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老布鞋
我穿皮鞋多年，外出旅游就穿旅游鞋，這布鞋多年來就沒有怎么理會過，走在街上看到上海街頭有過“北京老布鞋”的出售，前些年也是門庭冷落，無人光顧。等我有了點(diǎn)閱歷，經(jīng)歷過這世上的許多滄桑之后，感覺還是我小時候母親給我做過的布鞋，使我經(jīng)久難忘……
小時候，我家住在徐家匯老街的平民區(qū)里，兄弟姐妹多，全靠我父親微薄的收入養(yǎng)家糊口，盡管收入拮據(jù)，我的要強(qiáng)的母親，總是將我們兄弟姐妹打扮得很體面，很干凈。這穿衣戴帽，也是世俗生活中重要的一環(huán)，50年代我的母親給我們做布鞋，我是親眼目睹的，大致的工序有：“打糨子”、“糊敪子”、“刻鞋底”、“剪鞋幫”、“買麻線”、“納鞋底”直到全面合成，工序很復(fù)雜，但成本比外面店里買膠鞋要節(jié)省許多，而且穿著布鞋既透氣，又舒服。
幾乎是每年快入夏的時候，母親就用面粉打糨子，就是打成漿糊狀，然后從家里找出一塊木板，在木板上抹上糨糊，將布粘好。接著就可以將穿過的舊布料找出來，將這些碎布挑出來，像拼地圖一樣粘到木板的布上。對那些大小不太合適的布，母親要用剪子剪一剪再貼上。貼完一層再貼一層。一般的，一張“骨子”要貼四五層布。在木板上貼完后，就挑太陽光強(qiáng)烈的日子，放在陽光下暴曬著。
當(dāng)一張敪子成型后，母親要糊好曬干的“骨子”放在家里壓平，要壓得很平，然后就要開始測量我們兄妹的腳型的大小來刻鞋底、剪鞋幫，家里有很多鞋樣子，有的夾在書里，有的放在箱子底下。（過去的婦女常會將一沓沓的鞋樣子放在書里夾著，以備來年再用）從眾多的鞋樣子里挑出合適的鞋樣子，鋪在敪子上，用大大的線腳釘上，拿剪子把敪子沿著鞋樣子的邊“咯吱咯吱”地剪下，細(xì)細(xì)修去那些微微凸出的部分。一只鞋底要用五六片骨子，一只鞋幫要用兩三片骨子。一雙鞋的鞋底或鞋幫剪好了，用大大的線腳把它們分別釘起，放在一邊。接著就是納鞋底了。
納鞋底要用麻線，這個城里人做不到，好在走街串巷賣針頭線腦的小販那里有的是，買來就是。關(guān)鍵是納鞋底，這個很費(fèi)事費(fèi)時的活兒，鞋底上那密密麻麻的線腳要一針針納出來，每一針都要用力穿孔拉線，納出的線腳才密實(shí)，而且鞋底線腳大小均勻，排列整齊，鞋底堅硬結(jié)實(shí)。母親操持家務(wù)，又特別忙碌，晚上等我們睡下了，她就開始納鞋底，利用空閑的時間，真是“千針萬線好辛苦”。納完了鞋底，還要制鞋幫。挑選出黑的紅的、棉布的、條絨的布料，比著刻好的鞋幫，剪下鞋面子，用細(xì)細(xì)的線腳一陣陣縫上，一雙一雙地制鞋幫。制完了鞋幫她們開始绱鞋。就是總體合成了。上海上個世紀(jì)五六十年代的人家，大凡都有這樣的經(jīng)歷。
我好多年沒有穿布鞋了。最近聽說布鞋在悄然升溫，不禁想起了小時候的往事，我說的是布鞋，實(shí)際上是在情思母親往日的辛勞，尋找往日的情結(jié)。如今，她老人家八十多歲了，也納不了鞋底，做不了鞋子了，兒女們越長越大，路越走越遠(yuǎn)，可當(dāng)年穿著老布鞋走過的世事，真讓我感受到母愛的光輝和溫暖，穿過的老布鞋使我跨越一個個困難和路途，而這，正是母親所做的老布鞋的力量。
民國22年在杭州九溪風(fēng)景區(qū)的美少女腳穿的布鞋
1950年解放云南的解放軍官兵，鞋子就是是老區(qū)的刀口布鞋
仲富蘭
2011年8月16日于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