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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追夢]探秩《紅樓夢》中人的真命運

內(nèi)容來自網(wǎng)絡(luò): 海洋再生料劉瑯(講述回收料再生料那些事兒)

2023-07-15 09:43:45 

眾所周知,《紅樓夢》傳世之本殘缺,而程高本的后四十回的續(xù)書與曹雪芹原意多有不合。曹雪芹創(chuàng)作《紅樓夢》是胸中有全局、目光貫始終的,小說有完整的、統(tǒng)一的藝術(shù)構(gòu)思,情節(jié)結(jié)構(gòu)前后十分嚴(yán)密。這是《紅樓夢》寫法上不同于其他小說的一個顯著特點。在寫法上,曹雪芹喜歡把未來要發(fā)生的事情,人物以后的遭遇、歸宿,預(yù)先通過各種形式向讀者提明或作出暗示,有時用判詞歌曲,有時用詩謎讖語,有時用脂評所謂“千里伏線”,有時用某一件事或某一段描寫“為后文所引”等等。即如以“不聽菱歌聽佛經(jīng)”去做尼姑為歸宿的惜春,小說開始描寫她還是個孩子時,就先寫她“正同水月庵的小姑子智能兒一處頑?!?,她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這里正和智能兒說,我明兒也剃了頭同她作姑子去呢,可巧又送了花來;若剃了頭可把這花兒戴在哪里呢?”(第七回,所引文字據(jù)甲戌、庚辰、戚序等脂評本互校。后同)這就將后半部線索提動了。諸如此類,小說中是很多的。

  

而且,脂硯齋、畸笏叟等批書人與作者關(guān)系親近得很,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作者的助手,是讀過或基本上了解現(xiàn)已散佚了的《紅樓夢》全稿內(nèi)容的,因而在他們的批語中,常常提及八十回后的故事情節(jié)、人物命運,或個別回目、字句。這些脂評與前八十回所預(yù)示的全書結(jié)局及主要人物的遭遇(如第五回中的冊子判詞及《紅樓夢十二曲》),行文中所埋下的伏線,或通過詩詞、謎語、酒令所作的讖語式暗示,都是一致的。但如果與后四十回續(xù)書所寫的種種相對照,竟無一處是能完全符合的。

因此,央視八七版《紅樓夢》下了大決心,在八十回后的內(nèi)容中多采用全國紅學(xué)家根據(jù)有關(guān)材料中所提供的線索勾畫出來的梗概。特別是作為全書情節(jié)的大關(guān)鍵之一的寶黛悲劇,87版并沒有按照高鶚續(xù)寫的內(nèi)容來拍攝,而是做了大膽改編。八七版《紅樓夢》林黛玉之死中,悲劇發(fā)生的經(jīng)過大概是這樣的:

賈府發(fā)生了一連串的重大變故。探春為救家人離家遠(yuǎn)嫁,賈寶玉護(hù)送探春遠(yuǎn)嫁,遲遲不歸,吉兇未卜,生死不明。體弱多病的黛玉在夢中見到寶玉坐的船翻了,醒來之后到怡紅院找他,恰巧聽到丫鬟們說話,原來寶玉真的遇到了危險,這讓林黛玉如五雷轟頂。黛玉急痛憂忿,日夜悲啼;她憐惜寶玉的不幸,明知這樣下去自身病體支持不久,卻毫不顧惜自己,終于把她衰弱生命中的全部熾熱的愛,化為淚水,報答了她平生惟一的知己寶玉。那一年事變發(fā)生、寶玉離家是在秋天,次年春盡花落,黛玉就“淚盡夭亡”“證前緣”了。黛玉去世后,寶玉卻安然歸來,寶玉回來時已是離家一年后的秋天。往日“鳳尾森森,龍吟細(xì)細(xì)”的景色,已被“落葉蕭蕭,寒煙漠漠”的慘相所代替;原來題著“怡紅快綠”的地方,也已“紅稀綠瘦”了(均見第二十六回脂評)!絳蕓軒、瀟湘館都“蛛絲兒結(jié)滿雕梁”(第一回《好了歌注》中脂評)。人去樓空,紅顏已歸黃土壟中;天邊香丘,惟有冷月埋葬花魂!這就是寶玉“對景悼顰兒”(第七十九回脂評)的情景。

