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紀(jì)三〔起昭陽協(xié)洽（癸未），盡柔兆閹茂（丙戌），凡四年?！?br>
世祖文皇帝下
天嘉四年（癸未、五六三）
1春，正月，齊以太子少傅魏收兼尚書右僕射。時(shí)齊主終日酣飲，朝事專委侍中高元海?！埠?，戶甘翻。朝，直遙翻；下同。〕元海庸俗，帝亦輕之；以收才名素盛，故用之。而收畏懦避事，尋坐阿縱，除名。〔考異曰：北齊書帝紀(jì)，「正月，乙亥，收為僕射，奾卯，除名?！瓜嗳ノ迦眨蝗萑绱酥?，恐誤，今去其日?！?br>
兗州刺史畢義雲(yún)作書與高元海，論敘時(shí)事，元海入宮，不覺遣之。給事中李孝貞得而奏之，帝由是疏元海，以孝貞兼中書舍人，徵義雲(yún)還朝。和士開復(fù)譖元海，〔復(fù)，扶又翻?！车垡择R鞭箠元海六十，責(zé)曰：「汝昔教我反，〔事見上卷二年。箠，止翻?！骋缘芊葱?，幾許不義！以鄴城兵抗并州，幾許無智！」〔幾，居豈翻?！吵鰹閮贾荽淌?。
2甲申，周迪眾潰，脫身踰嶺，奔晉安，〔臨川郡南城縣有東興嶺，通晉安?！骋狸悓殤?yīng)。官軍克臨川，獲迪妻子。寶應(yīng)以兵資迪，留異又遣子忠臣隨之。
虞寄與寶應(yīng)書，以十事諫之曰：「自天厭梁德，英雄互起，人人自以為得之，然夷兇翦亂，四海樂推者，陳氏也；〔樂，音洛?！池M非曆數(shù)有在，惟天所授乎！一也。以王琳之強(qiáng)，侯瑱之力，進(jìn)足以搖蕩中原，爭衡天下，退足以屈強(qiáng)江外，〔瑱，他甸翻，又音鎮(zhèn)。屈，其勿翻。強(qiáng)，其兩翻。〕雄張偏隅；【張：知亮翻。】然或命一旅之師，或資一士之說，琳則瓦解冰泮，投身異域，瑱則厥角稽顙，〔書泰誓曰：若崩厥角。言如角之崩也。孟子曰：若崩厥角稽首。文雖小異，意則大同。此止言厥角稽顙，當(dāng)以顛蹶之蹶為義。說，式芮翻。稽，音啟?！澄I庭，斯又天假其威而除其患。二也。今將軍以藩戚之重，〔陳編寶應(yīng)於屬籍，故云然?！硸|南之眾，盡忠奉上，湏力勤王，豈不勳高竇融，〔竇融以河西歸漢，累世貴盛?！硨欉^吳芮，〔吳芮以長沙奉漢，高祖賢之，制詔御史：「長沙王忠，其定著令，」至傳國五世?！澄霁暸幸?，〔楊雄解嘲曰：折人之珪。師古註云：析，分也。判，亦分也。判野，謂畫野分土，君國子民而傳之後世也。〕南面稱孤乎！三也。聖朝棄瑕忘過，寬厚得人，至於余孝頃、潘純陀、李孝欽、歐陽頠等，〔朝，直遙翻。高祖永定元年，歐陽頠為周文育所禽。潘純陀、李孝欽，皆王琳將也。孝欽及余孝頃，二年為周迪所禽，純陀蓋琳敗而歸陳也。頠，魚委翻?！诚の孕母梗我宰ρ?，胸中豁然，曾無纖芥。況將軍釁非張繡，罪異畢諶，〔張繡殺曹操之子，其後歸操，操，厚待之。事見漢獻(xiàn)帝紀(jì)。又，操為兗州，以畢諶為別駕。張邈以兗州叛，劫諶母弟妻子，操謝遣之。諶，頓首言無二心，既出，遂亡去。及破呂布，諶生得，眾為之懼。操曰：「夫人孝于親者，豈有不忠於君乎！吾所求也?！挂詾轸斚唷ａ?，許覲翻。諶，氏壬翻?！钞?dāng)何慮於危亡，何失於富貴！四也。方今周、齊鄰睦，境外無虞，并兵一向，匪朝伊夕，非劉、項(xiàng)競逐之機(jī)，楚、趙連從之勢；〔從，子容翻。〕何得亥容高拱，坐論西伯哉！五也。〔范曄論隗囂曰：若囂命會(huì)符運(yùn)，敵非天力，雖坐論西伯，豈為過哉！註云：言不遇光武為敵， 則不謝西伯也?！城伊魧④娎穷櫼挥?，亟經(jīng)摧衂，〔亟，去吏翻，頻數(shù)也?！陈晫?shí)虧喪，膽氣衰沮。其將帥首鼠兩端唯利是視，孰能被堅(jiān)執(zhí)銳，長驅(qū)深入，繫馬埋 輪，奮不顧命，以先士卒者乎！六也?！矄剩⒗朔?。沮，在呂翻。將，即亮翻。帥，所類翻。被，皮義翻。先，悉薦翻?！硨④娭畯?qiáng)，孰如侯景﹖將軍之眾，孰如王琳﹖武皇滅侯景於前，今上摧王琳於後，此乃天時(shí)，非復(fù)人力?！矎?fù)，扶又翻?！城冶镆厌?，民皆厭亂，其孰能棄墳?zāi)?，捐妻子，出萬死不顧之計(jì)，從將軍於白刃之間乎！七也。歷觀前古，子陽、季孟，顛覆相尋；餘善、右渠，危亡繼及。〔及陽，公孫述字；季孟，隗囂字。二人事見漢光武紀(jì)。餘善、右渠事見漢武帝紀(jì)?！程烀晌?，山川難恃。況將軍欲以數(shù)郡之地當(dāng)天下之兵，以諸侯之資拒天子之命，強(qiáng)弱逆順，可得侔乎！八也。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左傳季文子引史件之言?！巢粣燮溆H，豈能及物！留將軍身縻國爵，子尚王姬，〔易曰：我有好爵，吾與爾縻之。子尚王姬謂異子貞臣尚主也?！唱q且棄天屬而不顧，背明君而孤立，危急之日，豐能同憂共患，不背將軍者乎！〔背，蒲妹翻?！持领稁熇狭η?，懼誅利賞，必有韓、智晉陽之謀，張、陳井陘之勢。九也。〔韓、智事見一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張、陳事始秦二世三年，終漢高帝三年。陘，音刑?！潮避娙f里遠(yuǎn)鬬，鋒不可當(dāng)。〔兵自建康來，建於晉安為北，故曰北軍。萬里遠(yuǎn)鬬者，無反顧之心，有必死之志，故其鋒不可當(dāng)。〕將軍自戰(zhàn)其地，人多顧後；眾寡不敵，將帥不侔。師以無名而出，事以無機(jī)而動(dòng)，以此稱兵，〔稱，猶舉也?！澄粗淅?。十也。為將軍計(jì)，莫若絕親留氏，〔寶應(yīng)娶留異之女為妻。〕釋【章：十二行本「釋」上有「遣子入質(zhì)」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考踪缺?，一遵詔旨。方令藩維尚少，〔少，詩沼翻?！郴首佑讻_，凡豫宗族，皆蒙寵樹。況以將軍之地，將軍之才，將軍之名，將軍之勢，而克脩藩服，北面稱臣，寧與劉澤同年而語其功業(yè)哉！〔劉澤，漢高祖疏屬，事見十三卷漢高后七年。〕寄感恩懷德，不覺狂言，斧鉞之誅，其日如薺?！埂菜j，齊濟(jì)翻?！硨殤?yīng)覽書大怒?；蛑^寶應(yīng)曰：「虞公病勢稍篤，言多錯(cuò)謬。」寶應(yīng)意乃小釋，亦以寄民望，故優(yōu)容之。
3周梁躁公侯莫陳崇從周主如原州?！舱灧ǎ汉米儎?dòng)民曰躁?！车垡惯€長安，人竊怪其故，崇謂所親曰：「吾比聞術(shù)者言，晉公今年不利，車駕今忽夜還，不過晉公死耳。」〔比，毗至翻。宇文護(hù)封晉公?！郴虬l(fā)其事。乙酉，帝召諸公於大德殿，面責(zé)崇，崇惶恐謝罪。其夜，冢宰護(hù)遣使將兵就崇第，逼令自殺，〔護(hù)當(dāng)恐懼脩省，引咎避權(quán)，不當(dāng)專殺功臣。使，疏吏翻。將，即亮翻。〕葬如常儀。
4壬辰，以高州刺史黃法鰳為南徐州刺史，臨川太守周放為南豫州刺史?！参宕荆焊邲隹ぃ褐酶咧?。南豫州，時(shí)治宜城。鰳，巨俱翻?！?br>
