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保定曾出土過一件不同尋常的元代瓷器,它的全名叫元青花釉里紅鏤雕開光蓋罐。
1964年5月的一天,保定市永華路南小學一建筑工地發(fā)現一處元代窖藏,其中就有青花釉里紅鏤雕開光蓋罐兩件,此外還有青花海水龍紋帶蓋八棱梅瓶2件、青花八棱玉壺春小瓶1件、青花八棱執(zhí)壺1件,共6件元青花,還有其他種類的瓷器5件。
像這類從窖藏中獲取元青花的情況并不少見,從1959年至2005年的46年間,國內文物機構通過考古發(fā)掘和民間征集等方式,共獲得元青花瓷器156件,從這些館藏元青花的造型和紋飾風格看,既有繼承又有創(chuàng)新,詳情如下:
大盤16件,占10.3%;玉壺春瓶9件,占5.8%;梅瓶19件,占12.2%;大碗6件,占3.8%;大罐12件,占7.7%;八棱梅瓶2件,占1.3%;執(zhí)壺2件,占1.3%;樓閣瓷倉1件,占0.6%;缽1件,占0.6%;高足碗5件,占3.2%;花觚4件,占2.6%;匜3件,占1.9%;象耳瓶1件,占0.6%;觀音坐像3件,占2%;蒜頭瓶4件,占2.6%;鳳首扁執(zhí)壺3件,占2%。高足杯37件,占23.7%;三足爐5件,占3.2%;盞18件,占11.5%;筆架1件,占0.6%;船型水注1件,占0.6%;托子3件,占2%;塔蓋瓷瓶2件,占1.3%。
由以上數據可見:
1.館藏元青花造型類別有21種之多,造型豐富,種類繁多。梅瓶、玉壺春瓶和三足爐明顯繼承宋代樣式,而鳳首壺、匜、高足杯、八棱梅瓶是典型的元代創(chuàng)制的新品種。
2.館藏元青花造型前六位的數量排序為:1)高足杯;2)梅瓶(含八棱梅瓶);3)盞;4)盤;5)大罐;6)玉壺春瓶。在元代,可能這些造型的產品在產量和需求量上比其他造型的要多。
3.在元青花造型規(guī)格上,既有制作精細、小巧的器物,也有體形碩大的罐盤;在紋飾風格上,既有表現簡約、疏朗的漢文化風格,又有刻畫繁縟細密的伊斯蘭文化特征,我們可以從中分別發(fā)現漢民族、蒙古草原民族和西亞伊斯蘭民族經濟交流、文化融合的歷史印記。
元青花的裝飾藝術是極為高超的。
它的陰模印坯工藝和造型手法帶有鮮明的宋代磁州窯的技術工藝痕跡,簡約疏朗的漢文化表現手法和繁縟密滿的伊斯蘭文化藝術特征表現了多元文化豐富的內涵,而用于裝飾元青花的“蘇來麻尼”鈷料則是來自距伊朗德黑蘭400公里的卡尚山區(qū)小礦,由此,我們不禁要為這種蒙元時期就能夠“跨國”配置的生產要素而贊嘆。
元青花作為一種文化藝術商品,它的自然屬性無疑具有很高的收藏價值和使用價值,而它的多元文化社會屬性更能滿足不同文化背景人群的消費偏好,因此,簡單地從文化和經貿角度對元青花作所謂“菲律賓型”和“西亞型”的分類是并不科學的,國內同樣有“菲律賓型”和“西亞型”的元青花存在,1959年北京故宮博物院向民間征集的四件元青花大盤在器型和裝飾圖案上就和所謂“西亞型”屬于一個類型,由此可見,在元代,生活在華夏廣袤大地上的漢族人、蒙古族人和色目人及其他多民族人群,他們是根據自己的“消費偏好”和目的來選擇、使用滿足自己需要的元青花瓷器的。
讓我們從保定出土的這件青花釉里紅鏤雕開光蓋罐來欣賞它的裝飾藝術。
這件元青花蓋罐通高42.3、口徑15.2、底徑19.4厘米。
青花釉里紅瓷器創(chuàng)燒于元代。青花的呈色劑是氧化鈷,呈色穩(wěn)定;釉里紅的呈色劑是氧化銅,極易揮發(fā),因此對窯室的燒成氣氛要求十分嚴格。元代景德鎮(zhèn)工匠創(chuàng)造性地將二者珠聯璧合地施于同一器物上,這一新的釉下彩品種的出現,是元代瓷器生產技術進步的重要標志。
此罐在裝飾上所體現的工藝水平很高。
頸部繪青花纏枝菊花紋,肩部飾卷草紋和大朵如意云紋,云頭內用青花地白花技法繪水波蓮花,如意云頭之間綴以折枝花卉紋;腹部主題紋飾為四組菱花形開光,開光以雙重串珠堆貼而成,開光內鏤雕四季花卉和山石,枝葉用青花渲染,花朵和山石用釉里紅涂繪,花卉間雜有濃淡不一的綠色斑點;下腹飾卷草紋和變形蓮瓣紋;罐覆盆形蓋,蓋頂置蹲獅鈕,蓋面繪青花蓮瓣紋和卷草紋,口外沿飾青花回紋。
此罐造型豐滿渾厚,紋飾層次鮮明,綜合了繪、鏤、塑、貼等多種技法,特別是鏤花裝飾在元代瓷器上十分少見。青花、釉里紅在作品中互為襯托,交相輝映,具有極強的裝飾效果,整體上形成了一種氣度雍容而又花團錦簇的藝術效果。
元青花釉里紅鏤雕開光蓋罐存世稀少,保定窖藏出土時有兩件,另一件調撥故宮博物院收藏。據相關資料報道,目前,同類作品共有四件,一件現藏于英國倫敦大威德基金會,另一件由日本私人收藏,但這兩件均失蓋。
附注:同類元青花釉里紅鏤雕開光蓋罐曾出現于境外拍場,此即為上面說及的“日本私人”收藏,還是另有一件,待考。
從一塊瓷片看元青花釉里紅鏤雕開光蓋罐的細部
調撥故宮的元青花釉里紅鏤雕開光蓋罐
出現于境外拍賣行的一件元青花釉里紅鏤雕開光蓋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