  

“金玉良緣”是黛玉死后的事。寶玉娶寶釵只是事態(tài)發(fā)展的自然結(jié)果,并非寶玉屈從外力,或者失魂落魄地發(fā)癡呆病而任人擺布?;楹螅麄冞€曾有過“談舊之情”,回憶當(dāng)年姊妹們在一起時的歡樂情景(第二十回脂評)。待賈府“事敗,抄沒”后,他們連維持基本生活都困難了??傊?,作者如他自己所聲稱的那樣,“不敢稍加穿鑿,徒為供人耳目而反失其真?zhèn)髡摺?,他沒有像續(xù)書那樣人為地制造這邊拜堂、那邊咽氣之類的戲劇性效果。

曹雪芹筆下的林黛玉之死,與續(xù)書中所寫的是完全不同性質(zhì)的悲劇。悲劇的原因,不是由于賈府在為寶玉擇媳時棄黛取釵,也沒有王熙鳳設(shè)謀用“調(diào)包計”來移花接木的事,當(dāng)然林黛玉也不會因為誤會寶玉變心而怨恨其薄幸。在佚稿中,林黛玉之死與婚姻不能自主并無關(guān)系,促使她“淚盡夭亡”的是別的原因。

盡管寶釵作為一個妻子是溫柔順良的,但她并沒有能從根本上治愈寶玉的巨大的精神創(chuàng)傷。寶玉始終不能忘懷痛惜自己不幸而犧牲生命的黛玉,也無法解除因繁華消歇、群芳落盡而深深地留在心頭的隱痛?,F(xiàn)在,他面對著的是思想性格與黛玉截然不同的寶釵,這只會使寶玉對人生的憾恨愈來愈大。何況,生活處境又使他們還得依賴已出嫁了的襲人和蔣玉菡(琪官)的“供奉”(第二十八回脂評),這一切已足使寶玉對現(xiàn)實感到憤慨、絕望、幻滅。

  

而恰恰在這種情況下,一向人情練達(dá)的寶釵,又做出了一件愚蠢的事:她以為寶玉有了這番痛苦經(jīng)歷,能夠“浪子回頭”,所以佚稿中有《薛寶釵借詞含諷諫》一回(第二十一回脂評)。以前,釵、湘對寶玉說:“你就不愿讀書去考舉人進(jìn)士的,也該常常的會會這些為官做宰的人們,談?wù)勚v講些仕途經(jīng)濟(jì)的學(xué)問,也好將來應(yīng)酬世務(wù),日后也有個朋友?!保ǖ谌兀┻€只是遭到反唇相譏。如今諸如此類的“諷諫”,對“行為偏僻性乖張”的寶玉,則無異于火上加油,所起的效果是完全相反的。這個最深于情的人,終于被命運逼成了最無情的人,于是從他的心底里滋生了所謂“世人莫忍為之毒”,不顧一切地“懸崖撒手”,離家出走,棄絕親人的一切牽連而去做和尚了(第二十一回脂評)。續(xù)書雖寫了寶玉最終出家為僧,卻是《中鄉(xiāng)魁寶玉卻塵緣》,原稿是叫《懸崖撒手》(二十一、二十五),從回目就能看出不同。所以續(xù)書中的寶玉是“披著一領(lǐng)大紅猩猩氈的斗篷,向賈政倒身下拜”,被“一僧一道,夾住寶玉,說道:'俗緣已畢,還不快走!'”(一百二十)心情是依戀的,行為是被動的。原稿中的寶玉卻是態(tài)度十分決絕的,就像甄士隱搶過跛道人肩上褡褳來背著,說聲“走吧”一樣,所以有脂評說:“'走吧'二字真'懸崖撒手',若個能行!”(一)