5周主命司憲大夫拓跋迪〔唐六典：御史大夫，奏官。歷晉、宋、齊、梁、陳、後魏、北齊、後周，並不置大夫，而以中丞為臺(tái)主。後周秋官置司憲中大夫二人，掌丞司寇之法，以左右刑罰，蓋比御史中丞之職也?！吃齑舐墒迤！菊拢菏斜尽钙瓜掠小付赂宇C行之」 七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课宕荆褐茉齑舐煞捕迤阂坏矫ɡ?，三祀享，四朝會(huì)，五婚姻，六戶禁，七水火，八興繕，九衛(wèi) 宮，十市廛，十一鬬競，十二劫盜，十三賊叛，十四毀亡，十五斷獄。當(dāng)從志作「二十五篇」?！称渲谱铮阂辉徽刃?，自十至五十；二曰鞭刑，自六十至百；三曰徒 刑，自一年至五年；四曰流刑，自二千五百里至四千五里；五曰死刑，磬、絞、斬、梟、裂；〔古者公族有罪，磬于甸人。鄭玄曰：懸縊殺之曰磬。絞吏，全其身首。斬者，殊死。梟者，掛其首於木上。裂者，車裂。梟，堅(jiān)堯翻?！撤捕宓取！参逍讨畬俑饔形?，合二十五等?！?br>
6庚戌，以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為江州刺史。
7辛酉，周詔：「大冢宰晉國安，親則懿昆，〔昆，兄也?！橙萎?dāng)元輔，自今詔誥及百司文書，並不得稱公名。」護(hù)抗表固讓。
8三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9齊詔司空斛律光督步騎二萬，築勳掌城於軹關(guān)；〔五代志：軹關(guān)，在河內(nèi)郡王屋縣。騎，奇寄翻。軹，音只?！橙院B長城二百里，置十二戍。
10丙戌，齊以兼尚書右僕射趙彥深為左僕射?！病缸髢W射」，當(dāng)作「右僕射」，蓋先是兼官，今正除右僕射也。〕
11夏，四月，乙未，周以柱國達(dá)奚武為太保。
12周主將視學(xué)，以太傅燕國公于謹(jǐn)為三老?！惭啵蚣绶?。〕謹(jǐn)上表固辭，不許，仍賜以延年杖。戊午，帝幸太學(xué)。謹(jǐn)入明，帝迎拜於明屏之間，謹(jǐn)答拜。有司設(shè)三老席於中楹，南向。太師護(hù)升階，設(shè)幾，謹(jǐn)升席，南面憑幾而坐。大司馬豆盧寧升階，下舄。帝升階，立於斧扆之前，西面?！矐?，屏風(fēng)也。斧扆，畫文為斧形。扆，於豈翻?！秤兴具M(jìn)饌，帝跪設(shè)醬豆，〔醬，食味之主。古之養(yǎng)老，執(zhí)醬而饋，今跪而設(shè)豆?！秤H為之袒割?！矠?，于偽翻。袒割，袒而割性也?！持?jǐn)食畢，帝親跪授爵以酳。〔酳，羊晉翻；以酒漱口也?！秤兴境酚?，帝北面立而訪道。謹(jǐn)起，立於席後，對曰：「木受繩則正，后從諫則聖?！矔嫡f告高宗之言?！趁魍跆撔募{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褂衷唬骸溉ナ橙ケ?，信不可去；〔論語孔子答子貢之言。去，羌呂翻?！愁?yuàn)陛下守信勿失。」又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為善者日進(jìn)，為惡者日止?！褂衷唬骸秆孕姓撸⑸碇?，〔行，下孟翻?！愁?yuàn)陛下三思而言，九慮而行，勿使有過。天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願(yuàn)陛下慎之。」帝再拜受言，謹(jǐn)答拜。禮成而出?！踩?，視學(xué)、養(yǎng)老、乞言之禮，唯漢明帝、周武帝行之?！?br>
13司空侯安都恃功驕橫，〔橫，戶孟翻?！硵?shù)聚文武之士騎射賦詩，〔數(shù)，所角翻；下又?jǐn)?shù)同。騎，奇寄翻?！除S中賓客，動(dòng)至千人。部下將帥，多不遵法度，檢問收攝，〔攝，錄也，捕也。將，即亮翻。帥，所類翻?！齿m奔?xì)w安都。上性嚴(yán)整，內(nèi)銜之，安都弗之覺。每有表啟，封訖，有事未，盡，開封自書之云：「又啟芋事?！辜笆萄纾坪?，或箕踞傾倚。常陪樂遊園禊飲，〔樂，音洛?！持^上曰：「河如作臨川王時(shí)﹖」上不應(yīng)。安都再三言之。上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訖，啟借供帳水飾，欲載妻妾於御堂宴飲。上雖許之，意甚不懌。明日，安都坐於御座，賓客居群臣位，稱觴上壽?！采?，時(shí)掌翻?！硶?huì)重雲(yún)殿災(zāi)，安都帥將士帶甲入殿，下甚惡之，陰為之備?！泊私匀涨笆拢窔v敘安都致敗之由。重，直龍翻。惡，烏路翻?！?br>
及周迪反，朝議謂當(dāng)使安都討之，〔朝，直遙翻；下同?！扯细箙敲鲝??！哺ず夥??！秤?jǐn)?shù)遣臺(tái)使按問安都部下，檢括亡叛?！彩?，疏吏翻?！嘲捕记财鋭e駕周弘實(shí)自託於舍蔡景歷，〔蔡景歷為中書舍人，自武帝以來，特蒙親任，蓋陳朝事權(quán)皆在書也?！巢柺≈惺?。景歷錄其狀，具奏之，因希旨稱安都謀反。上慮其不受召，故用為江州。
五月，安都自京口還建康，部伍入于石頭。六月，帝引安都宴於嘉德殿，又集其部下將帥會(huì)于尚書朝堂，於坐收安都，囚于嘉德西省，〔坐，徂臥翻。〕又收其將帥，盡奪馬仗而釋之。因出蔡景歷表，以示於朝，乃下詔暴其罪惡，明日，賜死，宥其妻子，資其喪。
初，高祖在京口，〔高祖與王僧辯既平臺(tái)城，出鎮(zhèn)京口。〕嘗與諸將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為壽，〔春觴上壽也?！掣鞣Q功伐。積功曰伐。〕高祖曰：「卿等悉良將也，而並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識闇，狎於下而驕於上；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郎帒誕而無厭，輕佻而肆志；〔厭，於鹽翻。佻，他彫翻。〕並非全身之道。」卒皆如其言?！病钢寄艟?，誠哉是言也。卒，子恤翻?！?br>
14乙卯，齊主使兼散騎常侍崔子武來聘。〔散，悉亶翻。騎，奇寄翻；下同?！?br>
15齊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和士開有寵於齊主，齊主外朝視事，或布內(nèi)宴賞，須臾之間，不得與士開相見，或累日不歸，一日數(shù)入；或於還之後，俄頃即追，未至之間，連騎督趣。〔趣，讀曰促。〕姦諂百端，寵愛日隆，前後賞賜，不可勝紀(jì)。每侍左右，言辭容止，極諸鄙褻；以夜繼晝，無復(fù)君臣之禮。常謂帝曰：「自古帝王，盡為灰土，堯舜、桀紂，竟復(fù)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極意為樂，縱橫行之?！矂?，音升。復(fù)，扶又翻。少，詩照翻。樂，音洛?？v，子容翻?！骋蝗杖】?，可敵千年。國事盡付大臣，何慮不辦，無為自勤約也！」帝大悅。於是委趙彥深掌官爵，元文遙掌財(cái)用，唐邕掌外、騎兵，〔外兵及騎兵也。勃海王歡相魏，丞相府外兵曹、騎兵曹分掌兵馬。及文宣受禪，諸司咸歸尚書，惟此二曹不廢，謂之外兵省、騎兵省。據(jù)和士開傳，時(shí)委邕掌外兵，白建掌騎兵?！承哦捡T子琮、胡長粲掌東宮。帝三四日一視朝，書數(shù)字而已，〔朝，直遙翻。〕略無所言，須臾罷入。長粲，僧敬之子也?！埠匆娨话傥迨司砹何涞鄞笸吣辍！?br>
