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漫作文的實踐性建構 宋運來 作文教學改革30余年來，廣大語文教師在作文的教學天地里辛勤耕耘，不同時期形成了各具特色的作文主張或風格流派。諸如興趣作文、記實作文、聊天作文、情境作文、網(wǎng)絡作文、個性化作文、童化作文等。我們?yōu)楹芜x擇“童漫作文”，而不是其他？利用兒童漫畫進行作文的“漫畫”圖片，先天具有兒童喜歡的基因。兒童漫畫從小學生的生活中來，緊跟時代跳動的脈搏，具有很強的審美穿透力，表達的都是學生熟悉、關心甚至好奇的內(nèi)容，具有吸引人的事件、夸張的場景和鮮明的意象，使得兒童有形象可依，思維活躍，從一開始就開闊了兒童的說話思路及寫作視野。 當把漫畫中的“兒童漫畫”作為習作的資源予以開發(fā)，引入小學作文教學中，于是便創(chuàng)生了“童漫作文”。童漫作文，由起初就畫面寫文章，囿于忠實畫面的本意，到以“畫”作為說話與寫作的誘發(fā)“原料點”，經(jīng)歷了一個實踐中不斷升華認識的過程，這個過程就是逐漸理解、遵循兒童習作規(guī)律的過程。 “漫畫”原是一種水鳥的名字，這種“漫畫鳥”是生活在水邊類似鷺鷥的鳥，它漫步于無際的水域，自由自在，隨遇而食。如果把童漫作文僅僅定位于“把圖說清楚寫完整”，則失去了其應有的靈性。 非唯看圖。過去對于看圖說話有兩個根深蒂固的指導思想：一是，要把“圖意”說清楚，不說清楚，不說完整，就不算把“圖”看完整，于是教學起來便面面俱到，巨細無漏，小學生說著說著便沒有了興趣。二是，要按照一定的順序言說，如從上到下，或從下到上，從左至右，或從右至左，從遠到近，或從近到遠等，目的是要培養(yǎng)小朋友有序地言說，而這樣的程式化教學會導致教學呆板枯燥。說圖式的看圖，不僅制約著兒童想象力的發(fā)展，也丟掉了教學的情趣，其說話能力會一直徘徊在原有水平很難有質(zhì)的提升。從“漫畫眼”入手，則是基于兒童認知特點的求是教學。“漫畫眼”是整幅漫畫中最夸張、最幽默的部分，也是隱含著漫畫寓意并引人深思的部分。給小孫子送書包、小黃帽的奶奶、爺爺后面，居然跑來一只叼著“紅領巾”的小貓。學生們樂開了懷，那就從小貓說開去。不再拘于要按觀察的順序等常規(guī)教學套路。 非唯說話。說是寫的基礎，看圖當然要進行說話訓練，而說話訓練不是師生一問一答的“答問”式言說，也不是格式化的“哪里有什么？”的二素句、“誰？干什么？干得怎么樣”的三素句、“時、地、人、事”的四素句等“套語”，更不是溢滿課堂笑哈哈的歡語，而是再現(xiàn)賦予畫上的人、事、物、景于鮮活的生活場景，把平面的沒有生機的畫中元素變成有血有肉的現(xiàn)實生活元素?！捌鸫病⒋┮隆敝惖氖虑槟膫€小朋友沒經(jīng)歷過？當從自己的生活談起，再延伸到畫中之人之事，兒童逐漸模糊了生活與“畫”的界限，于是畫中的內(nèi)容就是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事情。這種忘記是說“畫”還是說“自己”的界限，才會有真正的“言語交際”的發(fā)生，才會有師生角色互換時應變能力的培養(yǎng)。 美容圖片。僅就圖片的“選擇”來說，不再是拿來主義，而是對圖片進行“美容”， 根據(jù)兒童習作需要進行重新設計，讓兒童產(chǎn)生意想不到的新鮮感，并滋生言說的欲望。有的刪去兒童漫畫上的部分元素、物件，或增添一些內(nèi)容。有的圍繞一個特定的主題，將本不相關的漫畫予以組合。在教學低年級《急吼吼》寫話時，把三幅漫畫組合成“上學去”這一主題，急吼吼小朋友“起床”是由一群小動物叫醒，“穿衣”竟然把衣架穿在身上，“上學”居然有小貓送上紅領巾。一連串搞笑的事件，讓兒童的每張小嘴欲罷不能，下課了都不愿意離開課堂，因為那是孩子們自己生活的真實寫照。 