賈寶玉:被拘留于“獄神廟”,得到“茜雪、紅玉”的相“慰”(二十、二十六)。他“寒冬噎酸齏,雪夜圍破氈”(十九),正合其正文所說的“貧窮難耐凄涼”(三)或“展眼乞丐人皆謗”。

賈府:原稿中寫的是“將來事敗”(第十七、十八、二十二回),“抄沒、獄神廟諸事”(二十七),“諸子孫流散”(二十二),丫環(huán)們或死或散“日后更有各自之處也”(四十六)亦“所謂'樹倒猢猻散'是也”(五、二十二),即正文所謂“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五)。續(xù)書則寫其“將來蘭桂齊芳,家道復(fù)初”(一百二十)。

林黛玉:續(xù)書寫賈母薄情寡恩,棄病危之外孫女于不顧而采納“調(diào)包計”,使黛玉誤會寶玉負(fù)心,在“金玉姻緣”締結(jié)之時,含恨而歿。這實在是以怨報德,并非以其眼淚報答神瑛甘露之惠,又如何證得前緣?原稿寫黛玉悲劇實與賈府擇媳無關(guān),且是寶玉娶釵之前的事。黛玉臨終時,如脂評說的“絳珠之淚至死不干,萬苦不怨,所謂'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三),跟續(xù)書寫其抱怨毒憾恨之心于無盡,根本不是一回事。參看《曹雪芹筆下的林黛玉之死》。

薛寶釵:在原稿中,她沒有因扮演“調(diào)包”對象、贏得寶二奶奶身份而落到尷尬的境地;從事態(tài)發(fā)展上說,她與寶玉的婚姻是“水到渠成”的,因而“后文成其夫婦時”,才能寫他們的“談舊之情”(二十)。只是寶釵并不理解寶玉,在《薛寶釵借詞含諷諫》一回中,她仍想以倫理道德信條去“箴”寶玉歸正,可她哪里知道寶玉“已不可箴耶”(二十一)?也許這更增加寶玉的反感,促使其產(chǎn)生“情極之毒,亦世人莫忍為者”,連脂硯都責(zé)怪寶玉過于“偏僻”,視其為“三大病”之一,說:“若他人得寶釵之妻、麝月之婢,豈能棄而為僧哉?玉一生偏僻處”。(二十一)這里特提“麝月之婢”是因為他們夫妻身邊只有麝月一人了(二十)。這些顯然也與續(xù)書所寫不同。

  

賈元春:其冊子判詞稱“虎兔相逢大夢歸”??赡馨凳驹核烙趦膳烧蝿萘Φ膼憾分?。其曲子《恨無?!氛f:“望家鄉(xiāng),路遠(yuǎn)山高,故向爹娘夢里相尋告:兒命已入黃泉,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更像她確是成了統(tǒng)治者內(nèi)部斗爭的犧牲品。脂評證實了這一點,在指出元春“所點之戲劇伏四事,乃通部書之大過節(jié)、大關(guān)鍵”的同時,說“《長生殿》中,伏元妃之死”(十七、十八)。以楊貴妃作比,倒未必說后來有類似“安史之亂”的情節(jié),但她屬非正常死亡而且因此導(dǎo)致賈府勢敗家亡是可以肯定的。但續(xù)書寫元春之死,則是因為“圣眷隆重,身體發(fā)?!?,才“多痰”致疾,仿佛她的死也足以顯示皇恩浩蕩似的。