帝使士開與胡后握槊。河南康獻(xiàn)王孝瑜諫曰：「皇后天下之母，豈可與臣下接手！」孝瑜又言：「趙郡王叡，其父死於非命，〔叡父琛，勃海王歡之弟也，亂歡後庭，因杖而斃?！巢豢捎H近?！埂步?，其靳翻?！秤墒菂蹦耸块_共譖之。士開言孝瑜奢僭，叡言「山東唯聞河南王，不聞?dòng)斜菹??！埂昌R主多居晉陽，在山西；司、冀、定、殷、瀛、滄之地，皆在山東?！车塾墒羌芍?。大怒。庚申，頓飲孝瑜酒三十七盃?！诧?，於禁翻?！承㈣んw肥大，腰帶十圍，帝使左右婁子彥載以出，酖之於車，至西華門，煩躁投水而絕?！苍辏瑒t到翻?！迟?zèng)太尉、錄尚書事。諸侯在宮中者，莫敢舉聲，唯河間王孝琬大哭而出?！残㈢㈣ぶ芤?。〕
16秋，七月，戊辰，周主幸原州。
17八月，辛丑，齊以三臺(tái)宮為大興聖寺。
18九月，壬戌，廣州刺史陽山穆公歐陽頠卒，詔子紇襲父爵位?！碴柹娇す?。五代志：南海郡含渥縣，梁置陽山郡。為歐陽紇不就徵、阻兵而反張本。頠，魚委翻。紇，下沒翻。〕
19甲子，周主自原州登隴?！驳请]坂也。〕
20周迪復(fù)越東興嶺為寇，〔東興嶺，在臨川郡南城縣界。唐志，撫州南城縣，武德四年，析置永城、東興二縣，七年省。沈約曰：東興縣，吳立，屬臨川郡。復(fù)，扶又翻?！承廖?，詔護(hù)軍章昭達(dá)將兵討之?！舱堰_(dá)時(shí)為護(hù)軍將軍?！?br>
21丙戌，周主如同州。
22初，周人欲與突厥木桿可汗連兵伐齊，〔厥，九勿翻。桿，公旦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許納其女為司，遣御伯大夫楊薦〔唐六典曰：後周天官新置御伯中大夫二人，天子出入則于左右，大祭祀盥洗月釗授巾。武帝改御伯為納言，蓋侍中之職也。宣帝末，又別置侍中加官。〕及左武伯太原王慶〔左武伯，蓋待衛(wèi)之官，註見後。〕往結(jié)之。齊人聞之懼，亦遣使求婚於突厥，賂遺甚厚。〔使，疏吏翻。遺，于季翻?！衬緱U貪齊幣重，欲執(zhí)薦等送齊。薦知之，責(zé)木桿曰：「太祖昔與可汗共敦鄰好，〔好，呼到翻?！橙淙洳柯鋽?shù)千來降，太祖悉以付可汗使者，以快可汗之意，〔事見一百六十六卷梁敬帝紹泰元夫。襦，人兗翻。降，戶江翻。〕如何今日遽欲背恩忘義，獨(dú)不愧鬼神乎﹖」〔背，蒲妹翻?！衬緱U慘然良久曰：「君言是也。吾意決矣，當(dāng)相與共平東賊，然後遣女?！顾]等復(fù)命?！部籍愒唬旱渎栽诒６ǘ?。按王慶傳云，是歲乃興入并之役。故置於此?！?br>
公卿請發(fā)十萬擊齊，柱國楊忠獨(dú)以為得萬騎足矣?！刮熳?，遣忠將步騎一萬，與突厥自北道伐齊，又遣大將軍達(dá)奚武帥步騎三萬，自南道出平陽，期會(huì)於晉陽?！仓覍ⅲ戳练?，又音如字，領(lǐng)也。騎，奇寄翻。帥，讀曰率；下同。〕
23冬，十一月，辛酉，章昭達(dá)大破周迪。迪脫身潛竄山谷，民相與匿之，雖加誅戮，無肯言者。
24十二月，辛卯，周主還長安?！沧噪]上還?！?br>
25丙申，大赦。
26章昭達(dá)進(jìn)軍，度嶺，趣建安，討陳寶應(yīng)，〔趣，七喻翻?！吃t益州刺史余孝頃〔梁元帝之世，益州之地巳入于周，陳命余孝頃遙領(lǐng)益州刺史耳?！扯綍?huì)稽、東陽、永嘉諸軍自東道會(huì)之?！矔?huì)，工外翻?！?br>
27是歲，初祭始興昭烈王於建康，用天子禮。〔帝嗣高祖，以子伯茂奉始興昭烈王之祀。今初以天子禮祀之，非禮也?！?br>
28周楊忠拔齊二十餘城。齊人守陘嶺之隘，〔唐志：代州鴈門縣有陘關(guān)、西陘關(guān)。陘，音刑。隘，烏懈翻?！持覔羝浦?。突厥木桿、地頭、步離三可汗以十萬騎會(huì)之?！材緱U分國為三部：木桿牙帳居都斤山，地頭可汗統(tǒng)東方，步離可汗統(tǒng)西方。厥，九勿翻。桿，公旦翻?！臣撼?，自恆州三道具入。〔恆，戶登翻。〕時(shí)大雪數(shù)旬，南北千餘里，平地?cái)?shù)尺。齊主自鄴倍道赴之，戊午，至?xí)x陽。斛律光將步兵【章：十二行本「兵」作「騎」；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咳f屯平陽。〔拒達(dá)奚武之兵也?！臣何?，周師及突厥逼晉陽。齊主畏其強(qiáng)，戎服帥宮人欲東走避之。趙郡王叡、河間王孝琬叩馬諫。孝琬請委叡部分，〔分，扶問翻?！潮氐脟?yán)整。帝從之，命六軍進(jìn)止皆取叡節(jié)度，而使并州刺史段韶總之?！参瘏辈糠侄紊乜偲涫?。〕
五年（甲申、五六四）
1春，正月，庚申朔，齊主登北城，〔晉陽北城也。〕軍容甚整。突厥咎周人曰：「爾言齊亂，故來伐之。今齊人眼中亦有鐵，何可當(dāng)邪！」〔厥，九勿翻。邪，音耶?！?br>
周人以步卒為前鋒，從西山下去城二里許。諸將咸欲逆擊之，〔將，即亮翻?！扯紊卦唬骸覆阶淞荩援?dāng)有限。今積雪既厚，逆戰(zhàn)非便，不如陳以待之彼勞我逸，破之必矣。」既至，齊悉其銳師鼓譟而出。突厥震駭，引上西山，不肯戰(zhàn)，〔陳，讀曰陣。上，時(shí)掌翻?！持軒煷髷《€。〔還，從宣翻，又如字；下同?！惩回室鋈?，縱兵大掠，自晉陽以往七百餘里，人畜無遺?！仓^晉陽以北七百餘里。畜，許救翻?！扯紊刈分?，不敢逼。突厥還至陘嶺，凍滑，乃氈以度，胡馬寒瘦，膝已下皆無毛；比至長城，〔陘，音刑。比，必利翻。長城，即文宣所築者?！绸R死且盡，截?cái)E杖之以歸。
達(dá)奚武至平陽，未知忠退。斛光與書曰：「鴻鵠已翔於寥廓，羅者猶視於沮澤?！埂矟h司馬相如難蜀父老曰：焦明已翔乎寥廓，羅者猶視乎藪澤。沮，將預(yù)翻?！澄涞脮噙€。光逐之，入周境，獲二千餘口而還。
光見帝於晉陽，帝以新遭大寇，抱光頭而哭。任城王湝進(jìn)曰：「何至於此！」乃止?！惨?，賢遍翻。湝，音皆，又戶皆翻。〕
初，齊顯祖之世，周人常懼齊兵西渡，每至冬月，守河淮冰。及世祖即位，嬖倖用事，朝政漸紊，〔嬖，卑義翻，又博計(jì)翻。朝，直遙翻。紊，音問。〕齊人椎冰以備周兵之逼。斛律光憂之，曰：國家常有吞關(guān)。隴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翫聲色乎！」
2辛巳，上祀南郊。
3二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4初，齊顯祖命群官刊定魏麟趾格為齊律，〔見一百六十三卷梁簡文帝大寶元年。〕久而不成。時(shí)軍國多事，決獄罕依律文，相承謂之「變法從事」。世祖即位，思革其弊，乃督修律令者，至是而成，律十二篇，〔五代志：齊律十二篇：一名例，二禁衛(wèi)，三婚，戶四擅興，五違制，六詐偽，七鬬訟，八賊盜，九捕斷，十毀損，十一貛牧，十二雜律?！沉钏氖?。其刑名有五：一曰死，重者轘之，〔轘，胡慣翻；即車裂也。〕次梟首，次斬，次絞；二曰流，投邊裔為兵；三曰刑，自五歲至一歲；四曰鞭，自百至四十；五曰杖，自三十至十；凡十五等?！菜浪牡?，流一，刑五等，鞭五等，杖三等，通十八等。今曰凡十五等，通鑑依五代志「大凡為十五等」之文也。梟，堅(jiān)堯翻?！称淞魍狻菊拢菏斜尽竿狻棺鳌竷?nèi)」；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抗偌袄?、小、閹、癡〔老者、小者、閹者、癡者與流外官皆贖。鄭玄曰：閹，精氣閉藏者。癡，不慧也?！巢⑦^失應(yīng)贖者，皆以絹代金。三月，辛酉，班行之，因大赦。〔赦其宿罪，此後有犯者，皆以法令施行?！呈轻釣槔粽呤际胤?。又槉仕門子弟常講習(xí)之，〔仕門，謂入仕之家。〕故齊人多曉法。
