳千年,著名的徑山禪茶制作仍以最始的工藝來制茶,蒸汽殺青、草木烘焙、炭火提香。傳承制茶古法,帶來的是穿越歷史的茶香臻韻,品一杯,向茶問禪。
上世紀(jì)三十年代,在家居士周作人發(fā)表五十自壽詩:“前世出家今在家,不將袍子換袈裟。……旁人若問其中意,且到寒齋吃苦茶?!笨芍^禪中見茶;胡適不信佛,故其《和苦茶先生打油詩》兩首,均見茶不見禪:“想來愛惜紹興酒,邀客高齋吃苦茶。”“能干大碗酒,不品小鐘茶?!辈杈撇⒄摰娜?,當(dāng)是要了茶而丟了禪的。
夏靜風(fēng)和,蝶飛蜓舞,荷葉如蓋。雨幕如簾,苔痕染碧,桑葚紅手,枇杷黃澄。沐湯單衣,日暮乘涼,沒有皎然禪師,也沒有楚人陸羽。我煮了一壺象山寺的禪茶小餅,4年陳的白露壽眉,湯稠水滑,默默啜飲,小得盈滿更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