賈迎春:嫁給“中山狼”受苦,都是在八十回前描寫的,續(xù)書除了開始時提到過外,幾乎將她忘了。只到“賈母這病日重一日,延醫(yī)調(diào)治無效”時,才有孫家婆子來報:“姑娘不好了!前兒鬧了場,姑娘哭了一夜,昨日痰堵住了。”接著說:“豈知那婆子剛到邢夫人那里,外頭的人已傳來說:'二姑奶奶死了。'邢夫人聽了,也便哭了一場……知賈母病重,眾人都不敢回?!保ㄒ弧鹁牛┤绱瞬莶菔請?,還不如太虛幻境中她的判詞和曲子《喜冤家》說得周詳,實在未能充分體現(xiàn)雪芹通過迎春、薛蟠的嫁娶,來表現(xiàn)封建婚姻制度的不合理。脂評曾指出:

此文一為擇婿者說法,一為擇妻者說法。擇婿者必以得人物軒昂,家道豐厚,蔭襲公子為快;擇妻者必以得容貌艷麗,妝奩富厚,子女盈門為快。殊不知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試看桂花夏家、指揮孫家,何等可羨可樂,卒至迎春含悲,薛蟠貽恨,可慨也夫!(第八十回)

賈探春:前面說過,脂硯齋有“探春遠(yuǎn)適”之批,說到“使此人不遠(yuǎn)去,將來事敗,諸子孫不至流散也”(二十二)。脂評遠(yuǎn)嫁不歸之說,與正文暗示其命運的“千里東風(fēng)一夢遙”、“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五)的預(yù)言完全吻合。可是續(xù)書卻寫她出嫁后服采鮮明地回娘家來探親,這真是匪夷所思的敗筆。倘果真可隨時回娘家看看,還有必要名屬薄命司嗎?

賈惜春:續(xù)書中她的歸宿是進(jìn)櫳翠庵--一幢自然環(huán)境優(yōu)美的單身女子的高級別墅。這不但與脂評嘆“惜春為尼”說“公府千金至緇衣乞食”(二十二)的境況截然不同,也與正文說她“獨臥青燈古佛旁”對不上號。櫳翠庵難用“青燈古佛”來形容且不說,續(xù)書既讓紫鵑陪伴惜春同去,那就也不是“獨臥”了。

史湘云:有一種說法,以為原稿后來寫寶玉淪為更夫,巧遇湘云,與其結(jié)為夫妻。這絕對信不得。那是另一種今已不見的文字很粗糙的續(xù)書抄本中的情節(jié)。但上世紀(jì)頭幾十年中,姜亮夫、陶秋英夫婦,吳宓、張宗祥等在清華大學(xué)讀書或任職時還讀到過,清人筆記中也有提及。后人構(gòu)思這一情節(jié),實與誤解又附會小說中《因麒麟伏白首雙星》回目有關(guān)。

他們把“白首雙星”解說成“白首夫妻”、“白頭偕老”了,并以為是指寶玉、湘云。其實,它是“白首分離的夫妻”的意思,也非指寶、湘。黛玉曾疑心又出個“金玉姻緣”,故脂評說“何顰兒為其所惑”(三十一)!我們今天不要再“為其所惑”才好。

“雙星”一詞,在現(xiàn)當(dāng)代或可有泛義,比如指一對明星;今天發(fā)射地球衛(wèi)星還有“雙星計劃”;可它在從前只有一個用法,詞義是固定的,即牛郎織女星。所以“七夕”也叫“雙星節(jié)”?!恶壸诸惥帯分杏凇半p星”詞下,除一條“雙星錢”不能算外,共收古籍例句九條,都是牛郎織女星的意思,未收的例子還能找出更多,卻絕對找不到“雙星”可泛指連理夫妻或兩個隨便什么人的例句。

金麒麟,雖是寶玉為湘云從張道士手中拿的,但后來卻到了衛(wèi)若蘭身上。脂評正確理解回目含義指出:“后數(shù)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綱伏于此回中?!保ㄈ唬┧?,梅節(jié)兄《史湘云結(jié)局探索》一文中曾揣測過,衛(wèi)若蘭與湘云婚后分離,是懷疑她曾與寶玉有染,疑點就起于這個金麒麟,因為它曾經(jīng)是寶玉的。是否如此,難斷定,但脂評有“湘云是自愛所誤”(二十二)的話,倒似乎能與之相合。