又令民十八受田輸租調(diào)，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還由，免租調(diào)。一夫受露田八十畝，〔杜佑曰：不栽樹者，謂之露田。調(diào)，力弔翻；下夫調(diào)、牛調(diào)同?！硧D人四十畝，奴婢依良人，〔言奴婢受田依良人畝數(shù)?！撑Ｊ芰€?！舶次宕?，丁牛一頭受田六十畝，限止四年。丁牛者，勝耕之牛，牧牛者得受其田?！炒舐室环蛞粙D調(diào)絹一匹，綿八兩，墾租二石，義租五斗；奴婢準(zhǔn)良人之半；〔奴婢者，官常役其力，故所調(diào)半於良人?！撑Ｕ{(diào)二尺，墾租一斗，義租五升。墾租送臺(tái)，義租納郡以備水旱?！舱{(diào)，力弔翻。〕
5己巳，齊群盜田子禮等數(shù)十人，共劫太師彭城景思王浟為主，詐，稱使者，徑向浟第，至內(nèi)室，稱敕，牽浟上馬，臨以白刃，欲引向南殿。浟大呼不從，〔浟，夷周翻。使，疏吏翻。上，時(shí)掌翻。呼，火故翻?！潮I殺之。
6庚辰，周初令百官執(zhí)笏?！灿浻裨逶唬菏愤M(jìn)象笏，書思對僉。註云：意所思念，將以告君者也。對，所以對君也。命，所受命也。書之於笏，為失 忘也。又曰：凡有指畫於君前者用笏，造受命於君前用笏。笏，畢用也，因飾焉。笏度一尺有六寸，其中博三寸，其殺六分而去一。應(yīng)劭曰：昔荊軻逐秦王，其後詣 者持匕首以備不虞，從此侍官皆執(zhí)刀劍。高祖偃武修文，始制手版代焉。隋志曰：中世以來，唯八座尚書執(zhí)笏。笏者，白筆綴其頭，紫囊裹之。其餘公卿，但執(zhí)手板，謂之筆笏，蓋以記事受言。西魏以降，通手象牙，五品已上，前挫後直，五品已上，前挫後屈；武德已來，一例上圓下方。開元八年，諸笏三品已上，前詘後直，五品以上，前詘後挫，並用象；九品已上，任用竹木，上挫下方；男以上聽依品爵執(zhí)笏；假版官亦依此例?！?br>
7齊以斛律光為司徒，武興王普為尚書左僕射。普，歸彥之兄子也。甲申，以馮翊王潤為司空。
8夏，四月，辛卯，齊主使兼散騎常侍皇甫亮來聘。〔散，悉亶翻。騎，奇寄翻。〕
9庚子，周主遣使來聘。〔使，疏吏翻?！?br>
10癸卯，周以鄧公河南竇熾為大宗伯。五月，壬戌，封世宗之子賢為畢公。
11甲子，齊主還鄴〔自晉陽還?！?br>
12壬午，齊以趙郡王叡為錄尚書事，前司徒婁叡為太尉。甲申，以段韶為太師。丁亥，以任城王湝為大將軍。〔湝，戶皆翻，又音皆?！?br>
13壬辰，齊主如晉陽。
14周以太保達(dá)奚武為同州刺史。
15六月齊主殺樂陵王百年。時(shí)白虹暉日兩重，〔重，直龍翻?！秤謾M貫而不達(dá)，赤星見，齊主欲以百年厭之?！惨?，賢遍翻。厭，於謟翻?！硶?huì)博陵人賈德冑教百年書，百年嘗作數(shù)敕字，德冑封以奏之。帝發(fā)怒，使召百年。百年自知示免，割帶玦留與其妃斛律氏，見帝於涼風(fēng)堂?！惨姡t遍翻。〕使百年書敕字，驗(yàn)與德冑所奏相似，遣左右亂捶之，又令曳之遶堂行且捶，所過血皆遍地，氣息將盡，乃斬之，〔孝昭殺文宣子，武成又殺孝昭之子，天之報(bào)應(yīng)固不爽，遺言諄諄，竟何益哉！捶，止橤翻?！硹壷T池，池水盡赤。妃把玦哀號不食，〔號，戶高翻。〕月餘亦卒，玦猶在手，拳不可開；其父光自擘之，乃開?！搽ⅲ┒蚍?，分擘也?！?br>
16庚寅，周改御伯為納言。
17初，周太祖之從賀拔岳在關(guān)中也，遣人迎晉公護(hù)於晉陽?！擦何涞壑写笸ǘ辏钗奶馁R拔岳入關(guān)。按下護(hù)答母書云：「違離膝下，三十五年，」逆而數(shù)之，正在是年?！匙o(hù)母閻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晉陽，〔周主之姑，蓋宇文泰之妹也?！除R人以配中山宮?！仓猩綄m，慕容氏之故宮，自魏以來，以為別宮?！衬俗o(hù)用事，遣間使人齊求之，莫知音息?！查g，古莧翻。音息，猶今人言信息也。使，疏吏翻；下同?！除R遣使者至玉壁，求通互市。護(hù)欲訪求母、姑，使司馬下大夫尹公正至玉壁，與之言，〔司馬下大夫，即軍司馬之職?！呈拐呱鯋?。勳州刺史韋孝寬獲關(guān)東人，復(fù)縱之，因致書，為言西朝欲通好之意。〔復(fù)，扶又翻，又音如字。為，于偽翻。好，呼到翻；下同。周在關(guān)西，故稱西朝。朝，直遙翻?！呈菚r(shí)，周人以前攻晉陽不得志，謀與突厥再伐齊?！藏?，九勿翻?！除R主聞之，大懼，許遣護(hù)母西歸，且求通好，先遣其姑歸。
18秋，八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19周遣柱國楊忠【章：十二行本「忠」下有「將兵」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會(huì)突厥伐齊，至北河而還?！菜?jīng)：河水東逕沃野城南，又北屈而為南河出焉。河水又北，迆西溢於窳渾縣故城東，又屈而東流為北河，東逕高闕南。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20戊子，周以齊公憲為雍州牧，〔雍，於用翻。〕宇文貴為大司徒。九月，丁巳，以衛(wèi)公直為大司空。追錄佐命元功，封開府儀同三司隴西公李昞為唐公，〔錄昞父虎佐命之功也。李氏有天下，國號曰唐，本此。昞，音丙?！程S中大夫長樂公若干鳳為徐公?！仓芄伲捍篑S中大夫，掌馭玉路以祀及犯軷，屬夏官。樂，音洛?！硶\，虎之子；鳳，惠之子也?！怖罨⑹家姲傥迨砹何涞壑写笸?。若干惠見一百五八卷大同九年?！?br>
21乙丑，齊主封其子綽為南陽王，儼為東平王。儼，太子之母弟也。
22突厥寇齊幽州，界十餘萬入長城，大掠而還。
23周皇姑之歸也，齊主遣人為晉公護(hù)母作書，言護(hù)幼時(shí)數(shù)事，又寄其所著錦袍，以為信騇?！矠?，于偽翻。著，陟酪翻。〕且曰：「吾屬千載之運(yùn)，〔屬，之欲翻。載，子亥翻?！趁纱簖R之德，矜老開恩，許得相見。禽獸草木，母相依。吾有有何罪，與汝分離！今復(fù)何福，還望見汝！〔復(fù)，扶又翻，又音如字?！逞源吮玻蓝K。世間所，有求皆可得，母子異國，何處可求！假汝貴極王公，富過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飄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蹔見，〔蹔，與暫同?！巢坏靡蝗胀?，〔處，昌呂翻?！澈坏萌暌拢|不得汝食，汝雖窮榮極盛，光耀世間，於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既不得申其供養(yǎng)，〔供，居用翻。養(yǎng)，羊亮翻?！呈峦握?；今日以後，吾之殘命，唯繫於汝?duì)?。戴天履地，中有鬼神，勿云冥昧，而可欺?fù)！」