漫畫故事。蘇霍姆林斯基說：“小學生不能從寫記憶性的命題作文開始，而是寫觀察作文，進行‘實物寫生’?！苯栌么嗽拋斫忉屚魑臑楹尾浑y是貼切的?！爱嫛鄙系臅r、地、人、景、事、物，就在眼前，不需要通過想象重新構造情景，跳出了靠記憶性寫作的藩籬。尤其是 “起承轉(zhuǎn)合”的中國四格漫畫表達風格，為兒童敘事寫作鋪墊了巧妙的構思，自然讓兒童感到作文不難。 那選取什么樣的“畫”才能激發(fā)兒童言說的欲望呢？一是內(nèi)容吸引學生，符合學生的年齡和認知審美特點，低年級可以選擇以表現(xiàn)動物為主題的圖片，中年級以親情類為主；二是以獨幅或四連幅為主，篇幅過多會限定學生思考的空間，不利于教學操作；三是從中能提取可供學生討論的話題，特別是能引發(fā)中高年級學生思維沖突的不同觀點的話題；四是畫面表達的風格上要多元化，以豐富學生的“讀圖”經(jīng)驗。 1.教學流程。童漫作文教學流程包括基本式和特殊式?；臼綖椤白x圖——聯(lián)想——表達（口頭或書面）——欣賞”?！白x圖”允許兒童多元解讀，可以就圖上某一點“聯(lián)想”發(fā)散開去，“圖片”只是兒童言說表達的材料?！奥?lián)想”，一個被砍伐得一棵不剩的樹林中，幾個人在觀賞掛在小樹苗上的籠中鳥。這幅含蓄的漫畫能激起兒童多方面的聯(lián)想，樹林哪去了，怎會只有一棵小樹苗？是誰把鳥兒放進這只籠子？為什么掛在這里呢？是什么能吸引這么多人來觀賞？后來鳥兒怎樣了，樹苗會活下去嗎？這些問題回答出來了，言語組織出來了，寫出來了，就是想象的文字?！氨磉_”，說是寫的基礎，童漫作文遵循由說到寫的原則，在說寫過程中，提升言語表達力。再如，教學童漫作文《拾金不昧》： 師：每個人都喜歡聽故事，其實每個人都是一個會講故事的人。大家知道要想講好故事一般離不開故事發(fā)生的時間，（生接說：地點、人物與事件）這些要素。你看這個故事人物是誰？ 生：灰太狼。 師：事件呢？ 生：灰太狼撿錢。 師：故事發(fā)生的時間，放在什么時候比較合適？ 生：在上學、放學的時候。 師：你憑什么說他是上學或放學啊？ 生：從他背著書包看出來的。 生：我認為是灰太狼旅游的時候，因為他背著旅行包。 師：故事發(fā)生在什么地方呢？ 生：公園的路上/旅游回來的路上/學校外面的馬路上…… 師：灰太狼能發(fā)現(xiàn)這張鈔票嗎？ 生：能發(fā)現(xiàn)。因為他的眼睛是朝下面看的，而且手都伸出來了。 生：他的額頭上有三道金光。 師：從“三道金光”看出什么心情來了？ 生：特別高興，特別興奮。 師：這件事來的意外嗎？（生：意外）有一個詞語，既能看出興奮也能看出意外。哪個詞語？ 生：忽然，灰太狼發(fā)現(xiàn)了一百元大鈔（語氣夸張，引起眾人大笑）。 師：“忽然”能感受到“意外”，但沒有高興意思。 （課堂沉寂下來。） 生：驚喜。 生：喜出望外。 師：挑戰(zhàn)一下，咱們不說“驚喜、喜出望外”這些詞語，能否讓別人也能感覺出這件事來的意外與高興呢？ 生：（沉默片刻）咦——那是什么？灰太狼揉了揉眼睛。 師：聽聽，哪個字能聽出“意外”又“驚喜”？ 生：“咦”字。 師：給“咦”字換一個。 生：哇，呀，啊…… 師：有兩個字的詞語嗎？ 生：哇噻，哈哈——嘿嘿——（掌聲響起） 師：這些詞語叫什么詞語？ 生：感嘆詞。 師：請選一個感嘆詞放到你的故事里面去，是不是變得更吸引人？ 生：一天下午，灰太狼放學回家，走在校園外的馬路上，突然眼睛一亮。??！一百元大鈔，我不愧是草原上第一好人，運氣都這么好。（掌聲驟起） 生：一天，灰太狼出去旅游，走在去旅館的路上時，走著走著，他突然大叫一聲，“呀”，一張一百元大鈔。趕快拿好，一會住旅館不用付費了。 師：一個“啊”字，“呀”字，也能表達出“意外”與“驚喜”來。同學們，灰太狼先生到底會不會撿起地上的這張百元鈔票呢？ “欣賞”，是教師“拿著放大鏡藝術地放大兒童表達的優(yōu)點”，久而久之，作文中的優(yōu)點就會越來越多。兒童習作是需要欣賞的，教師賞識什么，兒童便會朝著什么方向發(fā)展。 童漫作文教學特殊式有三種：一是補畫續(xù)寫。給一幅殘缺的兒童漫畫補充畫面，口頭說話、提筆作文。補“畫”的過程，就是完善故事的過程。四格漫畫的起承轉(zhuǎn)合為故事情節(jié)的推進，起伏而有波瀾。為展開兒童的想象，請學生在說寫表達前，把漫畫的某一格留白，引導兒童“結(jié)合生活實際”通過聯(lián)想和想象進行審美再創(chuàng)造，為殘缺的或開頭，或結(jié)尾，或中間補白，形成語言獨特的張力。學生在繪畫或說話的補白過程中，探索獲得留白處的內(nèi)容，從而使學生在創(chuàng)造中尋找樂趣，調(diào)動思維的主動性和積極性，活化課堂教學氛圍。四格漫畫《報警》，第一幅，一個男孩電話110報警；第二幅，警車呼嘯而至；第三幅，男孩手指遠方告訴著警察叔叔什么；結(jié)果呢？第四幅留白啦，讓兒童發(fā)揮想象。小手高舉，小嘴巴堵也堵不住啊。 二是依文作畫，由文到圖，把抽象的文字符號轉(zhuǎn)化成想象中的畫面。三是文畫相生，由多學科教師共同實施綜合習作教學，美術、音樂等學科教師請學生圍繞一個話題去創(chuàng)作漫畫，語文學科教師指導學生根據(jù)創(chuàng)作的漫畫進行寫作。 2.藝術教學。童漫作文常常讓兒童不舍下課，且期待著下一次作文的早早到來。僅僅是圖片內(nèi)容的選擇貼近兒童生活嗎？有什么鮮活的教學絕招嗎？ 巧抓“漫畫眼”。文有文眼，詩有詩眼，漫畫有漫畫眼。對于“兒童漫畫”來說，每一幅圖都有一個神來之“眼”，從兒童感興趣的畫“眼”切入教學，最能激發(fā)兒童言說的欲望與興趣。如穿上帶有“衣架”的上衣，小狗、小貓居然喊小主人起床，叼著紅領巾的小貓。從漫畫之“眼”說開去就不再受制于刻板的教學程式，而以激發(fā)言說的欲望為主要目的，可以忽略畫面上的細枝末葉，可以淡化觀察順序。 適時“抖包袱”。用一句話來概括童漫作文教學的特點，那就是“抖包袱”教學法。在兒童漫畫的呈現(xiàn)、教學的推進上要有“波瀾”，就像說相聲一樣，要會“抖包袱”，它能使教學產(chǎn)生意想不到的藝術效果?！栋翁}卜》是兒童最熟不過的兒歌了。兒童隨著“嗨吆嗨吆”優(yōu)美的旋律，腦海中會出現(xiàn)老太婆、小姑娘、小黃狗、小花貓等一起拔蘿卜的畫面 。當畫面換成了男孩、獅子、猴子、老虎、狐貍等你拽著我，我拽著你的場景時，還是去拔蘿卜嗎？學生大多會順著原有思維定勢猜想下去，結(jié)果卻是一群動物在拽著男孩要手下留情，不要舉起砍樹的斧頭。兒童漫畫的奇巧構思，符合那些正在長身體、長知識、好奇心強、求知欲旺盛的孩子的生理特點和心理特點，兒童會不知不覺走進歡快言說的天地，忘記自己的存在，忘記自己在寫作文。 童漫作文是在繼承看漫畫寫作文的基礎上，賦予了新內(nèi)涵，使其成為集篩選、賞析、觀察、想象、作畫、說話、寫話的綜合性作文教學活動。 其一“形象性”，面對兒童漫畫，學生不是簡單地攝取和存留，而要經(jīng)歷閱讀、篩選、欣賞、歸納等系列認知活動。結(jié)合兒童已有的知識、經(jīng)驗，這時，存留在頭腦中的漫畫意象已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概括，帶來了多元的解讀。給兒童拓展了寫作的思路，開闊了寫作的視野，留下了思維和想象的空間。 其二“趣味性”，童漫作文以其幽默、諷刺、形象、生動甚至荒誕滿足了兒童的好奇心，由于漫畫內(nèi)容的不確定性，容易引發(fā)兒童的探究欲，這些皆有助于調(diào)動學生習作的興趣。