這些姑且不去管它,湘云后來與丈夫分開獨處,是可以肯定的。這既與其判詞“湘江水逝楚云飛”和《樂中悲》曲“終究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五)合榫,又有其《白海棠和韻》詩句及脂評可證。脂評批“自是霜娥偏愛冷”句說:“又不脫自己將來形景”。(三十七)這里的“冷”,正寓其冷落孤寂處境。還有她“花因喜潔難尋偶”、“幽情欲向嫦娥訴”等句,也包含著同樣的隱意。

續(xù)書讓湘云完全“淡出”了,幾乎沒有她什么故事,也像寫迎春一樣,安排在賈母臨終前來交待,讓打聽消息的人回來說:

老太太想史姑娘,叫我們?nèi)ゴ蚵?。哪里知道史姑娘哭得了不得,說是姑父得了暴病,大夫都瞧了,說這病只怕不能好,若變了個癆病,還可挨過四五年,所以史姑娘心里著急,又知道老太太病,只是不能過來請安。……(第一○九回)

這算什么?還有一點點像曹雪芹的文字嗎?

妙玉:她是完全依附賈府過寄生生活的,其命運必然與賈府的興衰成敗密切相關(guān)。第四十一回,敘及妙玉不收劉姥姥吃過的成窯杯時,靖藏本有一條原文錯亂難明、經(jīng)紅學(xué)家校讀后的批說:

妙玉偏僻處,此所謂“過潔世同嫌”也。他日瓜洲渡口,各示勸懲,紅顏固不能不屈從枯骨,豈不哀哉?。〒?jù)1973年第2期《文物》中周汝昌校讀文字)

校讀是否合理,可以討論,但基本意思我以為相差不遠(yuǎn),也相信原稿確是那么寫的,妙玉落難于由京師到江南途中的瓜洲渡口,也是合情理的,因為正文已預(yù)言她“終陷淖泥中”,“到頭來,依舊是風(fēng)塵骯臟(讀kǎnɡzǎnɡ,強(qiáng)項掙扎也)違心愿”。續(xù)書寫她被盜賊劫持,是與賈府榮枯無關(guān)的偶然事件,且結(jié)果死活不明,并沒有什么掙扎于風(fēng)塵之中的故事情節(jié)。至于妙玉原本清高,后來寫得不免庸俗,那是另一回事了。

王熙鳳:脂評提到后半部有關(guān)鳳姐的事不少,如有《王熙鳳知命強(qiáng)英雄》一回,是關(guān)于賈璉藏多姑娘頭發(fā)的秘密“泄露”出來的事,其時鳳姐“身微運蹇”,已無可奈何了(二十一)。她也被拘于“獄神廟”(二十七),與劉姥姥“獄廟相逢”,使巧姐得“遇難成祥,逢兇化吉”(四十二)。還有“鳳姐掃雪拾玉”情節(jié)(二十三)。其《弄權(quán)鐵檻寺》一類收贓害命事,將來都要“消繳”(報應(yīng)、事發(fā)),終至“回首慘痛”(十六),“短命”而死(四十三、四十四),這些都是續(xù)書中所沒有的,或者寫法不同的。

賈巧姐:巧姐的命運與劉姥姥息息相關(guān)。小說剛敘起“小小一個人家,向與榮府略有些瓜葛”,便有脂評說:“'略有些瓜葛',是數(shù)十回后之正脈也。真千里伏線!”(六)“正脈”,是指有真正血緣關(guān)系的后裔,非硬拉扯上親戚關(guān)系的“連宗”。

怎么后來會成“正脈”的呢?因為劉姥姥的家,將來就是“巧姐的歸著”(六),姥姥“后有招大姐之事”(六),招她給板兒做媳婦。這在板兒和巧姐還都是孩子時,脂評就已揭出他們原是有“緣”的(四十一)。