護(hù)得書，悲不自勝?！矂?，音升。〕復(fù)書曰：「區(qū)宇分崩，遭遇災(zāi)禍，違離膝下，三十五年?！搽x，力智翻?！呈苌A氣，皆知母子，誰同薩保，〔護(hù)，字薩保。薩，桑葛翻。〕如此不孝！子為公侯，母為俘隸，暑不見母暑，寒不見母寒，衣不知有無，食不知飢飽，泯如天地之外，無由暫聞。分懷冤酷，終此一生，〔分，扶問翻。〕死若有知，冀奉見於泉下耳！不謂齊朝解網(wǎng)，惠以德音，磨敦、四姑，並許矜放。〔護(hù)兄弟呼其母為「阿摩敦」。四姑即周主之姑也，第四。朝，直遙翻；下同?！吵趼劥酥?，魂，爽飛越，〔左傳鄭子產(chǎn)曰：「人生始化日魄。既生魄，陽曰魂，用物精多則魂魄強(qiáng)，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埂程柼爝档?，〔號，戶刀翻?！巢荒茏詣??！矂?，音升；下足勝同?！除R朝霈然之恩，既已霑洽，有家有國，信義為本，偽度來期，已應(yīng)有日?！渤?，直遙翻。度，徒洛翻?！骋坏梅钜姶阮佊喇吷?yuàn)。生死肉骨，〔生死，謂使死者復(fù)生；肉骨，謂使枯骨再肉?！池M過今恩；負(fù)山戴岳，未足勝荷?！埂矂?，音升。荷，下可翻?！?br>
齊人留護(hù)母，使更與護(hù)書，邀護(hù)重報(bào)，往返再三。時(shí)段韶拒突厥軍於塞下，〔厥，九勿翻?！除R主使黃門徐世榮乘傳齎周書問韶。韶以「周人反覆，本無信義皆晉陽之役，其事可知。護(hù)外託為相，其實(shí)主也。既為母請和，〔傳，張戀翻。比，毗至翻。相，息亮翻。為，于偽翻；下主為同。〕不遣一介之使?！彩?，疏吏翻；下同。〕若據(jù)移書，即送其母，恐示之以弱。不如且外許之，待和親堅(jiān)定，然後遣之未晚?！过R主不聽，即遣之。〔護(hù)母玉長安，席未及煖，而洛陽之師已出，卒如段韶之言。〕
閻氏至周，舉朝稱慶，周主為之大赦。凡所資奉，窮極華盛。每四時(shí)伏臘，周主帥諸親戚行家人之禮，稱觴上壽。〔朝，直遙翻。帥，讀曰率；下同。上，時(shí)掌翻?！?br>
24突厥自幽州還，〔還，從宣翻，又如字?！沉敉腿?，更集諸部兵，遣使告周，欲與共擊齊如前約。閏月，乙巳，突厥寇齊幽州。
晉公護(hù)新得其母，未欲伐齊；恐負(fù)突厥約，更生邊患，不得已，徵二十四軍及左右?guī)㈦`秦、隴、巴、蜀之兵〔二十四軍，六柱國及十二大將軍所統(tǒng)關(guān)中諸府兵也。安定公泰相魏，左右各十二軍，並屬相府。左右?guī)?，禁衛(wèi)兵也，兼有秦、隴、巴、蜀之兵，散隸於左右?guī)摺Ｉ?，悉亶翻?！巢⑶?、胡?nèi)附者，凡二【張：「二」作「三」。】十萬人。冬，十月，甲子，周主授護(hù)斧鉞於廟庭；丁卯，親勞軍於沙苑；〔勞，力到翻。〕癸酉，還宮。
護(hù)軍至潼關(guān)，遣柱國尉遲迥帥精兵十萬為前鋒，趣洛陽，大將軍權(quán)景宣帥山南之兵趣懸瓠，〔山南，荊、襄之兵。尉，紆勿翻。帥，讀曰率；下同。趣，七喻翻?！成賻煑顧~出軹關(guān)?！采?，始照翻。檦，與標(biāo)同?！?br>
25周迪復(fù)出東興，〔復(fù)，扶又翻；下眾復(fù)同?！承翘劐X肅鎮(zhèn)東興，以城降迪。〔守，式又翻。降，戶江翻?！硡侵荽淌逢愒攲⒈鴵糁?，〔五代志：鄱陽郡，梁置吳州；陳廢鄱陽之吳州，而於吳郡置吳州。將，即亮翻，又音如字，領(lǐng)也?！吃敱髷?，迪眾復(fù)振。
南豫州刺史西豐脫侯周敷帥所部擊之，〔諡法，無脫諡。蓋以周敷輕脫而死，故以為諡。〕至定川，據(jù)周敷傳，定川，縣名。〕與迪對壘。迪紿敷曰：「吾昔與弟湏力同心，〔事見一百六十六卷梁敬帝太平元年。給，蕩亥翻?！池M規(guī)相害！今願(yuàn)伏罪還朝，〔朝，直遙翻?！骋虻芘缎母绕蛲ι砉裁?。」敷敨之，方登壇，為迪所殺。
26陳寶應(yīng)據(jù)晉安、建安二郡，水陸為柵，以拒章昭達(dá)。昭達(dá)與戰(zhàn)，不利，因據(jù)上流，命軍士伐木為筏，施拍其上。會(huì)大雨江漲，昭達(dá)放筏衝寶應(yīng)水柵，盡壞之，〔筏，音伐。壞，音怪。〕又出兵攻其步軍。方合戰(zhàn)，上遣將軍余孝頃自海道適至，〔去年遣孝頃濬會(huì)稽諸郡兵自東道合攻陳寶應(yīng)。〕并力乘之。十一月，己丑，寶應(yīng)大敗，逃至莆口，〔莆口，在唐泉州莆田縣界。莆田，今興化軍即其志。虞寄傳作「莆田」。莆，音蒲?！持^其子曰：「早從虞公計(jì)，不至今日?！拐堰_(dá)追擒之，并擒留異及其族黨，送建康，斬之。異子貞臣以尚主得免；寶應(yīng)賓客皆死。
上聞?dòng)菁膰L諫寶應(yīng)，命昭達(dá)禮遣詣建康。既見，勞之曰：「管寧無恙?！埂矟h末，管寧客遼東，不受公孫度爵命，已而復(fù)還鄉(xiāng)里，故以寄況之。勞，力到翻?！骋詾楹怅柾跽茣??！采献硬欧夂怅?，奉獻(xiàn)王昌祀。〕
27周晉公護(hù)進(jìn)屯弘農(nóng)。尉【章：十二行本「尉」上有「甲午」二字；乙十一行本同；乙本同；張校?！窟t迥圍洛陽，雍州牧齊公憲、同州刺史達(dá)奚武、沍州總管王雄軍於邙山?！灿海队梅?。邙，音亡。〕
28戊戌，齊主遣兼散騎常侍劉逖來聘?！采?，悉亶翻。騎，奇寄翻?！?br>
29初，周楊檦為邵州刺史，〔五代志，絳郡垣縣，後魏置邵郡及白水縣，後周置郡州，改白水為亳城，隋廢州及郡，改亳城為垣縣。〕鎮(zhèn)捍東境二十餘年，數(shù)與齊戰(zhàn)，〔數(shù)，所角翻。〕未嘗不捷，由是輕之。既出軹關(guān)，獨(dú)引兵深入，又不設(shè)備。甲辰，齊太尉婁叡將兵奄至，大破檦軍，檦遂降齊?！矊?，即亮翻；下同。降，戶江翻；下同。〕
權(quán)景宣圍懸瓠，十二月，齊豫州道行臺(tái)，豫州刺史太原王士良、永州刺史蕭世怡並以城降之。景宣使開府郭彥守豫州，謝徹守永州，〔五代志：汝南郡城陽縣，舊置楚州，後齊曰永州?！乘褪苛?、世怡及降卒千人於長安。
周人為土山、地道以攻洛陽，三旬不克。晉公護(hù)命諸將塹斷河陽路，〔塹，七豔翻。斷音短。〕遏齊救兵，然後同攻洛陽；諸將以為齊兵必不敢出，唯張斥候而已。
齊遣蘭陵王長恭、大將軍斛律光救洛陽，畏周兵之強(qiáng)，未敢進(jìn)。齊主召并州刺史段韶，謂曰：「洛陽危急，今欲遣王救之。突厥在北，復(fù)須鎮(zhèn)禦，如何﹖」〔復(fù)，扶又翻?！硨υ唬骸副碧斍诌?，事等疥癬。今西鄰闚逼，乃腹心之病，請奉詔南行?！过R主曰：「朕意亦爾?！鼓肆蠲囟骄T一千發(fā)晉陽。〔騎，奇寄翻?！扯∷龋R主亦自晉陽赴洛陽。
30己未，齊太宰平原靖翼王淹卒。
31段韶自晉陽行，五日濟(jì)河，會(huì)連日陰霧，壬戌，韶至洛陽，帥帳下三百騎，與諸將登邙阪，觀，周軍形勢?！糙?，北邙之阪也。帥，讀曰率?！持撂凸?，與周軍遇，韶即馳告諸營，追集騎士，結(jié)陳以等之?！碴?，讀曰陣；下光陳同?！成貫樽筌?，蘭陵王長恭為中軍，斛律光為右軍。周人不意其至，皆忷懼?！矎?，許拱翻?！成剡b謂周人曰：「汝宇文護(hù)纔得其母，遽來為寇，何也﹖」周人曰：「天遣我來，有何可問！」韶曰：「天道賞善罰惡，當(dāng)遣汝送死來耳！」
周人以步兵在前，上山逆戰(zhàn)?！采媳壁纨R兵與戰(zhàn)。上，時(shí)掌翻?！成厍覒?zhàn)且卻以誘之；〔誘，音酉?！炒淞Ρ?，然後下馬擊之。周師大敗，一時(shí)瓦解，投墜溪谷死者甚眾。