教學中，始終扣住形象、思維、語言三者之間的聯(lián)系和轉(zhuǎn)化，頭腦中的漫畫意象經(jīng)過思維的加工，轉(zhuǎn)化為語言，需要兒童動口、動腦、動手，全身心地投入，兒童有形象可依，有疑問可循，思維活躍，想象馳騁，許多材料涌入筆端。 其三“綜合性”，在“童漫作文”教學中，既有聽說讀寫能力的綜合訓練，又有知情意行的綜合培養(yǎng)，還有語文與音樂、美術等學科之間的相關滲透，課外與課內(nèi)的溝通和延伸等。其中，觀察、欣賞、篩選是在閱讀漫畫，意在訓練兒童認識生活的本領。從說話到寫話，使兒童完成口頭語言到書面語言的轉(zhuǎn)化，以培養(yǎng)兒童的言語實踐能力。想象貫穿整個教學過程，并伴隨兒童情感的變化，使習作活動跌宕起伏、平中有奇、動中有靜、實中有活。 當下作文教學，學校設置了課內(nèi)與課外兩條寫作通道，而課內(nèi)教材中的作文這條通道不夠好走時，理當有其他更多更好的寫作通道可供兒童選擇。讀圖時代，則讓習作教學有了新的選擇與路徑。兒童漫畫，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期刊的、網(wǎng)絡的隨處可見。取材于兒童生活場景，經(jīng)過藝術地夸張，從畫誕生的那一刻起，幽默、搞笑、諷刺、教育的基因便天然地融為一體，所以“童漫作文”具有天然的童趣元素，這是常規(guī)教材作文中最為稀缺的。當把隨意練筆的童漫作文，變?yōu)檎n內(nèi)作文，特別是進行公開教學，便不斷創(chuàng)新著教學內(nèi)容與教學方式。 童漫作文是“一種新的富有時代感的作文教學主張” (楊再隋教授語)。它沒有止步于教學技藝，而是站在課程的角度來研究，用適合兒童言語表達需要的素材，以開啟兒童言語表達智慧的教學范式，積極改變兒童的言語態(tài)度，喚醒、激發(fā)與培育兒童的言語表達動機，推動兒童言語表達能力的提升。 此文系江蘇省教育科學“十二五”規(guī)劃課題“童漫作文的理論與實踐研究”（編號：T-c/2011/10）階段研究成果。 (本文選自《語文建設》，2015.10) ［1］李如密.特級教師宋運來的“童漫作文”教學藝術【J】. 語文世界(教師之窗)，2012.（3）. ［2趙小雅．從兒童視角出發(fā)【N】．中國教育報，2013-6-26． ［3］趙小雅．宋運來：從漫畫習作到童漫作文【N】．中國教育報，2013-6-26． ［4］楊再隋．兒童作文的兒童化之路——宋運來兒童漫畫作文教學評介【J】.江蘇教育，2010（28）． ［5］周洪宇，徐莉． 第三次工業(yè)革命與當代中國【M】.武漢 ：湖北教育出版社，2013.10． 卓越名師簡介 宋運來，任教于南京師范大學附屬中學新城小學南校區(qū)，江蘇省特級教師，江蘇省“紅杉樹”園丁獎獲得者，江蘇省教育科研先進個人，江蘇省優(yōu)秀班主任。揚州大學中國語文教育研究所特約研究員，南京曉莊學院客座教授，全國中小學名師工作室聯(lián)盟副理事長，點亮村小悅讀書屋發(fā)起人。 他經(jīng)常應邀在全國性的小學語文教研活動中示范童漫作文課并廣受好評。 他主持的江蘇省教育科學規(guī)劃辦立項課題《童漫作文的理論與實踐研究》，于2016年3月28日結(jié)題，并被《中國教育報》重點報道。在《人民教育》和語文教育類等期刊發(fā)表了200余篇文章，多篇文章被中國人民大學報刊復印資料中心的期刊轉(zhuǎn)載，出版有《中國兒童漫畫與作文賞析》等專著18部，其中《影響教師一生的100個好習慣》連續(xù)多年蟬聯(lián)教育暢銷書排行榜。 除西藏外，他的講學足跡遍布長城內(nèi)外，大江南北，他的課堂風趣幽默，深受兒童喜愛，他的“童漫作文”先后被《中國教育報》《教育文摘周報》《中國教師報》整版報道。他是《小學語文教師》《語文世界》《班主任之友》《小學教學》《小學教學研究》《新作文·小學作文創(chuàng)新教學》等多家雜志的封面人物。