侯門千金的巧姐,怎么會下嫁到農(nóng)村呢?因為“勢敗”“家亡”時,“那愛銀錢、忘骨肉的狠舅奸兄”(五)將她賣到妓院里去了,即甄士隱《好了歌注釋》中說的“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一)。劉姥姥要將她從火坑里救出來,必然要承受乞求于人和招為媳婦的種種巨大壓力,幸虧善良的有俠義心腸的“老嫗有忍恥之心,故后有招大姐之事”(六)。

靖藏本第四十二回有一條脂評,是針對姥姥為巧姐取名時說過“或一時有不遂心的事,必然遇難成祥,逢兇化吉,都從這'巧'字兒來”的話而發(fā)的,評曰:

應(yīng)了這話固好,批書人焉能不心傷!獄廟相逢之日,始知“遇難成祥,逢兇化吉”實伏線千里。哀哉傷哉!此后文字,不忍卒讀。辛卯冬日。(第四十二回)

既然“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的預(yù)言應(yīng)驗了,該感到慶幸才是呀,為什么批書人倒“心傷”起來,要“哀哉傷哉”呢?就因為巧姐在獲救前,已“流落在煙花巷”,受到摧殘了。這在當(dāng)時有很深封建貞操觀念的人看來,是天大的不幸,已無“吉”“祥”可言。劉姥姥之所以要“忍恥”,這便是重要原因。巧姐遇上“恩人”終于成了在“荒村野店”里“紡績”(五),過著自食其力生活的勞動婦女。

續(xù)書寫巧姐的曲折,只有一場不合情理的虛驚,最終嫁給“家財巨萬,良田千頃”的姓周的大地主家當(dāng)媳婦。“劉姥姥見了王夫人等,便說些將來怎樣升官,怎樣起家,怎樣子孫昌盛。”(一二○)

李紈:脂評對李紈的命運提示不多,一是在《好了歌注釋》“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句側(cè)批“賈蘭、賈菌一干人”。賈蘭的官運從李紈的判詞和曲子中可得到證實,所謂“到頭誰似一盆蘭”、“光燦燦胸懸金印,威赫赫爵位高登”;賈菌的騰達(dá),續(xù)書中根本沒寫;二是對李紈判詞、曲子個別語句的評贊,如《晚韶華》起頭“鏡里恩情”,說丈夫早死,夫妻的恩情已是空有其名,批曰:“起得妙!”對判詞末句“枉與他人作笑談”,批曰:“真心實語。”總之,是對第五回中預(yù)言的肯定。

預(yù)言中有關(guān)她命運的關(guān)鍵句是“也抵不上無常性命”和“昏慘慘黃泉路近”。其曲名也有恨“韶華”來得已“晚”的意思。雖然“黃泉路近”,有人以為非指李紈,乃說賈蘭,且不去爭辯死者是母是子,但總不會像續(xù)書所寫的,賈蘭考中一百三十名(尚未放官),“李紈心下自然喜歡”(一一九)作結(jié)束。

香菱:其冊子有畫:“一株桂花,下面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蓮枯藕敗?!迸性~有“自從兩地生孤木(脂評:拆字法),致使香魂返故鄉(xiāng)”,寓意很顯豁:兩個“土”字加上一個“木”是“桂”字。這是說自從薛蟠娶夏金桂為妻后,香菱就被迫害死了。第八十回,既寫她“釀成干血癆之癥,日漸羸瘦作燒”,且醫(yī)藥無效,接著當(dāng)是她“香魂返故鄉(xiāng)”,亦即所謂“水涸泥干,蓮枯藕敗”(香菱原名英蓮;藕即蓮根,又諧音配偶的“偶”,樂府民歌中常見),所以戚序本第八十回就擬目為《姣怯香菱病入膏肓》??墒牵搅顺谈弑?,不但回目另擬,而且續(xù)書中還讓香菱一直活下去,夏金桂在湯里下毒,要謀害香菱,結(jié)果反倒毒死了自己(一○三),完全顛倒了原著的構(gòu)思。