蘭陵王長恭以五百騎突入周軍，遂至金墉城下。城上人弗識，長恭免冑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周師在城下者亦解圍遁去，委棄營幕，自邙山至縠水，〔水經(jīng)：穀水出弘農(nóng)澠池縣墦塚林穀陽谷，東北過穀城縣北，弔東過河南縣北，東南入于洛?！橙镏?，軍資器械，彌滿川澤。唯齊公憲、達(dá)奚武及庸忠公王雄在後，勒兵拒戰(zhàn)。〔諡法：危身奉上曰忠。〕
王雄馳馬衝斛律光陳，光退走，雄追之。光左右皆散，唯餘一奴一矢。雄按擡不及光者丈餘，〔擡，色角翻?！持^光曰：「吾惜爾不殺，當(dāng)生將爾見天子?！构馍湫壑蓄~，雄抱馬走，至營而卒?！采?，而亦翻。中，竹仲翻。卒，子恤翻。〕軍中益懼。
齊公憲拊循督勵(lì)，眾心小安。至夜，收軍，憲欲待明更戰(zhàn)。達(dá)奚武曰：「洛陽軍散，人情震駭，若不因迄速還，明日欲歸不得。武在軍久，備見形勢；公少年未經(jīng)事，〔少，詩照翻?！池M可以數(shù)營士卒委之虎口乎！」乃還。權(quán)景宣亦棄豫州走。
丁卯，齊主至洛陽。己巳，以段韶為太宰，斛律光為太尉，蘭陵王長恭為尚書令。〔賞戰(zhàn)勝之功也?！橙缮?，齊主如虎牢，遂自滑臺(tái)如黎陽，丙子，至鄴。
楊忠引兵出沃野，應(yīng)接突厥，軍糧不給，諸軍憂之，計(jì)無所出。忠乃招誘稽胡酋長咸在坐，〔此稽胡與離石稽胡同種，散居銀、夏之間。誘，音酉。酋，慈秋翻。長，知兩翻。坐，徂臥翻?！吃p使河州刺史王傑勒兵鳴鼓而至，曰：「大冢宰已平洛陽，欲與突厥共討稽胡之不服者。」坐者皆懼，忠慰諭而遣之。於是諸胡相帥饋輸，軍糧填積。屬周師罷歸，忠亦還?！矌?，讀曰率。屬，之欲翻?！?br>
晉公護(hù)本無將略，是行也，又非本心，故無功，〔兵出無名，事故不成，其宇文護(hù)之謂乎！將，即亮翻?！?br>
32是歲，齊山東大水，飢死者不可勝計(jì)。〔勝，音升。〕
33宕昌王梁彌定屢寇周邊，周大將軍田弘討滅之，以其地置宕州?！插粗菰陂L安西南一千六百五十六里。宕，徒浪翻?！?br>
六年（乙酉、五六五）
1春，正月，癸卯，齊以任城王湝為大司馬?！矞?，戶皆翻，又音皆。任，音壬?！?br>
2齊主如晉陽。
3二月，辛丑，周遣陳公純、許公貴、神武公竇毅、南陽公楊薦等〔魏收志：朔州有神武郡，領(lǐng)尖山、樹頹二縣。水經(jīng)註：樹頹水出沃陽縣東山下，西南流，右合話升爰水。其水左合中陵川。後魏置神武郡於神武川，治尖山縣。隋為神武縣，屬馬邑郡。薦，在甸翻。〕備皇后儀衛(wèi)行殿，并六宮百二十人，詣突厥可汗牙帳逆女。毅，熾之兄子也?！矡霑r(shí)為柱國。周主既誅宇文護(hù)，以為太傅?！?br>
4丙寅，周似柱國安武公李穆為大司空，綏德公陸通為大司寇?！怖钅?、陸通，皆縣公也。五代志：襄陽郡舊有安武縣，西魏併為南漳縣。雕陰郡有綏德縣，西魏置?！?br>
5壬申，周主如岐州。
6夏，四月，甲寅，以安成王頊為司空。
頊以帝弟之重，勢傾朝野。直兵鮑僧叡，恃頊勢為不法，〔自秦以來，王公府皆有直兵?！秤分胸┬炝隇樽鄰椫瑥哪吓_(tái)官屬引奏案而入。〔御史臺(tái)為南臺(tái)?！成弦娏暾路?yán)肅，為斂容正坐。〔為，于偽翻；下上為同?！沉赀M(jìn)讀奏版，時(shí)頊在殿上侍立，仰視上，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頊下殿?！驳钪惺逃?，居殿中察非法，故使之引頊下殿?！成蠟橹忭?zhǔn)讨?、中書監(jiān)。朝廷肅然。
7丙【嚴(yán)：「丙」改「戊」?！课?，齊大將軍東安王婁叡坐事免。
8齊著作郎祖珽，有文學(xué)，多技藝，而疏率無行?！铂E，它鼎翻。技，渠綺翻。行，下孟翻。〕嘗為高祖中外府功曹，〔高歡都督中外諸軍事，以珽為府功曹。〕因宴失金叵羅，〔叵羅，盃鹛之屬。叵，普火翻?！踌冬E髻上得之；又坐詐盜官粟三千石，鞭二百，配甲坊?！铂E與令史李雙、倉督成祖等作晉州啟請粟三千石，珽代功曹趙彥深宜教給之。事覺，鞭配?！筹@祖時(shí)，珽為祕書丞，盜華林遍略，及有他贓，當(dāng)絞，除名為民?！踩A林遍略，梁武帝集諸學(xué)士所撰也。南人持至鄴下賣之，高澄集書吏，一日一夜寫畢，退還其本?，E盜遍略數(shù)帙，質(zhì)錢樗蒲，重以得罪。至顯祖時(shí)，又盜遍略一部，乃擬補(bǔ)令史十餘人，皆有受，由是除名?！筹@祖雖僧其數(shù)犯法，而愛其才伎，令直中書省。〔伎，渠綺翻?！?br>
世祖為長廣王，珽為胡桃油獻(xiàn)之，〔珽善為胡桃油，以塗畫。〕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徵夢殿下乘龍上天。」〔考徵，祖珽字也。是時(shí)人多以字行。上，時(shí)掌翻?！惩踉唬后枞?，當(dāng)使兄大富貴。」及即位，擢拜中書侍郎，遷散騎常侍。與和士開共為姦諂。
珽私說士開曰：「君之寵幸，振古無比?！舱窆?，猶云自古也。說，式芮翻；下宜說、微說同?！硨m車一日晚駕，〔晚，晏也，義與晏駕同?！秤我钥私K﹖」士開因從問計(jì)?，E曰：「宜說主上云：『文襄、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今宜令皇太子早踐大位，以定君臣之分?！弧槽`，慈演翻。分，扶問翻?！橙羰鲁?，中宮、少主必皆德君，此萬全計(jì)也。請君微說主上令粗解，〔少，詩照翻。粗，坐五翻。解，戶買翻，曉也?！超E當(dāng)自外上表論之?！故块_許諾。
會(huì)有彗星見。〔彗，祥歲翻。見，賢遍翻?！程纷嘣疲骸稿?，除舊布新之象，當(dāng)有易主。」珽於是上書言：「陛下雖為天子，未為極貴，宜傳位東宮，且以上應(yīng)天道?！共⑸衔猴@祖禪子故事。〔見一百三十二卷宋明帝泰始六年。是上、併上，時(shí)掌翻；下公上同?！除R主從之。
丙子，使太宰段韶持節(jié)奉皇帝璽綬，傳位於太子緯。太子即皇帝位於晉陽宮，〔諱緯，字仁綱，武成帝之長子也。璽，斯氏翻。綬，音受?！炒笊?，改元天統(tǒng)。又詔以太子妃斛律氏為皇后。於是群公上世祖尊號為太皇帝，軍國大事咸以聞。使黃門侍郎馮子琮、尚書左丞胡長督粲輔導(dǎo)少主，出入禁中，專典敷奏。子琮，胡后之妹夫也。
祖珽拜祕書監(jiān)，加儀同三司，大被親寵，〔被，皮義翻。〕見重二宮。
9丁丑，齊以賀拔仁為太師，侯莫陳相為太保，馮翊王潤為司徒，趙郡王叡為司空，何南【嚴(yán)：「南」改「間」?！客跣㈢樯袝?。戊寅，以瀛州刺史尉粲為太尉，斛律光為大將軍，東安王婁叡為太尉，〔尉粲、婁叡並為太尉，此承齊紀(jì)之誤。按尉粲傳，粲為太傅，當(dāng)從之。婁叡封郡王。五代志：瑯邪郡沂水縣，舊置東安郡。〕尚書僕射趙彥深為左僕射?！舶待R紀(jì)，彥深自右僕射遷為左僕射?！?br>
10五月，突厥遣使至齊，〔使，疏吏翻。〕始與齊通。
11六月，己巳，齊主使兼散騎常侍王季高來聘。
12秋，七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13上遣都督程靈洗自鄱陽別道擊周迪，破之。迪與麾下十餘人竄于山穴中，日月浸久，從者亦稍苦之?！矎模庞梅??！翅崆踩藵摮雠R川市魚鮭，〔吳人總稱魚菜為鮭，音戶皆翻。〕臨川太守駱牙執(zhí)之，令取迪自效，因使腹心勇士隨之入山。其人誘迪出獵，〔守，式又翻。誘，音酉?！秤率糠兜腊?，出斬之。丙戌，傳首至建康。
14庚寅，周主如奏州；八月丙子，還長安。
15己卯，立皇子伯固為新安王，伯恭為晉安王，伯仁為廬陵王，伯義為江夏王?！蚕?，戶雅翻?！?br>
16冬，十月，辛亥，周以函谷關(guān)城為通洛防，以金州刺史賀若敦為中州刺史，鎮(zhèn)函容?！参宕荆汉幽峡ば掳部h，後周置中州。杜佑曰：在今洛州新安縣東?！?br>
敦恃才負(fù)氣，顧其流輩皆為大將軍，敦獨(dú)未得，兼以湘州之役，全軍而返，謂宜受賞，翻得除名，〔事見上卷元年、二年?！硨ε_(tái)使出怨言?！彩梗枥舴??！硶x公護(hù)怒，徵，還逼令自殺。臨死，謂其子弼曰：「吾志平江南，今而不果，汝必成吾志。吾以舌死，汝不可不思?！挂蛞F刺弼舌出血以誡之?！泊?，七亦翻。弼能從父之志而取江南，不能守父之戒而保其身?！?br>
17十一月，癸未，齊太上皇至鄴。
18齊世祖之為長廣王也，數(shù)為顯祖所捶，〔數(shù)，所角翻。捶，止橤翻?！承某ｃ曋ｏ@祖每見祖珽，常呼為賊，故珽亦怨之；且欲求媚於世祖，乃說世祖曰：「文宣狂暴，何得稱『文』﹖既非創(chuàng)業(yè)，何得稱『祖』﹖若文宣為祖，陛下萬歲後當(dāng)何所稱﹖」帝從之。己丑，改諡太祖獻(xiàn)武皇帝【章：十二行本「帝」下有「為神武皇帝」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繌R號高祖，獻(xiàn)明皇后為武明皇后。令有司更議文宣諡號?！舱f，式芮翻。更，工衡翻。諡，神至翻?！?br>
19十二月，乙卯，封皇子伯禮為武陵王。
20壬戌，齊上皇如晉陽。
21庚午，齊改諡文宣皇帝為景烈皇帝，廟號威宗?！舱灧ǎ翰剂x行剛曰景；有功安民曰烈；猛以強(qiáng)果曰威；有威可畏曰威；以刑服遠(yuǎn)曰威。〕
天康元年（丙戌、五六六）是年二月改元。〕
1春，正月，己卯，日有食之。
2癸未，周大赦，改元天和。
3辛卯，齊主祀圜丘；癸巳，祫太廟?！参宕荆糊R制：圜丘方澤，並三年一祭，謂之禘祀。圜丘則以蒼璧束帛。正月上辛，祀昊天下帝。太廟則春祠，夏禴，秋嘗，冬烝，皆以孟月，并臘凡五祭。三年一禘，于年一祫，謂之殷祭。〕
4丙申，齊以吏部尚書尉瑾為右僕射。
5己亥，周主耕藉田。〔藉，在亦翻?！?br>
6庚子，齊主如晉陽。
7周遣小載師杜杲來聘。〔周禮：載師，掌任土之法，以物地事，授地職而待其政令，屬地官。其官有上士二人，中士四人，而無大、小之別。五代志：後周置載師，掌任土之法，辯夫家田里之?dāng)?shù)，會(huì)六畜車乘之稽，審賦役斂弛之節(jié)，制畿疆脩廣之役，頒施惠之要，審牧產(chǎn)之政。〕
8二月，庚戌，齊上皇還鄴。
9丙子，大赦，改元?！哺脑炜??！?br>
10三月，己卯，以安成王頊為尚書令。
11丙午，周主祀南郊。夏，四月，辛亥，大雩。
12上不豫，臺(tái)閣眾事，並令尚書僕射到仲舉、五兵尚書孔奐共決之。奐，琇之之曾孫也?！部赚L之見一百三十九卷齊明帝建武元年。琇，音秀?！臣埠V，奐、仲舉與司空，尚書今，揚(yáng)州刺史安成王頊、吏部尚書袁樞、中書舍人劉師知人侍醫(yī)藥。樞，君正之子也?！苍娨话倭砹何涞厶迦?。〕太子伯宗柔弱，上憂其不能守位，謂頊曰：「吾欲遵太伯之事。」〔言以天下讓也?！稠湴莘?，固辭。上又謂仲舉、奐等曰：「今三方鼎峙，西海事重，宜須長君?！查L，知兩翻。〕朕欲近則晉成，遠(yuǎn)隆殷法，〔晉成帝立母弟為嗣，事見九十七卷咸康八年。殷法，兄死弟及?！城涞纫俗翊艘??！箍讑J流涕對曰：「陛下御膳違和，痊復(fù)非久?！踩?，愈也；復(fù)，謂復(fù)初。痊，且綠翻?！郴侍哟呵锒κ?，聖德日躋?！裁O曰：躋，升也。鄭玄曰：言日進(jìn)也?！嘲渤山榈苤?，足為周旦。若有廢立之心，臣等愚，誠不敢聞詔?！股显唬骸腹胖z直，復(fù)見於卿?！埂矎?fù)，扶又翻?！衬艘詩J為太子詹事。
臣光曰：夫人臣之事君，宜將順其美，正救其惡?！残⒔?jīng)記夫子之言?！晨讑J在陳，處腹心之重任，〔處，昌呂翻。〕決塺稷之大計(jì)，茍以世祖之言為不誠，則當(dāng)如竇嬰面辯，袁盎廷爭，〔竇嬰事見十六卷漢景帝三年。袁盎事見十二年。爭，讀曰諍。〕防微杜漸以絕覬覦之心?！灿J，音冀。覦，音俞。〕以為誠邪，〔邪，音耶?！硠t當(dāng)請明下詔書，宣告中外，使世祖有宋宣之美，高宗無楚靈之惡。〔左傳：宋宣公舍其子與夷而立其弟穆公。穆公卒，捨其子馮而立與夷。君子曰：「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饗之。」楚康王有疾，其弟圍入問王疾，縊而弒之，遂殺其二子幕及平夏而自立，是為靈王?！巢蝗?，謂太子嫡嗣，不可動(dòng)搖，欲保輔而安全之，則當(dāng)盡忠竭節(jié)，【章：十二行本「節(jié)」下有「以死繼之」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咳鐣x之荀息，趙之肥義。〔左傳：晉獻(xiàn)公有疾，屬其子奚齊於荀息。息曰：「臣竭其股肱之力，繼之以死?！构?，里克殺奚齊。荀息將死之。人曰：「不如立卓子而輔之?！管飨⒘⒆孔右栽岖I(xiàn)公。里克殺卓子，荀息死之。肥義事見卷四周赧王二十年?！宠秃戊毒妫瑒t逆探其情而求合焉；〔探，吐南翻?！硡~其既沒，則權(quán)臣移國而能救，嗣主失位而不能死！斯乃姦諛之尤者，而世祖謂之遺直，以託六尺之孤，豈不悖哉！〔悖，蒲內(nèi)翻?！?br>
13癸酉，上殂?！查?，祚于翻?！?br>
上起自艱難，知民疾苦。性明察儉約，每夜刺閨取外事分判者，前後相續(xù)?！惨藻F薾物曰刺；閨，宮中小門也。就閨中刺史取外事，故曰「刺閨」。刺，七賜翻?！畴穫鞲`於殿中者，必投籤於階石之上，令鎗然有聲，〔更，工衡翻。更籤，更籌也。鎗，楚庚翻?！吃唬骸肝犭m眠，亦令驚覺?！埂灿X，古孝翻?！?br>
太子即位，大赦。五月，己卯，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14乙酉，齊以兼尚書左僕射武興王普為尚書令。
15吐谷渾龍涸王莫昌帥部落附于周，以其地為扶州。〔五代志：同昌郡嘉誠縣，後周置縣，并龍涸郡及扶州總管府。吐，從暾入聲。谷，音浴。帥，讀曰率。〕
16庚寅，以安成王頊為驃騎大將軍、司徒、錄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頊，吁玉翻。驃，匹妙翻。騎，奇寄翻。〕丁酉，以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徐度為司空，以吏部尚書袁樞為左僕射，吳興太守沈欽為右僕射，〔守，式又翻?！秤分胸┬炝隇槔舨可袝?br>
陵以梁末以來，選授多濫，乃為書示眾曰：「梁元帝承侯景之兇荒，王太尉接荊州之禍敗，〔王太尉，謂僧辯也。荊州禍敗，謂江陵陷沒也?！彻适构俜?，窮此紛雜?！卜?，法也。窮，極也?！秤腊仓畷r(shí)，〔南史徐陵傳作「永定」。永定，高祖受禪初元也，當(dāng)從之。〕聖朝草創(chuàng)，白銀難得，黃札易營，〔朝，直遙翻。易，以豉翻。〕權(quán)以官階，代於錢絹。致令員外、常侍，路上比肩，諮議、參軍，市中無數(shù)，豈是朝章固應(yīng)如此！ 〔朝，直遙翻?！辰褚鹿诙Y樂，日富年華，〔謂一日富於一日，一年華於一年也?！澈慰瑟q作舊意【退：「意」作「章」?！糠抢硗?！」眾咸服之。