襲人:續(xù)書寫襲人,是貶得很厲害的,她直到最后寶玉出家為僧了,才想死節(jié)而沒有死成,嫁給了蔣玉菡,被續(xù)書者嘲諷一番結(jié)束(一二○)。雪芹原稿中卻寫她因賈府發(fā)生某種變故,迫于形勢而離開寶玉嫁人了,可能還出于自告奮勇,因為脂評有“襲人是好勝所誤”(二十二)的話。她走后還囑咐留住麝月,有脂評說:

襲人出嫁之后,寶玉、寶釵身邊還有一人,雖不及襲人周到,亦可免微嫌小弊等患,方不負(fù)寶釵之為人也。故襲人出嫁后云“好歹留著麝月”一語,寶玉便依從此話,可見襲人雖去,實未去也。(第二十回)

她與琪官(蔣玉菡)夫妻倆,不忘舊日情義,一直都關(guān)照著貧困中的寶玉夫婦,故“襲人正文標(biāo)目曰《花襲人有始有終》”(二十),對“有始有終”,也有一條脂評說道:

“茜香羅”、“紅麝串”寫于一回,蓋琪官雖系優(yōu)人,后回與襲人供奉玉兄、寶卿得同終始者,非泛泛之文也。(第二十八回)

憑這些提示,已足可看出原作與續(xù)作差異之大。

  

以上“金陵十二釵”冊子中寫出來的,除八十回前已死的秦可卿和晴雯外,都已列舉了;沒有提到的人,也都原作與續(xù)作各異,比如鴛鴦,我寫過《鴛鴦沒有死》一文。總之,續(xù)書文字與原作預(yù)言、脂評提示無一相合者,這也證明在后四十回書中,確實沒有雪芹寫的一個字。

續(xù)書中編造寶玉婚姻的“調(diào)包計”情節(jié),就是最典型的“穿鑿”例子。比如賈母,本來何等寬厚愛幼,明白事理,續(xù)書竟以焦仲卿阿母形象來寫她利欲熏心,冷面寡恩,竟至翻臉絕情,棄病危之外孫女于不顧,這合乎情理嗎?鳳姐是有算機(jī)關(guān)、設(shè)毒計的本領(lǐng),那也得看對誰,是不是侵犯了她自身利益。在賈府這許多姊妹兄弟中,她算計過誰?謀害過誰?就連鴛鴦、晴雯這樣的丫頭,她也從不肯為虎作倀,助紂為虐,何況是對她處處愛惜的寶玉和釵黛,她能出這樣不計后果又騙不了誰的拙劣的餿點子嗎?

還有雪芹曾寫過《慈姨媽愛語慰癡顰》的薛姨媽,怎么也會變得那么虛偽藏奸、愚昧無知,竟同意女兒去當(dāng)替身,做別人變戲法的道具?而一向“珍重芳姿”、自愛自重的寶釵居然會那樣屈辱地讓人任意戲弄?最不好處理的當(dāng)然還是既“天分高明,性情穎慧”又“行為偏僻性乖張”的寶玉,所以只好讓他“失玉”成“瘋癲”,變成可以任人擺布的一枚棋子。所有這一切,不是為了增加“供人之目”的戲劇性效果而大加穿鑿是什么?還有什么生活真實與藝術(shù)真實可言?

金玉成婚拜堂與絳珠斷氣歸天,被續(xù)作者安排在同一天同一個時辰內(nèi),這邊細(xì)樂喧闐、喜氣洋洋,那邊月移竹影、陰風(fēng)慘慘,雖渲染得可以,但也屬穿鑿之筆,也是“為供人之目而失其真?zhèn)髡摺薄?/p>

也許有讀者會大不以為然地反駁我:這樣寫能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給人以更深刻的印象,有什么不好?好就好吧,我不想爭辯。反正我相信曹雪芹不會有這樣穿鑿的筆墨,他是把寫得“真”放在第一位的。

賈母、薛姨媽、寶釵等一些人物形象,在續(xù)書中為編故事被任意扭曲,這樣的例子,在后四十回中可謂俯拾皆是。

賈寶玉雖不情愿,卻乖乖地遵父命入家塾去讀書。賈母笑道:“好了,如今野馬上了籠頭了!”--這像賈母說的話嗎?

續(xù)書中,寶玉看不起八股文章,他的惟一知己黛玉便勸說道:

我們女孩兒家雖然不要這個,但小時跟著你們雨村先生念書,也曾看過。內(nèi)中也有近情近理的,也有清微淡遠(yuǎn)的,那時候雖不大懂,也覺得好,不可一概抹倒。況且你要取功名,這個也清貴些。(第八十二回)

你聽聽,這位從來不說“混賬話”的林妹妹,現(xiàn)在也說起這樣的混賬話來了。

更有奇者,寶玉上學(xué)才第二天,塾師賈代儒要他講經(jīng)義,他就能講得讓老師認(rèn)可,在講解“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論語·子罕》)一章時,居然已經(jīng)有道學(xué)家的思路,什么“德是性中本有的東西”,什么“德乃天理,色是人欲”等等,真叫人刮目相看。

寶玉本來詩才“空靈娟逸”,“每見一題,不拘難易,他便毫無費力之處,就如世上油嘴滑舌之人,無風(fēng)作有,信著伶口俐舌,長篇大論,胡扳亂扯,敷演出一篇話來。雖無稽考,卻都說得四座春風(fēng)。雖有正言厲語之人,亦不得壓倒這一種風(fēng)流去的”。(第七十八回,此段文字在一百二十回本中被刪)所以他能信手即景便寫出“繞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脈香”、“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一類極漂亮的詩句來。當(dāng)然更不必說他“大肆妄誕”撰成的一篇奇文《芙蓉女兒誄》了。

到八十回后,寶玉完全變了個人,什么文思才情都沒有了,他幾乎不再做什么詩。只有一次,怡紅院里在晴雯死時枯萎了的海棠,忽然冬日開花。賈赦、賈政說是花妖作怪,賈母說是喜兆,命人備酒賞花。寶玉、賈環(huán)、賈蘭“彼此都要討老太太的喜歡”,這才每人都湊了四句,若論優(yōu)劣,半斤八兩,都差不多。寶玉的詩說:

海棠何事忽摧?今日繁花為底開?

應(yīng)是北堂增壽考,一陽旋復(fù)占先梅。

末句說,冬至陰極陽回,故海棠比梅花搶先一步開了。你看,這像不像三家村里混飯吃的胡子一大把的老學(xué)究硬擠出來的句子?遣詞造句竟至如此拙劣俗氣,還有一點點“空靈娟逸”的詩意才情可言嗎?說它出于寶玉筆下,其誰信之?更奇怪的是這個“古今不肖無雙”的封建逆子,現(xiàn)在居然成了那么會拍馬屁、能迎合長輩心理的孝子,這個轉(zhuǎn)變也太驚人了。

還可舉那個送白海棠來給寶玉及姑娘們賞玩的賈蕓,他處事乖巧,說話風(fēng)趣,地位卑微,沒有多少文化,寫一個帖子,能讓人噴飯,但為人不壞。曾為了告貸,受盡了勢利舅舅卜世仁的氣,可行事卻有理、有節(jié)、有骨氣,且對其母親很有孝心。因此,已知后半部故事情節(jié)的脂硯齋,有批語說他道:

孝子可敬。此人后來榮府事敗,必有一番作為。

這話能和靖藏本批語稱后來有“蕓哥仗義探庵”事完全對應(yīng)起來??墒抢m(xù)書中的賈蕓,卻被寫得極其不堪,讓他去串通王仁出賣巧姐,成了個十足的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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