17己亥，齊立上皇子弘為齊安王，仁固為北平王，仁英為高平王，仁光為淮南王。
18六月，齊遣兼散騎常侍韋道儒來聘?！采?，悉亶翻。騎，奇寄翻?！?br>
19丙寅，葬文皇帝于永寧陵，廟號世祖。
20秋，七月，戊寅，周築，武功等諸城以置軍士。〔武功，即漢扶風(fēng)武功縣周紀(jì)：築功、郿、斜谷、武都、留谷、津坑諸城。〕
21丁酉，立妃王氏為皇后?！才R海王立后?！?br>
22八月，齊上皇如晉陽。
23周信州蠻冉令賢、向五子王等據(jù)巴崍反，〔巴峽，在巴郡巴縣，有明月、廣德等峽，亦謂之三峽?！彻ハ莅椎郏Ｅc連結(jié)二千餘里。周遣開府儀同三司元契、趙剛等等後討之，終不克。九月，詔開府儀同三司陸騰督開府儀同三司王亮、司馬裔討之。
勝軍于湯口，〔水經(jīng)：江水自朐鉄縣東逕睢巫灘，左則湯溪水注之，謂之湯口。〕令賢於江南據(jù)險(xiǎn)要，置十城，遠(yuǎn)結(jié)涔陽蠻為聲 援，〔涔，鉏簪翻。丁度曰：涔陽渚在郢中。此蓋荊州蠻也。又水經(jīng)：涔水出漢中南鄭縣東南旱山，東北流，逕成固縣南城北，北至沔陽縣，南入于沔。水經(jīng)又曰： 涔水出作唐縣西北天門郡界，東南流，注于澧水。九域志：江陵府公安縣有涔陽鎮(zhèn)。此涔陽當(dāng)從九域志。〕自帥精卒固守水邏城?！矌洠x曰率。邏，郎佐翻。〕騰 召諸將問計(jì)，皆欲先取水邏，後攻江南。騰曰：「令賢內(nèi)恃水邏金湯之固，外託涔陽輔車之援，資糧充實(shí)，器械精新。以我懸軍，攻其嚴(yán)壘，脫一戰(zhàn)不克，更成其氣。不如頓軍湯口，先取江南，翦其羽毛，然後進(jìn)軍水邏，此制勝之術(shù)也?！鼓诉€【章：十二行本「還」作「遣」；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王亮帥眾渡江，旬日，拔其八城，捕虜及納降各千計(jì)。遂間募驍勇，〔「間」當(dāng)作「簡」。驍，堅(jiān)堯翻。〕數(shù)道進(jìn)攻水邏。蠻帥冉伯犁、冉安西素與令賢有仇，騰說誘，賂以金帛，使為鄉(xiāng)導(dǎo)?！矌?，讀曰率。說，式芮翻。鄉(xiāng)，讀曰嚮?！乘壷杂惺瘎俪?，今賢使其兄子龍真據(jù)之。騰密誘龍真，龍真遂以城降。水邏眾潰，斬首萬餘級，捕虜萬餘口。令賢走，追獲，斬之。騰積骸於水邏城側(cè)為京觀。是後群蠻望之，輒大哭，不敢復(fù)叛。〔觀，古玩翻。復(fù)，扶又翻?！?br>
向五子王據(jù)石墨城，使其子寶勝據(jù)雙城。〔今歸州巴東縣，北臨大江，有鐵槍頭，長數(shù)丈，經(jīng)數(shù)百年不損，目曰「向王槍」，蓋諸向所據(jù)處也。〕水邏既平，騰頻遣諭之，猶不下。進(jìn)擊，皆擒之，盡斬諸向酋長，捕虜萬餘口?！睬?，慈秋翻。長，知兩翻?！?br>
信州舊治白帝，騰徙之於八陳灘北，〔諸葛亮壘石為八陣於魚復(fù)平沙之上，今謂之八陣磧。夔州圖經(jīng)云：八陣磧在奉節(jié)縣西南七里。又云：在永安宮南一里。渚下平磧，上聚細(xì)石為之，各高五丈，皆碁布相當(dāng)。中間相去九尺，正中開南北巷，悉廣五尺，凡六十四聚。或?yàn)槿松y，及為夏水所沒，水退則依然如故。又有二十四聚，作兩層，其後每層各十二聚。陳，讀曰陣。〕以司馬裔為信州刺史。
小吏部隴西辛昂，〔周既建六官，以六部分屬六官，小吏部屬天官?！撤钍沽?、益，且為騰督軍糧。〔使，疏吏翻；下同。為，于偽翻?！硶r(shí)臨、信、楚、合等州，民多從亂，〔五代志：巴東郡臨江縣，後周置臨川。巴郡，梁置楚州。涪陵郡，西魏置合州、唐改臨州為忠州?！嘲褐I以禍福，赴者如歸。乃令老弱負(fù)糧，壯夫拒戰(zhàn)，咸樂為用?！矘?，音洛。〕使還，會(huì)巴州萬榮郡民反，〔五代志：清化郡，梁置巴州，所領(lǐng)永穆縣，舊置萬榮郡。唐志：永穆縣屬通州，我朝改通州為達(dá)州?！彻こ?，遏絕山路。昂謂其徒曰：「兇狡猖狡，若待上聞，孤城必陷。茍利百姓，專之可也?！顾炷纪?、開二州，〔五代志：通川郡，梁置萬州，西魏曰通川。所領(lǐng)西流縣，後魏之漢興縣也，西魏置開州；唐省西流縣入盛山縣。杜佑曰：通州，漢宕渠之地，梁於此置萬州，以州內(nèi)地萬餘頃，故以為名；西魏改通州，以居四達(dá)之地。〕得三千人。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直趣賊壘?！踩ぃ哂鞣??！迟\以為爻軍至，望風(fēng)瓦解，一郡獲全。周朝嘉之，以為渠州刺史?！参宕荆哄辞?，梁置渠州。朝，直遙翻?！?br>
冬，十月，齊以侯莫陳相為太傅，任城王湝為太保，婁叡為大司馬，馮翊王潤為太尉，開府儀同三司韓祖念為司徒。
26十一月，乙亥，周遣使來弔?！彩?，疏吏翻。〕
27丙戌，周主行視武功等新城；〔行，下孟翻?！呈?，庚申，還長安。
28齊河間王孝琬怨執(zhí)政，〔怨讒殺其兄孝瑜也?！碁椴萑硕渲！采洌喾?。〕和士開、祖珽譖之於上皇曰：「草人以擬聖躬也。」又，前突厥至并州，孝琬脫兜鍪扺地，〔扺，諸氏翻，側(cè)擊也；北齊書作「抵」，丁禮翻?！吃疲骸何邑M老嫗，須著此物！』此言屬大家也?！矉?，威遇翻。著，陟略翻。屬，之欲翻。比時(shí)已謂天子為「大家」，言比上皇於婦人。〕又，魏世謠言：『河南種穀河北生，白楊樹上金雞鳴?！缓幽?、北者，河間也。孝琬將建金雞大赦耳?！埂参宕驹唬横猃R赦日，武庫令設(shè)金雞及鼓於闕門外之石，集囚於闕前，撾鼓千聲，釋焉。爾雅翼曰：海中星占曰：天雞聲動(dòng)為有赦。故後魏、北齊赦日，皆設(shè)金雞揭于竿。〕上皇頗惑之?！?br>
會(huì)孝琬得佛牙，置第內(nèi)，夜有光。上皇聞之，使搜之，得填庫擡幡數(shù)百，〔填，讀曰鎮(zhèn)。擡色角翻。〕上皇以為反具，收訊。諸姬有陳氏者，無寵，誣孝琬云：「孝琬常畫陛下像而哭之」，其實(shí)世宗像也?！残㈢赋?，諡文襄皇帝，廟號世宗。〕上皇怒，使武衛(wèi)赫連輔玄倒鞭撾之?！驳贡拚?，執(zhí)小頭，以大頭撾之?！承㈢羰濉Ｉ匣试唬骸负胃液粑覟槭?！」孝琬曰：「臣神武皇帝嫡孫，文襄皇帝嫡子，魏孝靜皇帝之甥，何為不得呼叔！」上皇愈怒，折其兩脛而死?！舱?，而設(shè)翻?！?br>
安德王延宗哭之，淚赤?！惭幼谝辔南逯樱诪槲男B(yǎng)，問：「欲作何王﹖」對曰：「欲作衝天王?！刮男麊枟钕А衷唬骸柑煜聼o此郡名，願(yuàn)使安於德?！鼓朔獍驳峦酢I赤者，泣盡而繼之以血也。魏中興初，分樂陵，置安德郡?！秤譃椴莶萑?，鞭而訊之曰：「何故殺我兄﹖」奴告之，上皇覆延宗於地，馬鞭鞭之二百，幾死。〔幾，居依翻?！?br>
29是歲，齊賜侍中、中書監(jiān)元文遙姓高氏，〔文遙，孝昭帝之后黨也。〕頃遷尚書左僕射。
魏末以來，縣令多用廝役，〔廝，音斯，今相傳讀從詵入聲?！秤墒鞘苛鲪u為之。文遙以為縣令治民之本，〔治，直之翻。〕遂請革選，〔革，更改也。〕密擇貴遊子弟，發(fā)敕用之；猶恐其披訴，悉召之集神武門，令趙郡王叡宣旨唱名，厚加尉諭而遣之。齊之士人為縣自此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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